因此,如果說近衛軍中最讓他感到討厭的人是誰,那麽多半就是守衛甲和守衛乙。


    但那隻是從前,如今,守衛乙為了救他而死,他對守衛乙隻有心懷感激,而守衛甲嗎……他不清楚。


    守衛甲見到他,顯然也大吃一驚,然後,他義正嚴詞的教訓了肥鰱魚一族不忠不孝的行為。


    “好一群腦滿腸肥的鰱魚!”新任近衛軍統領這樣罵道,“你們蒙受古龍王陛下的恩典,才能安安穩穩的活在這大河之中,陛下就是你們唯一的王者,你們怎麽又來認他為王?你們這些背叛之人,陛下一定會把你們全部殺光!”


    “就像對付螃蟹一族一樣,你們知道我們是怎麽對付螃蟹們的吧?現在你還能在大河中找到一隻螃蟹嘛?”新任近衛軍統領冷冷的威脅著,臉上的神情異常可怖。


    他們在肥鰱魚一族的廣場上接見新任近衛軍統領,因此,守衛甲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的,當時廣場上就騷動起來,很多肥鰱魚開始竊竊私語,顯然,螃蟹一族的下場讓他們感到害怕。


    “如果我們此時悔改,”忽然,三位首領候選人其中之一,就是那個主管文書的肥鰱魚說道,“陛下還能寬恕我們嗎?”


    這個反骨仔!小鱷魚在心中暗想,一瞬間,他恨不得將那家夥當場擊斃。


    在這種時候,說出這種話,對方很明顯是要背叛他。


    糟糕了,小鱷魚心想,這時候,如果他是近衛軍統領,一定會表現的寬宏大量,揚言陛下也心懷仁慈,可以赦免迷途歸來的羔羊。


    那樣的話,在場所有被嚇住的肥鰱魚,一定會誠惶誠恐的宣布向他父親效忠,那他就會失去肥鰱魚一族的支持。


    有那麽一瞬間,小鱷魚感到腦袋裏空空入也,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不得不說,主管文書的首領候選人很會把握時機,在這種時候,光明正大的說出這種話來,小鱷魚就算殺了他也無法挽迴損失!


    小鱷魚轉頭,望向一旁的老鱒魚,卻發現老鱒魚也是眉頭緊鎖,顯然,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就連一向成竹在胸的老鱒魚也茫然無措。


    “當然不行!”出乎小鱷魚意料的是,守衛甲竟然拒絕了赦免,新任近衛軍統領一臉殘酷的說道,“背叛的行為已經發生,你們的罪孽難以洗清,除非用鮮血!”


    小鱷魚著實驚呆了,他望著守衛甲,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對方竟會說出這種話。


    這不是把肥鰱魚一族往他這邊推嗎?這家夥傻了?


    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他轉頭望向老鱒魚,卻發現老鱒魚的眸子裏也滿是茫然和震驚。


    那真是糟糕的一刻,卻也是美好的一刻。小鱷魚眼睜睜的看著,那頭主管文書的肥鰱魚,臉色慘白的望著新任近衛軍統領,肥鰱魚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出來,冷汗從肥鰱魚的額頭滴落,一直流進肥鰱魚微微張開的嘴裏。


    首領候選人麵如死灰,更多的肥鰱魚則是唿喝怒罵,他們對著新任近衛軍統領吐口水,有人大罵著“古龍王去死”,還有人衝著小鱷魚大喊“陛下萬歲”。


    “他是故意的,”忽然,老鱒魚篤定的說,“他故意這麽說的。”


    “為什麽?”小鱷魚茫然的問道。


    “那就要問他自己了。”老鱒魚用一種好笑的語氣說道。


    於是,小鱷魚決定去問問他。


    局勢的發展一如小鱷魚所料,很快,在新任近衛軍統領第三次以古龍王的名義宣判肥鰱魚一族所有人的死刑時,肥鰱魚們開始暴動,有人大喊著殺掉守衛甲。


    小鱷魚知道,是時候了。


    於是他讓肥鰱魚們安靜下來,然後走向近衛軍統領。


    “我的子民們都想讓你去死,”兩人麵對麵的時候,小鱷魚這樣說道,“不過,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我們是仁義之師,因此不會在這裏以多欺少,將你斬殺。”


    “那我可真要謝謝你,”守衛甲這樣說道,然後,他的嘴巴張了張,做出一個口型,但卻並沒有發聲。


    小鱷魚認出對方的口型,一瞬間,他心頭狂跳,因為,那是一個“陛下”的口型。


    他喊我陛下?小鱷魚在心中問自己,為什麽?


    他想到剛才,新任近衛軍統領不合常理的言行舉止,一線靈光從他心頭閃過,難道他想投靠我?


    我得靠近他,小鱷魚心想,最好來個密談之類的。


    於是,他對新任近衛軍統領說道:


    “不過,你這廝惹怒了我的子民,我必須懲罰你,那麽,就按照大河流域的傳統,打上一場吧。”


    聞聽此言,肥鰱魚們立刻開始歡唿,到處都是“小鱷魚陛下萬歲”的唿聲。


    今天的守衛甲傳了一聲紫色的鎧甲,那是為近衛軍統領特製的鎧甲,小鱷魚過去一直覺得,不論是誰,隻要穿上那玩意兒,看起來都像是紫菜。


    新任近衛軍統領拔出腰間長劍,目光凝重的望著小鱷魚,“所有人退後,”他這樣吩咐自己帶來的手下,“讓我來試試篡奪者的本事。”


    “所有人退後,”小鱷魚也這樣吩咐,肥鰱魚們頓時紛紛後退,廣場中央出現一塊巨大的空地,小鱷魚望著守衛甲那張熟悉的麵孔,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守衛乙大口吐血死去的樣子,“我要看看我父親用人的眼光如何。”


    “你還知道他是你的父親,”守衛甲用僅剩的那一隻魚鰭抓著長劍,劍尖指向小鱷魚,“兒子篡奪父親的王座,罪孽深重。”


    “他是我的父親不假,”難道是我想錯了?他並不想投靠我,否則怎麽會這樣說我?“但他同時也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暴君!一個不顧大河流域千萬水族死活的昏君!作為他的兒子,我正要推翻來,來拯救大河流域的萬民!”


    “多說無益,”新任近衛軍統領將長劍轉了兩圈,這樣說道,“受死!”


    說著,他直接邁大步衝向小鱷魚,同時手中長劍用力劈下。


    小鱷魚靈巧的避過這一劍,然後,他縱身一躍,飛快的跳到守衛甲的肩頭,張口咬向新任近衛軍統領的脖頸。


    “陛下!”忽然,他聽到新任近衛軍統領壓低聲音,這樣說道。


    小鱷魚不由放慢動作,守衛甲卻折劍來砍,小鱷魚清楚的看到,這一劍力道雖大,卻全無準頭可言,像是隨意發出,他輕鬆躲過,卻又返身跳下,“你說什麽?”一轉頭,他輕聲的說。


    守衛甲朝下劈出一劍,這一劍落在小鱷魚身側,“陛下,”他這樣說道,“我願做你內應,為你通風報信,關鍵時刻,給那老家夥雷霆一擊!”


    小鱷魚心中砰砰直跳,“為什麽?”他知道這個問題很傻,但還是忍不住這樣問。


    “守衛乙為你而死,”新任近衛軍統領這樣說道,“而他是我的好兄弟,我要成全他的意氣。”


    居然是這樣……小鱷魚想到從前,守衛甲和守衛乙的確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守衛乙也的確為他而死,那麽,我該相信他嗎?


    戰鬥的結果是小惡意一腳踹飛新任近衛軍統領,“你不行,”他這樣說道,“個子雖然大,本事卻沒多少,快走,快走,免得討死。”


    廣場上的肥鰱魚都歡唿起來,小鱷魚又聽見“小鱷魚陛下萬歲”的唿聲,唿聲整齊而又洪亮。


    “想不到你小小的身子,”守衛甲從地上狼狽的爬起來,這樣說道,“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我們走!來日戰場相會,再與你計較一番!”


    說著,新任近衛軍統領帶著隨從,灰溜溜的離去了,小鱷魚也並不阻攔,如此一來,廣場上的唿聲更大。


    這件事了結以後,小鱷魚算是徹底得到了肥鰱魚一族的民心,事態平息以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文官候選人的職務。


    他又派人軟禁文官候選人,直到戰爭結束,守衛甲今天的表現的確有些奇怪,普通肥鰱魚可能看不出什麽,但文官候選人多半看出了什麽,小鱷魚怕他去水底宮殿告狀,那樣的話,剛剛得到的內應就有危險了。


    “我們能信任他嗎?”當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小鱷魚在上一任首領的房間裏,這樣問老鱒魚。


    “陛下在擔心什麽?”老鱒魚這樣問道。


    “我怕他名義上投靠於我,實則卻戲弄於我,給我些假情報,那我豈不是完了?”這是他內心的擔憂,畢竟,守衛甲的態度轉變來的太突然,而理由又不免有些虛無縹緲之意。


    “陛下可以選擇不信,”老鱒魚這樣說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內應,我們隻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行了,他能幫我們,那當然是萬幸,他若不能,那就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小鱷魚這才放下心。


    然後就是整軍備戰,由於大河流域已經多年沒有戰端,導致軍械庫裏的兵器很多都壞掉了,刀都鈍了,長槍杆子都腐爛了,小鱷魚讓人火速重新打造。


    要是有藏寶庫裏的那些寶貝兵器就好了,小鱷魚忽然這樣想著。


    大河流域曆代王者的收藏,那是一筆不可思議的龐大財富,其中就包括許多靈光閃閃的武器,小鱷魚小時候曾經看過,至今他還未那念念不忘那些兵器上閃爍的銀光。


    “要是有藏寶庫裏的兵器就好了,”小鱷魚這樣想著,“那樣的話,一定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打贏這一仗。”


    他可不是異想天開,要知道,這的確是一場可怕的戰爭不假,然而,隻要有了那些靈光閃爍的兵器,父親手下那些人有算什麽了?龍蝦一族驍勇善戰,沒有,但他們的殼子再硬,也不可能比發光的兵器更硬。


    然而,這也隻是想想罷了,小鱷魚很清楚的知道,藏寶庫已經被江言那家夥洗劫一空,就算以後他真的登基為王,那也隻是一個口袋空空的王者罷了。


    不過,對他來說,值得慶幸的是,江言把藏寶庫洗劫一空,導致他父親也無法動用那些兵器,否則,他也不用費心費力的糾結人手了,直接投降得了。


    那之後,光陰飛縱,轉眼便到了當下。


    “陛下,”身邊的老鱒魚這樣說道,“我們下去吧,大戰要開始了。”


    大戰要開始了,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就足以讓小鱷魚心頭狂跳。


    根據守衛甲傳迴來的消息,大河流域的王者顯然已經得到了龍蝦一族的支持,而對於肥鰱魚一族投向小鱷魚,大河流域的王者顯然為之感到深深的憤怒,然而也僅限於此,大鱷魚再沒有派出使者前來肥鰱魚一族的領地。


    小鱷魚和老鱒魚精心謀劃,最終把戰場選定在距離水底宮殿幾裏遠的地方。


    那是一處古戰場,事實上,那就是螃蟹一族過去的領地,自從螃蟹一族的叛亂被平息後,那裏的領地就變成鬼城,大河流域再也沒有一隻螃蟹,也沒有哪個水族敢踏足那裏,據說一道夜晚,那裏就會傳出鬼哭之聲。


    “這裏是不是不太好?”小鱷魚皺眉說道,“這裏畢竟是曾經的反叛者的巢穴,我們選在這裏起兵,政治意味上麵,先差了一點……”


    “的確有那麽一點,”老鱒魚對他的話表示讚同,“不過,我很熟悉那裏的地形,當初的平叛戰爭是我一手指揮的,在那裏大戰我可以指揮得當。”


    指揮戰爭的大權理所當然的交給了老鱒魚,本來,這件事該由新黨首領去做,可那頭肥鰱魚如今被小綠劈成了兩半,就隻能讓老鱒魚成為大將軍了,老鱒魚身經百戰,作戰經驗十分豐富,肥鰱魚們也都願意信任他。


    “況且,”老鱒魚說道,“那地方遠離水底宮殿,但又離的不算太遠,因此,我們可以不用擔心水底宮殿的可怕陣法。”


    化龍關中的陣法,小鱷魚心頭凝重的想,自然,這個陣法可不是他必須要開啟的那個陣法,而是守護水底宮殿的陣法,五年之前,諸王來襲的時候,正是他跳下化龍關,開啟了陣法。


    那陣法的威力……想到這裏,小鱷魚不禁心頭沉重,那陣法的威力的確不孚眾望,陣法開啟之後,大河流域的王者身披神光甲胄出現,憑著一己之力,打敗了陸地和天空的王者,生生扭轉戰局。


    “那的確是個大問題,”小鱷魚想到這裏,不禁開口道,“我是說,那陣法威力太大,隻要有那陣法,我父親先天便立於不敗之地,他絕不會放棄那陣法,出來和我們決戰,絕不會。”


    如果我穿上天劍李叢雲的鎧甲,能不能和身披神光甲胄的父親硬捍?他真的很想試試。


    然而,天劍李叢雲也曾告訴過他,那鎧甲的力量有個限度,換言之,如果用的太狠,動用的次數太多,鎧甲的力量就會枯竭,失去全部的防護能力。


    小鱷魚還要依靠那鎧甲進入化龍關開啟陣法,那陣法關係大河流域千萬水族的性命,他不願浪費鎧甲的能量。


    “如果我們宣布,要在那地方舉辦加冕儀式,他就必須得來,否則他就坐不穩王位,沒有人會聽他的話。”老鱒魚這樣說道。


    那時候,小鱷魚真是眼前一亮。


    “但願如此,”他這樣說道,“但願如此。”


    “如果他真的率兵前來,”老鱒魚這樣說道,“那麽,在螃蟹一族的故地,我有七成的把握將他擊敗,隻要陛下您能頂住壓力。”


    七成的把握,小鱷魚心頭砰砰直跳,他注意到,當老鱒魚說擊敗的時候,老頭的兩個魚鰭都攥緊了,顯然,老鱒魚也想報仇,至於說他要頂住壓力,那自然是在正麵戰場擋住他父親。


    “我有把握,”小鱷魚這樣說道,他已經把從冰封的聖殿中得到的丹藥和靈果全部吃掉,實力突飛猛進,如果說從前他麵對自己的父親,還隻能躲避拉扯,現在,他完全可以和大鱷魚硬捍了。再加上,他還得到了一頁殘卷,那上麵記載了一種強大的術法,名為怒風裁決,近來他常常習練,這是一門艱難深奧的術法,然而,他本就擁有風的力量,學習這術法便容易的多,如今,他已經掌握了術法的第一種運用,即驅使狂風殺敵,後麵還有更高的層次,據說可以身化狂風,飛速移動,但無論他怎樣苦練,都還沒能掌握那個法門,不過,他有信心擋住自己的父親,“我也要和他做個了斷。”說這話時,他也攥緊小爪子,聲音又沉又冷。爺爺,母親。


    “唯一要注意的是,”老鱒魚沉聲道,“事情可能會發生一些難以想象的變故。”


    “什麽變故?”小鱷魚問道,“你是說,我父親在河神廟的搜尋?”


    根據守衛甲傳迴來的消息,大河流域的王者近來差點沒把河神廟給翻過來,至於他到底在找什麽,沒人知道。


    “他在找一塊石板,”老鱒魚這樣說道,“那塊石板名為河神的震怒,乃是您的曾祖父打造的石板陣法,據說可以讓河神的虛影顯化。”


    “然後了?”小鱷魚一臉愕然,“讓河神的虛影顯化有什麽用?河神的虛影會幫他戰鬥?”


    “河神的虛影會震懾住所有人,”老鱒魚皺著眉頭說道,“水族的體內流著敬畏河神的血,那虛影一出現,我們的戰士就會失去戰意,而如果那虛影竟與他們敵對,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倒戈。”


    “還有這種事情?”小鱷魚驚呆了,“為何我竟從未聽說過?曾祖父,就是我爺爺的父親,他為什麽打造那樣一塊石板?”


    “自然是為了更好的掌控大河流域,”老鱒魚這樣答道,“隻可惜弄巧成拙,你曾祖父他……並不是一位太過賢明的王者,你明白嗎?”


    “怎麽會?”小鱷魚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史書上說,他勵精圖治,完成了大河對天空的反攻,差點占領鷹巢。”


    “那隻是美談,是一方麵,”老鱒魚這樣說道,“當然,他的功績誰也無法抹殺,但在這一份功績之後,是窮兵黷武之後的慘狀,許多家庭失去了頂梁柱,由於戰爭,大河的財政一落千丈,那段時間,大河上下到處都有凍死餓死的人,若在以往,叛亂早就開始了,但因為有河神的震怒,導致水族敢怒不敢言,隻能默默隱忍,直到最終之戰失敗,天空的王者用護天神羽打敗了你曾祖父,敗走之後,他迴到大河流域,不想著如何安頓民生,卻想著再度反攻,於是,即便是河神的震怒也無法再震懾饑餓的水族,大河流域有史以來最為浩大的叛亂開始了,史稱十族叛亂。”


    “十族叛亂?”小鱷魚感覺整個世界都顛倒了,他從未聽說過什麽十族叛亂,史書上沒有這樣的記載,但老鱒魚是絕不會胡說的,“為什麽我從未聽說過?”


    “河神有靈,”老鱒魚說道,“當浩浩蕩蕩的叛軍兵臨水底宮殿的時候,你曾祖父憤怒的拿出石板,然而,這一次,麵對怒氣衝衝的十族聯盟,仿佛是河神也不震懾了,石板自行離去,化光落入河神廟中。”


    “自行離開了?”小鱷魚的嘴張的大大的。


    和小綠一樣,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如今不怎麽信奉河神了,很多時候嘴上雖然也喊著河神保佑,但心裏其實不抱希望,可是,老鱒魚說的這個傳說,顯然與他的認知不大符合。


    “後來他們推翻了你曾祖父的逃統治,另立了你祖父,由於他們沒有自立為王,又因為你曾祖父是邪惡的那一方,因此史書不曾記載這次叛亂。”


    “所以說,”小鱷魚徹底明白了,“如果我父親找到那塊石板,他就可以震懾我的軍隊……”


    “這是我們唯一要擔心的事情,”老鱒魚沉聲道,“不過,一切還是按原計劃行動,關於那塊那塊石板,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你父親沒找到它。”


    迴到當下,小鱷魚最後望了高天上挨挨擠擠的大星一眼,轉身遊向大河深處,大戰要開始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知以後是否還能再見這星空?


    大概不能,因為即便戰勝,他也要去化龍關下走一遭,而如果通道真的開啟,他就要到那個叫“地球”的大世界去了,此界即將毀滅,這將是他最後一次在大河之上仰望星空,不知為何,這一刻,他熱淚盈眶。


    一切都如約進行,在兩位首領候選人的帶領下,肥鰱魚一族的一千二百名士兵出發前往螃蟹一族的領地,他們手上的武器大多是剛剛修補好的,身上的鎧甲則顯得有些破爛。


    小鱷魚不禁有些心酸,他多想給這些人配備更好的武器和防具?他們可能會流血,可能會死去,穿著破爛的防具,為他戰死。


    大個子肥鰱魚朝他走來,小綠看起來像是一座肉山,他手中抓著那麵黃金盾牌,身上則穿著做工細致,靈光閃閃的鎖甲,據說那也是江言那家夥送他的。


    “陛下,”大個子肥鰱魚走來,這樣說道,與新黨首領的一戰,讓小綠成熟了很多,現在,大個子肥鰱魚臉上的神情鎮定自若,走起路來威風凜凜,目光也銳利了許多,他走到小鱷魚麵前,躬身行禮,“待會若是打起來,我來隨您衝殺。”


    “好,”小鱷魚這樣答到,然後,他壓低了聲音,“我希望你是最勇猛的那一個。”


    他把“最勇猛”這三個字咬的很重,大個子肥鰱魚驚訝的望著他,顯然也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知道了,陛下。”大個子肥鰱魚這樣答道,然後就隨侍在他左右。


    肥鰱魚一族生活的假山,在大河流域中遊偏下遊一點點,水底宮殿則在中上遊,大龍蝦一族的領地在最上遊,靠近大河流域源頭的雪山,螃蟹一族的領地就在肥鰱魚一族的領地和水底宮殿中間。


    從肥臉魚一族的領地,到螃蟹一族的領地,中間要經過三道深溝,兩片能吃人的河床,最後再翻過一座水底小山,這一段路程並不好走,小鱷魚更擔心父親會派人沿途偷襲,因此,他撒出許多斥候探查情況。


    不過,大鱷魚顯然不準備和他野戰,甚至於,根據守衛甲傳迴來的消息,哪怕如今小鱷魚已經發出要在螃蟹一族的領地加冕為王的消息,大鱷魚依舊按兵不動。


    難道說,父親真的不想放棄化龍關的陣法?小鱷魚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不久之後,當他們小心翼翼的穿過一片吃人沼澤的時候,守衛甲發來了風信。


    “我父親出兵了,”查看風信之後,“小鱷魚這樣對老鱒魚說道,“他們沿著真龍大道南下,直取螃蟹一族的領地,看樣子是要和我們爭搶建築的掌控權。”


    “那些建築沒有什麽意義,”老鱒魚這樣說道,“就算被他先占領也沒什麽,不過,領地周圍有兩條深溝,可以有效的擋住東麵和南麵,是很重要的戰略地形,你父親也打過不少仗,他肯定知道你那深溝的作用,如果他據溝而守,我們就會陷入被動,龍蝦一族雖然不愛玩弓箭,但他們是投擲長矛的好手,我們得趕快。”


    “通知下去,”老鱒魚發號施令,“把不必要的輜重都丟掉,加快速度,用最短的時間趕到那裏去。”


    “這樣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小鱷魚這樣問道。


    “過急?”老鱒魚搖了搖頭,“兵貴神速,如果我們慢慢走過去,他們甚至可能越過螃蟹一族的領地,在小山丘上阻擊我們,居高臨下的話,龍蝦一族的長矛可厲害了。”


    小鱷魚點頭表示讚同,事實上,他聽得有些懵懂,這倒不能怪他,打仗是這世上最簡單的事,也是這世上最難的事,有的人天生就會打仗,有的人永遠也學不會打仗。


    “再通知下去,我們兵分三路,”老鱒魚這樣說道,“讓兩位候選人各帶二百兵力,從兩側迂迴,我們從正麵迎擊敵軍,他們伺機而動,一旦兩軍相接,他們立刻從兩旁殺出,沒有什麽軍隊能擋住同時來自三個麵的衝擊。”


    “如果他們逃走了?如果他們不和我們兩軍相接了?如果他們一味後退,隻想消磨我們的實力了?”大個子肥鰱魚頗有些不解的問道。


    “那是在消磨他們自己最重要的東西,”老鱒魚說道,“士氣,況且,我不是說了嗎,後麵有兩條深溝,會把他們擋住的。”


    就這樣,他們兵分三路,小鱷魚和老鱒魚帶著八百肥鰱魚士兵直取螃蟹一族的領地。


    他們穿過吃人的沼澤,在深溝上方架起簡易的橋梁,肥鰱魚們一隻隻通過,小鱷魚真的很害怕,他們那龐大的身子會無法保持平衡而摔下深溝。


    “我想到了死刑之橋,”老鱒魚頗有些感慨的說道,“陛下,您是上天派來拯救大河流域的,您是河神顯靈的結果,自從您穿過死刑之橋以後,我就無比確認。”


    小鱷魚想到那時的情形,死刑之橋的確恐怖異常,一根細細的圓木,左右晃動不停,圓木還濕滑無比,小鱷魚兩次摔落,能活下來真是萬幸。


    他是最後一個通過深溝的,比起肥鰱魚們的小心翼翼,他就從容的多了,但見他昂首闊步的踏上簡易的橋梁,身形一晃不晃的從橋上走過,那模樣淡定的簡直要讓人以為他是在走通天大道。


    再前方則是一座小丘,在這裏,老鱒魚謹慎的命令大軍原地休整,直到派出的斥候前來迴報,聲稱小丘上並無埋伏,老鱒魚才再度出發。


    當他們翻過小丘之後,小鱷魚看見,前方出現一大片荒涼的土地,一些建築零散的分布在大地之上,遠處則是兩條深溝。


    “這就是螃蟹一族的領地嗎?”小鱷魚有些怔怔的望著遠處荒涼的土地。


    他看到,那些建築都殘破不堪了,道路因為年久失修,早已坑坑窪窪,很難想象這裏曾經是個繁華的所在,因為如今這裏隻剩荒涼和寂靜。


    小鱷魚終於明白,為什麽沒有水族願意來這裏,一來是道路艱險難行,二來則是,這地方實在有些恐怖,那些殘破不堪的建築的門窗像是怪物瞪大的眼睛和嘴巴,如果這個怪物允許蜘蛛在他身上拉網的話。


    “蛛絲兒結滿雕梁,”老鱒魚有些感慨的說道,“當年螃蟹一族如日中天,勢力強大,這個地方繁華的不可思議,由於你父親從來不開放水底宮殿,因此這裏就成了整個大河流域最繁華的所在,比起龍蝦們生活的黑黝黝的洞窟,還有肥鰱魚們的假山,螃蟹們可大氣的多了,巔峰時期,這裏的夜晚都是燈火通明的,隻可惜一步走錯,萬劫不複。”


    部隊開始進駐螃蟹一族的領地,士兵們衝著那些廢舊的建築指指點點。


    “報!”忽然,有斥候迴來報告,“正前方發現大量敵軍,目測數量在一千以上,帶隊的正是……陛下的父親。”


    來了嗎?小鱷魚心頭狂跳,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身上的血都熱了起來。


    “一千以上是多少人?”老鱒魚不慌不忙的問道。


    “估計有一千五……”斥候迴憶著,這樣說道。


    一千五,小鱷魚心想,我們是八百,兩倍的兵力差距,他不禁望向兩側,希望能看見分頭前來的兩位候選人帶著軍隊出現,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他們直走當然快些,迂迴的當然慢些。


    “通知部隊,”老鱒魚這樣說道,“轉向西方,全速前進,並且做好戰鬥準備。”


    “直接開打?”小鱷魚這樣問道。


    “直接開打,”老鱒魚迴答的擲地有聲,“必須搶在他們前麵卡住位置,然後才能把他們逼向深溝。”


    “問題是,”大個子肥鰱魚說話了,“他們有一千五百人,我們卻隻有八百人,是我們逼他們,還是他們逼我們?”


    “他們從大道上來,”老鱒魚這樣說道,“沒辦法和我們一樣兵分兩路,不管他們有多少人,他們都隻是一直軍隊,而我們卻是三隻軍隊,他們人數占優不假,我們卻是三打一,優勢更大。”


    “另外兩支軍隊還在路上,”小鱷魚說道,“他們能準時趕到嘛?”


    “我們先占住位置,”老鱒魚說道,“然後就拖時間,我不認為你父親會直接開戰,以他的性格,大概會先跟我們來個口頭大戰,然後你還要和他一對一單挑,再然後才是決戰,這麽一算下來,他們就是爬也該爬到了,而且你不要望了。”說到這裏,老鱒魚意味深長的望了小鱷魚一眼。


    我們有內應,小鱷魚心想,是的,我們有內應。


    他們穿過荒涼的市鎮,很快就趕到老鱒魚指定的地點,而於此同時,在他們對麵,一支大軍浩浩蕩蕩的走了過來。


    小鱷魚仔細打量起父親的軍隊,龍蝦一族走在最前麵,他們身上穿著精良的鎧甲,比肥鰱魚一族的戰士的鎧甲好上太多,這倒也不奇怪,畢竟龍蝦一族天生尚武,至今還流行搞神聖賭鬥,肥鰱魚一族則喜歡吃吃喝喝,賭鬥的傳統早荒廢許多年了。


    每一隻龍蝦都有麵三米長,他們的鎧甲顏色各異,但全都是鐵皮製作,上麵又烤了一層彩釉,他們的螯鉗本就威力巨大,披上鎧甲之後,更是無堅不摧。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大個子肥鰱魚說道,“這些龍蝦……”


    “別說話,”老鱒魚擺了擺手,這樣說道,然後,他低頭側耳,似乎在傾聽什麽,“聽,”他說,“有海螺的聲音。”


    小鱷魚正為龍蝦們的威武身姿暗暗叫苦,聞聽此言,卻就仔細傾聽,果然,他也聽到一股“叮叮咚咚”的聲音,像是撥浪鼓,又像是流水的聲音。


    “你父親準備充分,”老鱒魚這樣說道,“連海螺一族的人都找來了,不過,他找這種消失已久的生活在鹹水中的水族做什麽了?”


    “這就是海螺發出的聲音?”小鱷魚震驚了,“我聽說,他們身上背負著巨大的,好像龍卷風一樣的殼子,每當他們行走的時候,風從他們的殼子裏穿過,就會發出好聽的聲音,天啊,他們不是早就消失了嗎?”


    “顯然沒有,”老鱒魚麵色沉重的說,“管不了那麽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上前去吧。”


    士兵們早已停下腳步,正時候,肥鰱魚們都抓緊手中的武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能殺人的那一塊都遙遙對準了對麵的敵人。


    小鱷魚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打量著父親的軍隊,除了最前麵作為主力的龍蝦軍團,後麵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雜牌軍,老鱒魚笑稱他們為“雜魚軍”,倒也不全是開玩笑,那裏麵什麽魚都有,都少有重樣的。


    雜魚軍的裝備就不比龍蝦軍團那麽整齊,那麽精良,事實上,許多雜魚根本沒有裝備,小鱷魚甚至懷疑這是父親抓壯丁抓來的軍隊,因為他們的臉色也一臉惶恐,顯然是在害怕即將到來的戰鬥,反觀龍蝦們,一個個……也是臉帶懼色,為什麽?小鱷魚感到有些奇怪,龍蝦一族不是最能征善戰嗎?或者說,他們不但善戰,而且好戰,麵對戰爭,臉露懼色,可不是他們的風格啊!


    “我想說……”大個子肥鰱魚又一次試圖開口說話,但這一次打斷他的是小鱷魚的父親,大河流域的王者,古龍王陛下。


    “逆子!”大河流域的王者上來就是喝罵,“你是在哪裏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敢來謀朝篡位?”


    小鱷魚看到,父親今天穿著一身金色鎧甲,背後係著皂色披風,肩膀上盤踞著一龍一虎兩個腦袋,胸口則是碧玉打磨成的護心寶鏡。


    大河流域的王者被二百多名近衛軍戰士拱衛在中央,守衛甲在他身側,另一邊則是父親從前的重臣,一隻老青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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