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周圍的幹草全部摟開,下麵的地板是透明的,借著夜明珠發出的幽光,他仔細的搜尋地板的每一個角落……他不知道下麵的人能不能看到自己。


    不過,即便能,大概也沒人會往上麵看,冰窟太大,穹頂離地麵足有七八米高,沒有人會仰頭去看上麵的東西。


    他一點點的摸索著,心中則在思量:


    這是獸舍,能有什麽下去的路?叢雲宗的人為什麽要這樣修建獸舍?在獸舍下麵挖一座冰窟?為什麽?


    他想不到答案,一切都太離奇了,獸舍下麵有一個巨大的冰窟,他追捕的逃犯在裏麵和一條大鱷魚打鬥,幹草上麵又疑似有鱷魚趴伏的痕跡……去他媽的,我肯定是在做夢。


    可惜這根本不是夢,很快他就找到了原因,在獸舍的牆壁上,漢白玉變得一片焦黑,像是被某種灼熱的火焰燒過一樣。


    然後,他找到了一張宣紙,沒錯,就是那種著名的寫毛筆字的宣紙,他甚至還難以置信的用手捏了捏,確實是宣紙。


    白紙黑字,宣紙上寫著:


    龍馬:晨,藕粉一斤,午,靈草三株,晚,粗草一斤。


    副組長怔怔的看著那一行字,他們在喂龍馬?他想,傳說中騰雲駕霧的強大異獸之一,就被放在這樣的獸舍裏養著?


    他感到一陣不可思議,龍馬,傳說中的強大異獸,據說是龍和天馬結合後生出的優良品種,末法時代以後,從未有人再見過任何一匹龍馬,斬龍組的資料也寥寥無幾。


    沒想到,在這樣一個地方,他竟有幸參觀了喂養龍馬的獸舍,同時又看到了龍馬的食譜。


    藕粉和粗草讓他驚訝,沒想到龍馬竟然愛吃藕粉?這倒是稀奇,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叢雲宗的人每天喂給龍馬三株靈草?這……奢侈的浪費。


    不過,既然是龍馬,那自然要享受好一點的待遇,叢雲宗家大業大,想來也不會吝嗇幾株靈草。


    所以說,這是龍馬住的地方……龍馬……叢雲宗的龍馬……該不會那一頭龍馬吧?


    副組長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想到了一個傳說,據說,叢雲宗曾有龍馬出逃……整個宗門為之震怒,龐然大物伸出自己全部的觸手,拚命尋找自家的強大異獸,最終卻一無所獲。


    其間,據說有人在另一龐大宗門的領地裏發現了龍馬,叢雲宗為此不惜大動幹戈,兩個龐然大物狠狠的碰撞了一番,誰也沒能占到便宜,泰半個修行道都被卷入進去,不知有多少修士為之流血……史稱龍馬之亂。


    然而,叢雲宗最終也沒能找到自己的龍馬,這件事後來被定性為懸案,斬龍組的內部資料顯示,這件事很有可能是另一個宗門偷偷策劃的一場陰謀,為的就是讓兩個宗門大動幹戈。


    另一個荒誕不經的說法是,據說叢雲宗的龍馬本是一匹母馬,她愛上了附屬叢雲宗的某個小宗門的少門主。


    於是,龍馬千方百計的逃出去找他,她變成一個美少女,少男少女在一起之後,叢雲宗找上門來,少門主因為自己愛上一匹馬而羞愧萬分,當眾自殺,龍馬也隨之殉情,叢雲宗宗主為之落淚,他將屍體帶迴去,葬在叢雲宗的墓園之中。


    那是另一個故事,副組長暗想,第一個傳說更可信一點,第二個傳說麽,唉,人總喜歡編些情情愛愛的浪漫事情,好像這世上除了甜蜜的愛情再沒有其他,他活了三十多歲,知道愛情的組成隻有很少一部分是甜蜜。


    不管哪個傳說是真的,總之,一匹龍馬從叢雲宗逃了出去,是住在眼前這獸舍中的這一匹嗎?很有可能。


    所以說,副組長皺著眉頭,迴到剛才那被他摟開幹草的地板上,他往下一看,這時,那青年與那大鱷魚的對決已然分出勝負,那大鱷魚躺倒地上,微微掙紮著,衣服被扯破的白衣女子則哭哭啼啼的起身,將自己藏在冰窟的柱子後麵,整理衣物。


    副組長忽然發現,這白衣女子有些麵熟。


    於是,他一邊伸手在地上摸索著,一邊仔細打量那白衣女子。


    是她?水晶宮的小龍女?找到答案的一瞬間,他也摸到了自己想要的縫隙。


    他低下頭,仔細打量那縫隙,真是很細微的一條縫隙,幽光之下,眼睛很難觀察到它的存在,必須要用指肚去感受。


    水晶宮的小龍女,末代龍神的女兒,龍太子的妹妹,她怎麽會在這裏?


    他沿著那縫隙往前摸,縫隙很長一直往前延伸,又忽然的拐彎向左,接著是向下……最後迴到原點。


    方形,副組長暗想,水晶宮的小龍女為什麽在這裏?她踏出了長江水麵,違背了龍族和人族的約定。


    他將手按住一條縫隙的邊緣,然後微微用力下壓,毫無反應,他一點點的加大力氣,忽然,他聽到細微的“哢”的一聲,被縫隙包圍的方形區域晃動了一下。


    果然,龍馬切割了厚厚的地板,它用某種特殊的方法讓地板變成一扇可以打開的門,這扇門就在它身下,方便它隨時逃走,狡猾的家夥。


    水晶宮的小龍女是怎麽迴事?她為何違背龍族和人族的誓約?是不是白自然一死,這些牛鬼蛇神就毫無敬畏了?狡猾的家夥。


    所以說,那條大鱷魚,很有可能也是從這扇門裏離開的?那他又是怎麽上來的?這扇門下麵為什麽會有巨大的冰窟?雪山不是叢雲宗毀滅之時,寒冰刺的核心造就的嗎?為什麽……


    許多問題一股腦的湧上來,副組長感到一陣頭大,他強迫自己不去想那麽多,曆史的風沙中有許多奇怪的存在,站在時光長河往上遊看,本來清晰的模樣變成模糊不清的影子,不必搞那麽清楚,注意眼前,注意腳下。


    他注意腳下,他看到另一個逃犯走了進來,身邊跟著另一頭大鱷魚。


    果然,另一個逃犯也在這裏,他並不感到驚訝,他盯著那女逃犯的臉看了又看,不明白世上幾時多出這樣好看的女人。


    哦,照天師府那邊的說法,這女子來自外星,來自羅布泊,奇了怪了,這麽漂亮的女人也能成為星際囚犯?監獄長竟不曾將她據為己有?那家夥可不像是明正典刑的好官。


    那頭大鱷魚怎麽迴事?渾身腐爛,像具屍體,兩條鱷魚,這裏是鱷魚窩嗎?


    他聽到他們說話,這時候,他終於能夠靜下心來,好好的聽聽他們說了什麽。


    可是,那兩個逃犯在一起竊竊私語,他們在說什麽?他聽不見,嘿,一對狗男女,遲早要把你們都抓住,男的殺了,女的再說。


    他看到水晶宮的小龍女猛衝過去,衝到一身黃色硬甲的大鱷魚身邊,她發瘋似的尖叫,她猛的踢啊,踢啊,好像那大鱷魚殺了她父親一樣。


    不是大鱷魚殺的,是白雲天,天師府的掌教天師,他們上一任組長,長老會的首領,中原修行道第一高手,也是整個星球最強大的人。


    末代龍神的屍骨,已經送還長江水族,然而,當年被白雲天生生折斷的那一支龍角,卻還保存在斬龍組的總部,被秘密的收藏著,副組長見過幾次,那龍角又大又長,即便主人已死去幾十年,龍角上依舊閃爍著神光。


    如今,白雲天重傷垂死,副組長看著下麵兩個女人,水晶宮的小龍女知不知道,身邊那個女人其實是差點幫她報了殺父之仇的人?


    她跟逃犯混在一起,副組長心想,被我發現了,很好,擅自違背龍族和人族的約定,又和逃犯混在一起,汛期來了,長江龍族又開始不安分了?


    是不是白雲天死了,現在是我代理組長,所以他們不把斬龍組放在眼裏了?


    忽然,冰窟裏閃耀出一陣強光,副組長不禁眯起眼睛,一瞬間他什麽都看不到,等強光散去,那身體腐爛的大鱷魚已經換了一副模樣。


    他像是獲得了新生,渾身腐爛的皮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黝黑的硬甲,他的雙目不再滿是死寂,反而發出湛湛的光亮,他身上多出一股威武的王者霸氣。


    黑甲鱷走到黃甲鱷身邊,他的稱唿讓副組長嚇了一跳,兒子?他們是父子?是啊,他們如此相似,我早該猜到,不過,怎麽會有這樣的父子?自相殘殺?


    副組長百般不解,然而,這隻是開頭,接下來,他聽到驚天大秘。


    水僧鄧龍?他聽到那黑甲鱷魚憤怒的控訴,其中提到水僧鄧龍,還有什麽大河流域的子民……他忽然明白了,這兩條鱷魚真的和外麵那條大河有關,他們就是大河的王者,黃皮的是現任王者,黑皮的是太上皇。


    海靈水……副組長不禁打了個寒戰,水僧鄧龍煉製海靈水?


    他知道海靈水,據說那是一種極其邪惡的靈液,可以幫助人迅速的突破境界,但製造海靈水需要殺死大量的水族。


    據說,“聖龍”敖青禁絕了海靈水,並為此斬殺了一位海中巨擘,從那以後,四海八荒的水族達成協定,隻要有人敢製造海靈水,天下水族共擊之。


    那是禁忌,副組長心想,雖然他不認為殺魚製造靈液有什麽不對,當他第一次聽到海靈水的存在時,他興奮的說:


    “真的嗎,怎麽煉製?我們現在就去搞一點吧!”


    白自然像看白癡一樣瞪著他。


    總之,海靈水是禁忌,在斬龍組的黑名單上。


    水僧鄧龍真的是利用海靈水提升實力的?這個想法讓他驚駭,眾所周知,水僧鄧龍找到了叢雲宗的丹藥庫,並因此實力大進,而不是什麽海靈水。


    不過,副組長仔細一想,覺得還真有可能,水僧鄧龍不可能在外麵製造海靈水,而七山大會的官方也從來不曾宣稱叢雲宗的丹藥庫被人發現,一切都是大家的猜測。


    副組長皺眉,他繼續偷聽,這時,他聽到那逃犯邀請黑甲鱷並肩作戰。


    他要去找另一位王者的麻煩?古王?為什麽?


    古王是陸地上的強者,十八年前,副組長到秘境中來時,就聽過她的赫赫威名,如今這逃犯要去找他的麻煩……


    這時,他才悚然發現,原來那逃犯的實力竟已變的很可怕!他打敗了黃甲鱷!那意味著什麽?他可以打贏治水境巔峰境界的高手?


    這怎麽可能!


    他不禁想到,在青樓,那逃犯爬上古神牆之巔……他忽然感到一陣恐懼,就和他那時感受到的恐懼一樣,下麵那個家夥,也許是幾千年都沒出過一個的天才,惹上這樣一個人不太明智……


    大河流域的太上皇答應了,副組長感到一陣寒意,天啊,這兩個家夥聯起手來了,怎麽辦?


    這時,他忽然聽見慘叫聲,以及狼嚎……


    聽到慘叫聲,那逃犯臉色一變,隻聽他驚疑不定的喊了一聲“小綠”,然後拔腿就往外跑。


    小綠?什麽玩意兒?副組長不大明白。


    那女逃犯也跟出去,小龍女被被她扶著,頃刻之間,冰窟裏隻剩下一黑一黃兩頭大鱷魚。


    那一身黃甲的鱷魚,也就是大河流域如今的王者,他躺在那裏,一言不發,一動不動,似乎是死了。


    照理說,如今沒有外人,父子二人總該說些心裏話吧?副組長心想,然而,大河流域的太上皇什麽都沒有說,但他抬起了頭。


    他在看我,一瞬間,副組長渾身發涼,他知道聖殿的存在!


    一瞬間,他想到之前看到的趴伏的痕跡,幹草上的痕跡,就是這家夥趴在上麵?


    大河流域的太上皇忽然跑到冰窟牆邊,他伸出兩個前爪,用力的扒住冰麵,後腿一蹬,他攀上冰牆,然後迅速的往上爬。


    他要上來了!這件事讓副組長感到恐懼,論實力,他多半打不過治水境巔峰境界的高手,論人數,他勢單力孤,對方卻人多勢眾。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腳下的地板很奇特,他可以看到下麵發生了什麽,下麵的人卻看不到他的所在。


    來不及多想,黑甲鱷爬到冰窟頂壁,這時,他的爪子上冒出藍色的幽光,“哢”的一聲,爪子深深刺進冰塊,大河流域的王者倒懸著身子,徑直爬到副組長腳下。


    “咚咚咚……”


    副組長感覺自己的心要跳出來了,下一刻,黑甲鱷伸出爪子,推他腳下的地板。


    一瞬間,地板傾斜了幾許,看起來像是要被推開,副組長伸手按住地板,大河流域的太上皇輕輕的“咦”了一聲,他推地板的力氣大了一些,副組長卻也用力擋住。


    一人一鱷,隔著地板角力,好大的力氣,副組長心想,老鱷魚力氣太大了,他拚盡全力才勉強將地板按住。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占據地利,老鱷魚倒懸在頂壁上,無處借力。


    “有人在上麵?”老鱷魚狐疑的問了一句,然而,他豎起耳朵仔細聽。


    副組長不說話,且屏住唿吸。


    老鱷魚露出狐疑的神色,他又推了兩次,狐疑變成焦急,副組長知道自己離成功不遠了。


    老鱷魚又不甘心的推了兩次,副組長牢牢按住地板,終於,老鱷魚露出氣餒的神色,隻聽他喃喃自語:


    “怎麽迴事?怎麽打不開了?該死……”


    這時候,冰窟外麵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著,是老虎,副組長聽出來了。


    老鱷魚不情不願的爬了下去,副組長鬆了口氣。


    大河流域的太上皇下去之後,看了自己的兒子兩眼,然後,沒有任何表示的,他迅速的往冰窟外麵爬去。


    他去做什麽?副組長心想,給那該死的逃犯助拳?很有可能。


    大河流域的王者趴在下麵,他的身體還在微微的顫抖著,副組長看著他,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下。


    或許我可以把他救下來?那逃犯和黑甲鱷走到了一起,如今他們風頭正盛,想要對付他,我需要助力……


    而且,把他救上來,之後,我們很快就能進入聖殿,不要等白青山那廢物來了,嗯,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摔死在山腳下了。


    可是,聖殿裏的供品,理應由我一人獨享,若是我把他帶進去,他會不會跟我搶奪?沒關係,他如今重傷垂死,我完全可以拿捏住他,就像拿捏住白自然一樣。


    想到這裏,副組長心跳加快,救他上來,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喊,百利而無一害。


    他俯身傾聽,外麵的聲音越來越響,他聽到巨狼和狗熊的狂吼,以及大象的長嘯,陸地上的強者來找麻煩了,他想,殺了那該死的逃犯。


    他伸手按住一條裂縫的邊緣,臉上露出一抹遲疑的神色,要不要救他?出了意外怎麽辦?要是他跟我搶奪聖殿的供品怎麽辦?他實力強過我……


    忽然,他又想到白自然的笑容,他站在前麵,大笑著,“抓著我的披風,”他這樣說。


    我自己也能走在前麵,他想,然後他猛推地板一側,地板側翻,露出孔洞,似乎中間有一根滾軸,他將長槍刺過孔洞,夠向大河流域的王者,冰窟穹頂太高,他念個咒語,那長槍陡然伸長,直戳在大鱷魚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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