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天誅的反應,讓聲音溫柔的蛇頭看到了一線生的希望。


    “是的,”赤天誅打斷他的話,這樣說道,“萬物眾生,被那難以抗拒的欲望驅動,做出肮髒可鄙的行為,這說不上有什麽錯處。”


    說這話時,他還在盯著那清泉,為其所震撼。


    “這麽說,”聲音溫柔的蛇頭大喜,他覺得赤天誅改變主意,不想殺他了,“您願意放過我了?”


    “不,”赤天誅搖了搖頭,斬釘截鐵的說。然後他轉過身,抬起右手,托起一團火光,“像我們這樣的存在,就是為了防止你們迷失在欲望中!”


    “不……”聲音溫柔的蛇頭大喊,“我是被誘惑的……”


    “無論如何,”赤天誅說,他把那火光拍了下去,火焰變成一個籃球,準確的砸在聲音溫柔的蛇頭上,“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啊!”


    火光蔓延開來,蛇頭一邊慘叫,一邊劇烈的掙紮,他試圖將那火光蹭在自己兄弟的頭上,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短短的幾秒鍾,聲音溫柔的蛇頭消失了,連骨頭都沒有留下,隻有一小灘灰燼落在地上。


    薑杏若望著這一幕,她感覺心裏很痛快,這該死的蛇頭終於死了,讓你再要吃我!


    她沒有一絲憐憫,或者一絲慈忍,她真的很懂事,知道什麽叫恩怨分明。


    “現在,”赤天誅對另一個蛇頭說,“你是這身體唯一的主人了。”


    他對火焰的掌控精細入微,那火焰燃盡了聲音溫柔的蛇頭的一切,絲毫不曾沾上另一個蛇頭半點,就像外科手術一樣。


    “我不知道是該感謝,”聲音低沉的蛇頭說,顯得有些莫名的傷感,“還是該哀悼。”


    “你很能體會人的感情,”赤天誅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份工作。”


    說實話,赤天誅為薑杏若說的那個故事震撼到了,不但是為了小女孩的勇敢,也為了聲音低沉的蛇頭的堅持。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特別是在他知道小女孩是真水之源的體質後。


    一個蛇妖,為了堅持不吃人,竟能拒絕真水之源的誘惑?他很佩服,因此想抬舉一下他。


    “什麽工作?”聲音低沉的蛇頭問。


    “在羅布泊,”赤天誅說,“有一些體型巨大的蠕蟲,殺性很足,生活在陰暗的地穴深處。”


    “我聽說過,”聲音低沉的蛇頭說,“死亡蠕蟲,一顆牙有半個小孩那麽大。”


    “不錯,”赤天誅說,“斬龍組的的人,一直在抓捕這種蠕蟲,但由於它們生活在陰暗的地穴中,不容易被找到,因此始終進展不大。”


    “一年多以前,”赤天誅接著說,“我們決定改變治蟲的策略,用生物手段,我們找了一些蛇妖,他們天生的紅外視覺,隔著很遠就能發現潛藏在地穴中的蠕蟲,我們因此進展神速。”


    “但蟲患還是很嚴重,我們也在試圖尋找更多的蛇妖,但你知道的,如今這個年代,想成精是太難了,所以沒找到幾條。”


    “如果你願意,”赤天誅望著那蛇妖說,“我可以送你上最快的飛機。”


    “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你。”


    他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下,然後等著那蛇妖的答複。


    蛇妖在思索,兩隻小眼睛開合著,看著有些嚇人。


    “我猜你在害怕,”赤天誅說,“這很正常,我得跟你說明白,這事很危險,你可以拒絕。”


    “危不危險,”蛇妖終於說話了,語氣裏透著一股百無聊賴,“我都不在乎了,我一直想接近你們人類,這正好是個機會。”


    這時他的確無所謂了,兄弟的死讓他一陣唏噓,他很有靈性,慧根獨具,這時已隱約意識到,世間大部分求索的結果,都和他兄弟一樣,到頭來一場空。


    “一直想接近我們?”赤天誅很不解,“難道之前你沒有跟人類接觸?那個叫司空見的?那個該死的人販子?”


    “那不叫接近,”聲音低沉的蛇頭說,“那是關押和奴役,或者別的什麽,總之,我們什麽事都不能做,隻能待在幽暗中,等著投喂。”


    “還有,”他接著說,“他也不是什麽人販子,他是個散修,來江漢市參加七山大會,他之所以綁架這小女孩,大概是為了她的特殊體質。”


    “這正是讓我疑惑的地方,”赤天誅說,“蛇妖想吃掉這小女孩,我還可以理解,他又是為什麽了?”


    “他師父叫司空行,精通陣法,好像掌握有一種叫移花接木的古陣,可以剝奪掉特殊體質。”


    “還有這種陣法?”赤天誅著實吃了一驚,然後,他露出一種厭惡的神色,“好惡毒!”


    “長官,”聲音低沉的蛇頭說,“你是個好人。”


    赤天誅嗤笑了一聲。


    “有什麽問題嗎,長官?”


    “到羅布泊以後,如果你想跟同事打好關係,就不要說他們是好人,如今這年頭,這像是一句罵人的話了。”


    “為什麽?”聲音低沉的蛇頭問道,這簡直難以置信。


    “墮落了,”赤天誅說,“接觸的多了,你就明白了。


    他把蛇妖安排上一架直飛羅布泊的軍機。


    他的手下過來,準備帶蛇妖走。


    薑杏若和蛇頭作別。


    “謝謝你,”她說,“大蛇叔叔。”


    她忍不住哭了。


    大蛇歎息了一聲,望了赤天誅一眼,那意思是,希望赤天誅照顧好她。


    盡管他們隻相處了短短幾個小時,但生死與共的經曆,已經讓他們感到彼此的分量有些不同。


    赤天誅微微的點了點頭。


    大蛇頭也不迴的,鑽進一條蛇皮口袋,被赤天誅的手下帶走了。


    “叔叔,”薑杏若擦幹眼淚,“我想迴家。”


    她想迴家,也就是迴到孤兒院去。


    這個時候,小夥伴們都該睡著了吧?


    院長爺爺了,這時候他在看電視。


    這是正常的情況,但小女孩心裏還有另一種隱約的熱望,那就是,他們是不是為我擔心?


    很有可能,畢竟,如果是另一個小夥伴不見了,我也一定會擔心的睡不著覺。


    想到這裏,薑杏若恨不得立刻迴到孤兒院。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赤天誅不可能讓她迴去。


    赤天誅知道,七山大會的秘境,會在午夜十二點開啟,離現在已經沒有多久,他必須早做準備。


    其中就包括,安排好這小女孩。


    可是,這小女孩想迴家,她那急切的神情不似作假,她的渴望似乎很難被輕易打消。


    怎麽辦了?


    怎樣才能讓她乖乖的跟自己走?不吵不鬧?他不是人販子,不懂那些。


    不過,有些東西無師自通。


    “小妹妹,”他低下頭,對薑杏若說,“我帶你去找江言,好不好?”


    薑杏若聽到這句話,眸光立刻變幻了。


    和此前一樣,當她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立刻就找不著北了。


    “江言哥哥,”薑杏若說,“叔叔知道他在哪?”


    赤天誅知道,自己離成功不遠了,因為,這小女孩說起那名字時,眼睛裏簡直有一道彩虹。


    “見鬼哦,”他想,“那廝給你喝了什麽迷魂湯?”


    他很想問問,不過他知道,這時候應該一鼓作氣。


    “我知道,我帶你去找他好不好?”赤天誅這樣說。


    如果薑杏若警覺,就該意識到,“我帶你去找他”這句話,下午她剛剛聽過。


    有人說吃一塹長一智,若真有這樣的好事,世上哪裏還有蠢人了?


    事實就是,很多人,在同一個錯誤上一錯再錯,就像此刻的薑杏若。


    “好吧,”小女孩說,“會不會太晚啦?”


    “沒事,”赤天誅說,“你很快就能見到他。”


    越快越好,他看著小女孩臉上的笑容,這樣想著,然後我就把他抓住!


    夏天的夜晚,天黑的格外遲,在江漢市,八點鍾的時候,天上還有一絲暗淡的光明,要直到九點,黑暗才徹底籠罩一切。


    在這籠罩一切的黑暗中,小龍女和司空行,終於飛抵江漢市。


    “為什麽這裏的天空沒有星星?”小龍女這時已化成人形,她仰望著頭頂的夜空,這樣問道。


    “呃……”司空行遲疑著說,“他們說是空氣汙染,總之是造孽……”


    “空氣汙染?”小龍女聽不大懂,但她很不高興,或者說有些悲哀,“這裏的人真可憐,連星星都看不到。”


    星空是多美麗呀!每到夜晚,她最喜歡待在無人淺水處,透過水麵看天上的星空。


    那閃爍的星光,洋洋灑灑的落滿水麵,晚風把水麵拂的高低不平,那星光也就溫柔的蕩漾起來。


    她也曾偷偷摸摸的,跳上一條廢棄在江中某個角落的小船,躺在上麵看星星。


    她讀過幾句唐詩,一向喜歡不起來,那之後,卻偏偏愛上兩句,一句是“野渡無人舟自橫”,另一句是“滿船清夢壓星河”。


    什麽意思?管他了,應景就夠了。


    她曾經天真的想,世上有什麽東西永恆無限了?龍是會死的,大修士也會死,皇帝也會死,就連那些洞天福地,也會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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