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指尖上傳來一陣劇痛,像是被毒蛇噬咬著,那痛感直擊他的靈魂。


    “啊!”


    江言情不自禁的慘叫了一聲。


    “怎麽了?”林夢蝶問他。


    江言沒有迴答她,這時他無法迴答任何人的問題,他隻能在心裏暗想。


    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會這麽痛?


    他想不明白,但他很清楚的知道,當他把力量灌注在拳頭中,他的肉身就會變得很強橫,此前被他轟碎的銀色小盾就是明證。


    既然如此,他便不該感到如此的劇痛。


    那麽,為什麽了?


    他很想搞清楚這個問題,但他這時沒有時間,因為那劇烈的痛感讓他渾身一軟,他這整個人往下麵墜去。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下方有有人舉起了槍刀,斬龍組的精銳在等著他落下,然後把他變成肉串之類的東西。


    那可不行,江言暗想,他努力克服那痛感,調動起全身的力量,驅使著雙手扒向城牆。


    “哢!”


    和剛才一樣,這次他又成功了,他的指尖插入城牆,穩穩的止住他下墜的勢頭。


    “啊!”


    江言又忍不住慘叫了一聲,那劇痛再度襲來,從指尖直到心頭,進而傳遍全身。


    這痛苦讓他身子一軟,他又想鬆手,但這時他聽到“鏘”的一聲響。


    原來,那幾個斬龍組的精銳,看他落下,便用兵器往他身上招唿,滿以為他會落下來,沒想到他又止住下墜的勢頭,這幾下便砸在城牆上。


    這清脆響亮的聲音,讓江言迴過神來。下方十麵埋伏的可怕處境讓他意識到,承受著劇痛其實是十分便宜的事。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劇痛,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在這個過程中,他不斷的發出悶哼聲,仿佛不斷的有人在捶打他後背。


    “到底怎麽了?”林夢蝶問道,她的聲音很關切,她能感受到江言發抖的身軀,她知道他一定在經曆某種巨大的苦痛。


    “痛……”江言顫聲道,“這牆會咬人……”


    “怎麽會這樣?”林夢蝶有些驚訝,牆怎麽會咬人?


    除了驚訝,她不知該說什麽。


    這時,她伏在江言的背上,跟著他一點點的往上去。


    她低下頭,看到下方那十死無生的重圍。


    他們沒有別的路走,隻能往上去,可那青天是那麽遙遠,要多久才能爬上去?


    這途路是那樣的漫長,而她隻能倚靠身前這個男人。


    而他卻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不知為何,想到這裏,她忽然一反常態,將環住江言的雙手摟緊了一些。


    她幾乎把整個身子都貼在他身上,她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做。


    為什麽了,也許是因為我害怕吧,我不想掉下去。


    然而,在她內心深處,她又有另一個不願承認的想法,那就是,她想分擔江言此刻的痛苦。


    “鬆一點,”她聽到江言對她說,“我知道很高,讓人害怕,但你把我抓的那麽緊,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這個臭男人!林夢蝶聽了這話,便有些恨恨的想,他知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我林夢蝶這輩子,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她真想捶他一拳,為了她心中的惱怒,為了他壓根不能體會她的心思。


    然而,她又怎麽能在這時候發脾氣了?他已經在背著她往上走了,他還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難道他承受的還不夠多嗎?


    林夢蝶想到這裏,心中的惱怒便冰消瓦解。


    在這一刻,她忽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於是她猛的呆住了。


    星空裏沒有一夫多妻製,那是低級文明的特有產物。


    因此,她父親沒有後宮三千,沒有妻妾成群,他和所有普通人一樣,隻有一個妻子,那就是她母親。


    但,他和所有的帝王一樣,掌管著龐大的星域,每天有處理不完的事情。


    因此,對於她母親的愛和關懷,便自然要縮減一些。


    有一次,他們決定一起出遊。她和母親等在鑾駕中,等了很久,始終不見父親出現。


    邊防出事,她父親取消了出遊的行程。


    林夢蝶還清楚的記得,迴去的路上,她母親在鸞車裏忍不住哭了。


    當她問明理由,知道是因為太久沒和父親一起共度快樂的時光,她便告訴母親:


    “媽媽,你是一整個旋臂的王後,也是爸爸的妻子,你應該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這些事,讓他抽出時間來陪你。”


    她還記得她母親的迴答:


    “假如一個男人已經背負了太多,你就不能再要求他別的什麽事情,因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她那時倒很不服氣:


    “可是,無論如何,父親該抽出時間陪你。”


    她母親歎息了一聲:


    “沒有無論如何,無論如何是紙上的空談,我們活在現實的世界裏,必須要考慮現實。”


    那時她倒真的很不理解,不過,在這一刻,當她看著江言背著她一點點往上爬時,她忽然有些理解了。


    不過,她還是想,母親應該直截了當的告訴父親,她很想他,很希望他陪自己一會兒,至少應該讓他知道。


    那麽,我該不該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了?我想分擔你的痛苦?


    這想法讓她羞紅了臉。


    天啊,我在想什麽?我們又不是夫妻!我的確和我母親一樣美麗動人,但這頭蠢豬可不是我父親那樣英明神武的人啊!


    她在盡力說服自己,可人是很奇怪的東西,有時候一邊還在說服自己,一邊就把事情給辦了。


    於是,她再度環緊了兩條胳膊。


    他要是再說我,她想,我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他。


    她真的是這樣想的,她感覺心裏很忐忑,想要逃跑卻又想留下,這太奇怪了。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這一次江言什麽都沒有說。


    他在聽下麵人的驚唿。


    憑著敏銳的聽覺,他聽到遠處有人驚唿:“天啊,他在爬古神牆!”


    古神牆?江言暗想,是這城牆的名字嗎?倒也很霸氣。


    為什麽叫古神牆了?他一邊往上爬,一邊這樣想著。


    他感到意識有些模糊,那劇痛還不斷的從指尖傳來,像鐵錘一樣重擊他的心神。


    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想象一下,你不斷的把手指伸進燒紅的鐵水中,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組長!”下方,一個斬龍組精銳看到這一幕,焦急的對副組長說,“他要逃走了!”


    他的神情很焦急,語氣也是一樣,畢竟這追捕行動事關七十億人的性命,事關他們的家人和朋友,他們不能容忍這樣的行動出岔子。


    誰能想到,這廝居然會去爬古神牆?


    一堵高接青霄,光潔溜溜的城牆,什麽樣的人會想著往上爬?


    有幾個組員已經露出抱怨的神色,在他們看來,副組長的行動的確有紕漏,他就不應該說那些無用的廢話,直接就一擁而上追捕了就好。


    “不用擔心,”副組長擺了擺手,他感受到了眾人焦躁的情緒,事實上,他自己也有些焦躁,不過,作為領袖,他這時必須胸有成竹,“古往今來,從未有人成功過。”


    “他會落下來的,”副組長自信的說,笑望著一點點往上爬的江言,“我猜頂多一千米。”


    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樣,以及猜測的合理性,成功的安撫了焦躁的組員。


    “我希望是一萬米,”龍傲望著那個往上爬的人影,心中暗想,盡管這希望渺茫的很,但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裏祈求,“偉大的人皇們啊,保佑這小子爬過去吧!那樣我就不會失去我的臉。”


    至少現在不會。


    江言了?這時他感覺自己要瘋了。


    太痛了,實在是太痛了,每當他把手指插入那城牆,他就能感覺到靈魂痛的發抖的感覺。


    這太痛苦了,沒人能忍受這樣的痛苦,江言也不例外。


    他很想現在就撒手,從這城牆上墜落下去,哪怕摔個半死,被人捉住,也好過忍受這種折磨。


    不行,江言告訴自己,我不可以被捉住,我要出去,出去救薑杏若。


    想到那小女孩,他心中便有無窮的力量,指尖上的痛感仿佛也減輕了許多。


    其實並沒有減輕,他還是感覺靈魂像要炸開了。


    為什麽,他想,怎麽會這樣,這城牆會咬人?


    這太奇怪了,城牆怎麽會咬人了?還有,這城牆為什麽叫古神牆?


    他感覺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想法都蹦出來了。


    薑杏若,何道,司空見,下麵擁擠的人群,國字臉中年男人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的潛藏在意識深處的東西,此刻都在那痛苦的激勵下跑出來興風作浪了。


    劇烈的,持續的痛苦,可以讓人精神崩潰,乃至直接死亡,這都是有可能的。


    江言感覺自己要崩潰了,他真想鬆開手,這劇烈的痛感是巨大的、切身的阻礙,阻礙著他往上爬,迫使他重新迴到地麵上去,迴到那包圍圈裏。


    然而,又有另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動著他,那就是逃出去,去救薑杏若的熱望。


    那小女孩如今在哪?她被藏在什麽地方?她是否餓了?她會不會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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