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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晚上我接到師兄的電話。不知道他怎麽知道我電話的。說他早上7點半在樓下等我。放下電話我把皮箱的東西再檢查一遍,扣好,放在床旁邊。檢查隨身攜帶的小包包,然後把提前買好的火車上的零食係好袋口放在皮箱上,上床睡覺。


    雖然考完試放鬆下來,我竟然有點兒失眠。姐妹們七嘴八舌的聊了好半天才不甘不願的逐個睡去,剩下我瞪著眼睛盯著夜幕,盯著窗口的藍色窗簾。大學真是個神奇的地方,不知不覺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一想到師兄會在門口等我,一起坐火車迴家,我就強烈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在做夢。直到我真的在夢中夢到了師兄。所以鬧鍾響起不知第幾遍的時候,我仍然想繼續沉浸在夢境中,不願醒來。直到薇薇在上鋪閉著眼睛埋怨我。


    該殺的岩岩,我是下午的車票,你還我的迴籠覺!


    我不好意思的抓抓頭,盡量輕巧的洗漱。臨走從袋子裏拿出一袋兒煉乳味道的乖乖放在薇薇床頭,彌補我的過錯。


    天氣已經很冷了。出樓道的時候才發現地麵上有薄薄的的一層雪。


    竟然下雪了。


    不像我大包小包,師兄隻有隨身的一個略大一點兒的單肩背包,看起來裝不了多少東西的樣子。我拖著箱子往外走,到平台的時候師兄已經走了上來,很自然的幫我提著皮箱走下樓梯去。我隻背了一隻斜挎小包,屁輕屁輕的,一隻手拎著一大袋零食跟在後麵。


    雪花還在輕飄飄的往下落,稀稀疏疏的,很輕很輕。四周都微微的有點白色,但也隻是浮著的一層。師兄拖著我的箱子走在前麵,身後留下兩道軲轆印。我趕上去要自己拿,師兄不由分說的擋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走在旁邊。


    師兄你吃飯了沒有?


    你呢?


    …沒有。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袋子。


    這是什麽?


    零食啊,車上吃的。


    那一會兒吃這個吧。


    嗯,好的。


    一片雪花飄忽忽的落在我的睫毛上,我翻著眼睛頂了它一會兒。然後雪花化了下來,從眼角邊像眼淚似的流走了。我一個人偷偷的享受了整個過程,覺得神奇又幸福。感覺腳步比師兄拖後了,趕緊幾步小跑追了上去。


    小心地滑,別摔了。


    嗯。


    我好像是第一次跟師兄一起坐公交車。34路車在岷大始發,時間又尚早,所以公交車很多空位。並肩坐著的時候,我不由自主開始想象韓劇中那些公交車上的溫馨劇情。不過我們並沒有帶隨身聽,所以也不會共享一隻耳機。下車時候師兄走在前麵,把箱子提下去以後又在車下對我伸出手,我知道他是因為天下了雪怕我摔倒。可是我內心還是小粉紅了一下下。天冷,即使臉紅了也看不出來吧。


    進站後師兄一直要我走在他前麵。人山人海啊人山人海。過安檢的時候,師兄把我整個護在胸前。我是很少坐火車的,這樣的場麵對我而言過分震撼。好在站台上相對寬鬆一些,我看師兄也微微舒了一口氣。師兄不大說話,而我還在迴味剛才他幾乎是抱著我擠過安檢的緊張心跳,紅著臉都不敢抬頭,生怕他發現什麽,自己又在心裏小小的yy,得意的偷笑。


    師兄從上衣內兜掏出我的身份證遞給我,又把剛才已經檢過的車票給我。


    那個,師兄,多少錢?


    師兄抬頭看了我一眼。


    下次你出錢。


    啊?哦,好吧。


    盯著手裏的車票仔細看了看,票麵上有價錢,確實沒幾個錢,我也就沒再較真。列車進站了,經停車,時間很短。師兄囑咐我跟緊,自己拖著箱子大步往車廂門口走去,我趕緊小跑著追在他身後。快到車廂門的時候,看到三哥正吸著煙一臉笑意的在車廂門外看著我們倆。敢情他們早就聯係好了。


    上車跟別人換了座位。我,燕子,三哥和師兄,相對而坐。這個場麵我有點兒局促,又要強裝無事,還真的是挺難的。因為燕子一直都看著我眯眼睛在笑。幸好我帶了一大包零食。


    三哥挑挑揀揀,吃了一隻鹵蛋,又拿了一隻鄉巴佬雞腿。師兄隻吃切片麵包。我跟燕子都想吃泡麵,三哥本來嫌棄,看車廂裏其他人紛紛泡麵,也隻好讓步。但是他要求我們十分鍾吃完,否則就必須倒掉,說一股濃濃的防腐劑味道。我倆隻好唏哩唿嚕快速結束戰鬥。


    扔完泡麵桶迴來,桌麵上已經清理幹淨了,三哥拿著撲克在手上切來切去。


    小師妹,拖拉機,會不會。


    拖拉機?農用車麽?


    三哥吃驚地瞪大眼睛。


    一個大學生你竟然不會玩兒拖拉機?


    我看了看在座,顯然隻有我一個是第三國度的。


    怎麽辦?三缺一啊。


    三哥說這話,眼睛卻盯著師兄。


    先來一圈,教你。


    師兄對著我說,替我決定,我無條件服從。


    哦。


    亮牌,主牌,副牌,底牌,扣牌,甩牌……


    到站下車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掌握了規則,但是談不上技巧,所以一直被打的迷迷糊糊的。斜對麵的三哥跟我一夥兒,但是教我出牌的一直是師兄。師兄跟燕子打到queen,三哥打2。


    下車的時候三哥跟我約定,下次見麵一定要讓他複仇。我很心虛的應承下來。


    三哥提議一起去吃中飯,師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在諮詢我的意見。既來之則安之,也不差這一會兒,我點點頭表示同意。於是四個人先打車到了複興路,這裏離汽車站很近了。萬裏香燒雞的老店就在這裏,空氣中飄散著濃鬱的熟悉的香氣,而我們的母校就在複興路的東麵。


    要不要去吃華光餐廳,上學時候愛吃這兒的皮皮蝦燉豆腐。


    燕子的提議得到了一致同意。華光餐廳是學校附近頗有名的一家大食堂式餐館,上學時候還舍不得經常光顧呢。鍋貼和皮皮蝦燉豆腐也是我的最愛。喝著熱乎乎的豆腐湯,暖意一點點的擴散到全身。三哥指著我的臉笑。


    真應該割一點兒你的皮去檢驗一下,你怎麽臉皮這麽薄啊,看你這紅的像煮熟的皮皮蝦。


    三哥你用詞不當,別人都說我是紅蘋果。


    你的臉,哪裏來的蘋果,頂多是蘋果胡啊。


    該死的三哥,人家都誇我臉小,就他能用這個擠兌人。


    師兄也很不夠意思,用手擋著大半個臉,盡管低著頭,我知道他也在笑。


    笑吧笑吧,都笑我吧。


    我幹脆破罐破摔了。他們三個竟然真的齊聲大笑起來。真的有那麽好笑麽?但是很開心是真的。


    吃過飯三哥就送燕子迴家了。師兄陪我在汽車站等車。


    你大概什麽時候迴學校?


    開學前一晚吧。


    師兄看了看汽車駛來的方向,沒有說話。氣氛沉悶的有點尷尬。中間師兄的手機響了一次,他看了看,沒接,掛掉了。


    兩個人站在路邊,間或看看汽車駛來的方向。我有點兒著急,這該死的車怎麽還不來。但是隱隱的,我又不想車來。冷風凍得我耳朵都要掉了,我還是想在這兒多站一會兒。


    岩岩。


    嗯?


    師兄是在叫我嗎?


    你要不記下我的電話號碼?


    哦,好啊好啊。


    我從小包裏掏出隨身的小便簽本和筆,一起遞給師兄。在師兄寫字背後方向,開往開發區的汽車蝸牛一樣駛來了。師兄堪堪寫完,汽車就在我們麵前停下了。勉強在最後一排找到了個位置,還沒來得及跟師兄說再見,汽車就啟動開走了。


    我心中滿滿的悵然若失。從早起到現代的旖旎心情又打上了句號。我從小包包裏翻出便簽本,翻到師兄寫電話號碼的那一頁,發現師兄頗有些鄭重其事的寫了三個號碼,家裏的,宿舍的,還有手機號碼。我愣愣的看著那張便簽紙好長時間,我可以自作多情一下下嗎?


    我用手摩挲著師兄的簽名,章衡,力透紙背。這三個電話號碼真的讓我很容易誤會,越來越覺得有什麽東西要唿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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