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人的江麵之上,深淺不一的煙雲水霧籠罩其上,四周的空氣驟然降低,僅僅是站在原地,便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嚴寒之意。


    張緣一緩緩踏入水霧之中,身形也漸漸消失在其中,最終再也無法從外界看清,忽然一陣大風吹過,水霧消散,卻再也不見踏入其中張緣一。


    若是有經驗的陣法大師,一眼便可以看出,這方圓數裏之內的山河,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陣法,絲毫的風吹草動,都是陣法在發揮著作用罷了。


    張緣一雖說對於陣法了解不深,卻也是看過一些有關陣法的古書秘籍,自然也是能夠猜出這其中的七七八八。


    他之所以能夠將主動進入這水霧之中,又將兩個孩子十分放心地留在外麵,無非是因為信任此人。


    在這麽大的陣法之中,若是這位陣法的主人想要動手腳,憑借如今的他,還是差了一些水準,自然對方沒有這麽做,那麽張緣一便可以大膽猜測此人並非是什麽心思邪惡的歹徒。


    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理由是,張緣一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人十分的舒服,由內而外散發著不俗的氣質。


    踏入水霧之後,張緣一如同穿過了一條透明的隧道,不斷往內,最終視線豁然開朗!


    張緣一抬眼觀看四周,卻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隔絕於世的水下龍宮,這水下龍宮龐然巨大,仔細算去,竟然恰好就是先前張緣一見到的那片湖泊的大小。


    龍宮之內空況巨大,簡單地立著幾根粗壯的石柱,每根石柱之上是一條五爪金龍口含驪珠,盤旋繞轉而上,栩栩如生。


    在宮殿的大門口,一塊巨大的牌坊之上用黑色濃鬱的墨水書寫這三個大字,長生殿。


    僅僅是站在宮殿大門之外,張緣一便感受到一股油然而生的超脫之意,意境深遠,古韻悠然不必多想這宮殿的主人,必然是個極其不俗的修士。


    在宮殿之內,出來一位身穿紅衣霓裳的貌美女子,氣質超脫,一道悠然的聲音響起,說道:“這位道友,快快請進吧。”


    那位紅衣霓裳女子,伸出一隻手,說道:“仙師請進。”


    張緣一點點頭,嘴角微笑,禮數做的齊全,“好。”


    原本在張緣一的想象中,宮殿之外雖然看得空曠,裏麵的施舍應該不至於過於簡單了吧。


    畢竟在凡間一般,外在空曠,會給人一種包羅萬象的感覺,油然而生一股敬畏的思想,讓人對這房舍的主人,產生一種別樣的敬重意味。


    可是往內再看,必然是各式各樣的設施齊全,處於其中猶如處於一座古樸的藏寶庫一般,也可將主人的豐厚底蘊。


    不至於讓人覺得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強中幹的華而不實。


    可是張緣一走入其中,眼見的一切,截然不是如他所想的一般,哪怕是走進宮殿之內,依舊是空蕩蕩一片。


    在宮殿的主廳之上,僅僅隻有一張精美白玉製成的石桌,幾張梨花木製成的椅子,再往遠處看,那是一塊巨大的青玉風屏,采用鏤空的雕刻手法,其上是一些刻畫十分精美的風景,之後整個宮殿之內,便是隻有幾根與外界一般無二的石柱罷了。


    在石桌邊,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男子,靜靜端坐,顯得悠然自在,他笑著望著張緣一,說道:“請。”


    張緣一走向這位陌生男子,坐在了對方的對麵。


    石桌之上器具也是十分的簡單,一壺茶,兩個白玉茶杯,其餘再無其他。


    七星大陸廣袤無垠,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數量之大,數以百億,有人追名逐利,有人追求一生境界,那就不乏一些人看破紅塵,選擇隱居深山老林。


    就比如上次在枯葉寺山下偶然遇到的老者,又比如此刻在張緣一麵前的這位青衣男子。


    張緣一率先開口道:“敢問道友貴姓。”


    青衣男子緩緩說道:“在下姓鄭,名有山,至於名號嘛,還不曾有名號。”


    張緣一抱拳道:“鄭道友你好,在下張緣一,今日一見實在是三生有幸。”


    能夠在茫茫人海之中,見到這麽一位隱居的活神仙,不得不說確確實實是一份極大的緣分。


    要是放在一些性子豪邁的江湖之人身上,說不定就是拜把子的交情,結義去了。


    “有山......有山......山外有山!”張緣一輕輕念道,突然眼前一亮,“山外有山,好名字啊!”


    能夠取出如此有內涵的名字,相比此人父親那一輩也是極其有文化內涵的人。


    被張緣一這麽一誇,鄭有山輕輕一笑,說道:“緣一,緣分一場,也是極其不錯的名字,而且十分的符合如今我們倆人的處境。”


    如此說來,兩人同時開朗大笑,當真是緣分深刻啊!


    鄭有山招招手,先前那位紅衣霓裳的女子,挪動著步子,緩緩走來,鄭有山介紹道:“這位是在下的愛妻,於萍。”


    原本張緣一還以為此人隻是這座巨大宮殿的一位普通侍女,結果突然得知是對方的棄子,立馬行禮道:“於萍姑娘天生麗質,倒是與鄭道友天下一對絕配良緣啊!”


    被張緣一如此一誇讚,於萍倒也不臉紅害羞,仿佛覺得對方說得再正確不過了,她牽著鄭有山的手,含情脈脈,盡是愛意。


    於萍拎起茶壺,說道:“給仙師倒茶。”


    張緣一趕緊打住道:“可別說我是什麽仙師了,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仙師說得實在是愧不敢當!”


    鄭有山打趣道:“普通人可難以看出我這陣法的端倪啊。”


    他這陣法,乃是從一張上古卷書之上習得,又經過數千年的改良,才在這片空曠的地方,打造出了這麽一副人間仙境,若不是規模始終差了點,已然可以算得上是一座洞天福地了。


    而這陣法之上,他還加注了許許多多的障眼法,隱匿符,尋常修士,沒有個乾元境境界,想要看出一點異樣,那都是絕不可能的。


    雖說從他表麵上看眼前這位青衫張緣一僅僅隻有騰雲境修為,他猜測大概也是用上了一些遮掩境界的術法罷了。


    張緣一赧顏,擺擺手,“不值一提,不過是碰巧罷了。”


    此刻於萍已然是將茶水倒好,擺到張緣一的麵前,張緣一抬起茶杯就是一飲而盡,他有些大大咧咧道:“說來不怕鄭道友笑話,我雖然在潮湖書院修行過一段時間,可是對於什麽茶水,終究是不如酒水一般喜愛。”


    這話說得是實話,潮湖書院君子賢人乃至於聖人,樣樣不缺,但是像王騰、唐遲一般的大老粗也絲毫不少。


    張緣一從小就是生活在一個並不出名的小鎮,尋常百姓家,誰會把茶水作為喜愛,所以骨子裏就帶著那種烈性,江湖上遊曆所見之人,也是豪邁粗獷者居多,到了潮湖書院,又是與王騰等人相處,吃吃火鍋喝喝酒,更是完全放開了天性,喝茶對於他來說,一直都沒有多少意思。


    “潮湖書院......原來是位先生啊!”鄭有山先是一聽張緣一潮湖書院的身份,感到有些驚喜,他立刻撤去茶水,說道,“實不相瞞,我雖說深處幽靜湖底,卻也是愛酒水,勝過愛茶水。”


    他雖說常年不曾離開此地,已經有數百年光景,對於外界的一切也是許久不再搭理,可是對於潮湖書院的名聲,他選擇隱居之前,已然是早有聽聞,並且也曾仰慕許久。


    鄭有山大手一揮,白玉石桌之上,大變了模樣,原本的茶壺茶杯,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壺泥封著的酒水,以及專門用於飲酒所需的夜光杯。


    他屈指一彈,心念一動,酒壇子泥封自行脫落,其內的酒水如同龍汲水一般,在空中拉扯出一道極長的軌跡,咕嚕咕嚕灌進夜光杯之中。


    隨著酒水傾注而出的,還有那十分醇正的清香味,僅僅是聞上絲毫,便讓人流連忘返,陶醉其中。


    酒水一邊傾注,鄭有山一邊說道:“這酒名為長生鎖,乃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桃花釀一種,桃花取自我這深山之中每年最早的一批鮮嫩桃花,這釀酒的水也是我這湖水最清澈的水,每年我都會準備一些,這此取出來的這一壇長生鎖依舊有三百年的歲月光陰。”


    鄭有山抬手,灌滿酒水的夜光杯,高高懸起,到了張緣一的麵前,他熱情邀請道:“請!”


    一壺竟然釀造了三百年的酒水,張緣一這輩子也沒有喝過如此歲月悠久的酒水,難怪能夠有如此濃鬱的酒香啊。


    張緣一迫不及待地接過夜光杯,先是輕輕抿了一口,舌尖輕輕品位其中的美妙意味,突然眼前一亮,讚歎說道:“好酒!”


    說著便仰頭之下,將整整一杯長生鎖,一飲而盡!


    一杯飲盡,張緣一說道:“酒味醇香綿長,餘味深遠,流轉最終令人仿佛置身於悠遠的桃花深處,陶醉綿綿,隻覺得長生也不過如此,長生鎖長生鎖,果然名不虛傳!”


    鄭有山一聽張緣一的說法,頓時爽朗一笑,說道:“張兄當真是一位酒中老饕啊!你懂我!”


    他再次為張緣一斟滿一杯長生鎖,又說道:“娘子你去準備一點小食來,我與這位張先生一見如故,今日必定要不醉不歸!”


    於萍輕輕點頭,獨自離開了。


    張緣一此時說道:“不用如此麻煩了,我還有兩個弟子在上麵,在這裏吃喝玩樂,終究是不太好啊!”


    鄭有山哈哈大笑,他自然也是知曉岸上的兩個孩子的,他說道:“既然如此,便將兩個孩子也一並請下來,也不過是在我這長生殿之中歇息一晚罷了。”


    說著,他朝著上麵大袖一揮。


    原本已經與“夏至父親”敘舊結束,正在等待張緣一迴來的兩個孩子,突然腳下一空,再次出現已然是出現在張緣一的身邊了。


    兩個孩子見到張緣一自然是十分高興的,立馬跑到了張緣一的懷裏,開心極了。


    鄭有山望著這兩個孩子,點點頭,說道:“都是修行難得的好苗子,張兄能夠收到如此兩位天賦極高的弟子,當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張緣一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說道:“確實是如此啊。”


    張緣一將兩個孩子放下,問道:“我還是比較好奇,鄭道友一身高強本領,看年紀也僅僅是正值壯年的大好時光,為什麽會選擇常年在這深山老林之中隱居呢?”


    鄭有山為自己斟了一杯酒,緩緩說道:“春風使得草木興榮,但草木無須感謝春風;秋天使得草木衰落,但草木亦無須怨恨秋天。春夏秋冬四季的運轉處於自然的規律,它們本無意於草木的興衰,而萬物的興衰是規律在支配。”


    “正如我在這湖底一般,我心安理得便好,一切順應大道規律,自有安排。”


    聽了鄭有山的話,張緣一點點頭,說道:“草不謝榮於春風,木不怨落於秋天。誰揮鞭策驅四運?萬物興歇皆自然。”


    他抱拳道:“鄭道友願意將這些想法告訴在下,已經十分的令人動容了。”


    這種涉及大道的想法,除非是一些真心的摯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講述出來的。


    就好比是誰會願意將自己藏在心底的真實想法,完全沒有顧慮地說與他人聽呢?有些話說出來如果意見不合,指不定就是遭到他人的嫌棄,說到底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聽他人的話語,更何況是引人深思的話語。


    最最不濟的便是自我的傾訴,你的真情流露,在某些人眼中,也不過是十分糟心的嘮叨埋怨罷了,甚至還可能被他人無情一句,“矯情什麽啊,真是的!”


    人與人之間的悲歡離合,從來就不是相通的,所以張緣一除了自己最信任的人,還不曾輕易表露過心中的想法。


    鄭有山搖搖頭,說道:“雖然這麽說有點自誇的嫌疑,但是在下確確實實有點看人的本事,自從見到張兄的第一眼便認定了,張兄斷然不會是什麽邪淫之徒,有些東西說了也便說了,並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況且潮湖書院的名號還是很值得信任的,就算張兄心底並不是什麽大善之人,憑借這一點,也絕對不是什麽大惡人。”


    張緣一哈哈大笑,說道:“實不相瞞,在看人這方麵,我也一直覺得自己有點水平的。”


    言下之意,對於鄭有山的品性,他張緣一還是十分的信任的。


    張緣一繼續說道:“最完美的生活就是符合一般常人範例的生活,井然有序,不含奇跡,也不超越常規。若是能夠生活的話,鄭道友的理想生活,在下也是心向往之許久了。”


    這些話,也是張緣一的真情流露,記得他最幸福的時光,便是小時候在珠寶鎮每天尋常的生活,雖說那時候還要每天為了錢財忙碌,要幹的活也很多,可是張緣一確確實實在那段時間,心中最為寧靜。


    不過現如今經曆了這麽多事情,要是讓張緣一重新選擇的話,或許也不會再迴到那個溫柔鄉了。


    現在的他,遇到了許許多多值得他繼續走下去的人,生活還是要向前看的,總是沉溺於過去的人,是看不到前方的道路的。


    但是一點也不念舊的人,也注定是十分無情的。


    正當張緣一與鄭有山喝酒閑聊之際,於萍已經將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了。


    不得不說,這位看起來仙氣飄飄的女子,在下廚這方麵絲毫沒有半分的仙氣,所做的飯菜佳肴,都是一些平日裏十分常見的家常菜,還有一些下酒菜罷了。


    兩個孩子顯然是趕路走得累了,此刻遠遠聞到那飯菜的香味,頓時整個人都一個激靈,趕緊湊過來。


    其中孫雨的嘴巴嘴甜,開口便誇讚道:“神仙姐姐,這些飯菜都是你一人做的嗎?也太香了吧,而且看樣貌真的讓人食欲大開哩!”


    張緣一無奈,趕緊把孫雨抱到身邊,說道:“別沒大沒小的,在這裏我們是客人,你們兩個不要一副惡鬼像,搞得我沒有給你們好吃好喝一樣。”


    孫雨嘻嘻一笑,吐了個舌頭,不過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對於張緣一這位師傅,兩個孩子還是打心底裏聽話的。


    於萍微微一笑,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一般,她說道:“小姑娘嘴巴真甜,孩子這樣才是孩子嘛,你這個當師傅的一味讓她守規矩,反而是抹殺了孩子的天性啊。”


    她與自家夫君這麽多年了,雖然沒有想過要孩子,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見到這麽可愛的孩子,還是打心底裏表示喜歡的。


    對於孫雨的話語,她隻覺得總算是讓冷清的龍宮多了一份人氣,不用像兩個大男人一樣,一見麵談話說著說著就是往大道上去了,味道也沒有那麽活躍了。


    她一個女人家,還是不想懂太多男人之間的誌同道合,要她說還是和孩子來得輕鬆有趣多了。


    張緣一聽了於萍的話,對兩個孩子說道:“這位夫人為你們說好話呢?還不快快道謝兩聲?”


    鄭有山遞來一杯酒,說道:“張兄你看看你,才剛剛說了不要抹殺孩子的天性,你又拿那些規規矩矩來管教孩子了。”


    張緣一微微一愣,眾人紛紛,哈哈大笑。


    在飯桌之上,兩個孩子有了主人家的撐腰,頓時天性解放,完全不顧及張緣一的麵子,大快朵頤,低頭刨食。


    張緣一對於這兩個家夥也是無奈至極,平日裏與他們將的禮數全部忘在了腦後,這都還不算什麽最最氣人的是,孫雨這個小家夥,吃得心滿意足之後,無心之下還說了一句,“比師傅做的飯菜真的還吃太多了啊!”


    張緣一捂著臉,隻覺得內心遭到了極大的傷害。


    等到吃得差不多時,天色也已經很晚了,兩個孩子吃飽喝足趕路也累著了,一下子便顯得困意沉重。


    於萍主動將兩個孩子帶到了宮殿裏麵的寢宮,讓這兩個孩子能夠好好睡上一覺。


    現如今偌大的主廳,也就是兩個大老爺們還在有一口沒一口地飲酒。


    喝得差不過時,鄭有山莫名問道:“我在這深山老林裏已經有千年歲月了,對於外界一切知之甚少,今日見到張兄還是忍不住想要問問,如今天下如何了,是變好了,還是差了?”


    張緣一有些醉醺醺地說道:“世道啊世道,你應該也是明白的,想要改變難啊。有好人就有壞人,有人重情重義,總有人薄情寡義,要說評價的話,隻能夠說還不至於讓人徹底失望吧。”


    要說世上最難改變的,莫過於所謂的世道一說吧,人心經過時間的曆練,沉澱,總有開竅的一天,還算是可以改變。


    可是世道就難了,好人與壞人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今天心情不錯當個好人,明天又做了一件壞事,被傷害了的人,心中怨恨發誓不做好人,世道也就是在這些相愛相殺之中柱子紅走到了一個難說的地步。


    鄭有山歎了一口氣道:“這麽多年了,人啊還是改不了這些天性。”


    他之所以選擇隱居,一方麵與自己的大道有關,另外一方麵可不就是對世道的失望嗎。


    張緣一趴在桌子上,喃喃道:“也不完全壞,現在海族大舉進犯,人心也總算是有了擰成一股繩的理由,已經在往好處發展了。”


    鄭有山聽了這話,有些清醒了,他望著已然是醉倒熟睡的張緣一,搖了搖頭,“海族啊海族,真是賊心不死啊!”


    鄭有山伸出一隻手高舉,輕攏之下,外界的一切山水,如同一張展開的畫卷,突然朝著他手心的方向收攏,山河搖曳,漸次沉沒。


    等到張緣一天亮醒來之時,展露在他麵前的,早已不是昨晚所見一切風光,此刻他與兩個孩子處於一片空曠的平原,仿佛昨晚一切也不過是一場大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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