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與北燕的交接之處,形成了巨大的兩極分化,對於那些平原商貿交易頻繁的地方,各方勢力的管轄十分嚴格,各類軍隊駐紮,城池林立,但是在偏遠的地區,管轄的力道卻十分寬鬆,多是殺人越貨,亂葬屍山。


    其實說來也正常,畢竟在商業貿易頻繁的地方,利益涉及巨大,油水豐厚,但是在偏遠的地方,很少有人會來往,沒有錢撈,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便沒有幾人願意費力了。


    一處偏遠的山脈之中,各處高高大大的喬木林立,北方的林木,在秋季不比南方,依舊蒼翠茂密。


    在北方,一到了冬季,所有的落葉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山頭,就好像是一個頭發稀疏的老頭子,依稀可見山頭之下的地表。


    在山脈之中,一對師徒緩緩走在崎嶇的道路之上,慢慢悠悠。


    師徒二人,衣衫襤褸,若不仔細辨認還會以為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乞丐,來這裏乞討來了。


    那位年輕弟子,手中拿著一杆行山杖,抱怨道:“師傅啊,你說咱們為什麽不走大道,要來這犄角旮旯的山裏麵啊?”


    他走著這個亂石道路,氣得不行,不斷拿著手中的行山杖揮舞石頭,就像是一個撒氣的孩子。


    那位滿頭白發的老者,慢慢悠悠說道:“你懂個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停停停!”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身邊那弟子打斷,懊惱道,“可不要再念經了,這話我都聽了上百遍了,你每次都是這麽來敷衍我的。”


    老頭子嚴肅說道:“知道還抱怨,你要明白為師的良苦用心啊!”


    老頭子心底嘀咕道:“要是帶你走大道,過路費都要花不少,這荒野小道,難走是難走了點,至少不用花錢啊。”


    那年輕的弟子,歎了一口氣道:“唉!說到底還是因為錢啊,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命苦,就找了這麽一個窮鬼師傅啊?”


    若是張緣一此刻在這裏,必然能夠認出這兩個家夥是誰,正是珠寶鎮出來的孫傳達與蘇騰龍師徒兩人。


    孫傳達跟隨師傅,自從在珠寶鎮修行之後,一共也就出來過兩次,一次是為了為孫傳達報仇,殺了當年那個女鬼,再有一次便是這一次了。


    孫傳達莫名想起一件事,問道:“師傅,我可聽說張緣一進入了潮湖書院,那可是天下最強大的書院,你說我還會是他的對手嗎?”


    與張緣一交手了幾次,次次被張緣一打敗,年輕人嘛畢竟有些爭強好勝的心思,自然是不太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蘇騰龍微微一笑道:“不知道啊,修行一事向來就是師傅領進門,主要靠個人,你想要贏了他,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不過蘇騰龍雖然這麽說著,對於孫傳達能否打敗張緣一他自己心裏還是有著不少憂慮的。


    張緣一這個家夥,命硬且韌勁得很,但凡是被張緣一打敗的人,想要再想贏過張緣一,難度不可謂不大。


    況且張緣一是張道靈的弟子,能夠被張道靈選為弟子,自然有他獨到之處。


    孫傳達雖然是七彩玲瓏心,但是這世上的天賦資質最不缺的就是天才,還不一定輪得到他孫傳達來對抗張緣一。


    就說最新列出的乾元榜,其中的天才,又有幾個是單純的努力,天賦一詞在修行之上想來占據著極大的分量。


    不過蘇騰龍自然也是明白的,這乾元榜之上的人,真正能夠脫穎而出的也隻有那一兩個人,其他人都將成為炮灰,最終泯然眾矣。


    這是一個天才爭鬥,大收成的年份,在爭奪過程之中,但凡是能夠嶄露頭角的人,一定是集結了天地大勢的人,而那些爭奪失敗的人,隻能夠是遺憾退場。


    蘇騰龍望著孫傳達,心中一陣歎息,“可惜了這個家夥晉級地慢了,若是早點出現,說不定也可以與這些家夥爭一爭。”


    他突然一拍孫傳達的後背,問道:“乖徒兒,你說說看,那望龍術你修行到什麽境界了?”


    孫傳達搖搖頭道:“還是差了不少意思啊,很奇怪,最近總覺得有些感覺,一旦真正的深入,又沒有感覺了。”


    蘇騰龍嘿嘿一笑,安慰說道:“慢慢來,不著急,這次掙不了第一,下一次我們再衝一衝。”


    他經驗老道,自然是知道為什麽孫傳達會有這樣的感覺,一直處於被拘押的山林之中,偶然之間被釋放出來,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自然不是一時間能夠適應過來的。


    他這一次帶著孫傳達外出,為的就是去往北境,將一直拘押孫傳達的那股氣衝破,往後的修行也便順暢無阻了。


    雖然說,這些年修行到琴心境已經是十分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對於蘇騰龍來說還是不太夠看,畢竟七彩玲瓏心,那可是就連章適都要驚訝的體質。


    北境這個無法之地,免去了孫傳達一身的拘束,那裏便是他突破騰雲境的地方,運氣好,一舉到達暉陽境也不是沒有可能,至於乾元境,還是不去考慮這些有的沒的了。


    “救命啊,救命啊!”


    孫傳達突然停住身子,望著前方的森林,眼中憂慮說道:“師傅,好想不太對勁!”


    蘇騰龍笑著望著前方,說道:“這一次師傅看你的表現,我不插手。”


    這時,前方的森林之中,一位身穿簡單衣衫的女人,慌慌張張地逃出來,一路跌跌撞撞,仿佛正在被什麽人所追殺。


    孫傳達微微一定,瞬間便認出了此人的身份,說道:“麵色陰冷,氣息微弱,這個家夥是妖怪!”


    蘇騰龍沒有說話,既然選擇讓這個家夥自行選擇,那也沒有必要橫插一手,發表意見。


    孫傳達說著,便一步跑出,攔住了這女子的去路,說道:“姑娘,發生什麽事情了?”


    女子眼神慌張,緊張之下,一把撲入孫傳達的懷中,驚慌失措地說道:“這位公子,後麵......後麵有個家夥在追我,我......我害怕!”


    所以說有些話顯得很可笑,哪怕孫傳達此刻是衣衫襤褸的乞丐模樣,這女子還是能夠昧著良心說出公子二字。


    孫傳達神色一震,義正言辭說道:“姑娘別怕,有我在這裏,沒有人能夠傷得了你!”


    說著他便將這女子拉到身後,舉起手中的行山杖,直指前方!


    這時,前方的深山之中,出現一位腰間別有兩把巨大斧子的留胡子大漢,那大漢嘴臉猥瑣,笑著衝過來,嘴中大喊道:“小娘子,你別怕啊!相公在這裏呢!”


    當他見到孫傳達時,停下腳步,說道:“你是何人?”


    孫傳達問道:“你這個家夥就是要禍害這姑娘的家夥?”


    這大胡子,怒目圓瞪道:“好你個娘們,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就找到新的男人了,看我不把這個家夥收拾了,再好好收拾你!”


    他本是這附近的土匪,好不容易在山上看到了這個娘們,正想著快活一番,沒想到就遇到了一個文文弱弱的乞丐,真是晦氣得很。


    說著他便取下手中的雙板斧,揮舞之下,衝向孫傳達!


    可誰知道,孫傳達微微一推,便將那女子推向遠方,接著便迎敵而上!


    一個僅僅是會些招式的普通人,又怎麽可能是真正的修士的對手,孫傳達一直閃躲,輕鬆自在,卻不急著盡快結束戰鬥。


    就在兩人打鬥之際,一直隱藏在樹後的女子,手中驀然出現一把飛刀,對準兩人的方向就是投擲過去!


    早就料到這一手的孫傳達,一手揮舞袖子,袖子裹挾之下,那飛刀被卷起,散落一旁。


    孫傳達一腳橫踢,將那大胡子推開出去,又是一步移動,站在了女子的身邊!


    他緩緩說道:“這位姑娘,看來是認為我是個好欺負的好人吧。”


    那女子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孫傳達的手已經放在了女子的肩膀之上,微微一用力之下,女子的整個肩胛骨碎裂!


    “啊!”這女子慘叫一聲,在孫傳達的手中卻留下了滿滿的一撮毛。


    她深深望了一眼孫傳達,消失於山林之中。


    孫傳達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皺緊眉頭,卻並沒有選擇追趕。


    這時蘇騰龍走到孫傳達的身邊,說道:“怎麽樣,為什麽不追呢?”


    孫傳達搖搖頭,說道:“不知道,總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他又看向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大胡子,說道:“比起那個家夥,我覺得這個家夥更加可恨一點。”


    他雖然在望龍術上造詣還不是很深,但是已經稍稍掌握了一點術法的他,對於一個人的氣運還是能夠看出一點端倪的。


    特別是這兩個家夥,修為並不高,對於他來說更是一覽無疑。


    麵前這個家夥,頭上陰雲密布,如同陰魂索命一般,一看便是殺過不少人,業火纏身了。


    孫傳達走到大胡子身邊,輕易奪過對方的雙板斧,巨大的雙板斧,輕易地把玩在他的手中,顯得那麽違和。


    孫傳達說道:“告訴我你們的山寨吧,小爺我正好走累了,想去看看熱鬧。”


    這位男子突然神色一定,怒吼道:“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當我是你的走狗嗎?!”


    這些年裏,他可從來沒有被人這麽指揮過,哪怕他明知應該不是這個家夥的對手,但是強大的自尊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這時孫傳達將一隻板斧橫於身前,如同搬開一截玉米一般,輕而易舉將板斧掰成兩半,笑著說道:“你可要考慮清楚啊,到底是願不願意帶我去呢?”


    這一手法,頓時讓這個大胡子認清了現實,他慌慌張張說道:“我......我帶你去,帶你去,你先不要激動,咱們有話好好說。”


    孫傳達笑眯眯站起身,說道:“早說嘛,帶路吧。”


    大胡子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前麵說道:“大......大人隨我來。”


    兩人一同走進深山之中。


    這大胡子的寨子,與大部分的土匪山賊的寨子一般無二,或許這就是一個約定俗稱的規矩吧,官家有官家的格式,山賊有山賊的講究。


    孫傳達剛剛走進山寨,便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氣息,他小聲說道:“師傅,這裏還有一股好濃的妖氣啊,這妖氣的濃鬱程度,有點誇張啊。”


    蘇騰龍點點頭,說道:“一切隨機應變,不用擔心,師傅在這裏的。”


    整個山寨之上,尋常之人無法察覺,但是在他們這些修行之人,還是望龍術一脈之人看來,可不就是暴露在天地間的一個巨大妖巢。


    處於這麽一個巨大妖巢之中,這大胡子能夠活命到現在,也算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孫傳達剛剛帶著大胡子進山寨,前方立即就有一人迎接而來,說道:“大王迴來了,這兩位客人是誰?還有怎麽不見那位姑娘呢?”


    大胡子好歹在自己人麵前不用低三下四,正氣說道:“這兩位是我在外麵認識的貴客,快點準備好吃的,好喝的,我們要好好招待這兩位貴客。”


    那小弟十分聽話的點頭哈腰,說道:“遵命大王,大王請稍等!”


    孫傳達望著這小弟離開的背影,心道:“這分明是個妖怪啊,也就是這個家夥看不出來了吧。”


    接下來的事情便徹底超乎了孫傳達的想象,一路所見過來,孫傳達所見的,竟然沒有一個正常的人,全部是妖怪。


    孫傳達咽了咽口水,說道:“師傅,這......這有把握嗎?”


    蘇騰龍依舊不疾不徐,老神在在道:“沒有什麽是沒有把握的,你盡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自從修為恢複之後,隻要不是那幾個老家夥設局為難他,還不至於在這個小山溝之中翻了船。


    況且他一眼便看出了這些家夥的底細,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這天晚上,為了宴請這兩位“貴客”,這大胡子大王吩咐了手下準備了滿滿一條龍的宴席,山寨算是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孫傳達早早落座,而蘇騰龍則是坐在孫傳達的身邊,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大胡子偷偷在後麵,問向一位小弟,“安排你的事情,做的怎麽樣了?”


    那小弟一臉認真道:“大王放心,一切都沒有問題。”


    大胡子點點頭,這才慢慢走上宴席,笑容滿麵。


    他吩咐安排下去的事情,自然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而是在這些飯菜之中動了手腳。


    這些飯菜所有都沒有事情,唯獨在孫傳達與蘇騰龍麵前的幾個,都放置了許多的蒙汗藥,鶴頂紅,隻要這兩個家夥吃去一口,必死無疑。


    大胡子十分爽朗地高舉酒杯,說道:“今日,兩位貴客蒞臨我山寨,真是我山寨的大喜事,來來來!大家給兩位貴客敬酒!”


    眾人紛紛起立,孫傳達笑得滿麵春風,說道:“大家客氣了,客氣了!”


    最終在眾人的眼中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他緩緩挪動位置,走到大胡子的麵前,說道:“你們家大王啊,我是一見如故,跟我一樣都是貪財好色之徒,若不是遇到了那個女子,不知道你大王的性子,我真想將那女子占為己有啊!”


    他一臉遺憾,捶胸頓足,一番話語下來,卻令人一臉怪味。


    哪裏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啊,到底是在誇大王呢,還是暗中諷刺呢?


    眾人麵麵相覷,有些尷尬,特別是聽到了那個女子時,有人激動道:“那敢問這位貴客,那女子去了哪裏啊?”


    孫傳達故意裝出酒勁上頭,迷迷糊糊說道:“女子?我怎麽知道哦,趁著我跟你家大王打鬥,竟然逃走了,真是可惡啊!”


    眾人一臉遺憾,紛紛扼腕歎息,竟然讓這個叛徒逃走了,真是可惡!


    “咣當”一聲,坐在座位之上的蘇騰龍,突然一頭撞到了桌子之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孫傳達見蘇騰龍這個樣子,麵色大驚,剛要走去查看情況,可是還沒有走幾步,便踉踉蹌蹌摔倒在了地麵之上!


    大胡子親眼見著孫傳達摔倒,哈哈大笑,終於是中計了,他抄起身邊的家夥,大喊道:“來人啊!給我宰了這兩個家夥,把他們剁成碎肉,我要拿去喂狗!”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竟然以為能夠絆倒我黑老三!”


    可是他吩咐下去,卻並沒有一個人動身,一個個愣在原地,不動聲色。


    大胡子再次罵道:“怎麽迴事啊!你們倒是動起來啊!”


    這時眾人望向門外,一位身穿灰色大袍,大袍覆蓋容貌的老婆婆走了進來。


    大胡子大喊道:“你是何人?怎麽進入我山寨之中,來人啊!給我殺了她!”


    這時,一向在大胡子身邊狗腿的手下,走到這位老婆婆的身邊,說道:“婆婆,一切都按照你吩咐的去做了。”


    老婆婆點點頭,道:“那個女人真的背叛我們了?”


    那人迴答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了。”


    老婆婆怒吼一聲,“這個賤人!當初就不應該收留她,由著她自生自滅算了!”


    這時大胡子抄起兩個新斧子,衝到老婆婆的麵前,大喝道:“不管你是誰,今天闖我的山寨,死期到了!”


    可是兩個斧子還沒有落下,老婆婆微微抬頭,那躲在鬥篷之後的幽暗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射出令人石化的光,大胡子硬生生愣在原地,不敢前進半步。


    他又一種很強烈的預感,若是繼續前進,隻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婆婆絲毫沒有理會這個莽夫,而是看向倒地的兩人,說道:“那家夥背叛我們,這裏注定要被盯上,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盡早留開吧。”


    說來也真是令人氣憤,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麽一個藏身之所,沒想到最後要因為一個小家夥壞了好事。


    老婆婆說道:“把這裏都處理了吧,這個廢物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說廢物兩字時,望著大胡子,顯然就是在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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