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宗祖師堂之上,宗主召開分舵主會議,一起商討近些日子突然出現在邊境的落楓城軍隊。


    整個祖師堂之上,沒有任何一位閑雜之人,幾位舵主,一位宗主,都是最重要的人員。


    所以說在外人看來,月牙宗是個披著宗門的皮,實際上隻是一群土匪聚攏在一起罷了,就連最基礎的宗門長老,太上長老都沒有,在這群人之中,大多數骨子裏還是土匪性子。


    月牙宗一共有五位舵主,眼下卻隻來了四位,而缺席之人正是那皮膚黝黑的楊程。


    其中一位舵主有些不悅道:“近些日子這楊程可謂是越來越囂張了,這宗主召開的會議竟然都敢遲到了。”


    另外一舵主也趁機吐露自己的苦水,說道:“就是說,這家夥最近不斷擴大自己的底盤,把那些個好的地方全部收了去,我們這些人真是苦不堪言啊。”


    還有一位舵主說道:“我是聽說她不知道哪裏找來了一位軍師,狡猾得很,詭計多端,暗地裏出謀劃策的就是他了。”


    ......


    三人議論紛紛,互相倒苦水,又帶著一點煽風點火的味道,一時間整個祖師堂都是這幾人的交談聲音。


    月牙宗咳嗽了兩聲,說道:“好了好了,這些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們今天來不是談論這些的,本宗主也並不是為了聽你們幾個家夥在這裏訴苦像潑婦一樣在背後嚼舌根的。”


    眼下情況危急,他們竟然還有閑情雅致搞窩裏橫,真是一群無可救藥的家夥。


    不過也沒有辦法,這就是土匪天性吧,隻關乎眼前的自身利益,對於其它的事情一概睜眼瞎。


    現在嬉皮笑臉互相遞刀子,到時候真刀子落到頭上,看誰能夠扛得住。


    這時從祖師堂之外,楊程邁著輕鬆的步子,緩緩走進來。


    但是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家夥後麵竟然還跟了一個人,青衫儒生。


    一位舵主勃然大怒道:“楊程!你這家夥瘋了不成,這裏是祖師堂重地,你帶著一個外人進來是什麽意思?”


    不僅僅是他,又有人喊道:“你這個家夥簡直是無法無天了,眼中到底還有沒有我們月牙宗戒律?”


    楊程馬上迴懟道:“現在在這裏將什麽戒律,大家都是泥腿子出身,羞不羞啊!而且他可不是什麽外人,我們已經成親了,他是我的內人!”


    舵主哈哈大笑,“真是可笑至極,竟然還有女人說男人是內人的,羞辱!”


    楊程見有人羞辱張前,怒道:“你個老匹夫,不要命了嗎?!”


    “夠了!”就連宗主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陰沉,他說道,“楊程,這件事情,你確實是做得不妥。”


    楊程微微一笑道:“是我欠缺考慮了,請宗主責罰。”


    宗主指了指位置說道:“既然已經帶來了,那也沒有辦法,我們還是先商討事情再說。”


    楊程隨即落座,張前則是安靜地站在楊程的身邊,一言不發。


    宗主取出一張地圖,在桌麵之上緩緩攤開,指著前方一道被圈畫出來的地方,說道:“這裏是落楓城派遣而來的軍隊,足足有一萬人之多,你們現在意下如何。”


    一聽到一萬人數量的軍隊,五位舵主都是不約而同的神色凝重,要知道整個月牙宗也才隻有五千人,分擔下去也才一人不到一千人,眼下突然要麵對一萬大軍,任誰心裏都有些壓抑。


    楊程絲毫不畏懼,在這時嘲諷道:“這群龜孫,這些年不是派些人來招安就是隨隨便便派幾百人來個突然襲擊,這一次算是來真的啊!”


    其他幾位舵主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宗主說道:“都不要傻站著,出謀劃策啊!”


    倒不是他們不想出謀劃策,而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出謀劃策啊,在絕對的人數壓製下,他們一時間還真的不知道怎麽搞。


    局麵陷入僵局之時,一直觀察地圖的張前,俯身在楊程的耳邊說了幾句。


    楊程點點頭,起身道:“怕個啥子嘛,這麽點人而已,我來說說我的想法。”


    她指著峽穀之上一處山峰說道:“這裏落雁峽穀,這群家夥要是想要進入山裏,這裏是不錯的選擇,雖然不排除這些家夥繞道攻擊,但是大可在這裏派遣一點點少量的兵力便好,在上麵堆滿巨石,來了就把石頭砸下去!”


    她又指向另外一處森林,說道:“這片白羊森林,清水森林,豔霞峰,這些都是對方可能繞遠路的選擇,我們也需要派不少兵力護住。”


    “還有這裏距離祖師堂最近的潮河,不排除這些家夥劍走偏鋒,選擇從河道來,在河裏布置陷阱,來了就讓他們有來無迴。”


    .......


    楊程整整說了數處可能性的地方,各個麵麵俱到,什麽地方近戰好,什麽地方弓箭手射殺好,就連什麽類型的陷阱都一一說了個遍,聽得其他幾位舵主久久無法言語。


    等待說得差不多是,楊程望著其他的舵主,說道:“好了我的想法就是這些,你們幾個還有其他的補充嗎?”


    其他舵主也是一陣無語,話都讓你說完了,誰能夠補充什麽啊?


    他們還納悶這個家夥什麽時候腦子變得這麽好了,竟然能夠想出這麽多方方麵麵考慮來。


    而宗主卻在一旁心知肚明,這些計謀絕對不是楊程想出來的。


    以他對於楊程的認識,這個家夥也就是有一點點的小聰明,實際上還是一個魯莽的女人,絕對無法考慮到這麽多的東西,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了,想出這些計謀的隻有楊程身邊的那個青衫儒生。


    他不得不承認,讀書人的腦子,確實是不太一樣,很聰明。


    其他幾個舵主象征性地提出了幾個不輕不重的想法,然後大致的作戰方案便設定成功了。


    宗主最後說道:“這一戰各自守住自己要守住的地方,勞煩各位了。”


    眾人點點頭,離開了祖師堂。


    迴到寨子的張前忙不迭地提筆開始慢慢設立此次交戰的詳細情況,楊程卻顯得不感興趣。


    她身子緊緊貼在張前的後背,在張前的耳邊緩緩說道:“你說我們以後的孩子應該叫什麽啊,我叫楊程,你叫張前,張前程如何?前程似錦真是一個不錯的名字呢?”


    可是張前還是忙著思索更加靈活多變且有效的作戰方案,對於這個提議並沒有在意,或者說楊程所說的話,他都沒有記在心上。


    楊程有些不悅了,她咬了咬張前的耳朵,吐著熱氣,嫵媚地說道:“你這個家夥,怎麽就不理人呢?”


    張前這才反應過來,一臉茫然道:“啊?你剛才說了什麽?我在思索作戰的方案,沒有注意。”


    楊程一把將張前手中的筆墨奪了來,扔在一邊,生氣地說道:“想什麽想,又不需要你上戰場,搞得這麽用心幹什麽,大不了就讓那群手下自己送上去,用人頭阻擋住敵軍!”


    張前心中慌張,四處看了看,趕緊提醒道:“可不能再說這樣的話,會寒了眾將軍的心的。”


    楊程摟上張前的肩膀,直勾勾地望著張前道:“你就不怕寒了我的心嗎?”


    原本她以為自己已經暗示得十分明白了,她閉上眼睛,緩緩靠近張前,就在快要吻上他的嘴唇時,張前突然掙脫開來,說道:“時間不早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說著他將地上的筆墨收拾起來,重新開始思索戰略方法。


    楊程一個人呆呆地立在原地,失魂落魄。


    過了許久許久,她喃喃道:“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沒有愛過我?”


    他們兩人在一起一個多月了,這個家夥從成親開始卻連她的身子一次都沒有動過,一次都沒有!哪怕是親吻這種小事情都沒有過。


    張前遲疑了許久,依舊是那句,“你累了,該早點睡了。”


    楊程轉身,滿臉淚水,帶著哭腔道:“你當初同意與我成親,是不是因為這樣才可以有名分,這樣才能夠真正的掌握一部分權力?”


    “我楊程又不是個傻子,我也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也有感情,你這麽對我你的良心過得去嗎?你告訴我啊!”


    張前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放下了筆,揉了揉眉頭!


    他突然將整張桌子砸碎,站起身,怒吼道:“你跟我說愛你?你親手將我的一切毀了,我從一個活生生的自由人,成了和你同流合汙的山賊,你現在讓我愛你?你說我良心怎麽過意的去,我倒是要問問你,你的良心呢?啊?!”


    無論是何時在月牙宗之內,一直給人一股柔柔弱弱,脾氣溫和的張前,這一次卻是前所未有的生氣。


    以至於他的臉色都被漲紅,言語之中,唾沫飛濺!


    楊程如同心中被一道巨大的驚雷劈中一般,久久不能平複。


    她確實沒有想過這些,她當初也僅僅隻是想要得到他,不管是什麽手段都要得到他,結果竟然是親手將他的一切毀了。


    曾經的她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家夥,現如今被張前怨恨,甚至心中從未愛過她,好像一切也都還說得過去。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這是對她的報應。


    楊程慌慌張張解釋道:“我......我可以補償。”


    張前更加憤怒,他兩手一攤,說道:“補償?你拿什麽給我補償?我失去的是人生,可不是我餓了的時候你給我吃的雞腿,這一切都不一樣!”


    楊程眼淚無聲滴落,一滴滴吧啦吧啦滴到地麵之上。


    是啊,他丟失的是人生,她拿什麽補償,什麽我用一生來補償你都是騙人的,誰能夠補償誰的一生啊?


    楊程一瞬間好像被打入了深淵,心情複雜,難以平複,全身冰冷。


    張前見到這副狀態的楊程,微微皺眉,說道:“你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迴去吧。”


    楊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張前知道自己今晚看來是不能夠在這裏入睡了,他緩緩走到門外,說道:“楊程,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我不想欺騙你,現如今對我來說,我對你不會有感覺,你的需求我也給不了你,抱歉。”


    說完,關上了門,獨留楊程一人慢慢蹲下了身子,如同一個失落的孩子,無聲哭泣。


    張前並沒有選擇睡覺,而是爬上了房頂之上,望著灰蒙蒙的黑夜,怔怔無言。


    果然,這裏的黑夜與七星大陸的黑夜完全不一樣。


    沒錯,張前便是張緣一。


    原本張緣一隻是想著混進月牙宗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到了這個地步,真是令人無語至極。


    一個宗門舵主,怎麽會對他這樣的文弱書生感興趣呢?


    原本他還故意裝出文文弱弱,甚至帶著一股娘氣,為的就是隻要進了宗門便可以了,可是這個家夥,偏偏還對這樣的口味感興趣,真是造化弄人。


    不過後來知道這個家夥竟然是宗門的舵主之後,張緣一便心中打算將計就計了。


    可以說為了軍隊能夠獲得這次戰鬥的勝利,他也是拚了老命了。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女人竟然對於他真是那麽上心,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幾次誘惑他,不過他都無動於衷,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好看的見的多了,身材好的也見的多了,再加上自己心中對於宇文君一直都是一顆心的,怎麽可能會對這個家夥有任何感情。


    張緣一現如今也是十分無語啊,自己和宇文君都沒有成親,偏偏和這個家夥成了親,真是幾輩子造孽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好在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僅僅如此,還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期,他竟然還成了主要的操盤手,眼下的情況便是他組織一批人來打他設下的陷阱,可笑的很。


    那麽現在最好的結果便是,如何偷偷將消息傳送出去了。


    張緣一又在房頂上靜靜躺了許久,最終爬起身離開了。


    他趁著眼下人少,溜進了一片樹林之中,走了許久許久,張緣一吹了一聲口哨,一隻白鴿從遠處的天邊飛來。


    他將手中寫出的書信,捆綁在白鴿的腳上,說道:“迴去吧,這裏馬上就結束了。”


    白鴿振翅而飛!


    在落楓城邊境軍營之中,一隻白鴿緩緩落於馬武手臂之上,馬武取下白鴿腳上捆綁的信紙,趕緊召開了一場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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