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蜮之內的白晝,不像外界一般一顆太陽懸掛天際,而是兩個太陽分別立於天地的東西兩邊,處在兩個太陽之下就好像是被一雙眼睛注視,顯得十分明晃晃。


    在黃泉與落楓城邊界交接之處,此地的靈氣豐沛,奇珍異獸,天材地寶居多,也因此成了一批批散修野修的聚集之地。


    長此以往,聚集之地集齊了一大批人,漸漸得便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宗門,名為月牙宗。


    不過月牙宗畢竟成長起來的時間緩慢,加上又是談蕁鎮落楓城交接之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時間便成為了兩大勢力的競爭之物。


    月牙宗處在夾縫之中,艱難生存,甚至為了建立強大的威望,不惜展露出兇性的嘴臉,對著往來的商旅進行截殺,以此來壯大自身的實力。


    月牙宗深處峽穀深處,各個山頭都有望烽樓一般的存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根本不適合大軍的突入,也就是因為這樣,這些年才能夠一次次瓦解不斷衝擊而來的攻擊。


    寂靜的山穀之中,時不時有一兩隻喜鵲在枝頭輕輕啼鳴,聲音婉轉在樹梢之上。


    樹林之中,窸窸窣窣的野草從之中,一隊商旅一點點撥開蒼翠的茂盛草木,往前方趕去。


    他們是要去往伊清嶺的商隊,若不是途中因為大雨封了道路,導致即延誤了商期,他們也不會選擇冒險抄近路從這峽穀之中穿行。


    商旅之中,一位背上背著一把大刀的男子,麵色堅毅,在前方一點點撥開草地開路。


    他是商隊請來的鏢師,有著一些本事,也曾經在月牙宗的境內偷偷穿行過,這一次想出這麽一個偏門的法子,也是他的主意。


    不過他雖然不是第一次偷偷走這條道路,但還是不敢過於自大,還是需要小心翼翼才行。


    這時一位青衫男子悄悄走到這背刀男子身邊,說道:“孫師傅,這峽穀這些路子連前麵都看不見,你確定真的是這麽走嗎?”


    孫師傅點點頭,說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吧,幹我們這一行的,心底都有一份自己繪製的地圖,隻要不是被戳瞎了雙眼,絕對不會迷路的。”


    他拍了拍青衫男子的後背,說道:“張小書生,你就放心吧,這路子我閉著眼睛都能夠給他走遍了。”


    在鬼蜮之內的書生,那不是外界,罕見得很啊!


    青衫男子點點頭,說道:“對於孫師傅,我這心裏還是十分相信的。”


    他悄悄往後退去,重新迴到了商隊的人群之中。


    此地地形崎嶇,又是在雜草叢之中來來往往,商隊已經走了有好一陣子時間了,不過好在是好算是相安無事,並沒有發現什麽大問題。


    孫師傅撥開一片草叢,望著前麵已經漸漸明晰起來的道路,他心中暗自算到,“估計也差不多了,很快就要到了!”


    可是他才剛剛走了一兩步,從林中高處咻的一下飛出一支巨大的箭矢,一箭如同猛虎搏禿,對著他的腦門而來!


    孫師傅反應極快,快速將身後背著的刀一把抽出,橫擋在前!


    箭矢在刀背之上擦出激烈的火花,濺射到草叢之中!


    他馬上喊了一句,“全員戒備!”


    商隊之中,但凡是青壯年全部從商品後麵抽刀,聚攏一團,仔細專注地注視著四周情況!


    剛才那般大的動靜,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


    孫師傅望著黑暗森林之中,幾隻虎視眈眈的眼睛,他依舊保持架刀的姿勢,說道:“各位英雄好漢可否行行好,我們隻是過往的商人,這些貨物都是用來救人的東西,是在是迫不得才經過此地,多有打擾請各位手下留情,隻要給我答應放我們過去,我們可以取錢報酬各位。”


    眼下的情況,他多年的經曆,就是被那群家夥發現了蹤跡,恐怕有些危險了。


    隻能夠是希望來的人不是什麽大隊伍,實在是不行也隻好殺出去了。


    在樹林之中,緩緩走出一位長發女子,她皮膚略微有些黝黑,個子卻是極其高挑,身材也纖細得可怕,走起路來,旁人生怕走斷了那兩條細腿。


    她神色高傲道:“你說的意思就是過路費唄,你能夠給出多少?”


    孫師傅一聽,心中微微一喜,看來還是有的商量,隻要對方這麽說了,能不打架就不打架。


    孫師傅稍稍思索了一番,說道:“十枚紫霄幣如何?”


    他話音剛落,在商隊之中一位臃腫的中年男子,立刻驚唿道:“十枚紫霄幣,孫師傅你是瘋了不成,我這一次走商才賺多少錢啊,你怎麽就敢開出這個價格啊?”


    孫師傅轉頭微微瞪了一眼那位臃腫的中年男子,好似在說,命重要還是錢重要,這個時候了還在珍惜自己的命啊!


    他又轉頭笑著望著那位女子,說道:“姑娘覺得如何?”


    那皮膚黝黑的女子,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覺得還算合情合理,可惜了,我們宗門最近不僅僅缺錢,而且還缺其他的東西。”


    孫師傅心中突然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他眼神低沉,問道:“姑娘的意思是?”


    那位女子咧嘴一笑,如同一朵盛開的黑色玫瑰,笑得極其灑脫潑辣,“我們還缺苦力!”


    孫師傅算是瞬間明白了,眼前這些家夥還想著拉他們幾人入夥,做那跟他們一樣的山賊勾當!


    什麽狗屁月牙宗,也就是不明事理的人才會以為他們是宗門,在他們這些名眼裏都是一群山賊土匪罷了。


    他鏢師雖然也是苦力活,但至少還有正當的名聲,是個受人尊敬的職業,但是去山上當土匪,指不定他十八代祖宗都要爬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


    而且月牙宗看似風光,實際上他們也知道自己身處寶地,受到了各大勢力的眼紅,前路到底會往哪個方向走還指不定呢!


    孫師傅心一橫,放於身後的手,手掌猛地一握!


    其他的青壯男子一聲令下,全部衝殺上去!


    大不了拚個你死我活,誰管他是生是死!


    而且看他們這次來的人並不多,隻要拚過了這一關,那就是陽光大道向他們敞開著。


    那女子見這群人果然不老實,微微歎氣道:“讓你們上山做客不願意,那就留在這裏算了!”


    她將腰間的細劍抽出,如同抽出一柄麥穗一般,幾步衝上前去,廝殺起來!


    才廝殺了沒有幾個來迴,孫師傅便意識到了不對勁,這山賊看似僅僅隻有表麵上那點人,實際上躲在樹林深處還有許許多多看不見的幫手,這一下子便落了下風。


    可是此刻發現顯然已經來不及了,沒過多久那些青壯年都被這群家夥砍翻在地,一命嗚唿!


    孫師傅眼看著情況不對勁,最終一刀劈死數人,自己一人衝出圍殺,朝著遠處拚命逃去!


    死道友不死貧道,既然不能帶著所有人跑,那也沒有辦法,自己的命還是金貴啊!


    那位女子望著孫師傅逃走的方向,眼中不屑,冷笑道:“先前說的那麽大義凜然,說到底還不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在混亂的人群之中,青衫書生一生哪裏見過這副人間煉獄啊,趁著各處廝殺,早早便躲進了馬車底下,抱著腦袋麵色驚恐!


    時不時是倒在地上的屍體,血濺四方,看得他那叫一個心驚膽戰,甚至有一個被山賊砍落下的頭顱,瞪著巨大的眼睛,被人群踢來踢去,最終被踢到了他的麵前。


    他一個一輩子讀書的書生,連殺雞都不敢動刀,殺豬都要躲起來,不敢親眼去看,怎麽看過這樣的場麵。


    想要大聲喊叫,卻又實在是害怕被人發現了他的位置,隻能是啞然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嚨,隻能大口踹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捂著耳朵,深埋這頭,顫顫巍巍地躲在車軲轆底下,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隻感覺是度過了這漫長的一生一般。


    若是知道此行會遇到這麽一群土匪,他說什麽也不省去那一點點繞遠的路費。


    他此刻心中所想,“見小利而忘命,說的就是你啊張傻子!”


    時間慢慢流逝,濕噠噠的地麵之上,原本雜草叢生,可是經由這麽多人的踩踏打鬥,上麵的雜草都被削去了一大層,隻露出其下泥濘不堪的破爛泥地。


    一群群人在上麵走動,就像是走在了田間一般,傳來啪啦啪啦的聲音,富有節奏。


    有那麽一瞬間,青衫男子多麽想有人能夠不經意間給他一刀,這樣他也不必在經受這些折磨,可以快速度過這難熬的片刻。


    原本在人數與實力上就並不占上風,而主心骨孫師傅又率先逃走了,整個商隊的氣勢一墜再墜,僅僅是一炷香時間過去,便被這群山賊殺得七零八落,滿地都是倒地的屍體!


    那領頭的女子,一劍貫穿最後一人的心口,劍尖微微擰動,將此人的心髒攪碎,最後用力一扯,長劍從一堆碎肉之中抽出。


    她長劍一甩,上麵的鮮血濺落一地,如同抖落的一地雞毛!


    望著這一地的屍體,她的心中絲毫不起波瀾,緩緩說道:“把東西帶走,留兩個人補刀,把這群人的屍體扔河裏去。”


    正當她轉身要離去之時,突然一人喊道:“舵主,這裏還有一個活的!”


    她微微一皺眉,轉身不耐煩地說道:“你這個家夥,活的就殺了啊,幹嘛要告訴我!”


    可是她才剛剛轉身,就便眼前這個家夥吸引住了,一襲青衫,雖然眼神惶恐不安,可是卻有一股常人不曾擁有的氣質。


    她這一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男子,沒錯在這個家夥的身上,她也僅僅是能夠用美麗來評價罷了。


    此人就是被眾人推開馬車,發現躲藏在底下的那位青衫儒生。


    她緩緩走到這位青衫儒生麵前,打趣道:“喲,這商隊裏還有一個小白臉啊,真是稀奇得很啊!”


    她的手指輕輕勾過,青衫儒生的小巴,眼神之中帶著極其重的挑逗之意,她輕輕問道:“我叫楊程,你叫什麽?”


    那青衫儒生一臉恐懼,想要避開這個家夥的手指,卻又怕此人不開心一劍殺了他,他顫顫巍巍地迴答道:“我......我叫張......張前。”


    楊程收了手指,問道:“說吧,幹什麽的,看你樣子也不像是什麽商隊走鏢的。”


    張前眼神閃躲,支支吾吾說道:“我是過路遊學的學生,沒有太多的盤纏了,聽說這邊走可以省錢就跟著來了。”


    楊程拍了拍他的腦袋,笑道:“是不是傻啊!讀書人怎麽會有你這種掉錢眼裏差點把命搭上的?”


    張前此刻也是十分後悔,可是又能夠怎麽辦?事已至此,沒有辦法了啊!


    過了一會兒,楊程又說道:“跟我上山吧,正好我那裏缺一個寫字的文房先生,上了山就能夠保住性命,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強求,就是命要留在這裏。”


    張前聽了前文還以為自己得救了,結果下一刻嚇得臉色煞白。


    他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悄悄跟上了那女子,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他如今還什麽成就都沒有,哪裏敢做出什麽傻事啊!


    那位身材高挑纖細的女子,走著高傲緩慢的步子,嘴角微微一笑,這進了賊窩,還想著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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