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尋常的弟子長老不同,白龍觀觀主擁有一座獨屬於自己的山峰,用作修行之用。


    此刻李風華正端坐在自己的密室之中,修行吐納。


    隨著他一口悠遠冗長的氣息從身體裏一進一出,他的臉色也相應地變幻無常,五顏六色的光澤在他的麵部熠熠生輝,照亮一片牆角,將原本英俊帥氣的臉,平添了一份詭異邪魅。


    突然一抹紅光從李風華的天靈蓋衝天而起,緊接著他眼眸驟然睜開,瞳孔之內血絲遍布,鮮血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仿佛在承受一起重的痛苦,以至於從他的口中時不時爆發出一兩聲沉吟,連帶著唿吸沉重。


    李風華唿吸漸漸急促起來,空氣中都是濃重的喘息之聲。


    突然一聲暴雷之聲,整個密室之內靈氣驟然混亂,李風華仿佛被人連個拔起,從蒲團之上轟然掀飛!


    “噗!”李風華摔落在一旁,他撐著牆緩緩站起聲,心口一股氣血猛然上竄,突出一大口鮮血!


    他神色萎靡地說道:“又失敗了。”


    這時密室之外,有人直接無視密室的陣法枷鎖,一步跨入密室,那人麵帶笑意望著李風華笑道:“早就與你說過了不要再嚐試自己破開聯係了,若是再不聽我的勸,傷及了根本,我可不敢保證下一次還能夠以我的方式幫助到你了。”


    李風華一抹嘴角的鮮血,身子一正,渾身氣質驟然一變,他氣息平穩已然不像是一個剛剛受了傷的樣子,說道:“你怎麽來了?在很多事情上我百般順你,但是我練功之時你不來打擾我這是事先約定好的。”


    那人笑笑,“我當然不是故意來看你的笑話的,隻是剛才抓住了一個有趣的小家夥罷了。”


    李風華走出密室,一邊走,一邊問道:“哦?那不知道又是何人呢?”


    神秘人說道:“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潮湖書院的弟子了,一腳就被我製服了,廢物得很。”


    李風華一聽到對方是潮湖書院的子弟,眼神一亮,“那解決了嗎?”


    神秘人伸了個懶腰,“沒呢?把他關押起來了。”


    “關押?”李風華疑惑不解,“為何不順手解決了?”


    神秘人迴答道:“你以為殺個人多麽容易嗎?我現在是殺了他易如反掌,可一旦這個家夥死了,潮湖書院那邊的命簡就會產生反應,殿時潮湖書院的人來調查,你我之間的事就全部暴露,一切準備都毀於一旦!”


    李風華點點頭,“如此也對,是我考慮不周,殺了確實惹得麻煩事一堆,還是要以你我的大局為重才行。”


    神秘人望著李風華,笑道:“你當真舍得把偌大的家業悉數放棄,這可是上千年的宗門啊!”


    李風華笑靨如麵,眼神陰冷道:“李風華的家業,與我李風華何幹啊?”


    神秘人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讚歎道:“理解透徹,我喜歡!”


    李風華笑道:“先生謬讚了。”


    神秘人一步跨出,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打擾了,有些事情我還要處理一下。”


    李風華說道:“不送。”


    等到神秘人離去,李風華一個沒有站穩踉蹌一步,他捂著自己的胸口,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眼神深邃,看來先前的一次嚐試對於他的損傷沒有表麵上看著的那般輕鬆。


    他語氣中難得有些憤懣道:“若不是為了能夠有一個自由身,你能夠束縛我?”


    可他如今他終究是擺脫不了麵前這個家夥的誘惑,能夠和真身擺脫聯係,這是他一身都夢寐以求的。


    隻要他達到了自身的目的,他就能夠去往大唐的鬼蜮之內修行,他與這些靠著日複一日修行的修士不同,他的存在本就是個個例,隻要到了鬼蜮之內,找到四打鬼王之中的任意一位,他就能夠封正。


    殿時就是一個繼承位置的關係罷了,連從真身上竊取來的修為都大可不必放在眼裏,自然會有一份屬於他的造化,至少往後到達乾元境都是板上釘釘的。


    所以當這個家夥來找自己的時候,李風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哪怕對方的要求是血祭整個白龍觀,哪怕對方至今都沒有告訴他究竟意欲何為。


    而且這家夥的實力,他竟然完全看不透,實在是過於恐怖,李風華和對方交易實際上也是一場賭博,稍有不慎或許就連命都要搭進去。


    但是他別無選擇!


    ......


    京城,皇宮。


    一位身穿黑色鬥笠的老者,騎著快馬速度飛快,連護城的守衛都還沒有來得及,化作一縷青煙衝入城中。


    王公公正陪伴在林繼明的身邊打理政事,他神識微微一動,感知到異樣,身形消失不見!


    那位騎馬衝進皇宮的老者,興許是到了皇宮嫌棄座下之馬太慢,竟然一步升天,禦風而行!


    不過緊接著,一道鮮豔的虹光,迎麵撞來,王公公一拳已然降臨!


    老者趕緊抬起雙臂進行格擋,可是王公公力道深重,就算是他堪堪擋下了這一拳,可是拳罡衝撞之下,他的整個鬥笠都被攪碎成渣,連帶著整個人腳下被人卸去了力,急速下墜!


    老者趁著對方要使出第二拳的間隙,趕緊開口求饒道:“別打了,是我我是黑水山莊莊主丁常!”


    王公公一聽這話,趕緊向後一推,收了銜接而上的拳勁,飄然落地。


    落地之後的他,瘋狂卷動袖子,在他的身後,空氣中時不時爆發出轟鳴聲,堪堪將那兇猛的餘力卸去。


    哪怕是在江湖上混跡多年,實力已然達到騰雲境的丁常,也不禁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心悸不已。


    同樣是騰雲境,一個新晉,一個浸淫數十年,果然差距還是十分巨大的。


    聽到這般動靜的林繼明已經從宮中出來,見到丁常大喜問道:“丁莊主怎麽來了?”


    丁常抱拳道:“參見陛下,我今日前來是有要是相告!”


    林繼明皺眉問道:“快快說來!”


    他明白,能夠將遠在黑水山莊的丁常都急急忙忙趕來皇宮,此事一定不尋常。


    丁常從袖子中取出一柄傳信飛劍,遞給林繼明道:“這是張先生傳遞給我的。”


    林繼明接過傳信飛劍,看完之後心中大驚,“白龍觀近期要發動大戰,這群家夥瘋了不成,都已經眾叛親離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想著發動大戰!”


    潮湖書院的消息暴露出去一方麵是穩定邊境軍隊,另一方麵就是為了針對白龍觀,讓這群家夥直到潮湖書院已經開始關注這裏了,最好不要輕舉妄動,結果對方不僅沒有被震懾住,反而還要先發製人,就算是林繼明也是完全摸不清對方的想法到底是想幹什麽。


    丁常繼續說道:“我收到消息就立刻趕來麵見陛下,如今張先生身處白龍觀,我們無法向他詢問接下來的行動,陛下你說應該如何做?”


    林繼明微微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如今白龍觀明顯已經病入膏肓,可能是知道自己再撐下去肯定隻會形勢更加不利,對方野心勃勃又不想放棄這些年的努力,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想著來個主動出擊,可能還可以掌控主動權。那我們就比對方更早出擊,將他們這群人一網打盡!”


    丁常雖然已經明白了林繼明的意思,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與白龍觀開戰?”


    林繼明望著丁常的眼睛,神色認真道:“正是如此!”


    翌日清晨,帝國軍隊大軍壓境白龍觀,黑水山莊連帶著盟友也參與了戰事。


    一場在明麵上牽扯了江湖各大門派,甚至朝廷的戰事終究還是開始了。


    關押馮荀的地牢之內,這個曾經風頭一時、權傾朝野的宰相,如今已然淪落為了人人厭惡的過街老鼠。


    他穿著一件單薄的囚衣,在這昏暗陰潮的地牢之內,瑟瑟發抖。


    被隱藏在地底的囚牢,號稱林泉最堅固嚴密的牢房,但凡是進入此間牢房之內的人都是犯了十惡不赦大罪的罪人。


    像馮荀這般意欲謀反卻依舊活到現在的人,已經是十分罕見了。


    不過這也是馮荀自己的選擇,用身後之人的秘密換取一份苟活。


    有些人覺得生活沒意思就不活了,有些人哪怕生活已經沒有了希望還是選擇繼續苟活下去,這恐怕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吧。


    地牢整日不見一絲光照,隻有牆壁上微弱的燈火晃晃悠悠,將人影照得影影幢幢,如同水麵的倒影,搖晃不定。


    一道長長的影子從牆壁上被無限拉長,黑色的影子張牙舞爪,如同要將這僅剩的光澤都吞噬殆盡,一步步逼近馮荀的牢房之內。


    馮荀背朝牢房大門橫躺著,見到這道身影,猛然翻身站起!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長大嘴巴,結結巴巴道:“大......大人。您......您怎麽到了這裏?”


    一襲黑色鬥篷的神秘人,眼神幽黑如同一道漆黑的火焰燃燒,冰冷而悚然,他聲音沙啞道:“我倒是想問問你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其實從他聽說馮荀這家夥沒有死之時,他的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定奪,今日前來不過是為了另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馮荀一聽這話,瞬間膝蓋一軟,跪倒在地道:“大......大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但是我敢保證這件事隻有皇帝小兒和那個書院的家夥知道,旁人絕對不會知道半分,隻要您將我救出去,咱們將這兩個人殺了,一切就再無大患!”


    他磕頭不斷,地牢的地麵嘭嘭嘭作響!


    一旁的另一位監獄囚犯有些不耐煩道:“恁娘的幹啥咧?吵死了。”


    他們本就是殺人如麻的罪犯,如今哪怕是被囚禁在囚牢之內也沒有被消磨一點兇性,聽到馮荀這邊的吵鬧自然是心中不悅,直接罵了出來!


    可是他話音剛落,緊接著落地的還有他的頭顱,碩大的頭顱,眼睛還瞪得渾圓,咕隆咕隆就滾了出來,剛好滾到馮荀的麵前。


    馮荀一看這還冒著熱氣的碩大頭顱,嚇得連滾帶爬倒退出去,直到身子貼到冰冷的牆麵實在是沒有退路了才停下來。


    他強顏歡笑,支支吾吾問道:“大人,您這是幹什麽啊?”


    神秘人笑道:“沒什麽就是嫌這家夥太吵了罷了。”


    他手中突然幻化出兩盞酒杯來,一步無視鐵門進入大牢之內。


    他將酒杯放在地麵之上,指著酒杯,蹲在來與馮荀平視道:“既然你背叛了我,就要接受懲罰,不過呢我也不是絲毫不盡人情,這兩盞酒杯有一杯是有毒的,又一杯是無毒的,你自己選擇吧。看看上天救不救你?”


    “砰!”馮荀剛要繼續求饒,這時原本掉落在地的頭顱突然爆裂開來,血漿濺灑一地!


    他望著對方冰冷的眼神,再不敢多說一句話,猶豫不決之中,顫顫巍巍端起了一杯酒,閉上眼睛一咬牙仰麵飲盡!


    過了許久,馮荀睫毛顫抖地睜開眼睛,他望了望自己的手掌,欣喜若狂道:“我還活著!我竟然還活著!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他放聲狂笑,笑聲迴蕩在整個地牢之內,如同瘋癲!


    但是緊接著他的笑聲戛然而止,一股氣血湧上頭顱,兩眼一白,踉蹌一步倒地不起,死不瞑目!


    神秘人輕輕抹上對方的眼眸,歎氣道:“你覺得背叛了我還會有命活?”


    他站起身,如同鬼魅一般,一瞬消失,偌大的地牢之內所有的燭火悉數無聲無息地熄滅,萬物死寂。


    他起身之時,身邊的風將另一杯酒水掀倒在地,一粒粒泡沫滋滋作響,兩杯酒水都是劇毒。


    在這場他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從來沒有盟友,隻有獵物。


    黑暗如期降臨,死亡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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