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男子微微伸了一個懶腰,一步步走向張緣一的方向,才走出沒兩步他突然停住腳步,麵色顯得些許無奈道:“這年頭連送死都是急急忙忙一個趕一個嗎?”


    他緩緩轉身,一位腰間挎一把無鞘大刀的邋遢漢子立在遠處,如同一座魁梧的巨石,不置一言。


    錦服男子微微抬頭望著那位邋遢漢子,眼神輕蔑道:“想不到巴掌大小的林泉國,竟然還有你這麽一號人物,有意思。”


    挎刀邋遢漢子渾厚的語氣,一字一句道:“那人不是你們應該動的,這裏也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離開這裏,我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他的語氣堅定,明明沒有一點慍色意味,卻在無形中給人一種極重的壓迫感,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人壓垮!


    錦服男子微微眯眼,繼而捧腹大笑,他指著對方,囂張道:“就憑你嗎?”


    螻蟻一般的家夥,不過是井底之蛙罷了,究竟是誰給了他這般勇氣,果然是在小地方呆久了,連眼界都要狹隘不少,本事不大口氣倒是頂破了天。


    挎刀邋遢漢子見對方好言相勸不聽,他將腰間的大刀取下,握於手中,眼神沉靜,“憑我手中的刀。”


    錦服男子微微一怔,咧嘴一笑,下一刻整個人原地消失,再次出現已然在挎刀男子的身側,他手中出現一把魚腸小劍,劍氣凝聚成一條絲線,向著挎刀男子的方向絞殺而去!


    “你手中的刀很厲害?我需要給你麵子?”


    大戰一觸即發!


    ......


    張緣一肩膀被對方的一杆長槍一槍貫穿,留下一道黑黢黢的大洞,黑色的血液汩汩流淌。


    他眼神之中,瞳孔如今已然全部變黑,濃鬱的黑色瞳孔,如同漆黑的墨水灌注其中,讓人望而生畏。


    在張緣一的胸口之上,黑色的絲線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將他的胸膛都充斥,而他就像是一隻落入蛛網的獵物一般,氣息逐漸逐漸微弱,連握劍的那隻手都在顫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握不住手中之劍,倒地不起。


    世界漸漸暗淡下來,而此刻卻依舊是烈陽高照的正午,張緣一的眼中,色彩正在漸漸退去,甚至連意誌都難以支撐,仿佛隨時都要坍塌。


    哪怕是早已到了強弩之末,他依舊柱劍在地,支撐起整個身形,盡量不倒地落下。


    他知道隻要自己一旦倒下,甚至不需要這些暗殺者的圍殺,恐怕就再也爬不起來了,死亡的氣息漸漸濃鬱,張緣一從未感受過這般強烈的生死危機,以往遇到什麽危險,他都不曾害怕過,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怕自己死在這裏,留下蘇酥一人,怕再也無法弄清楚師傅的死因,自己的身世。


    他再次強行提起一口氣,眼神堅毅,絕對不能死在這裏!


    在張緣一的對麵,那位麵具男子在被張緣一強行硬抗一記長槍一次來換傷之後,腹部也留下一道滲人的傷口,他用手捂著腹部,鮮血卻依舊不斷流溢,整個手掌瞬間被染紅。


    在他身邊,最後幾位手下也被張緣一亂劍亂拳斬殺在地,各個眼神震驚,死不瞑目!


    他咬牙切齒地望著那個殺瘋了頭的柱劍張緣一,眼神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懼,哪怕是經曆了無數刺殺任務,麵對過無數死到臨頭了還強做掙紮的人,但是像張緣一這般意誌堅定的瘋子,他從未遇到過!


    那些人裏,有人一開始假裝無所畏懼,真正大刀砍在頭上之時,噗通一聲比誰都跪地求饒快。


    有些想要奮起反抗,結果手舞足蹈花架子擺了一大堆,也就是被他們一刀的事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人也就嗝屁了。


    有些才剛剛刀子摸到皮,留了點血就苦苦桑桑個沒完,一副受不了的模樣。


    千奇百怪,形形色色的人,終究是死的不能再死。


    麵具男子袖子中竄出一條白色絲帶,絲帶繞轉一圈將他的傷口纏住,暫時止住血液的流逝。


    該死!按照道理來說,那位大人應該要出手了,為什麽到現在還在遠處觀望?難不成真要看著自己人全部犧牲在此才肯罷休。


    雖說在影樓之中,他們這些手下的地位低下,甚至人命都不值一文錢,但是不代表他就是一個願意死心塌地將命交給影樓,替他們無緣無故賣命的。


    他加入影樓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為宗門獻上性命,什麽大意,簡直可笑,上麵的人那些秉性他是知道的,各個不把人當人看,在那些人眼裏他們不過是無足輕重的螻蟻罷了,談什麽賣命忠心!


    麵具男子對於成功斬殺張緣一有著七成的把握,但也僅僅是七成罷了,再多一分他都不敢說肯定。


    就算是放在平時,他對於目標大多都是十全把握才會選擇出手,實在不行才會選擇搏命一試,可是此刻他卻猶豫了。


    萬一呢,萬一失敗了,他也就隻要有喪命於此的結局,特別是麵對的是張緣一,麵前這個總是在他一位即將支撐不下去時,都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駭人實力。


    說不定對方還隱藏著最後的手段,為得就是與他來個同歸於盡呢?


    他不敢相信,也不敢去賭博。


    天大地大肯定還是自己的命最大,何必為了一群完全不關注他性命的人而糾結呢?豈不是可笑了。


    與其可能永訣於世,那倒不如就此放棄,哪怕會遭到上麵的懲罰。


    而且,張緣一此刻身受劇毒,他大可撤退,等著張緣一片刻就好,說不定到時候更加輕鬆一些。


    麵具男子心中已經下定決意,表麵上卻沒有表現出退縮的樣子,他深吸一口氣,提起手中沾染黑色血跡的長槍,雙腿倒退一步,擺出一個雄渾的架勢,戰意高昂!


    張緣一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口中塞了一把九轉軒轅丹,洶湧的靈氣瞬間充斥全身!


    他的眼眸都爆發出彩色的光暈,仔細望去星辰點點,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暴戾的氣息,久久不散,甚至越演越烈!


    麵具男子沉了一口氣,“果然如此,這家夥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境地,我此刻必須暫避鋒芒。”


    遍地血液的森林之中,原本蒼翠欲滴的樹葉在強大的靈壓之下,從樹上被猛然間撕扯下來,當第一片綠葉無聲落地之時,兩人不約而同激射而出!


    兩道龍卷一般的靈氣,拖曳而出,轟然相撞!


    可是剛一接觸,麵具男子卻驀然收了所有靈力,取而代之的是,身形一偏,向著張緣一的左手方向極速逃遁!


    他一般逃一邊,一邊大聲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遲早會有人來收你性命,你今日必定死無全屍!”


    張緣一顯然是殺紅了眼,他神誌不清地怒吼一聲,竟然連身上的毒都不管,毫不畏懼地朝著麵具男子的方向衝去,勢必要殺了麵前這個逃命的家夥!


    “吼!”一聲震動天地的聲響,迴蕩在古意森然的林子中,群獸震動!


    麵具男子逃竄之餘,往後望去,卻發現張緣一像個餓瘋了的猛虎一般,筆直朝著他衝撞而來。


    他心中大驚,“這家夥瘋了不成,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原本還是作為獵手的他轉眼變成獵物,這樣的感覺,任誰都難以接受。


    張緣一早已失去了意誌,他清醒時唯一的信念隻有一個,殺了所有人!


    哪怕他在劫難逃,但是也要讓這群人付出代價,血債必須血償!


    張緣一羸弱的身子早已破碎不堪,猛然奔跑的過程之中,黑色的血液一路流淌,看著好不淒慘!


    “咻!”江寒在空中風馳電掣,一路扯出一條月色長虹,速度之快前所未有,從後瞬間貫穿麵具男子的心髒!


    麵具男子停住腳步,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望著自己的胸口,“怎……怎麽可能!”


    按照他的想法預期,張緣一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還有這份功力,他更是沒有想過自己會死在這個看起來早已走上末路的家夥手上。


    可是沒有用,一個人執念太深,最後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本就不可想象,他絕望地倒地,死不瞑目!


    其實若是他沒有選擇不戰而逃,或許按照他的實力與張緣一決一死戰勝負還未可知,可是他過於看重自己的生死,反倒不如一個視死如歸的人來得更加絕情!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張緣一此刻就是這般。


    殺了麵具男子之後,張緣一仿佛恢複了些許神智,他拖著殘缺的身體,緩緩走向那具屍體,將江寒一劍拔出!


    突然之間,他體內劇毒發作,一個踉蹌終究跪倒在地。


    躺在地上如同死屍的張緣一,眼神無光,一滴血淚從漆黑的眼瞳默默流下。


    他將手覆蓋在眼睛之上,語氣中帶著絕望,帶著濃濃的委屈道:“就這麽結束了嗎?真的好不甘心啊!”


    一步步走到這個境地,終究是陰溝裏翻船,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還要那麽多的秘密需要他去解答,那麽多的使命沒有完成,他怎麽可能甘心。


    漸漸的張緣一的意識逐漸模糊,最終閉上了眼眸。


    待張緣一閉上眼眸昏迷過去許久,一個身影拖著血跡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那人手中拎著一把斷成兩截的大刀,望著昏迷中的張緣一,歎氣道:“多事。”


    下一刻,他持著斷刀,一刀刺入張緣一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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