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湖書院,晉中山。


    作為潮湖書院的中心,也是整個書院文運最濃鬱之地,晉中山之上就是天下讀書人最最向往的潮湖文廟。


    文廟之內聚集了世上所有儒家聖人的畫像亦或是雕塑,但凡是以儒道入聖的修士,無不留有蘊含自身真意的一兩件象征之物,這也是儒家聖人和書院互相的一種表明。


    我以儒道入聖自是不忘儒家之薪火傳承,授道之恩,留有一兩件身內之物,願意接受儒家的監管,按照儒家的規矩行事。


    而我儒家對你監管極深,刻意留存一件物件,限製自由之身不假,但也表明會對其庇護一二,不至於落於極其落魄的境地。


    這本就是一種合作,儒家需要管教這些聖人,時常考驗其本心,防止對方誤入歧途之下,做那對為禍世道,傷天害理之事。


    要知道一位聖人大修士真正放開了手腳,選擇大開殺戒,那對於人間來說就是無法想象的災難。


    儒家聖人既然選擇以儒道成就自身,本就是寄人籬下之事,既然受惠於人,那就必須遵循他人的規則,對於自身的大道坦途,也是有著極其不俗的裨益的。


    不僅僅是儒家,道家和佛家都是如此,因為佛道兩家的旁支極多,管理起來十分困難,所以並沒有能夠如同儒家那般,僅僅一個潮湖書院就可以約束所有儒家聖人。


    但是以青城山為主的道家,以枯葉寺為主的佛家,也大致掌管著佛道兩家將近七成的大修士者。


    至於其餘的三成名額,則由天下幾個有名的大宗門分而掌管,比如大唐的玄天宗,比如北燕的禪門。


    至於超脫三教的大修士,則全部由各個大國管理,亦或是在江湖上必須受到江湖約束,江湖之上,如同萬丈青雲之巔,有一位宛若天神一般之人,俯瞰著整座江湖的一舉一動,稍有不慎那就是一劍而至,殞命當場,落得個身死道消的慘淡結局。


    那人便是“江湖第一人”洛瀾清!


    潮湖書院的文比武試向來是書院最重要的大典,每年都定在了人間最重要的新春佳節之日,可見其意義非凡。


    在文比武試之上,文比是一事,在文比之中無數讀書人在書院設定的問題中,互相問道求真,進而互相砥礪自身大道,其中的好處之大無法想象。


    更有甚者在文比之中表現極其優異者,甚至可以有機會登上晉中山,進入文廟之中感悟各個聖人的大道。


    相對而言武試就顯得十分簡單了,無非書院各方勢力的,各家門生的擂台賽。不過比起第一次的論劍大會,這次比試無論是人數方麵還是質量方麵都要高出不止一星半點。


    潮湖書院臥虎藏龍,雖說都是儒家範疇之內,但其內大的分支極其廣大,像高俫這般的先生手底下也許是數十位門徒,廣泛傳道。


    但是也有想錦欣姑這般的夫子,專注於傳道一位弟子,將畢生大道傾囊相授,不求廣泛,隻求精益求精。


    還有許許多多的弟子,閉關多年不問世事,亦或是被自身師傅刻意隱藏身份,磨礪大道,一場武試終究會吸引出幾位特別之人的出現,名聲不大一鳴驚人。


    原先的晉中山,山下隻有一數十丈大小的廣場,四周都是各個結界圍合而成的看台,露天的看台,露天的廣場,一切都顯得極其簡單隨意。


    但是為了準備這場意義重大的文比武試,潮湖書院特意在廣場的周邊打造一圈風格各異,裝飾各異的宮殿閣樓。


    眾多的宮殿閣樓懸於虛空之上,如同天庭宮闕居高臨下,俯瞰人間。


    至於為何各個建築會有迥然不同的裝飾模樣,純粹是按照各自的風格而言。


    比如說像錦欣姑這般隻有一位弟子宇文君,那就是被設計了一座極其玲瓏小巧恰好容下數人的懸浮小島,小島之上值有一株年數極深的櫻花樹,櫻花盛開,風過飄香。


    而那些學生弟子極多的夫子,有的是一座建製規格極高的洲船,有的是一幢巍峨雄偉的閣樓,唯一例外都是足以容下眾多人,不至於有些弟子居無定所,引起不滿。


    在晉中山腰,一座巨大如同穹頂的寶蓋覆壓天地,恰好將整座晉中山比試場所悉數籠罩。


    在這上方卻隻安放了數張簡陋的藤椅,藤椅隔離極遠,將寶蓋分割成型。


    這片地方名為執法堂,是書院為了保證比試公平,也為了更好看管比試而設置的臨時組織。


    能夠坐在這上麵的,除了潮湖書院自身執法堂內的大長老之外,其餘之人皆是書院之內名望極高的前輩,都是數一不二的存在。


    山腳之下,一道氣勢洶洶的光芒衝天而起,直奔執法堂!


    有一赤腳大漢一步登天,將整個天空層層雲霧頂出一個巨大的窟窿,又是身體一個下墜,一腳猛地踏在寶蓋之上!


    “嘭!”一聲巨大的聲響,從寶蓋之上傳來,緊接著是一絲絲裂縫皸裂,仿佛隨時要支離破碎,掉落人間!


    原本還在整理各類名單的執法堂大長老,也是被對方這陣勢嚇得不清,連帶著手中整理的名單冊書都散落一地。


    那赤腳大漢怒氣衝衝,連帶著白花花的胡須倒豎而起,他扯著嗓子怒吼道:“什麽意思?上次給我高俫的學生安排進小黑屋也就算了,這次怎麽幹脆給了我們一座光禿禿的小山丘啊?別人都是樣式極其華麗的樓閣寶殿的,怎麽在我這裏就是這麽隨隨便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欠書院錢了,被人報複了!”


    另有幾人問訊而來,執法堂大長老一揮手,將散落的名單冊書收入戒尺之中,準備措辭。


    執法堂大長老處理書院之內重大審判懲戒之事,向來以鐵麵無私,雷厲風行著稱,不僅僅是弟子學生,就連尋常的長老夫子見到他都要被他的氣勢震懾住,不敢胡作非為!


    要是以他平時的性子,別說是來討要說法,對方就算是想見他一麵都得被他一巴掌砸下去!


    開玩笑,真當他這個書院的執法堂大長老是擺設不成,誰人都可以羞辱幾分?


    倒不是他想要耍耍官威,隻是在其位謀其職,很多東西他必須有著鮮明的立場,不然就是書院丟人現眼了!


    可是來者是潮湖書院出了名不講道理的高俫,他一時間還真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大長老看了一眼,前來助陣的幾位好友,心道:“那就隻好拿山長說事了。”


    “你別拿那個禿子老雜毛來和我說事,搬誰來都不管用!”可誰知他剛要開口,對方就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


    高俫一口唾沫一口星子,繼續說道:“我是真不知道我這些弟子學生到底招誰惹誰了,怎麽盡被處處針對,小山丘,你當我養得是一群山裏的猴子啊,給座山就是放進園子裏了啊!尋常的山峰也就罷了,怎麽還光禿禿一片,像極了和尚的光腦袋......”


    “和尚光禿禿的腦袋......”高俫說著說著皺緊眉頭,自己都覺得不對勁。


    “誒!對嘍!”這時大長老卻是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驚唿道,“你看你那群學生,是不是單身久了,各個如狼似虎啊,不是前段日子被所有弟子公認為書院的和尚廟嘛,山長說製定具有特色的住所,我看你那群弟子,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和尚的腦袋,正好書院有一座閑置的山峰,那就交給你們好生利用了。”


    “啥?”高俫氣得眼珠子直打轉,但是一時間竟然真的說不出什麽好的話語來反駁,如同被人將喉嚨猛地掐住,如鯁在喉!


    這時一旁一位黑袍男子,趕緊過來拉住高俫的胳膊勸說道:“高先生,這也是書院的要求,書院要建設特有的特色風格,咱們稍微委屈一下,反正比試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嘛!”


    高俫瞥了一眼上前勸架的黑袍男子,驚訝更甚道:“秦劍!你怎麽也來這裏了,那個禿子同意弄潮兒參賽?”


    黑袍男子趁此機會趕緊轉移話題,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道:“對啊,上麵同意了,隻是獨獨把我排除在外,隻允許手下幾位暉陽境參賽。那我也就被安排到這裏了。”


    高俫挑挑眉,“你們弄潮兒每天日理萬機還有時間參加比賽啊,真是年輕人玩心重啊!”


    秦劍也不理會對方的冷嘲熱諷,解釋道:“也就是兩三個人參賽了,他們的那份職位都有人幫忙在做,不至於出什麽大亂子的。”


    高俫故作感歎道:“唉!還是你們年輕人好啊,精力旺盛,又是忙活雜事瑣事,又是參加比賽玩鬧的,像我們這樣的老人就完全不行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秦劍笑著說道:“高先生可不要這麽說,我看您老人家可還有好大一把精力呢,所謂精神矍鑠,老當益壯說得就是您老人家啊!”


    高俫白了秦劍一眼,“就你小子油嘴滑舌,不過你再怎麽說,有些事情,我還是不服老不行啊!”


    ......


    就這麽被秦劍插科打諢,有一句沒一句的,高俫竟然被對方慢慢拉著手臂,往山下而去。


    大長老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長唿一口氣,總算是把這個難纏的家夥給支開了。


    可是沒過一會兒,一道身影從天邊再次折返,他身形一震,神經緊繃。


    高俫站在遠處,隨手將手中一張書信丟擲而來,“盡跟你們瞎扯,差點忘了正事了,這裏有一個名單,我手下的學生參加比試加一位!”


    大長老將手中的書信打開,裏麵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張!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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