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潮湖書院。


    張緣一結束了在仗劍山的一貫修行就一路往蓮花峰趕去,優哉遊哉。


    除了上次莫名其妙身受重傷後昏迷不醒,張緣一還從未在再來過這個地方,雖然他多次想要來這裏打聽打聽關於師傅的許多事情,但是他仔細思量了一番之後,還是心知肚明的,既然對方不願意主動見自己一麵,那麽也沒有什麽必要了,當務之急張緣一知道自己隻有多學多提升自己。


    能力不夠的情況下,太多的心思不定反而不利於探求真相。


    當張緣一剛剛到達蓮花峰之時,他就感覺到四周的氛圍極其不同尋常,甚至怪異。


    蓮花峰山下有一條極其以靈氣灌注的溪水,溪水自西向東,綿綿蔓延數十裏。


    溪水溯源而上,如同在蓮花峰上用刻刀鐫刻一條裂縫一般,溪水流注其中,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閃閃奪目的光澤,一線天倒懸。


    在蓮花峰頂是一池方圓數裏大小的蓮花水池,其內廣植成千上萬的各色各類蓮花。


    四季百花盛開,從不凋謝,一到春和景明,山巔之上的蓮花池,一陣陣和煦微風吹拂,搖搖晃晃之下,如同舞女裙裾搖擺,蕩漾起撲麵而來的清香,漣漪一圈又一圈。


    蓮花峰的池水,也就是蓮花峰山下的溪水,以獨特的陣法加持下,聚攏一層層靈氣,最終凝聚成這一池的清水,山巔之上常年雲煙浩渺,煙霧繚繞,一副人間仙境氣象,手筆之大,世間少有。


    原本在蓮花峰之下的草堂也不見了蹤影,不僅僅不見了,原本草堂的地方已經長出密密麻麻的喬樹灌木,與普通的山林毫無違和感。


    要不是張緣一當初離開時特意記了一下這個地方的環境,恐怕張緣一都要懷疑是否此地就是草堂舊址。


    四周一片死寂無聲,就連露水滴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樹林之中時不時傳出幾聲鷓鴣鳴,鳥鳴山更幽。


    張緣一疑惑警惕地掃視了一片四周,心想:“地方我沒有記錯,就是這裏無疑,那山長的草堂到底去了哪裏呢?”


    他彎下腰隨手撿起一顆小石子,緩緩走進山林之中,決定必須深入其中看個究竟才行。


    他挪動步子,亦步亦趨,躡手躡腳之下,才剛踏上山林的寸土之上,突然腳下如同陷入泥潭,踩空一般,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就摔了下去!


    這種感覺張緣一當然不會陌生,就在曉夢仙陵之中時,在那條古怪腐朽烏篷船之上,他也是突然之間感到腳底一陣浮空之感,整個人失重之下,墜入深淵。


    但是與上次的完全失去意識不同,這一次張緣一除了那種真實的摔落之感,全程保持住了意識。


    在墜落之時他本能地閉上眼眸,現在想要睜開雙眼,兩個眼皮之上就仿佛有千鈞之力強壓其上,使他抬不起眼。


    張緣一知道這是一個極其難得可貴的機會,一個可以多多了解這些古怪陣法,道法的機會,如果現在閉著眼睛坐以待斃,這種機會經曆一次少一次,恐怕他自己也會看不起自己。


    張緣一一路修行至此,能夠每次都化險為夷,絕處逢生,無關乎境界,無關乎氣運,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擅於思考,多聽多看多思。


    看得多想得多才能知道真相。


    張緣一拚命睜眼,從原本的一絲縫隙,顫顫巍巍一點點撐大,就好像天上的月亮一般,一絲絲圓滿,不過一個是半月一盈缺,而張緣一要做的是在這一瞬間撐開。


    為了睜開眼眸,張緣一甚至催生青龍之力,整個眼眸都是青色的靈力充斥,幽幽成型,最終終於睜開了眼,得以窺視這個神奇的空間。


    整個空間就像是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隧道之上是一麵麵虛幻的影像,張緣一稍稍凝視了一瞬間,就像是有數萬根鋼針刺入他的瞳孔,疼痛的感覺簡直讓人瘋狂,讓人絕望。


    但是張緣一卻並沒有馬上閉上眼,而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幅幅畫麵,目光呆滯甚至絕望。


    絕望到就連著針紮一般的痛苦都仿佛不曾感受到,他隻是微微張開口,如同癡心一般,看著畫麵。


    隻是一瞬間,如同走馬觀花一般,張緣一從隧道之中墜落到地,更加準確地說是一片潮濕的泥地。


    張緣一跌坐在泥地之中,依舊沉浸在先前的畫麵,久久無法平複。


    遠處池水邊上,一隻白鸛從他的頭頂飛掠而過,聲勢巨大長鳴一聲,張緣一這才從先前的沉思中迴過神來。


    他真正認真打量起這個陌生的環境,遍地蓮花,數不勝數,一轉頭,卻發現遠處的一處蓮花之上,一位禿頭兒老頭腳尖輕點蓮花尖端立於花瓣之上,笑容和熙與他直視,眉眼之間盡是玩味。


    張緣一趕緊起身,作揖行禮道:“學生張緣一拜見周山長!”


    周如山點點頭,袖手輕輕一點,張緣一憑空漂浮而起。


    在空中的張緣一驚奇不已,這種漂浮不同於被人馭駛的強迫上升,也不同於在飛劍之上的感覺,而是一種真正的隻有騰雲境修士才應該擁有的禦風而行的感覺。


    張緣一雖然不曾達到騰雲境,也無法飛行,但對於這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他能夠想到的隻有這麽一種方式。


    能夠打破規則,讓人平添一份飛行能力。這種手段恐怕這隻有像師傅一樣的前輩才能夠做到吧。張緣一如此想到。


    周如山腳尖輕點蓮花花瓣,整個人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躍出數丈遠,蓮花輕輕搖曳,“跟緊我。”


    張緣一也有樣學樣地往前輕輕一躍,但是剛一起步,身形卻仿佛完全不受控製一般,左搖右晃,張緣一馬上揮舞雙手,如同一隻被人拋上天空的旱鴨子,手舞足蹈,過了許久才緩過來。


    周如山在前方帶路,微微點頭,他布置這一切當然都是有目的的,以特殊手法讓張緣一提前獲得騰雲境的手段,這種感覺的熟悉對於張緣一來說有著極大的裨益。


    一個騎過馬的人上馬,和一個從來沒有碰過馬的人學騎馬,效果終究是不一樣的。


    不過最重要的是,張緣一在通過那條傳送隧道時所經曆的一切,其中要做的決定,才是周如山帶張緣一來此的目的。


    其實隻要張緣一在隧道中選擇閉上眼,不去看那一幕幕的景象,不去遭那刺目的痛苦,周如山完全不會選擇讓張緣一稍後做出什麽決定,但是既然張緣一選擇看了,那有些東西看過了聽過了,再想逃離就是奢望了。


    不過周如山倒是不相信張緣一是想要逃避那樣的人。


    兩人緩緩而行,張緣一終於明白山下的那座草堂去了何處。


    在蓮池正中心,恰好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草堂,懸浮幾丈高的天空之上,就像是一座空中小屋,在蓮池的襯托之下顯得古樸大氣了許多。


    原本狹小的小屋,推開門,裏麵仿佛被人開辟拓展了一番,空間竟然格外的大,恰恰好好裏麵放置一張普通的梨花木大桌,圍著木桌滿滿當當坐著一群人。


    分別是,棠鴻羽大劍仙,他如今的師傅高俫,上次帶走蘇酥的曹月,論劍大會之上帶走宇文君的錦欣姑,還有幾位張緣一不認識或者從未見過的人,分別是狂生崔澤,一臉衰容的崔家老祖,仗劍山上那位目盲老乞丐,一位長相極其美麗若青蓮般純粹的姑娘,一位頭戴鬥笠懷胸抱劍的男子,還有一位手持畫卷的書生。


    張緣一抬眼一望,掃視一番,幾人紛紛望向張緣一,各色各樣的表情,眼神紛紛向張緣一投來,張緣一在這麽多前輩的注視下,微微一愣,又強裝鎮定地走進屋內。


    在高俫的示意下,坐在了高俫的身旁。


    錦欣姑瞥了張緣一一眼,語氣怪異地開口道:“咱們家宇文君說上次被你救了,那就算是一碼歸一碼,你倆互相再也不虧欠了。”


    其餘人一聽,都感覺到其中的怪異,玩味地打量起張緣一。


    隻有張緣一一臉懵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什麽叫互相不虧欠?自己救了對方一命,怎麽不知道報恩,還強行來了一個理由一命抵一命?這一對師徒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可理喻,蠻橫無理,張緣一現在真的恨不得當場質問質問宇文君,自己什麽時候虧欠過她什麽?!


    但是這些都是心裏想想的,話到張緣一嘴邊則是,笑著說道:“多謝前輩大人不計小人過,如此安排甚好!”


    錦欣姑冷哼一聲,就好像在說,算你小子識趣。


    這裏麵張緣一卻敬重的還是棠鴻羽,上次見到對方也才過去不久,如今再看對方的麵容,明顯要顯得憔悴不少,估計是最近有不少煩心事操勞了吧。


    對方也顯得沉默不少,隻是一個人坐在最不起眼的地方,獨自飲酒。


    她輕輕揮了揮手中的酒杯,算是向張緣一打招唿了。


    周如山待張緣一進屋之後,將腐朽的木門輕輕一代,大門關閉。


    他看著眾人,中氣十足地說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麽會議開始吧。”


    不同的兩個地方,蓬萊島,潮湖書院,議事與會議,竟然巧合一般撞在了一起,或許這就是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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