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外麵閑聊了一會兒,俞安平就從外麵端來了一鍋熱騰騰的清湯火鍋。


    張緣一是一個十分喜歡吃辣的人,此刻看到這清湯火鍋,頓時有些不適應了,忙問道:“沒有辣椒?”


    俞安平不好意思地說道:“等下有特製的麻辣醬,要是真要吃辣可以蘸著吃,但是鍋裏麵就不行了。咱們北燕的火鍋特色可不是吃燙,而是吃肉?”


    哪家吃火鍋不是吃肉啊?張緣一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結果就被小猴子拉過去坐在了凳子上,拍拍肩膀說道:“那別心急,等下就知道了,不會讓你失望的。”


    既然如此,張緣一也就將信將疑等待了。


    不僅僅是清湯,就連火鍋的樣式都大有不同,整個火鍋爐子就像是一個煙囪罩子立在中間,白色的煙霧繚繞,如同雨後氤氳蒸騰的地麵。


    俞安平又從屋內,抬出一塊巨大的鮮肉大腿,他指著這大腿說道:“這是咱們北燕特有的犛牛肉,今個兒親自處理出來的,絕對新鮮!”


    現切現煮,俞安平手法高超,很輕鬆就切出一片薄如蟬翼的牛肉卷來,筷子旋轉兩圈,折疊成一小塊,浸入滾燙的清湯沸水之中,頓時傳來“汩汩”的沸騰聲。


    他一邊涮肉片,一邊講解道:“咱們這北燕的牛肉啊,因為肉質鮮嫩,不經煮,講究一個''七上八下'',我給你掩飾一邊。”


    隻見他拿筷子的手在清湯中快速浸入八下又快速抬起七下,再看手中的肉片在沸水的浸泡下晶瑩剔透,閃耀著珠光,就像是少女的淚水一樣動人!


    他趕緊將肉片遞過去,急忙說道:“快趁熱嚐嚐,冷了味道就完全不一樣了!”


    張緣一一口咬入口中,才剛剛咀嚼了兩下,整個人眼冒金光!


    肉質鮮嫩,一口下去仿佛爆汁一般,牛肉的自帶的香味瞬間在口中綻放,充盈慢慢的口腔,一直從喉嚨蔓延到鼻腔,連帶著大腦一陣轟鳴,真是太陶醉了。


    他長長地唿出一口氣,香味濃鬱,情不自禁感歎道:“這......這真是太爽了!”


    俞安平雖然對於自己的手藝十分的自信,但是還是會害怕張緣一吃不慣這北燕的火鍋牛肉,畢竟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知道張緣一來自玄陵,玄陵的人向來愛吃辣,此刻看到張緣一由衷的享受,終於放心下來!


    這種真摯的神情是掩飾不出來的。


    他憨厚地咧咧嘴,笑著說道:“喜歡就好,沾點鹽巴其實還要舒服,裏屋還有其他的材料,你們先吃著,我去拿!”


    小猴子嘿嘿一笑,“我說了吧,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可否認張緣一完全被這火鍋征服了。


    韓木又幫張緣一科普道:“這天下火鍋有兩類,一種北燕,一種玄陵。北燕以雍城為代表,吃的是肉質,玄陵以渝州為代表,吃的是佐料,兩者截然不同,主要有三。


    一、湯底不同。北燕火鍋的湯底一般以清淡為主,比如清湯鍋底,隻在湯裏加入蔥薑鹽等少量調味料,而玄陵火鍋,鍋底一般濃鬱,口味比較中,常用辣椒和牛油熬出麻辣鍋底。


    二、食材不同。北燕火鍋的食材以肉類和各種各樣的丸子為主,比如北京的羊肉火鍋,以羊肉為主要食材,而玄陵的火鍋會多涮一些素食的食材比如腐竹、豆皮等,同時會習慣在火鍋裏涮青菜。


    三、蘸料不同。玄陵火鍋的蘸料一般來說以油碟為主,主要就是用辣椒、醬油、香油、海鮮汁等按照不同比例混合的蘸料,而北燕更愛以芝麻醬為主的蘸料。”


    張緣一聽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啊!


    難怪他吃的時候覺得這肉質實在是太鮮美了,哪怕沒有一點佐料的輔助都讓他驚豔!


    王騰說道:“這還隻是開始,等下的才是重頭戲。”


    然後俞安平就從裏屋,取來一疊疊食材,有北燕特有的鱈魚片、如同寒冰一般的冰水羊肉、北境內的鰻魚、通體紅潤的紅腸......


    食材擺滿了整整一桌子,琳琅滿目。


    張緣一吃得真是滿嘴流油,原先的流油是火鍋的紅油湯底,這裏的流油是肉類自帶的香油,各中滋味都是人間極品啊!


    唐遲突然將竹筷子折成好幾段,兩指並攏,手中靈力刷刷刷幾下,就削出兩個持劍小人來,一黑一白,又將持劍小人往火鍋上一丟,靈力禦使之下兩個持劍懸浮在蒸汽之上,浮浮沉沉。


    俞霖這個小丫頭,睜大眼睛,一臉驚奇!


    唐遲一隻手禦使一白色持劍小人,口中大喝道:“呔!大膽魔教妖徒,膽敢在我火鍋山莊造次看我不宰了你!啊呀呀!”


    另一隻手,指尖繞轉,黑色持劍小人,遁入煙霧蒸汽之中,冷哼一聲迴答道:“我飛魚峰乃是上天所賜之名,小小火鍋山莊竟敢忤逆我飛魚峰意誌,還不速速投降,不然定要你火鍋山莊血流千裏!”


    白色持劍小人一劍殺進雲霧之中,挑動雲霧四散而開,聲音在雲霧中迴蕩道,“還敢口出狂言,今日就以你的命,血祭我正道中犧牲死去的道友們,受死吧!”


    兩個持劍小人在雲霧中竄進竄出,攪動四周蒸汽彌漫,就像是一朵雪白的棉花團,瞬間被兩位“大劍仙”的劍氣,戳得千瘡百孔!


    俞霖在旁邊一直瞪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歡唿雀躍,鼓掌拍手,大聲叫好!


    最終在雲霧之中,白色持劍小人一劍貫穿黑色持劍小人的心口,狠狠地墜入清湯之中,他浮於清湯之上,胸口插著一柄長劍,難以置信道:“糖果劍法!你怎麽會棠鴻羽大劍仙的糖果劍法?(⊙o⊙)…”


    說完這句話,他就“一命嗚唿”墜入湯底!


    白色持劍小人立於雲霧之巔,手中無劍,隱隱約約,聲音冷漠道:“自個兒去地府琢磨吧!小賊,死有餘辜!”


    最終歸隱於煙雲之中,背影落寞蕭條。


    “好!”俞霖激動地跳起來,興奮不已,“大俠好威武!”


    唐遲將兩隻持劍小人收了迴來,又用靈力將上麵的水汽全部蒸發,遞給俞霖,仙風道骨道:“老夫看你有緣,這兩個秘法煉製而出的持劍傀儡小人就贈與小友了。”


    俞霖一臉欣慕,雙手高舉,語氣誠摯道:“小女子謝過道長!”


    其餘一眾人看著這兩個家夥在這裏有模有樣地演雙簧,一臉高興!


    待到火鍋的食材被消滅得差不多了,俞霖自告奮勇進裏屋去洗餐具,而其餘幾人則走到門外賞起了月亮。


    今日是中秋,天上隻有幾片孤雲,完全遮擋不住碩大的皓月,反倒是為月亮仙子增添了幾縷華麗的服飾,長衣飄袂,若隱若現中仿佛衣衫輕浮的青樓女子美豔動人。


    張緣一獨自一人坐在台階之上,抬頭望著頭頂的月亮,思緒萬千。


    在他很小的時候,思念是大勇哥的被窩,裹上了就暖和,如今思念是師傅的板栗,是蘇酥的飯菜,簡簡單單也很知足。


    有些思念成為了記憶,有些思念還來得及,那就更要好好把握。


    唐遲幾人走過來了,坐在張緣一旁邊,一群人坐成一排,顯得異常和諧。


    張緣一還在迴味剛才的火鍋,忍不住問道:“你們說這北燕的肉,配合上渝州的火鍋湯底是不是更加美味啊?”


    韓木搖搖頭,“這可不行,北燕的肉吃的是肉本身的味道,若是配合渝州的火鍋湯底反而喧賓奪主,失去了意義。兩者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絕對不能強求融合。”


    張緣一點點頭,他也就是突發奇想罷了,沒有當真。


    小猴子突然感謝道:“剛才謝謝你的配合,不然這出戲我一個人可搭不起來。”


    沒錯剛才的“劍仙大戰”,小猴子趕緊心聲請求張緣一,他倆一個白衣一個黑衣,台詞都是現編現導,雖然倉促不過好在效果極佳。


    張緣一擺擺手,“這算什麽事啊,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是專門為俞霖設計的把戲,為得就是逗小姑娘高興,張緣一隻是看著這個小姑娘就想起了自家的妹妹蘇酥了,或許看到這出戲,蘇酥也會同她一樣開心吧。


    俞安平等等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猶豫不決,好似有要事相告。


    張緣一看出了幾人的神情,主動解圍道:“有事?”


    俞安平看了一會兒其他人,主動走出來,堅毅地說道:“張兄此事我要先與你道個歉!”


    張緣一沒有說話,靜待下文。


    俞安平繼續說道:“此次邀你前來,其實我是有私心的,但是這都是我一人的決定,與其他人無關,請你不要怪罪其他人!”


    小猴子幾人不樂意了,罵罵咧咧道:“你說什麽話呢?咱們既然選擇幫你,就沒有要你一個人承擔後果的,是不是看輕我們了?”


    張緣一雖然不喜歡被人設計進局的感覺,但是和小猴子等人長期相處下來,還是對幾人的人品很放心的,如此行為必定有他們的理由,他說道:“你快說說到底是什麽事吧。”


    俞安平也不再磨磨唧唧,收拾了一下情緒,竟然跪地抱拳求道:“請張兄出手救救我妹妹!我妹妹患了先天絕症凝脂翳,隻有你們煉丹師的青靈丹才可以解救,求求你救救我妹妹!”


    張緣一自幼就讀過不少病理書籍,聽到凝脂翳時,心中瞬間了然,難怪俞霖臉上會有一塊巨大的黑斑,原本他還以為是胎記,顯然是他想得簡單了。


    凝脂翳多因黑睛外傷,邪毒入侵,或火熱上炎,蒸灼黑睛,或其他翳障轉化而。黑睛生翳,其翳肥浮脆嫩,狀如凝脂,且常常伴有黃液上衝為主要特征。嚴重時甚至會毒火攻心,引起臉部生斑,異常駭人,患病之人每夜如火燒臉頰,心口燥熱,生不如死。


    此病有潛伏期,看那黑斑的大小,估計是俞霖小的時候就爆發了,真不知道這麽一個小姑娘是怎麽熬過來的。


    而且張緣一看這架勢估計再拖下去真就是神仙難救!


    張緣一趕緊將俞安平扶起,安慰道:“俞兄不要這樣,我一定傾盡全力幫助你!”


    俞安平站起身,淚流滿麵,眼中都是感激,激動不已!


    他俞安平就這麽一個親人,為了治妹妹這個怪病,他從小就進山打獵,砍柴,小小年紀就與山間的猛獸搏鬥,幾次死裏逃生,就是為了能夠多掙幾個錢子,為妹妹治病,哪怕治不好至少能讓妹妹好受一點也好。


    長大了偶然得到仙人賞識,練武有成,聽說城裏有擂台賽一說,贏了可以拿到不少的銀兩,“利欲熏心”下就要去嚐試。


    但是擂台場上拳腳無眼,玩得都是搏命的買賣,第一場就差點被人打死在擂台上,但是沒有辦法,為了錢他必須上,一身的傷勢,全部都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也是在擂台上認識的小猴子,又經由小猴子認識了其餘幾人,大家都是貧寒子弟,沒過多久就混成了摯交。


    他從未放棄過要幫妹妹治好這怪病,偶然的機會得知那山上仙人的青靈丹驅邪治病,剛好可以治好妹妹的凝脂翳,他就拚了命去湊其中的配方,想盡辦法去尋找煉丹師。


    結果山上的丹藥價格哪裏是他這樣的鄉野村夫能夠想象的,他拚了老命,什麽髒活累活,甚至一些違法違禁的事情都偷偷做了不少,花了十幾年結果還是差了一味藥材,至於身份高貴的煉丹師更是沒有一個願意來幫助他的。


    最近妹妹的病情加重,每日夜裏,痛苦哀嚎,但是他無能為力,隻能緊緊地抱住滿臉通紅,如同火燒焚身的妹妹,看著在他懷裏顫抖不已的妹妹,他多麽想這個病生在自己身上啊!他恨自己的無能!


    他無數次向上天乞求但是無果,正當他絕望之際,偶然聽說張緣一當上了煉丹師,激動這下,他必須搏一搏,必須為妹妹換來一片生機!


    張緣一知道這病再不能拖了,趕緊問道:“這丹藥我一定盡全力幫助俞兄煉製,不知丹藥的材料俞兄準備了多少?”


    俞安平一臉慚愧地說道:“對不起張兄,我實在是個廢物,這麽多年下來,丹藥的材料還差一味赤星霖。”


    張緣一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情況比他想得好很多,青靈丹材料複雜,而且個個品秩都不低。


    在他的設想裏,俞安平應該隻收集到了三成左右,沒想到竟然隻差一味了,要知道他再去收集材料也要花不少時間,很可能就耽誤了病情。


    一個山下之人能夠做到這個份上,真的很不容易,他心底發自內心的佩服俞安平。


    他安慰道:“俞兄別這麽說,這已經非常了不得了,為我省下了不少時間。”


    俞安平繼續說道:“關於赤星霖,我已經打聽好消息了,雍城今晚會有一場拍賣會,裏麵就有赤星霖,隻是......”


    說到此處時,他猶豫了。


    小猴子看不下去了,趕緊幫忙說道:“俞安平你怎麽這麽婆婆媽媽,我來幫你講!赤星霖價格昂貴,咱們幾個人湊了一大筆錢都還是相差太多,希望你借一點錢來。”


    俞安平慌張之下,趕緊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就算是做牛做馬,隻要我俞安平活著一定連本帶利還清!”


    張緣一想起了上次要求俞安平帶貨物時對錢的分毫必爭,又想起自己掏錢時對方眼神的渴望,那種渴望不是歹徒對錢財物心生歹念,不是乞丐對有錢人的乞求,很幹淨也很強烈!


    張緣一雖然惜財,但也知道什麽錢需要花,也必須花,而且這種能夠救人命的錢若是還吝嗇,估計他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


    再說了他現在還有上千枚紫霄幣,一株赤星霖而已,再怎麽樣也不會有軒轅果的價值的。


    他點點頭,答應道:“還錢這事就先不提了,我一定盡我的一切可能!”


    韓木看了看天色,說道:“時間不早了,拍賣會要開始了,咱們趕緊動身出發吧!”


    小猴子對著裏屋喊道:“俞霖小朋友咱們去城裏玩,你要去嗎?”


    俞霖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高興地迴答道:“好啊,好啊,等我一下!”


    隻見她從裏屋取了一張麵紗,戴在臉上,高高興興地走出來了。


    唐遲馬上誇讚道:“哪家的仙女啊,怎麽如此降落人間啊?”


    逗得小姑娘眯著眼睛,笑嗬嗬不停。


    眾人騎著藍鈴鳥去往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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