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碑之下,古樸大劍旁,有一道黑色的身影,盤膝而坐,閉目修行。


    張緣一知道此人定是那劍修,正在此地打磨劍心,砥礪劍意。


    天色黑看不真切,張緣一悄聲走進,想要看清此人的麵貌,這一走近張緣一定眼一望,後悔得趕緊撤!


    原來古劍旁之人,竟然就是那日在論劍大會上的宇文君!


    冤家路窄,張緣一知道如果被對方發現了,以這個姑娘的性格,指不定又是糾纏他,要與他論劍高下。


    他悄悄倒退,小心翼翼,眼神一直注視著宇文君的方向,步子輕盈。


    剛才沒有仔細看,此刻看宇文君,沒想到對方臉上竟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傷口,顯然是被山巔劍氣所傷,原本極其俊美的麵容,傳神動人的丹鳳眼下絲絲血液凝固,如同冬日霜雪。


    一襲黑色的長裙,裙擺拖曳一地,如同一灘鮮紅的血液,暈染在她周邊。


    狂風之下,絲絲烏黑亮麗的長發隨風飄動,英氣颯爽!


    張緣一一直這麽盯著宇文君,慢慢後撤,生怕對方會發現他,一步一步,就像是一隻蟊賊,以為沒人剛剛闖入主人家中,卻發現對方正躺在正前方睡覺,那種心跳驟然一停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刺激!


    但是張緣一顯然忘記了,這裏是仗劍山,四周都是插地而立的利劍,其上還有無數連接起來的鐵鏈,就在他後退的過程中,因為倒退躡足而行,對於身後的一切剛好看不見,一不小心身子就撞到鐵鏈之上了。


    張緣一在碰到鐵鏈的一瞬間,就知道要出大事,趕緊轉身趕緊一手捏住鐵鏈!


    但是這時還是發出了一絲絲的細小聲音。


    “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響,迴蕩在寂靜的空氣中!


    張緣一心知不妙,僵硬地轉過頭來,兩眼相對,四目無言!


    宇文君此刻丹鳳眼,怒氣衝衝,葉眉緊蹙,按劍在前。


    張緣一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看著宇文君開口解釋道:“路過路過,你繼續!”


    眼睛一直虛瞄宇文君按劍的手,慌慌張張!


    宇文君眉毛一挑,冷言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額......”張緣一一臉尷尬,但是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勁啊。


    我又沒有幹什麽虧心事,這麽下去我不是自己把自己被動了嗎?


    他站直了身子,昂首挺胸道:“這仗劍山又不是你家造的,我在這裏關你什麽事,你管得著嗎?”


    宇文君一時語塞,但是轉眼冷哼一聲,氣笑道:“那來的好,你我之間還有一場比試沒有完成,今晚一並了解了!”


    她生氣來,整個眉眼都仿佛在說話,眉眼凝霜,配合上臉頰上星星點點的傷口,像極了一個躁怒的小花貓!


    “喵”地一聲,二話不說拔劍衝了過來!


    張緣一哪裏願意和她打啊,他就是上山隨便逛逛,結果就遇到這麽一個蠻不講理的家夥,趕緊撒腿逃跑!


    宇文君一看他竟然完全沒有要一戰的感覺,更加氣憤,扯著嗓子怒吼道:“張緣一你這個膽小鬼,有沒有一點男子氣概,有種和我一戰!”


    劍氣罡風中,前方逃竄的張緣一罵罵咧咧道:“誰他嗎規定我不和你打架就沒有男子氣概,就是膽小鬼啊?要打架自己左右手互搏去!”


    狂風唿嘯的山巔之上,一道快如閃電的青色光芒一閃而過,另一道黑色的身影緊隨其後,兩人在黑夜中飛快奔走,整座山峰上群劍震動,嗡嗡作響!


    ——


    “嘭!”山腰之下,傳來一聲沉悶的撞擊聲,消散在狂風之中!


    “噗!”一位男子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身後山牆之上,狠狠墜地!


    馬上四五個蒙麵黑衣男子緊跟其後一擁而上,將他團團圍住,臉色囂張!


    為首之人,緩緩居高臨下,睥睨道:“許師弟,咱們勸你還是把秘籍交出來吧,也好少受一點無妄之災,不然......嘿嘿,你懂得!”


    許姓男子許山,緩緩直起身子,靠在身後山體之上,看著前麵幾人大聲厲喝道:“你們幾個家夥,明明山延院都有,為什麽不自己存積分去換取,搶奪我們的秘籍算什麽英雄好漢?”


    那蒙麵男子迴頭看了看其餘幾個同夥,哈哈大笑,撇撇嘴嬉皮笑臉道,“存積分?存積分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存積分,又不會煉丹,開銷又大,隻有靠打劫打劫才能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許山傻眼了,怒目道:“你!你就不怕書院懲罰嗎?”


    蒙麵男子嗬嗬一笑,“你知道我是誰嗎?懲罰,那也要知道懲罰誰啊,你就將秘籍交出來,咱們就當是借的,也不傷和氣,之後也沒有那些屁事。”


    他說得沒錯,他們都蒙著麵,聲音肯定也是作假的。


    許山確實不知道這夥人是誰,他隻是今晚來仗劍山練功,結果半路就被這群家夥攔截要搶奪秘籍,一直追擊到山腰,此刻的他已經是強弩末矢,想反抗都力不從心。


    他早就聽說過書院有一群遊手好閑的家夥,整日無所事事,就喜歡搶奪其他弟子的秘籍功法、丹藥法器。


    他以前一直以為這是傳聞,但是豈料這是真事,而且竟然還讓他碰上了,簡直是倒黴到家了。


    但是作為書院弟子,如果向黑暗勢力低頭,那勢必會助長這群人的氣焰,就算是死,他也絕對不能將秘籍拱手想讓!


    許山艱難地站直身子,祭出一柄玄鐵寶劍,準備死戰,怒視前麵幾人,開口道:“要殺要剮盡管來吧,除非把我打趴下了,否則我絕對不會將秘籍交給你們的。”


    幾個蒙麵人一見這個家夥還挺硬氣,也不與他廢話,緩緩逼近許山,殺人他們是不敢的,書院沒有誰敢做那殺人的勾當,但是把這家夥打暈了,搶走秘籍還是隨隨便便的。


    “讓讓,讓讓!”就在他們就要動手時,一人禦使一劍化作一道青色的靈光直直衝著他們而來,勢頭兇猛如同猛虎撲食!


    那人雙手快速擺動,搖搖晃晃,嘴裏大聲喊道:“刹不住車了,快點閃開啊!”


    黑衣人趕緊身子一側,青色光芒擦肩而過,堪堪躲過那人的前衝之勢,就在他以為已經沒事時,另一道身影緊接著衝過來,而且威勢之大比之先前那人還要恐怖,在漆黑的夜裏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筆直地衝撞而下!


    那人一邊速度不減,一邊大袖一揮,怒喝道:“給我讓開!”


    “嘭!”地一聲,黑夜人就被扇飛出去老遠!


    兩人正是逃跑的張緣一和追趕的宇文君!


    張緣一此刻禦使一柄狹小的飛劍,因為停不下來,猛地撞上山牆,整個人就像是嵌進了牆麵裏,樣貌淒慘,緩緩滑落下來。


    宇文君哪裏管這些,白虹立於身前直指張緣一,就要刺來,結果張緣一一個鷂子翻身,大步跨走,左手一把拉過許山,擋在前麵!


    可憐的許山本就受傷極重,哪裏有什麽反抗的能力,此刻被人輕易掄起,如同一隻鴨子,當做擋箭牌一樣,迎麵而來的是一把氣勢如虹的長劍!


    他趕緊舉起雙手,閉上眼睛,大聲唿救道:“不要啊!”


    宇文君一看前麵換人了,趕緊收劍,劍氣偏轉方向,穩穩落於許山的身側,驚起一片亂石炸飛!


    她收了劍意,單手負劍於身後,直勾勾地看著躲在許山身後的張緣一,惱怒道:“你這家夥是不是男人?出來!”


    許山先是看了看旁邊被劍氣炸得稀爛的碎石,原本以為兩人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再一聽宇文君的氣話,總感覺裏麵的味道不一般。


    再加上這三更半夜的兩個孤男寡女,要說清白誰信啊?


    張緣一絲毫不慌,“我是不是男的,你心裏清楚,說了不打就是不打!”


    這下不僅僅是許山,就連先前那幾位黑衣人都覺得怪異,紛紛互相對視,鐵定是兩個小情侶在鬧變扭。


    宇文君一聽更加氣不打一處來,長劍立於身前,劍氣再次凝聚,“你再不出來,別怪我亂殺無辜!”


    許山一聽這話,趕緊劇烈地扭動肩膀,企圖掙脫張緣一的控製,他小聲驚慌說道:“兄弟,你和你道侶之間的恩怨,你倆自個兒解決,我清白身一個,你就不要牽扯上我了!”


    張緣一看這小子的慫樣,也懶得解釋些什麽,鬆開手,主動走出去,抬眼與宇文君對視道:“就一定要打是吧?那好!我今天成全你,以後也別再來糾纏我了!”


    隻見張緣一從乾坤袋中祭出江寒,目光清冽,橫劍在前,劍尖之處芥子劍光凝聚,兩人就這樣對視,任誰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濃烈殺意,紛紛躲得遠遠的,唯恐被這劍氣誤傷!


    宇文君手腕輕輕擰動,率先動手!


    “噗!”張緣一口吐一口鮮血,膝蓋一軟,單膝跪倒在地,頭顱低下!


    他緩緩抬起顫抖不已的手,抱拳難以置信道:“女俠好劍法,在下完全不是對手,在下認輸!”


    所有人目瞪口呆,宇文君一道劍氣砸過去道:“你他嗎到底打不打?哪裏來這麽多戲好演!”


    她分明沒有用力,結果張緣一連一戰的勇氣都沒有,直接認輸!


    張緣一又裝模作樣地吐出一口鮮血,氣息低迷,“女俠心好毒啊,不僅僅劍術高超,做事也是心狠手辣得很,在下已經認輸,女俠又何必咄咄逼人,難道非要取我性命不可?”


    他表情浮誇,別說是宇文君了,就連周圍的一堆人都看出了這個家夥的拙劣演技,有些看不下去了。


    蒙麵黑衣男子,向旁邊男子使了一個眼色,對方授意,悄悄上前。


    “小心!”


    張緣一後腿一蹬大地,激起一陣塵埃,身子像一隻衝天而起的爆竹,猛地向宇文君而去!


    宇文君反應不及,橫劍格擋!


    誰知道張緣一空下的左手,搭上她的肩膀,一把將宇文君摟入懷中,身形在空中一轉,握劍右手,一道劍光斬去!


    “叮!”


    一聲清脆的刀劍撞擊聲在黑夜中響起!


    “撕拉!”緊接著是數道劍光一閃而瞬,劃破肌體,血光染紅月色!


    張緣一又是甩出幾道劍光,身形如燕,倒掠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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