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像真的就是這樣,師傅總是在這些事情上低估很多,比如他曾經說過《四象劍法》比較一般,張緣一還真就年輕不懂事,信以為真了,私底下沒少抱怨師傅不肯教授自己更加深奧的劍法。


    結果是他越練到最後,才越發感受到這劍法的奇妙之處,越發感受到劍法厲害!


    且不說光是幾招白虎、青龍、玄武就和九門之一的穀家絕學打得有來有迴,這些招式居然還可以幻化成身法,禦使靈力,也可以換湯不換藥,萬變不離其宗。


    師傅這傳授的哪裏是什麽劍法啊,簡直是將修行所用的一切大道根底都傳授出來了。


    而且這種感覺自從他能清晰地操控青龍之力後,越發的明顯強烈起來!


    張緣一對於師傅的不怎麽樣總算是有了新的認知,最後隻能歸結於師傅境界高深,對於這些小道,確實是已經看不上了。


    ——


    蓮花峰下,翠柳草堂。


    周如山的居住之處,這間狹小的草堂,四季所喚之名都各不相同。


    春天叫作細柳草堂,夏天翠柳草堂,秋天亂柳草堂,冬天枯柳草堂,一切名號皆由溪邊楊柳之變化而定。


    高俫自從張緣一出事以後就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周如山了,一方麵要關照這些孩子的避免出現什麽差池,另一方麵當初為了遮掩這份氣象,消除這段記憶,他們幾個老家夥都廢了不少的勁,休養許久才稍微好點了。


    今個兒趁著時間充裕,高俫總算是可以過來和周如山聊聊一些正事了。


    周如山也是難得沒有再折磨那頂禿頭兒了,在草堂外麵沒事做,修剪起柳枝來。


    高俫就站在旁邊率先開口道:“張緣一體內我怎麽感覺不止這麽一個玩意啊。”


    假如高俫的假設正確,那麽這件事情的恐怖程度絕對非同凡響,甚至完全不亞於憑空多出一位魔教教主!


    周如山隨手剪斷一截茂密的柳枝,迴答道:“這件事呢,有點複雜,你稍稍留意就好了,不用操心太多。”


    高俫說道:“張道靈的手筆?”


    周如山說道:“那倒不是,敢如此行事的,世上隻有一人。”


    高俫微微低下頭,稍稍思索,猛地抬起頭,一臉不敢置信,“難道是......他!?”


    “噓!”周如山馬上做了一個禁聲手勢,“天機不可泄露,不能泄露!”


    高俫了然,不再言語。


    看來真的是如此了,不過此人做事當真是......目無王法,肆無忌憚!


    周如山放下那把足足有他半人高的巨大剪刀,看著高俫說道:“我聽說你欺負一個小輩啊!”


    他說的是宇文君的事情。


    高俫得意笑道:“欺負?不不不,咱們這是君子間的論道,互相砥礪。”


    周如山隨手撿起一截斷柳砸過去,氣笑道:“老子真想一腳把你踹到這小溪裏去!”


    高俫反應極快,一下子躲開。


    “哪裏有什麽道理啊,你個老家夥,咱們書院為什麽存在,可不就是為了證明今勝於昔,不就是為了將來的時代而準備嗎?山下配不上這道理,書院也配不上?就知道坑這些學生,轉移話題,人家和你好好論道,你卻說什麽不合時宜,把人家姑娘弄懂暈頭轉向的。”


    上次兩人論道,他確實有些敷衍了事,主要是這種道理,他現在還真的就不太感興趣,這些小道理,等到她長大了自然會知道,不需要費這些口舌。


    周如山仿佛是他肚子裏的蛔蟲,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罵罵咧咧道:“你這家夥,可不能再犯懶了啊。不然就讓你去和章適那家夥聊聊去。”


    一聽到章適,高俫如臨大敵!


    整個七星大陸,高俫天不怕,地不怕,唯獨這個章適那是真的讓人煩得很!


    書讀得比他多,修為比他高,道理比他更明了,還活得比他久,真是怎麽比都比不過,好像也隻能在樣貌之上略占上風。


    不過對於樣貌,修行之人隨意變幻,除了氣息,還真就是要什麽臉就是什麽臉!


    他撇撇嘴道:“這家夥也配?”


    周如山噗嗤一笑,玩味,意味深長道:“以前有點配,現在嘛~,嗯~!”


    高俫正襟危坐!


    周如山突然不說話了,繼續剪起柳枝來。


    此時天外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身邊跟著一個小光頭。


    來者是靳欄和田泉,自從上次大會結束之後,田泉就一直跟在靳欄副山長身邊修行,這件事情是周如山親自做得安排。


    靳欄學問很高,非常高,這些年一直在外人眼裏作一個任勞任怨的工具人,確實是被嚴重看輕了。


    靳欄不僅僅對於儒家的學問專研極深,佛道兩家也是涉獵極廣,畢竟他就是那少有的可以三教隨意一家學問成就大境界之人,隻是最終還是選擇了儒道入聖。


    所以說靳欄帶著田泉那是整個書院的不二之選。


    至於佛門弟子為什麽來到他們書院,這是周如山與幾位老朋友設置的一門考驗,目的很簡單,給往後的天下多培養幾位有能力的人,好好照顧照顧這個還不夠成熟的天下。


    其實說是這樣,到時候事情能不能成還是要靠老天爺吃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周如山看到田泉那是打心底的喜歡,馬上走過去,摸了摸他的小光頭,哈哈大笑,“小田泉啊,小田泉,你可知道整個書院我看你最順眼了,長得眉清目秀,真俊啊!”


    田泉一臉認真道:“難道不是因為山長和我同是光頭,而我竟然連一根頭發都沒有嗎?”


    周如山一時語塞,一臉尷尬收迴摸頭的手,清了清喉嚨道:“別瞎說,君子不禮貌取人!以貌取人的都不是君子!”


    反正我是聖人!


    田泉才不在意這些,和尚光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你一個讀書人沒有頭發那才是少了很多的意氣風發不是嗎?


    到時候隻剩下意氣風,發禿光,不是更加羞辱嗎?


    結果周如山一巴掌拍過來,光光的腦袋“哐當”一聲,罵罵咧咧道:“你家老頭子沒有和你講要尊敬長輩嗎?”


    田泉摸摸頭,默默躲到靳欄身後。


    靳欄來此的目的周如山當然清楚,不僅僅是周如山,高俫也是知道這些實情的。


    潮湖書院的副山長,除了幫著周如山處理院內雜事諸多,但是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職責關乎到天下的命運——鎮守北境萬丈冰河!


    陽神在外鎮守,陰神在內管理,通常情況下都是相安無事的,不過此次來的是靳欄的陽神,說明北境出了點小麻煩了。


    周如山看著靳欄說道:“長話短說。”


    “那些家夥最近動作有點多,我估計是打算和咱們挑明關係打一架!”


    周如山表情凝重,略作思索,倒不是害怕打架,光是論及打架,大陸修士還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麽,隻是偏偏戰場在北境的話就有些讓人糟心了。


    北境的萬丈冰河是他們幾個一起封印起來的,可以說是把北方的無盡海域海水拔高了萬丈隔絕在外,如果在這裏打起來,一個不小心觸動陣法封印,到時候海水倒灌,流瀉人間,沿著北燕自上而下,一路衝刷道玄陵,那就真的是水深火熱,百姓遭殃!


    “淦!”周如山忍不住罵道,“這些家夥當初留他們一條生路,沒想到現在還得寸進尺起來了,這件事情有些重要,我們要早做打算才行!”


    高俫也是難得認真起來,這群家夥其實也就是海族,一群不知滿足野心勃勃的家夥,估計是最近千年沒有被打,又覺得自己行了。


    北境要不是一直防守森嚴,各國各家族各門各派,都在這裏安置了大量的修士鎮守,不然不得向玄陵那邊一樣,方圓幾裏被打得沒有一處地方可以容得下凡人居所。


    不過好在這群家夥沒有多少統帥的能力,基本上各打各的,玄陵那邊打得兇猛是沒錯,但是比上北境的架勢,還是差了一點,不然齊泓當一人帶一群修士將領死守,也不會將整個西海海族全部拒之門外!


    周如山問道:“大概要多久?”


    靳欄沉聲道:“最多十年!”


    周如山當機立斷道:“發號九官令,備戰北境,這群家夥,這一次打得他們再也不敢來為止!”


    靳欄一聽九官令心中駭然,得令之後,帶著田泉離開了。


    九官令號稱是天下最權威的法令,比之招令、敕令、聖旨、法旨等等,對於天下修士甚至是凡間隻會更加的有效。


    倒不是說九官令強迫所為,有些東西那是天然的敬畏。


    按理說九官令的發號,必須要九官中的五人及以上同意才可以通過,但是有些事情上不需要商量,一致同意,這也是為什麽周如山可以獨斷決定發號九官令的原因。


    其他事情上蘇家的滅門慘案,九官令他們幾個發號過,再往上延伸就是玄陵的南嶽神夢雀的滅宗,還有一堆的瑣事九官令都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說起來,近十年裏竟然發號兩次九官令,算是非常震動世人的了。


    這天下的大勢,暗流湧動,波譎雲詭,任憑是誰都感受到了無形之中的壓迫感,仿佛天即將要塌了!


    高俫歎了一口氣,“咱們書院去多少人?”


    周如山眼睛直視正前方,輕輕說道:“全部。”


    儒家弟子若是不能為天下蒼生謀太平,那這仁義道德學來有什麽用?真就隻為了功名利祿了?


    高俫沉默了一會,磨了磨自己的腳底板,已經粗糙破舊不已的布鞋,上麵沾滿了泥土。


    他開口說道:“我走了。”


    趁著還有些年頭多看看這些學生。


    周如山看著麵前的柳樹,有些走神,過了許久自言自語道:“或許你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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