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塵埃落定,青衫儒生一閃而瞬,消失不見。


    考核大殿之內,除了那監考老先生和書生,其餘所有人都在各自的方格房間內完全不知道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


    書生摸了摸額頭上的汗水,一臉震驚地看向崔澤的房間,此刻崔澤好似才剛剛睡醒一般,眼神恍惚,精神萎靡。


    他從未離開過這考試房間一步,或許更應該說得是在外人眼裏他從未離開過一步。


    留在這房間內的乃是他的一粒心神幻化而出,此刻真身已經從外歸來,他也就不再像剛才那副迷離之色了。


    書生轉過去對著老先生,顫顫巍巍開口問道:“先生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老先生也是鮮少見過這般景象,但是他知道此人以畢生儒學入聖,觀此氣象,注定不凡!


    他小聲說道:“待會他出來了咱們去拜訪這位前輩一番。”


    聞道有先後,儒家門生向來以學問大小立長,年齡隻是用來在禮儀上受人尊重的罷了,反而是不太注重的。


    但是老先生下一刻又說道:“算了,這位先生如此作為,就是不想讓外人打擾到他,咱們也就不要再讓他引人耳目了,等到了書院再登門拜訪,詢問一些學問之說吧。”


    時間流逝飛快,考核結束,考生的文書試題一切物件,都被一道光芒籠罩,眨眼消失不見。


    據說這些文書試題都會經過多道複雜的程序,被送往書院之中,然後由數十名先生老師開始審核批卷,直到根據這些答案分出一個三六九等來,取其中的前兩百名錄取進入書院。


    每年來到書院的考核學子豈止數十萬,一次隻取兩百名,在已經層層刪選的人海中再次萬裏挑一難度之大可見一斑。


    因為全程批卷審核都是密閉進行,一旦考試結束了,各個學子就可以離開了。


    崔澤一出門外就見到早就等候他多時的小書童竺修,他揮了揮手示意。


    凡人之軀,以肉眼當然是看不到剛才的一切,竺修剛才隻是好奇為什麽周圍好多人都在仰頭看天,而且個個神色慌張恐懼。


    他抬頭看了好久都不知道這些家夥在看些什麽,嚇得他差點以為這些家夥都魔怔了。


    給他都整得一驚一乍的,此刻終於等到自家先生出來,他長舒了一口氣,趕緊跑過去迎接。


    崔澤一把抱起竺修,勾了勾他的鼻子問道:“怎麽,看你這樣子見到大美女了啊,瞧給你嚇得!”


    竺修本來還想和崔澤講講剛才的所見所聞的,但是馬上他大喊一聲:“先生小心!”


    原來是他被崔澤抱著,看到崔澤的身後有兩個家夥氣勢洶洶地走了上來,看樣子是想要好好收拾崔澤一番。


    這兩人這是當時在大殿之內出口羞辱崔澤的人,此刻在這兩人身後是一臉壞笑得意洋洋的崔茂。


    剛才在大殿之內不能鬥毆禁止亂鬥,但是出了大殿就完全不一樣了,他有的是機會來收拾這個家夥!


    書生和老先生遠遠地看著這一切,書生開口問道:“先生要不要出手幫一下?”


    老先生剛想出手,心湖之上響起一熟悉的聲音,“不必幹涉,此間事了,帶他上書院。”


    他點點頭,也不再想什麽幫忙,選擇在旁靜靜觀察。


    崔澤聽到竺修的提醒卻置若罔聞,依舊漫步走著。


    後麵兩人,抬起就是一腳踹過來,兩人都是略微有些境界的修士,一腳過來力大氣沉,結果腳還沒有擊中就仿佛踢到一麵鐵板一般,離著崔澤隻有寸許的地方停住,再也前進不得絲毫!


    “啊!”兩人慘叫一聲,抱住腳尖蹦蹦跳跳,四處奔走。


    崔茂見此心有些意外,心道:“這家夥什麽時候開始修行了?居然能夠擋下這兩人的偷襲!”


    但是轉眼他就舒緩開來道:“哼,就算是他踏入修行又何妨,我如今在母親的幫助之下已經躋身琴心境,就不信還奈何不了這個家夥。”


    二十五歲不到的琴心境,放眼天下都是值得看重的天才了,畢竟真正修行一途騰雲境就是一道隔絕之下境界的檻,真正在凡人眼中恍若仙人靠得就是騰雲境的踏虛飛行。


    破境之難基本上阻斷了大半的修行者修行一途,無數修行者停步與此,成為畢生的遺憾。


    崔茂手掌舒緩又馬上捏緊,骨節之間劈啪作響,他早就想好了,這次他要先欺負崔澤手中抱著的小書童,要不是這個書童,估計前麵來人都的偷襲就可以得手了。


    不過這樣也好剛好,這個家夥目中無人妄自尊大放鬆了警惕,這樣他得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崔家作為四大家族之一,雖然是以學問聞名,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修行一途就不如其他家族,相反崔家之內的修行者並不在少數,而且不算上四大家族,在九門之內也是力壓超群的。


    隻是崔家的修行一途極為特殊,有點走三教的路子,但是又在根本上有著顯著的區別。


    據說是崔家的初代家主,曾經和書院山長有過一些交情,向書院山長請教出來的一套不一般的修行法門。


    崔家發展至今由來已久,旁門支脈眾多,向來主脈之人瞧不起支脈子弟,他崔茂就是正兒八經的主脈子弟。


    崔家向來以文運昌盛,聖賢輩出聞名天下,曆史上以儒道入聖的修士就有數位,朝野之上位列高位的文臣更是數不勝數,是真正的儒道大家。


    再加上與書院毗鄰,又有世代交情,所有書院也願意給崔家多一些的名額份子,就拿今日入場的崔家人來說,主脈有七人,偏脈也有三人之多。


    這在其他家族或是門派都是不可想象的特殊待遇,一個門派家族能夠有一兩個名額都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更多的家族連名額都沒有,而像崔家這樣的簡直不可想象。


    也曾經有人質疑過書院的偏私不公正,甚至直接揚言書院教學不過是披著天下為公的口號,實際上是以人情脈絡為評價標準的黑心教學。


    為此書院還專門開展了一場關於崔家考核名額的討論,最後崔家主動要求舉辦一場年輕一派的學問擂台賽,崔家守擂,天下群雄凡是年紀不過二十五的都可以攻擂。


    結果是守擂七天七夜,崔家基本上一人守擂可以守下近三百場才會下台,以絕對的優勢獲勝,那些不服氣的人這才捏這鼻子隻能認了崔家的特殊待遇,畢竟人家是真的有真材實料的。


    崔家儒道大家的身份真正意義上被天下人所承認。


    崔茂一直以崔家主脈的身份為驕傲,但是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眼前這位支脈的家夥可以在這裏,而且連續三年都有他,白白浪費這麽寶貴的名額,怎麽能不讓他氣憤,實在是丟他崔家的臉!


    崔茂右手雙指並攏,指尖漂浮起一道幽綠的煙霧,芥子般大小的光芒微微閃爍。


    這一招名叫寂滅指,顧名思義指尖所過之處萬物寂滅,殺力驚人。


    他倒不是想要殺了這家夥,不過讓崔澤此生再也動不了筆,或是從此淪為一個瘸子,他還是覺得可以考慮考慮的。


    他身體快速前衝,但是又盡量保持麵色溫和,顯得遊刃有餘的樣子,衣袂飄玦,風度翩翩,這就是崔家,就算是出手也不忘顏麵,就算是出手也要保持崔家應該有的門麵風光來。


    手指間綠光閃爍,刹那臨近崔澤的背部!


    “唉!”正在前方慢慢行走的崔澤突然停下腳步,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然後驀然一個轉身,雙指抬起輕輕一夾,崔茂的手指被當即夾住,再也不得前進絲毫。


    崔茂瞪大眼睛,心中震驚不已,但是臉上卻依舊沒有表現出恐懼失態的樣子。


    他輕描淡寫地說道:“看來這麽多年來,你長進不少啊,可惜注定是個偏門弟子,永遠也難登大雅之堂!”


    崔澤眼中憐憫不已,手指微微用力,反問道:“門麵真的有這麽重要嗎?性命都要沒了,你還在這裏死撐著有意思嗎?”


    崔茂難置一言,並不是不想說,而是手指間傳來的巨痛讓他開不了口,他死死的忍耐著,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難受。


    “還不求饒?”崔澤指間再次有力幾分!


    “哢嚓!”空氣中響起清脆的骨裂之聲,崔茂兩根手指清晰可見得變了型,而且上麵烏青濃鬱。


    崔茂咬牙死撐,牙縫之間傳出一絲絲的呻吟,微不可聞。


    “住手!”一位穿著錦衣華服的青年男子見此厲聲喝道,身子猛地衝撞過來!


    崔澤腳下輕輕一跺,那人仿佛受到了極其沉重的衝擊整個人倒飛出去,癱倒在地。


    崔澤偏過頭去看向那人,嘲諷道:“崔家怎麽就盡養一些你們這樣的廢物啊?”


    那人更加氣惱,倒在地上指著崔澤說道:“你敢侮辱崔家簡直找死!”


    沒錯他也是崔家的人叫崔勇,而且和崔茂一樣同屬於崔家主脈。


    他剛才在遠處並不知道崔茂的情況,知道崔茂以心聲向他求助他才趕緊前來相救,隻是沒有想到此人一身修為如此之高,他居然完全不敵。


    不過沒有關係,方才他已經捏碎一塊傳話玉佩,馬上就會有其他的崔家長輩前來“討要說法”!


    崔澤搖搖頭,看了看遠方一道恢弘的光亮極速飛來,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崔家的家風就是被向你們這樣的人敗壞的啊,確實是養尊處優久了,完全不知道一點謙卑之意,禮義廉恥,又是什麽讓你們能夠來此參加考核的呢?平時不注重問心,搞那麽多的小動作,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到時候亡羊補牢隻剩可悲。”


    崔澤的話語落入他們耳中就像是玩笑一般,考核是考核,道理是道理,心裏想的和手上寫的難道一定要一樣嗎?那實在是太可笑了。


    世間萬物誰不是為了利益而懂得變通,學會欺騙,反正觀跡不觀心,再說了又有幾個人能夠看得到他們的內心所想。


    崔勇心性哂笑不已,“等著吧,現在在這裏裝什麽長輩教育小輩,等下你就知道錯了!”


    崔澤冷眼看著崔勇,那雙包含譏諷的明亮雙眼,仿佛要將他看透,看出他的心思,崔澤笑著說道:“現在又覺得我人微言輕不夠資格了,難道道理還要看人說出來才是道理嗎?”


    崔勇心中大驚,他怎麽知道我心中的想法。


    不過那道恢弘亮光終於臨近,他長舒了一口氣,決定不再與此人過多言語,就等著看這個家夥如何下不了台,出醜!


    那人身著一件長褂,看到崔澤手中痛苦不已的崔茂,臉色震怒,手掌一揮,一記手刀就要朝著崔澤襲來!


    他本是此次受崔家之邀前來保護崔家參加考核的子弟的,本來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會找崔家的麻煩。


    又被先前那場驚天動地的破境所吸引,就遲遲沒有歸來,如今竟然見到有人趁著他不在就欺負到崔家人的頭上,他怎麽能不生氣!


    崔澤鬆開雙指,又攤平化掌向前一推,罡風一陣,崔茂直接摔飛出去,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另一隻手又是一個轉身,輕輕一揮,前來救場的護道人如同一隻蒼蠅一般,被扇飛出去!


    崔澤又是一個瞬步,消失不見,再次出現時已經踩在了那護道人的胸口之上,下手之重,直接將下方的土地踩出一個大坑!


    崔澤俯視著這家夥,狂妄說道:“不問緣由就出手,我看你樣子也不像是隻想著救人吧,對著我下死手,你有沒有想過錯不在我而是他們呢?”


    那人想要撐起身子,可是卻發覺完全起身不了絲毫,他大口喘氣,想要舒緩胸口的沉重之感,沒想到崔澤腳尖一擰,如同淩遲一般,他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破口大罵,“你敢招惹崔家你完了!”


    崔澤一聽這語氣眉毛一挑,“怎麽還有其他的長輩要來?那敢情好你快點叫,打了小的來老的,我倒要看看崔家能夠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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