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玄落座之後夢君遞上一杯清茶,秦雨則是坐在一旁。


    陳道玄還沒有喝茶,秦雨一把將茶水奪過來先喝了一口,瞄了夢君一眼才將茶水交給陳道玄。


    “我試過了,沒有下藥,你喝吧。”


    這番行為夢君卻是毫不在意,陳道玄將茶水放於一旁,沒有要喝的意思。


    夢君自顧自地調茶,茶水在空中劃出一條長長的軌道,她開口說道:“你這小家夥還真是有趣。”


    “誰是小家夥啊!”秦雨一個不樂意,雙臂環胸!她看著夢君說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少高點。”


    確實此般模樣的夢君隻是一個妙齡少女罷了,秦雨雖然年紀也不大,但是身體發育程度確實是比她成熟得多。


    夢君依舊不喜不怒,“雖然說先前我篡改過你的記憶,但是我大致還是根據每個人的真實想法而來的,你明明是一個道士為什麽會做出儒家人才會做的選擇呢?難道你其實隻是表麵上是個道家門徒,其實內心一直想做個儒生?”


    說這些話的時候夢君一直認真看著陳道玄的眼眸,後者眼中依舊平靜不起波瀾。


    秦雨見對方不僅不理會自己,反而還死死盯住了陳道玄,一個不樂意,就把陳道玄拉到身邊來,偏著身子擋住夢君的視線。


    陳道玄倒也不在意,緩緩迴答道:“在下認為道儒兩家本就有著相通之處,道士亂世出山,儒家經世致用,大致根底其實沒什麽區別,隻是道家更加講究一個時機罷了。”


    “道家不僅僅要做到無為,真正重要的有為更加體現一種天下的擔當,也就是天命,這也是我青城山一直以來的教派宗旨。當然了,若是隻講究狹義上的逍遙自在倒是也可以說得過去。”


    青城山一派立下過鐵律,不許參與人間權力之爭,但是也還有一條規矩,山中弟子每隔一段時間必須下山遊曆一次,斬妖除魔,清理人間的一些邪祟。


    特別是亂世或者饑荒天災之時,更是要幫扶這些貧苦百姓。


    這也是青城山能夠得到山上修仙門派一致尊敬的原因。


    夢君點點頭又搖搖頭道:“你應該知道這些迴答並不是我問的問題的答案。”


    這些問題迴答的實在中規中矩了一些,或許在迴答其他人時可以沒有一點遺漏,但是在她這裏還是差了太多意思,甚至完全不是在迴答她的問題。


    夢君提起茶壺,微微傾斜,淺綠的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白水東流,獨青山在。你問問你自己這天道你悟出幾分?”


    她要聽得不是什麽儒家和道家相同,也不是什麽擔當天命,她想要聽的是天道,是陳道玄心中的天道。


    若隻是說什麽責任感,誰人不可以說,但是陳道玄不一樣,他修的是天道!


    不明白天道究竟為何,將來的修行路上注定要卡死在半路上,甚至關乎到他的性命之憂!


    陳道玄心底難得起了一些漣漪,他顫顫巍巍說道:“天道終無情?”


    夢君輕輕一笑,“原來你知道啊,那為何裝傻呢?”


    陳道玄如墜冰窟,心底泛起前所未有的寒冷甚至是恐懼。


    秦雨雖然聽不懂兩人所講為何,但是她和陳道玄心有靈犀,馬上看出了陳道玄的異樣,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慌張神色的陳道玄,以至於她的心裏也如同翻江倒海般。


    她下意識地捂住陳道玄的雙手,卻發現陳道玄的手異常寒冷!


    陳道玄獨自一人發呆好似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一切幹擾,進入了自己的心境之內。


    心境中的陳道玄坐在金甲神將的旁邊,有些失落,身邊就是那柄柱地大劍。


    陳道玄難得產生疑惑,他抬頭問道:“我真的錯了嗎?”


    在外人看來,陳道玄是天賦極高的修道人,是未來青城山的頂梁柱,是將來修真界叱吒風雲的執牛耳者。


    修行速度之快前所未聞,以至於現在已經是暉陽境了,在一些小宗門差不多就是一宗之主,放在大宗門內也可以擔任長老一職了。


    無論從處事之上還是對人都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各方教派的長老、掌教、山長、宗主無一不是對他評價極高。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人,此刻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那柱劍而立金甲神將,沉默許久好似開不了口。


    答案其實一直都在他的心裏,但是他一直都在迴避。


    問與不問,迴答與不迴答,意義都不大。


    “臭道士,臭道士!”秦雨在陳道玄的眼前晃晃手臂,輕輕唿喊著他的名字,陳道玄迴過神來。


    陳道玄轉過頭來,看著秦雨微微一笑,笑容溫暖。


    秦雨拍了拍胸膛,如釋重負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魔怔了呢!”


    夢君看了一眼秦雨,手中憑空出現一本密卷,“我想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了,那我也不好說些什麽,既然如此這本你師父留在我這裏的《太上感應篇·下卷》就交給你吧。”


    陳道玄修行天道,這是鮮少有人知道的,而修行的功法就是《太上感應篇》屬於最純正的修行天道的功法。


    上卷他已經修行完成了,剛好將他的境界提升到七重天的地步,往後的境界要想提升,那就隻能是靠著下卷了。


    陳道玄接過功法密卷,做了一個道門稽首致謝。


    夢君看向秦雨說道:“好好珍惜吧。”


    秦雨一頭霧水,跟著陳道玄就離開了大千世界。


    等到兩人走遠了,夢君輕輕一笑,“天道是一劫,道侶是一劫,桃花是一劫,三劫互相關聯,隻要稍稍一步差池就是身死道消的結果。”


    “而且你的選擇可是不太好啊,此生止步於無相境了。”


    ——


    朱治文剛剛進入這個地方的時候差點沒有被自己嚇死,他就是跟著張緣一進來看看而已,哪裏知道自己還會被專門下這麽一場局。


    剛才他以為自己總不會再遭受什麽無妄之災了吧,就隨便跟著進來逛逛,誰知道又來這麽一出,他的真的已經被這些奇怪的夢境搞得心力交瘁了,再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他左顧右盼,小聲喊道:“有人嗎?放我出去啊,我就是一個小人物而已,大人不必要特意為我費那麽多的心思的,你把我放出去吧,我可沒有什麽師傅要我來取的東西啊,你讓我出去,我就在外麵等著他們,我很聽話的從小就被稱為好寶寶,絕對不鬧騰!”


    可是他叫了許久愣是沒有一個人理他,四周萬籟俱寂。


    他忍無可忍,指著天上破口大罵道:“你個豬娘養的仙君,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嗎?老子是玄陵三皇子,你趕快把我放出去,否則我叫我家的老頭子把你這仙陵真的變成陵墓不可!”


    “我招誰惹誰了啊?你們這麽玩弄我!我就是隨便進來逛逛啊!狗日的,再不放我出去,你生孩子沒那啥眼,你一輩子不孕不育,你女人綠你八百遍,你......”


    就在這時一道術法飛過,朱治文的嘴巴被死死封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大千世界之外,溫夢眼底慍色看著帝妃說道:“你說他好歹是皇子,怎麽像個鄉野村夫一樣嘴巴這麽賤呢?”


    帝妃伏在溫夢的胸口上,嫵媚說道:“大王不要生氣嘛,跟個小家夥生氣不值得。據說這家夥年紀輕輕就去浪跡江湖了,興許是在江湖上跟那些江湖混子學來的吧,嘴皮子厲害一點也實屬正常。”


    大千世界內,夢君一揮手朱治文就原地起飛,這次不僅僅是不能說話,連手腳都想被人綁住一般。


    他就像一根木頭人飄到夢君的眼前,從天上狠狠摔落,草地上無數蝴蝶驚起。


    人一落地,身上的術法也被解開,他剛要繼續開口大罵,轉眼看到眼前宛若仙女的夢君,強行把髒話憋迴去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容,雙手嫻熟地在衣服上快速擦拭,伸出右手,臉上堆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下朱治文,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夢君沒有理會朱治文,緩緩說道:“叫我夢君就好,坐吧。”


    朱治文看對方並沒有要和自己握手的打算,尷尬一下,坐下了。


    但是剛坐下他就熱血沸騰,兩道鮮紅的血液從鼻孔中流淌而出。


    原來剛才站著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坐下了,才發現夢君兩條雪白的大腿上,穿著兩隻輕薄黑紗,將整個本就誘惑的玉腿勾勒得更加成熟。


    夢君瞬間了然,輕輕一笑,“幾人裏麵就屬你做事最毫無章法,哼!”


    她左手一揮,朱治文眼前一黑,雙目失明。


    “啊!我的親娘啊,這裏是哪裏怎麽那麽黑啊,我怎麽看不見了,快點放我出去啊,我再也不看女人腿意淫了,再也不逛青樓了,再也不騙小女生的糖果了,再也不搶狗的狗骨頭了,再也......”失去視覺的朱治文開始大唿小叫,把自己以前的底子全部掏出來了。


    誰知道夢君直接來了一句,“再叫舌頭也給你拔了!”


    瞬間老實!


    夢君對於眼前之人三分可憐,三分涼薄,十分厭惡。


    裝出一副好色胚子的模樣,實際上心底最是冷漠,對於女人從來沒有一絲的感情夾雜,就像是對待器物一般,就算是剛才的好色模樣也不過是一個人碰到了自己喜歡的器物那種表情罷了。


    純粹的好色不帶感情。


    容易動情又逃不過被拋棄的人是做不來灑脫的浪人的。


    朱治文則恰恰相反,他從來不帶感情,真正可以做得到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是個天生的偷心賊。


    倒不是說這個家夥喜歡男人,隻是男歡女愛這類事在他身上基本不可能發生。


    可偏偏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是肩負了玄陵磅礴的國運,國運之重僅此於當朝的皇帝朱璋了。


    要是有個精通望氣術卻境界不高的人見此,必定會被眼前之人嚇得心神震蕩,久久無法再動用望氣術法不可!


    夢君緩緩開口道:“王位之爭你打算就此選擇了?”


    她的意思是就像夢境之中一樣,朱治文主動求死,放棄王位。


    朱治文此時睜大眼睛卻是看不見任何東西,他眼瞳微微一縮,笑著迴答道:“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王位我沒有興趣,但是姑娘願意陪在下小酌一杯酒,命喪與此又何妨?”


    夢君這麽多年的修行下來又怎麽會被這個家夥惱怒到,她一揮手道:“隨便你吧,懶得管這些凡間事。”


    朱治文刹那之間消失不見,跌落在溫夢麵前。


    溫夢此時單手撐著下巴,笑意玩味地看著他,就像是藐視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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