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靈從虛空中走出來,出現在於簡的身旁,低頭看了看他腳下的陰陽八卦羅盤開口說道:“許久不見,看來功力見長啊!”


    於簡為什麽坐上陰陽官的位置,可不是因為他是個陰陽人亦或是喜歡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而是因為於簡擅長奇門遁甲之術,而且特別擅長,說是天下不出其二也毫不誇張。


    於簡笑了笑,“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哪裏還有功力見長的可能,不過是百萬步上一步罷了,不值一提!”


    到了太清境再想什麽破境就完全不可能了,這已經是頂天了,唯一能再上一重天,可能就是走飛升這條路了,不過曆來飛升的人從來沒有迴到過人間,所以對於傳說中的天界沒有人知道是個什麽樣子的。


    於簡手指微動,腳下的陰陽八卦盤驀然縮小,不斷變幻形狀,最後變成了一隻手掌大小的小瓷碗,瓷碗內有黑白兩色的不知名液體,正好是陰陽盤的樣式,在瓷碗的沿壁上又是八卦紋路篆刻,再仔細看說中裏麵居然還有一條白色的小魚緩緩遊動。


    但是白色的小魚卻隻在黑色的水中遊動從不逾越鴻溝。


    張道靈看了看,讚歎道:“你這一碗陽魚養得挺肥啊,什麽時候請大家夥吃個剁椒魚頭唄!”


    “滾滾滾,要吃水產找老和尚去,他那一缽水中八萬四千蟲,想怎麽吃都吃不完,我這裏隻有一條沒什麽好吃的。”於簡沒好氣道,又向張道靈伸出手,“拿來吧!”


    張道靈會意,心念一動兩人一起來到了張道靈的大千世界之內!


    如果張緣一在這裏一定會感到十分陌生,因為這個大千世界已經和他曾經看到的大不相同了,沒有了滿天繁星,銀河彩煉;沒有了四方神獸,星宿密布甚至連那輪碩大的圓月都沒有了,有的隻是一條孤零零的巨大金色鯉魚在海底悠悠遊蕩。這個大千世界顯得異常荒涼,光是站在裏麵就讓人不寒而栗。


    於簡看到這副景象,心底莫名有些傷感,他打趣道:“你這是砸鍋賣鐵啊!到時候你就是咱們這裏麵最窮的窮光蛋了!哈哈哈!”


    當年的幾人中就屬張道靈這大千世界玩得最千奇百怪,最光怪陸離,基本是什麽東西都敢往裏麵塞,除了周老頭子恐怕沒有人可以和他聊什麽大千世界了。


    張道靈自嘲一笑倒也不在意。


    張道靈右手伸出,又向著海底並成爪,頓時海浪濤濤,衝起一柱擎天,水柱之大令人瞠目結舌,張道靈在這水柱麵前連一顆水滴都不如。


    在這赫然就是那隻悠遊自在遊動的金色大鯉魚,慢慢的水柱緩緩縮小,金色鯉魚也跟隨縮小,最後縮小到隻有巴掌大小才停止下來。


    張道靈探手一抓,那隻金色鯉魚就被他隔空抓在手掌,哪怕在張道靈手中,金色鯉魚卻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若無其事的遊來遊去,隻是遊走的範圍一直在張道靈手掌之內。


    張道靈將金色鯉魚,放入於簡的瓷碗之中,金色鯉魚快速搖晃了幾下尾巴,如同魚入大海,前所未有的興奮。隻見它的身上,從魚頭的部分開始緩緩改變顏色,一點點的就像白紙上墨一般,絲絲縷縷一點一點暈染開來,最後鯉魚進入瓷碗,也就通體被染成了黑色。


    這是陰魚,與陽魚同屬於一脈,當年因為一些戰事,於簡的陰陽魚大道損傷嚴重,就讓天生就擅長“養魚弄花”的張道靈幫忙溫養陰魚,自己則溫養陽魚。現在萬年過去了,總算是再次看到這條小家夥了。


    張道靈自從在小鎮安定下來每個月都會挑一個陰氣最重的日子采集天地陰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一直堅持了萬年之久,為的就是來溫養這條陰魚。


    “為了你這條魚我可廢了不少的力氣。”張道靈說道。


    且不說每月的采集陰魄,就說這一汪洋的海水就不是什麽輕鬆的事,特別是這海水與普通的海水截然不同,一捧就有上百斤中,這一世界的海水,全是他以水磨功夫耗出來的,豈止萬年之久啊。


    於簡安慰道:“知道你辛苦,馬上就補償你!”


    兩人退出大千世界。


    於簡深唿一口氣,右手中指和無名指彎屈緊扣,其餘三指剛好可以放置在瓷碗之上緊扣,他大喝一聲,“起!”


    在他的背後驀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法相,法相並不是人形的事物,而是剛才瓷碗內那對陰陽魚,陰陽魚口尾銜接,繞轉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盤,黑白兩色恍若陰陽。


    再心念一動,在陰陽魚的周圍赫然出現八卦的方位,八卦每隔一段時間就移動一小格,有著自己的規律。


    無盡海域的中心,萬丈深淵的海底,一道極細極細的金色光芒如同一根穿透天穹細針,從海底衝天而起,直入九重天。


    金色的光芒緩緩變得粗壯起來,但是速度卻極慢。


    看著架勢估計還要好一陣子,張道靈開口和於簡說道:“聽說你最近在嚐試重新編排周易六十四卦,結果如何了?”


    於簡苦笑著說道:“不輕鬆啊,難度還是太大了,改了兩個覺得自己對了,卻發現其他的全都因為這兩個被打亂了。修改起來難如登天。”


    至於為什麽修改還不是因為天上的星宿錯位,牽動這天下的氣機有了許許多多的變化,要知道奇門遁甲最忌諱的就是錯誤,哪怕微不可查一絲一毫的錯誤都可能釀成無法想象的後果。


    “沒有去找過張德?”張道靈問道。


    對於天地大道可能也隻有張德可以和於簡講個一二出來了。


    於簡搖搖頭,說道:“算了,這些東西都是小事,慢慢磨總可以完成的。”


    也就隻有於簡可以把周易六十四卦說得那麽輕巧了。


    就在這時,海底的金色光柱已經有手臂大小了,於簡將手深入光柱之內,輕輕念道:“來!”


    在萬丈深淵的海底,一道白色的光柱從金色的光柱通道中衝出,仔細看去竟然是一把劍身極其寬的大劍,大劍來勢極快,箭矢拖出一道白色的曳尾,恰好落入於簡的手中。


    就在大劍從海底深處竄出之時,天地動蕩,恐怖的咆哮從海底傳來,激起海麵的波濤激蕩開來,一道裂縫從海底如同閃電般蔓延開來,眨眼形成巨大的海溝,吸納無數的海水進入深淵。


    於簡手握巨劍,低頭俯視海底的動靜,臉上盡是嘲諷,輕嗤一笑,“不知死活!”


    說完一劍劈下去!


    明明沒有一絲劍氣產生,但是卻讓海底瞬間安靜下來,再沒有一絲動靜!


    他又對著張道靈說道:“咱們迴去吧。”


    兩人瞬間消失不見,再次迴到陰陽島之上。


    於簡把那把巨劍交給張道靈,巨劍通體雪白,但是在劍身的中心之處卻有一條金色的絲線,閃爍著灼眼的光芒,劍柄之上篆刻兩個字“神凡”。


    這也是張道靈來此的目的,取走神凡劍,此行能否成功,神凡劍是至關重要的一步。


    “好好保管,我花了這麽多年把它放置在無盡海域萬丈深淵之內才攢下這麽一點的神意上去。”於簡坐迴原來的石凳上,把古琴懸空放置在前方,他又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走啊?”


    張道靈迴答道:“馬上。”


    於簡眉頭一挑,“這麽急?”


    張道靈點點頭。


    這件事情確實是不能拖了,免得夜長夢多,特別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就連他都感覺有點奇怪,所以他必須加快進程,趕在發生變故之前把事情解決點。


    於簡卻搖搖頭,語氣裏有些刻意說道:“還是再聽我一曲怎麽樣?”


    也不管張道靈答不答應,自顧自地彈起了琴。


    明明是一曲十分清淡的普通曲子,他卻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在彈奏,在一點點的琴聲裏,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苦澀誰都能很清晰的感受到,就像冬夜裏的寒意,一點點地蔓延上心頭,莫名的心痛傷感。


    他的眼角溢出一滴眼淚,滴落在琴弦之上,白發安靜的飄搖在空氣中,海上的海鳥在空中盤旋鳴叫,仿佛聽懂了曲中的憂傷。


    琴聲突然又奔湧起來,就像是一道閃電如重錘般擊在人的心頭仿佛要將一個人徹底擊潰!


    張道靈還是沒有把曲子聽完默默地走了,於簡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琴曲之中完全沒有察覺到張道靈的離開。


    待到一曲罷了,整個人後仰倒在了地上,仿佛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心神,他癱倒在地上,右手掩蓋住雙眼,喃喃自語,嗓音細微若蚊蠅,“今朝一曲送君還,還你.媽的......”


    竟是暗自啜泣起來。


    ——


    張道靈獨自走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手上拿著一壺普通酒肆的濁酒,搖搖晃晃。看樣子是喝醉了。


    他步伐踉蹌,衣袖飄搖,停停擺擺,嘴裏斷斷續續地說著酒後的葷話,“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韶華白首,不過浮生一闕......易人難敵繁華盡,冷木草深雨聽聞.......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他說得亂七八糟,前言不搭後語,就像一個酒瘋子,路上的行人見此都誤以為是一個失意的書生酒後抖摟自己的書袋子,紛紛惋惜。


    突然張道靈一個踉蹌,跌倒在地,竟然就此睡過去了,鼾聲如雷!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響貪歡,一夢不起!


    ......


    那一天有一個青衫道士帶著一把劍,登上飛魚峰,眼含微笑地看著魔教教主倪晨飛,微微一笑,“喲!”


    紫色大袍的青年,魔教教主,手指扣住心口爽朗一笑,“請君自取!”


    兩人打得昏天黑地,日月顛倒,山河破碎,神州陸沉!


    最後隻有一道白色的巨劍劃過長空飛向遠方!


    天下再無魔教教主倪晨飛,也無離官張道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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