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有一個重物掉落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正是司空朔的項上人頭!


    此時司空朔睜大著眼睛,眼中寫滿了震驚,難以置信,但是更多的是未能手刃仇人的怨恨!


    朱治文的赤霄劍不是殺招,隱藏許久的左撇子也不是,隻有張緣一的一直不出手,等待時機,借此蓄力才是!兩個明明看著都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居然能夠算計如此之多,心機如此之多簡直令人膽寒!


    “咳咳!”朱治文又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支撐不住倒了下來,張緣一趕緊上前把朱治文攙扶住,朱治文整個人都在顫抖,右手的殘廢帶來的劇痛,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他的神經,明明已經到達了身體的極限,精神都臨近崩潰,想要就此大睡一場,但是就是在劇痛下強行保持清醒!


    “我們迴去!”朱治文彎下腰,拎起司空朔的頭顱,語氣微弱地說道。


    張緣一就這麽架著朱治文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廢墟,走出了火海!


    此時孫媽媽目光呆滯,遠遠地看到有一人扶著另一人從火海中緩緩走了出來,但是卻不敢向前。


    “噗通!”一聲,一顆人頭砸落在孫媽媽的麵前,孫媽媽把人頭翻過來,發現是劉十三,嚇得趕緊扔了頭顱,放聲大哭!


    “看你開的好妓院!”朱治文走過時,聲音陰沉說道。


    一個翠雲樓出了一對姐妹要朱治文的命,又出了一個武夫劉十三,翠雲樓這次算是徹底完了。


    一路上明月高掛,灑落一地月光,兩個人緩緩走在迴家的路上,就像一個醉酒的漢子被自己的兄弟托著迴家一樣,背影淒涼!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啊?”朱治文突然說道,帶動傷口又咳嗽起來。


    “別說話,馬上就要到家了!”張緣一沒有迴答,隻是提醒著朱治文。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怎麽想的。”他就像在發酒瘋一般,嘴上嘟囔著。


    “從小到大我殺過的人不說上萬但是也有上千了,殺人是什麽感覺我已經麻木了。”他不管不顧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一定要殺人,我不想殺人!但是父王說我是帝王子嗣,必須要學會殺人,必須要殘忍!所以在我還能拿得起刀時他就將死囚犯捆綁好讓我來殺,一開始我不願意,他就握著我的手,手把手的教,我就看著那人的血液從脖子裏噴出來,濺了我一身,從頭到腳,那種惡心的熱乎乎的感覺我到現在都難以忘記。”


    朱治文突然放聲大哭起來,不管不顧,“可是我那時才五歲啊!現在也才十八歲啊!我真的好累啊,身在帝王之家真的讓我好壓抑!”


    五歲就被強迫殺人,十八歲時已經殺人上千!


    “小的時候,父王送了我一隻小狗,一直陪了我五年,因為我從小沒有朋友,就把小狗當作我唯一的玩伴。但是有一天父王突然牽著我的手,讓我親手把它掐死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交朋友,再也不敢養寵物,因為我害怕,害怕遲早有一天他們都會親手毀在我的手上。”


    “後來我長大了,我就帶著老鄭出了皇宮,到處遊曆,表麵上我是在為朱家在外招賢納士,但實際上我隻是累了,隻是想要逃離那個囚牢,想要感受一下真正的普普通通的生活,可是哪怕是這樣,還是有那麽多的‘劉十三’,那麽多的‘畫眉雪茹’,一個個都跟瘋了一樣想要取我的命,前仆後繼,沒完沒了!”


    “狗屁的帝王之家,狗屁的三皇子,誰愛當誰當去啊!我隻想好好的生活下去,隻想普普通通的,平平凡凡的過完一生,為什麽這麽難!”


    “.......”


    張緣一一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聽著,朱治文就像一個撒嬌的孩子,隻是想把這麽多年的壓抑全部傾訴出來,他沒有朋友,很多很多的話都說不出口,唯一能說得上話隻有扈從老鄭,但是老鄭年紀太大了,每次都隻會安慰他說,長大了他就會明白的。明白個屁啊!哪裏能夠明白?越長大他越累,每天都要擔驚受怕,害怕有人來刺殺自己,每天都要和那些明裏的暗裏的人勾心鬥角,一天天的日子暗無天日、日複一日,讓人看不到希望!


    所以他太需要找一個同齡人傾訴了,哪怕稍微一點點也好。


    就這樣絮絮叨叨了一路,朱治文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太累了真想就這麽一睡不醒算了,終於來到了朱家府邸,老鄭打開門看到這副樣子的朱治文沒有說什麽,想來已經習慣了。他從張緣一手中接過朱治文就帶到裏屋去休息了。


    張緣一看著朱治文哪怕睡著了都緊鎖的眉頭,那張痛苦的表情,那隻頹廢一般軟弱無力的右手,怔怔出神!


    “這手?”張緣一還是沒有忍住問道。


    “不打緊,不打緊!”老鄭笑笑,“都可以治好的,出門藥戴得足。”


    “什麽叫不打緊!你沒有看到他很痛苦嗎?”張緣一一個沒有忍住就拎住老鄭的衣領眼神兇惡,但是轉眼又覺得自己過於多管閑事了,放開了老鄭,頹然坐在門檻上,“對不起,是我衝動了。”


    老鄭也陪著張緣一坐在門檻上,嘿嘿一笑,“沒事!沒事!年輕人嘛,你如果不是這個反應我反而覺得你有問題。”


    此時月亮剛好懸掛在蒼穹的正中間,今天是農曆初七是上弦月,被割掉一半的月亮隻留下半棵桂樹,顯得異常清冷。


    哪怕是隻有一半的月亮,月光卻依舊不減絲毫,照進朱家府邸,照在張緣一的麵前。


    老鄭隨手采擷一絲月色精華,吞入口中。


    張緣一見怪不怪,依舊麵無表情,沉思著什麽。


    “我希望你以後能幫幫少爺。”老鄭開口說道,嘴裏咀嚼著那一絲月色精華。


    張緣一沒有興致,臉色嘲諷地說道:“我?哼!我又有什麽用,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兩年才破一重天的廢物罷了。”


    “不不不!我向來看人很準的!”老鄭又看了看張緣一的臉色發現還是沒有絲毫動容改口說道,“好吧,不管你以後有沒有成就,還是希望你在能力範圍以內幫一幫我家少爺。”


    張緣一第一次有些惱怒了,他站起身怒吼道:“我已經受夠你們這些帝王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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