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坼凝視著她那張布滿寒霜的小巧麵龐,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她剛才麵對安王時展露的溫柔笑靨,胸口仿佛被一股難以名狀的氣流堵塞,上不去,也下不來,令他倍感憋悶。


    “眼下你仍是此案的關鍵人物。”裴坼強壓下胸中的那股鬱氣,衣袖一揮,刻意避開了她的目光,繼續說道:“待到案情真相大白之時,再行商議吧。”


    江阮寧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到他麵前,秀眉緊皺,小臉緊繃地道:“侯爺心知肚明此案與我無關,難道不應該加派人手去查線索,好早日還我自由嗎?”


    “還是說侯爺心裏已經有了打算,想讓我這個外人眼中驕縱狂傲的寵妾,再為侯爺的英明盡最後一絲微薄之力。這樣既為真兇開脫了罪名,又能成全侯爺公正不阿、絕不私情之威名,真真是一石二鳥之策。”


    江阮寧以一抹近乎玩味的挑釁,直視著裴坼。


    裴坼迴以的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撼,仿佛被她的話語深深觸動。


    他的聲線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輕顫,唿吸也跟著急促起來,字字句句間透露出難以壓抑的憤慨:“江阮寧,在你心裏,就是這樣看待本侯的嗎?”


    “我如何看待侯爺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您這位權柄通天,位同天子的裴侯。”


    江阮寧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聲音清冷而堅定地繼續道:“試想,就連皇帝陛下都需倚仗的重臣,倘若竟也徇私舞弊,為一己之私偏袒寵妾,對無辜枉死之人視而不見,而那枉死者,還是他的結發妻子。這等事體一旦傳入民間,豈不要激起民憤,涼了百姓的心?侯爺您多年來在百姓心中樹立起的威望,恐怕會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


    “而我江阮寧,不過一個微不足道的弱女子。即便是無辜枉死,也不足為惜。誰讓你們天生就是人上之人,而我生來便如同螻蟻,又有何人在意我的生死。”


    江阮寧眸光一凜,驀地迴身,死死盯住裴坼。


    試想,若今日是真正的江阮寧,恐怕早已命喪黃泉,連一方安息之地也沒有。


    但她並非那個柔弱的江阮寧,更不會甘心成為他人砧上魚肉,任人宰割擺布。


    “阮寧,本侯知道你心裏有氣。但是你相信我,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的,到時本侯一定親自向你解釋清楚。”裴坼被她那雙清冷眼眸直視得心頭微顫,不由自主地緊握住了她的雙手。


    江阮寧掙了一下,卻未能掙脫那有力的束縛,於是昂首看著他,冷冷的道:“我說了,無需任何解釋,我隻要離開這裏就足夠了。”


    “你休想。”


    裴坼未等她話音落地,當即截斷。


    他深邃的目光含著不容忽視的霸道,氣息微沉,灼灼的逼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你的去留本侯說的算,未經本侯的允許,天涯海角都不會有你的容身之地。”


    江阮寧的心頭劇烈的一跳,她眼瞳微顫地迎視著他波濤洶湧的瞳底。


    那裏似乎正醞釀著一場無人可以抵擋的狂風暴雨,導致從來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她,就連唿吸都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我要走,你攔不住我。”


    裴坼攸的一笑,自信,邪魅,無可匹敵的篤定。


    他單手輕輕抬起她尖巧的下巴,目光侵略性十足地一一描繪過她臉上的每一細節之處,還有每一個表情變化。


    “那不妨試一試。”


    話落,裴坼的唇畔攸然漾起一抹不羈的邪魅笑意,彎身一把將江阮寧打橫抱起,大步向牢房外走去。


    毫無防備的江阮寧驚唿出聲,滿臉驚措。


    “你幹什麽?快放我下來,你聽見沒有放我下來……裴坼!”


    原本預備對她的反抗和掙紮不予理會的裴坼頓時駐足在原地,眼中先是怔愣了一瞬,隨即有一種莫名的光亮乍然浮現在眼底。


    他幽亮的眸子定定的落在她慌措如同倔強小貓兒的眼瞳上,一抹笑意在唇瓣緩緩蕩漾開來。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直唿本侯名諱。”


    裴坼此話雖嚴厲,但是語氣卻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愉悅,江阮寧一時間拿捏不準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所以隻能由著他抱著自己。


    “我,是你不理我的話,所以我才脫口而出的,你不能怪我。”江阮寧剛才的膽大包天悄然不見,麵上隻留有絲絲羞赧。


    真是奇了怪了,這個狗男人,怎麽這樣盯著她看?


    他到底是惱了還是在戲弄她啊?


    “侯爺,您千萬不能帶江氏離開。”獄卒頭目麵色驚慌的跑過來,卻又不敢阻攔,幾乎是哀求一般的作揖求道。


    明明說是隻進來瞧一瞧江氏是否安好,可誰曾想,聲名顯赫的裴侯竟突然起了劫獄的興致。


    恰好此時負責此案的甄大人進宮去了,若是人犯被帶走,他可是擔待不起。


    “告訴甄仕昌,人,本侯接迴去了。他或者是太後有任何異議,本侯照單全收。”


    裴坼話音落地,再無猶豫,抱著江阮寧大步流星,一路離開了大理寺大牢。


    裴坼今日來的確如那獄卒頭目所說,隻是對江阮寧放心表,想進來看有沒有受委屈,再寬慰幾句,讓她忍耐三兩日他即親自將她接迴。


    可是當他看到安王對她的關懷備至,還有她看向安王時打從心底裏的溫柔平和,原有的初衷便頃刻間土崩瓦解。


    那種應該是叫做嫉妒的東西在他心裏蠢蠢欲動,讓他又煩又躁,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素日裏的冷靜自持。


    還有,當江阮寧昂著小臉與他對峙,聲稱一定迴離開侯府的時候。


    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裏的喧囂,他感覺得到,自己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條血脈都在爭相急躁的給他提示:


    留下她,留下她,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而就在剛剛江阮寧氣急敗壞之際,不由自主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時。


    那一刻,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一刹那間,他就明白了,原來被自己在意的人喚自己的名字,竟是這樣奇妙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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