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然顰起柳葉眉:“皇上這次固然是間接替很多人出了氣,可這事要是傳到丞相耳朵裏,恐生不滿。”


    弄兒後知後覺:“是哦,費嫣然可跟費老丞相的眼珠子似的,那怎麽辦?”


    時清然起身放下快要看完的書卷,溫和道:“皇上有時行事便是如此,若無人在旁勸著便由著性子來,不懂變通,本宮走一趟吧。”


    弄兒道:“可皇上是一國之君啊,若是當皇上都不能由著性子來了,那這皇位坐著還有什麽意義?”


    時清然無奈的看她一眼,抬起手一個輕輕的手栗落在弄兒額角:“整天就會說些大逆不道的言論,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九五之尊何其尊貴?有什麽是他不能做的?物極必反,你可明白?”


    弄兒聽得雲裏霧裏:“迴娘娘的話,奴婢不是很明白。”


    時清然笑了笑:“不明白也沒事,你隻要知道,皇上也有很多身不由己就行了,好了,我們走吧,遲了恐會生變。”


    這時弄兒尚且不知道時清然是什麽意思。


    時清然進入寢殿,將手裏的書放進書架,伸手將書架上的一個花瓶輕輕轉動。


    弄兒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這一幕,隻見那足足占了一麵牆的大書架從中一分為二,打開了來,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有成人高的兩人並行那麽寬的通道。


    弄兒詫異道:“這是什麽?密道?”


    時清然望著那甬道,眼中閃過懷念,淡淡道:“剛入宮那會兒,本宮時常跟皇上鬧別扭,殿門緊閉不讓他進,皇上便秘密派人挖了這條密道,至於為什麽連你都不知道....”


    弄兒等著下文:“?”


    時清然道:“因為皇上說,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秘密。”


    誓言和密道依在,人心卻變了。


    弄兒表情怪異:“那這通道的終點是......”


    時清然:“養心殿。”


    弄兒:“.......”皇上和娘娘夫妻還真有閨房樂趣。


    但,時清然被這些往事勾起了一些不好的迴憶。


    弄兒十分擔憂:“娘娘.......”


    時清然哪裏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挑起唇瓣:“放心,我無事,拿盞燭台我們走吧。”


    弄兒匆匆拿了一盞燭台,又順手拿了件披風。


    “娘娘,地下溫度不比地上,您身子弱,披上吧。”


    “嗯。”


    狹隘逼仄的通道裏傳來她們越來越小的對話聲,書架無聲合攏,寢殿中空無一人,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


    宋煜辰坐在龍案後,右手支頷,墨發輕輕從他肩頭滑落,與案上的宣紙對比鮮明。


    費丞相方才雖然婉拒了自己想要指派費正為欽差前往西北的提議,但也沒把話說死,隻是說費正感染風寒臥床休養。


    宋煜辰生在皇家,還能不懂他的意思?費丞相說來說去,就是想要逼迫自己對於麝香一事拿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結果來。


    而什麽樣的結果能讓他滿意並且鬆口呢,除了費嬪以外,嫌疑最大的就是皇後。


    他的親生女兒當然不可能,所以必然是衝著皇後去的。


    宋煜辰拿過手肘側已經涼了的茶抿了一口,頭疼欲裂。


    費丞相是在逼他選擇,選擇黎民百姓,還是選擇皇後。


    忽然,身後的書架發出輕響。


    宋煜辰扭頭去看,茶杯還在手裏沒來得及放下,書架打開了,露出了時清然芙蓉般的麵龐。


    兩人相顧無言,不知過了多久。


    “咳咳”


    宋煜辰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俊臉都憋紅了。


    時清然顰起眉,快步走出,抬手在他背上輕拍道:“皇上今年不小了,怎麽喝杯茶都能被嗆著。”


    弄兒摘了她肩上的披風,吹熄了燭台放在了一旁,轉身出去了。


    小順子身邊悄無聲息多了個人


    發現的時候,他嚇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你你你你你哪裏冒出來的?”


    弄兒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站這裏好半天了,順公公沒發現?”


    小順子心有餘悸:“廢話,發現了能被嚇成這樣嗎?”


    話說.....弄兒在這裏,那皇後娘娘.....?


    宋煜辰半晌才緩過來:“然然,你怎麽過來了?”


    說著又要喝茶


    時清然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茶杯的溫度,奪了過去:“皇上龍體關乎江山社稷,還是愛惜著些,這冷茶傷胃。”


    宋煜辰本來也沒想跟她搶,輕鬆被她奪了過去,他苦笑道:“你來就是為了跟朕說江山社稷?”


    “臣妾不是來說這個的。”


    時清然對於養心殿裏的擺設早已爛熟於心,她輕車熟路的倒了杯子裏的冷茶,倒進新的茶葉和水。


    宋煜辰就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四處忙活,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嘴角勾起的似有若無的弧度。


    他道:“那你來是為了?”


    時清然泡好了茶,放在龍案上,才開口問:“臣妾是想知道發生什麽事了?皇上心情不太好。”


    宋煜辰撇開頭:“你問這個幹什麽?”


    換成任何一個宮妃,他隨時可以治對方一個後宮幹政的罪名。


    但是她,就不行。


    時清然很平靜:“身為皇後,理應為夫分憂。”


    “.......”


    不知是這個皇後說服了他,還是這個夫取悅了他。


    宋煜辰還是告訴了她費正的事,不過他並沒告訴時清然費丞相提到了麝香一事,隻是說費正感染了風寒。


    時清然替他磨著墨:“皇上看重費家嫡子乃是家門之幸,費丞相的反應實在是令人琢磨不透。”宋煜辰淺啜了一口茶:“許久沒嚐到然然泡茶的手藝了,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時清然不語,宋煜辰迴到了主題:“此事然然可有什麽妙計?”


    “臣妾一介女流,哪裏有什麽妙計,但臣妾聽聞費丞相愛女如命,此舉....”


    宋煜辰饒有興味:“但說無妨?”


    時清然道:“皇上有一段日子沒有去費嬪宮裏了吧,費丞相許是嫌皇上冷落了費嬪,皇上不妨一試?”


    宋煜辰臉色猛地沉下來,一字一頓道:“你是在勸朕去別的女人那裏?”


    時清然垂在龍案側麵的手猛地揪住了裙角,強撐著道:“皇上身負子嗣之責,龍恩浩蕩自當雨露均沾,臣妾....不敢獨享。”


    宋煜辰怒極反笑,語帶譏諷:“好,好得很!你這個皇後真是端莊大方!”


    時清然恍若不覺:“臣妾多謝皇上誇讚!”


    宋煜辰一噎:“來人,送皇後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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