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煜辰看著時清然,良久後鬆開了懷裏的時清然。


    時清然保持著側躺的姿勢,聽著身後人下床整理衣衫的窸窣聲音,心不由的發緊。


    宋煜辰沒有走,時清然知道,她閉上眼睛,能聽到身後不遠處勻稱輕微的唿吸聲。


    “然然,你為什麽,總是不能理解我的無奈?”房門被關上,腳步聲也遠了。


    時清然微瞌的眼皮顫了顫,終是沒有睜開,聽著身後的動靜沒了,眼角的熱淚不受控製的滑入發絲。


    她不理解他的無奈?


    時清然捫心自問,當初宋煜辰被大臣們逼著選妃,她理解他的無奈和朝堂形勢的嚴峻,答應了。


    蘇雲婷三番五次的找茬,她不曾言語不單單是因為所謂的捧殺,更多是考慮到對方娘家蘇大人的勢力,後宮牽扯著前朝的勢力,她明白。


    費嫣然寵冠六宮,她忍了,一樣的道理,隻要對方享受著嬌寵不作妖,她什麽也不會說。


    說到底,整個後宮,誰有她孤立無援?


    程嬌嬌拋開她這個皇後的後盾,還有程家,她呢?沒了這個頭銜,就什麽都沒有了,連宋煜辰也沒有。


    宋煜辰也知道,她娘家是商賈之家,就算她如今做了皇後,娘家山高路遠能得了什麽好處?可就算如此,朝堂大大臣還總是追著她一個女子的德行三番五次的上劄子批判。


    她隻是一個女子,隻需要保皇帝後院安寧,不需沙場征戰,又不需舞文諫言.......說到底,他們所期望的皇後,是朝中大臣的女兒,能為皇帝地位勢力起到鞏固作用的女人,不是她這浮萍之身。


    宋煜辰如今又迴頭說她不理解他,她做的這些,哪一件不是把他的處境放在第一位?她還不夠理解麽?


    到底是誰不理解誰?


    出宮,隻要她不暴露身份,本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她自己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隻要宋煜辰站在自己這邊,宮裏哪個人有膽子拿這件事做文章?


    終究是他自私,他霸道專橫,終究是他的不信任......


    時清然吐了口濁氣,細長的手指抹掉了眼角的淚痕,嘴角的弧度無奈又蒼白,讓人心疼。


    這宮門,終是錯了,錯了,卻也隻能一直錯下去,這顆傷痕累累的心,也隻有她自己一人在夜裏舔食著上麵的鮮血。


    既然所有人都希望她是一個端莊大度的皇後,是一個圈養在皇宮這座金籠裏的金絲雀,那她,便是。


    一夜無夢,弄兒進來的時候,時清然便醒了。


    弄兒伺候著時清然洗漱,見時清然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幾乎沒什麽言語,沉的讓人陌生,心中擔心。


    “娘娘,你......”話剛出口,便被時清然揮手打斷了。


    時清然看著銅鏡裏和當年出嫁時沒什麽變化的臉,唯獨那雙眼睛,黑的,像一潭看不見底的古井。


    這麽多年,她也是到如今才發現,當年的純粹早就混雜了太多的雜物,她都迴不去了,還指望誰能像當初一樣?


    “給我上妝吧,各宮也快來請安了,別耽誤了時辰。”時清然閉了閉眼。


    弄兒伸向玉髓墜子的手換了方向,拿起了那一對奢華沉重的東珠。


    這頂鳳冠有多重,終是要她一人扛起的,時清然清楚,這條路,她必須走到盡頭,至於盡頭的風景,也隻有扛著鳳冠才能知道。


    弄兒沉默著給時清然上妝,她試圖從對方眼睛裏找到答案,結果卻一無所獲。


    她有了結論,時清然變了,不論這種變化是好是壞,總比一直呆在原地要強。


    “小主,皇後娘娘說了這幾天你隻需要好好養著臉上的傷,不需要過去請安了,你怎的還是起了。”小宮婢進來看到自己在鏡子前上妝的程嬌嬌,急忙上前從對方手裏拿過梳子幫忙梳洗。


    程嬌嬌笑了笑,看著鏡子裏幾乎看不到痕跡的麵容,“皇後姐姐親自給我上了藥,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再說,我又不是傷在了腳上,行動不便,哪裏需要窩在宮裏?”


    小宮婢細心的給程嬌嬌挽著發髻,“皇後娘娘是真心疼小主呢,出了什麽事都幫著小主,有點好東西也總有小主一份,奴婢看呀,就算費嬪如今和娘娘一樣位居嬪位,那地位也和娘娘是千差萬別的。


    而且,娘娘正是年級,姿色也不必費嬪差,隻要每日稍微打扮著,多多去皇後娘娘那裏轉一轉,抓著和皇上見麵的機會,懷上龍嗣更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妃位還不是板上釘釘的?”


    程嬌嬌聽著對方的話,細眉微簇,忍不住一聲嗬斥,“翠兒。”


    那正說到了興頭上的小宮婢聽到程嬌嬌語氣不對,自知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小主不要怪罪,都怪翠兒嘴笨,嘴上也沒個把門的,竟然得意忘形,說出這麽一番大逆不道的話來。”


    程嬌嬌聽著小丫頭的哭腔,歎了口氣,“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隻是這話,你說的實在沒體統。”


    翠兒跪在地上,淚珠子吧嗒吧嗒順著小臉往下掉,程嬌嬌看的心軟,翠兒身世曲折,是一個小官家的妾室所生,被家裏人送到宮裏當差,是個苦命的。


    程嬌嬌自己也是庶出,雖不及翠兒悲慘,到底庶出的總會對同為庶出的孩子感同身受其中的苦楚委屈。


    所以,她一直把翠兒當自己妹妹看待的。


    “小主,翠兒嘴笨,但是腦子不笨。”翠兒一邊哭一邊道,“皇後娘娘對小主是極好的,翠兒知道,但是依附在別人身上得來的榮耀,終究是沒有自己掙來的實在啊,這也是費嬪剛升了嬪位,都還沒暖熱那板凳便敢站起來在小主麵前撒潑的原因。”


    “小翠不怕小主生氣趕著小翠走或者讓人打小翠的板子,隻是這口氣,小主能忍,小翠忍不下,小翠替小主委屈,小主無論是家世還是容顏,哪裏比不過那費嬪?隻是小主太過不爭不搶,隻是一味的陪著皇後娘娘,可小主又怎麽保證,皇後娘娘能護小主一輩子呢?


    即使能護,難道每一次都能及時趕來麽?這次是幾巴掌,一點皮肉傷,下次呢?下次指不定就是硫酸,紅花,小主,你不知道皇宮的手段有多可怕,你得為自己打算啊。”


    小翠跪在地上用膝蓋朝著程嬌嬌靠近了幾步,伸手握住了程嬌嬌放在身前的手,“小主,我們隻是為了自己去獲一份榮寵而已,皇後娘娘不會怪罪的,她那麽喜歡小主,一定更希望獲得皇上寵愛的是小主,而不是那勞什子的費嬪,小主獲了皇上的喜愛,對皇後娘娘也是百裏無一害,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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