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隨父親經商,在王城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每當我心情煩亂,總會來這裏,聽一聽水聲。”施無悅轉頭看向時清然:“現在心情好些了?”


    時清然被他一汪清泉似的眸子盯得臉頰發燙,立馬別過頭喃喃道:“你什麽時候看到我心情不好了。”


    “你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施無悅轉頭看向遠處的瀑布,搖著頭輕輕歎息一聲:“想不知道都難呢!”


    時清然乜了一眼施無悅,又迴頭看了看自己的馬。因為圖省事,剛才時清然隻是將馬兒的繩子打了個活結係在了樹上,不看不要緊,一看才知道活結鬆了,馬兒正往來的方向走。


    眼看著幾百兩銀子就要跑了,時清然緊張得語無倫次。隻是如果去追的話,隻怕馬兒受了驚嚇,會跑得更快:“啊——馬,我的馬!”


    時清然幹著急,話音還沒落,就看見弄兒火急火燎地追過去。弄兒一個輕快的鷂子翻身,就將馬兒的繩子踩在了腳下。


    “唿——”時清然總算鬆了口氣。弄兒略帶嫌棄似的看了看時清然,又將馬兒重新係好了,坐在離時清然不遠的地方發呆。


    “然然,其實你很聰明,為什麽總是作出這幅樣子?”施無悅笑了笑,饒有興致地看著時清然:“做你自己不好嗎?”


    時清然愣了,氣氛安靜了半晌,時清然便哈哈笑了起來:“蘇悅兄弟,十六年來,你是第一個說我聰明的,你不知道我家弄兒嫌棄我到什麽地步了嗎?就連我哥他......”


    “一個笨的人,怎麽會想到裝醉,來逃單呢?”施無悅的雙眼眯了眯。那晚雁迴樓,時清然逃單的囧樣,他可是全都看見了。


    “還有,——在山寨。”那時候,他也是看著她逃走的。施無悅本來就不是土匪,所以也就放任她逃走了。


    時清然安靜了,兀自躺在了大石塊上。


    “這人間,每個人都有一張假麵,然然,你的假麵倒是做得很逼真呢。”


    時清然揣度著,施無悅的意思,大概就是說她天生長了一張蠢樣,所以裝起蠢人來才這麽像?


    時清然眉頭皺了皺:“那你呢?”


    施無悅永遠笑得溫潤和煦:“麵對別人,我是怎麽樣的不重要。但是對你,我是真的。”


    施無悅又朝著時清然耳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然然,你別忘了,在玉靈山,我是想將你當做壓寨夫人的。”


    “你又不是土匪!”時清然望著施無悅,幹笑了兩聲,笑著笑著,又沒來由地一陣難過:“施無悅兄弟,我已經嫁人了。不管你想要說什麽,都不必再說下去了”。


    早在鎮南王府,時清然閑來無事去宋煜辰書房的時候,看過一本有著皇上朱批的奏折。大意就是——當今武狀元施無悅,曾在玉靈山潛伏,最終一舉殲滅玉靈山的土匪,應當給予重賞。


    她早該想到,一個長身玉立、玉樹臨風的美男子,怎麽會是土匪窩裏的一員。如果他是,那她們當時,自然也不能輕而易舉地逃脫了。


    施無悅、蘇悅,本來就是同一個人。


    “然然,你今天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施無悅如是說,看著時清然的眼睛仿佛要將她洞穿一般,也不願意移開。


    時清然今天來馬場來得早,而且見到施無悅的時候,她的眼睛就紅紅的,有些腫,很難不讓人瞧出些什麽來。


    時清然愣了,想到王府裏的糟心事,心裏又是沒來由地一疼。可這樣的事情,誰也幫不了。


    時清然像是個被人窺見了秘密的小醜,難堪極了。於是起身一言不發地解了馬兒的韁繩,騎上馬就往馬場跑去。


    “然然?”施無悅見了,也隻好跟弄兒一起追了上去。


    迴到馬場,時清然就見到幾個剛包紮好,從馬場的矮房出來的幾個小廝。那幾個小廝看見她,剛要上前理論,見她身後的弄兒,又都縮了縮脖子不敢上前。


    時清然迴頭哀怨地看了眼弄兒,又看了看幾個傷勢不一的小廝,心一橫,讓弄兒將錢袋拿出來,又從中摸出了五兩銀子,放在一個小廝的手上:“喏!賠你們的。”


    “小姐。”那個小廝顛了顛銀子,頗有些不滿:“我們看病就花了八兩銀子,後續看病拿藥還需要用錢呢。怎麽著,您也得賠個二十兩吧!”


    時清然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弄兒也真是的,怎麽竟這麽會找事兒呢!


    “這丫鬟我不要了,你們帶走吧,愛怎麽著怎麽著,最好扒了她的皮!”時清然氣衝衝地要走,走到半路又迴過頭來,將錢袋中的錢統統倒了出來,放到了那個小廝的手中。


    “我的月例銀子全都在這兒了。”


    帶著弄兒,站在馬場迴家的路口,時清然茫然了。


    將銀子全都賠給了別人作醫藥費,時清然又不好忝著臉去找剛被自己發了一通脾氣的施無悅。


    “小姐。”弄兒對時清然也頗為不滿。今日都是時清然不管不顧跟著施無悅跑,才讓她情急之下傷了馬場的一幫人。


    “迴去約莫二十裏,也不遠,腳程快的話,走一個半時辰大概就到了。”弄兒的聲音清冷,落在時清然耳朵裏卻像極了風涼話。


    還能怎麽辦?眼下沒了銀子雇馬車,也隻好走迴去了。兩人一路問著路走迴了鎮南王府,到家的時候,時清然的腿幾乎都要累得斷掉了。


    翻牆進了王府,時清然的衣裙已經沾了不少的泥灰。她在弄兒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迴了房。弄兒也不管她餓不餓,隻先給她打了些洗漱的水來。


    用弄兒的話來說,如今宋煜辰要納側妃了,時清然的一舉一動都是備受關注的,一身衣服髒兮兮,不得體。


    時清然聽天由命地洗漱了,便讓弄兒下去準備晚膳。她在街上買的吃食被弄兒放在了馬場,又走了這麽遠的一路,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時清然在房裏小憩了一會兒,心裏愁苦——眼下沒有了月例銀子,也不知道接下來的這些日子可怎麽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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