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黑衣人已經放棄了馬匹,他們功夫極好,掠過樹枝石塊,緊緊跟在後邊。至少有十幾二十人在追他,這樣的暗衛,這樣的水平,已經差不多構成一次行動的全部力量了。


    也就是說,他已成功的將全部暗衛的視線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傅清廉覺得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眼中都是紅血絲,黎明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來了,那些人竟整整追了他一夜,身體實在是疲憊,又有些鬆懈,馬車走得便稍微慢了一些。


    就是這一瞬間的功夫,兩道鋒利的爪鉤從兩側林木上斜斜朝他而來,躲閃已經不及,傅清廉下意識的低頭俯身,貼在馬背上,那鉤子還有餘力,將車廂帶著頓了頓。


    馬跑不動,長嘶一聲,傅清廉險險自馬背上摔下來,也因此慶幸幾分,他一邊猛抽馬匹,一邊抽出長劍,試圖將一側韁繩斬斷。


    方才已經停頓一瞬,最先的黑衣人趁此時機躍上車廂,劍光一閃,直朝著傅清廉麵門而去,傅清廉劈砍韁繩不及,劍身一旋,將黑衣人的長劍格開,而後一手握韁繩控製方向,一邊微微起身,長劍從黑衣人頸側劃過。


    可那黑衣人畢竟是高手,方才下意識向後微仰頭,躲過此致命一擊。前方又是林木,傅清廉卻隻覺胸中憋悶,身體忽冷忽熱,十分難受,而後噴出一口血來。


    怎麽迴事?難不成赤雪草有毒?


    他心中方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倒是自己先否定,怎麽可能,花沉月雖愚蠢,可岐黃之術,卻非常人可及,她這樣不顧一切的想取赤雪草,這草便定然可以治他的病。


    那麽,唯一的一種可能便是此草有副作用,傅清廉心中一僵,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天要絕他。


    但是那又如何!他傅清廉,生平苦難無數,上天若真是憐憫,他也不需要!


    心中決然,傅清廉再抬起頭,控製方向向較矮的林木而去,馬車被樹枝擋住,這一瞬間他終於斬斷套在車轅與馬匹上的韁繩。


    山路本就崎嶇坎坷,車廂失去馬車控製,直直朝著懸崖墜下去。


    已到車廂的黑衣人被樹枝掃的一驚,再次反應過來,皆慌忙向一旁樹枝跳去。再迴頭時,傅清廉已經乘馬匹逃開一段距離。


    “馬車摔下去了!”有一黑衣人低聲道。“不過此路不僅崎嶇,還似乎是故意繞開,我們還要追下去嗎?”


    “無妨,主人的命令是傅清廉。”又一黑衣人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此話一下,眾人拚盡全力向前邊撲去。


    前邊似乎已經沒有道路了,看來尋找赤雪草的路,果真隻有一條,那女人真不愧是神醫,若是沒有自己,想必她倒是可以逍遙江湖,懸壺濟世,實現她最開始的夢想。


    在這樣危機存亡的時候,想到這些,傅清廉唇角竟然蔓延出一抹笑意。


    他迴頭看一眼,心中原本計謀,就算自己要命墜此崖底,也一定要帶幾個墊背的,可是一迴頭,他臉色一下子就僵硬了,後邊的黑影依舊窮追不舍,眼角餘光看到的一旁的林子,卻冒出那個女人的身影。


    她怎麽來了?她為何會來?她不是將藥灑在了老封的衣服上嗎?傅清廉沒有放慢馬匹,這樣思索著,心中卻猛然一驚。


    她這樣,究竟算得上聰明還是愚蠢,真是該死。


    傅清廉說不出心頭萬千感覺,明明怨恨她不識時務,非要這個時候來送死,卻還是不由自主的覺得眼睛有些酸澀,半生而已,何曾有人為自己誓死奔赴?


    他再轉頭看一眼,前邊都是黑影,花沉月竟還是那樣不知死活的向前撲,飛蛾撲火!那些人已經殺紅了眼,此時若是再拖下去,花沉月定然會死!


    不知誰擲出短劍,馬匹受驚,傅清廉一咬牙,便順著山崖直墜下去。黑衣人俱是一愣,沒想到他們追了整整一日的傅清廉竟然這樣簡單就從山崖上掉了下去。


    隨之他們聽到花沉月撕心裂肺的一聲叫喊,轉頭,發現隻是一個女人,心中警惕便自然消失,不過既然傅清廉已經墜崖,死生不知,有這個女人一個人頭,應該可以抵些任務失敗的過錯,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朝著花沉月圍去。


    花沉月功夫並沒有學好,先前準備的防身毒藥或者留在了馬車中,或者七七八八都已用光,本是沒有可能對戰十幾二十幾個暗衛,可是此時氣怒交加,揮掌竟也有千鈞之力。


    黑衣人們一時不察,都被這掌風掃的向兩邊退去,然而等他們再向著警惕起來,小心應對,花沉月已經借著這個空檔向懸崖一躍而去。


    她未曾想過生死,看見阿清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心中也隻有一個念頭,阿清他太孤獨了,無論如何,她要去陪著他。


    雲海變化萬千,花沉月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速度,感受著淚水從臉龐劃過的冰涼,感受著她從未感受過,再也不會感受的感覺,直到胳膊上一股大力,在她尚且分不清心中是驚是喜的時候,直接將她拉到一側。


    ……


    “皇後還有什麽事情嗎?”傅北星其實不大願意責罵皇後,因為自己心知肚明,自己並不是個明君,皇後卻素來溫柔賢德,很有幾分做皇後的樣子。但是奈何現在他心情十分不爽,皇後非要這個時候進來,不得不讓他心生疑惑,難不成皇後也同蘇赦是一樣的心思?


    蘇芊荷心中已經將父親抱怨了好多遍,她帶著素紗,微微抬頭,眼眸十分溫和良善,“請陛下贖罪。”


    心中一橫,想起江楠的話來,“實在是家父等大臣,覺得陛下多日不上朝,有些莫名其妙,非要查探清楚,臣妾想著此事事關天家顏麵,倒不如先自請查看,若是陛下真的有什麽事情,臣妾也好幫得上忙。”


    她沒有說對外交代,卻說幫得上忙,若是往日,傅北星定然就會相信,但此次不知是何緣故,一下子開竅了一般,自己諷笑起來。


    “朕的皇後可真是端莊文雅識得大體,”他頓了一頓,“皇後的意思是,今日看來,倒是國丈的不對了,既然如此,朕還是命國丈前來,好好對質一番。”


    皇後心中慌亂,但她素來重視形象,此時隻是如以前一樣微微低頭,“求陛下寬恕,臣妾的父親年老體邁,陛下若是不信臣妾,可以將所有的事情都安在臣妾頭上,懲罰臣妾。”


    “這怎麽行?朕還想問問皇後,這樣推諉策略,可是國丈他老人家自己教給你的。”傅北星繼續冷笑,他不過是一時鬥氣,漸漸問起來,才覺得皇後說話也真是巧妙,密不透風。


    皇後袖中藏著的手攥緊了,臉上卻是苦笑,“是,陛下,臣妾知錯了,這一切都是臣妾自己主張的,沒有任何人指使,也不關父親的事,還請陛下不要麻煩臣妾的父親。臣妾關心夫君,這是有錯的,臣妾知道了,日後絕不再犯。”


    傅北星有些氣結,他賭氣一樣,“好,那朕現在要召見國丈了,多日不上朝,還辛苦國丈與丞相,朕要一一感謝,皇後既然下定決心,知錯能改,就先退下吧。”


    蘇芊荷聞此,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也是絲毫不拖泥帶水,“臣妾告退。”


    說完起身就走,傅北星卻又將她喊住,“站住!”


    蘇芊荷深吸一口氣,也沒迴頭,想著皇上可能也覺得,他方才說話夾槍帶棒,十分難聽,此時正要找個台階下,蘇芊荷為後數載,知道這種時候,無論多生氣,一定要好好搭了台子,令皇上順著梯子下的體麵。


    隻是她沒想到皇帝是個暴脾氣,喝道,“將你的人帶下去!”


    蘇芊荷疑惑轉身,卻看見劉美人被皇帝從榻上推下來,她心中也說不上什麽感覺,隻朝劉美人低聲道,“還不走?哭什麽哭!”


    上座榻上傳來一聲諷笑,“皇後乃是六宮之主,你自己管理不好後宮,在朕的麵前做什麽戲?是朕在你眼中如此不堪,還是你根本沒有能力承擔鳳位?”


    蘇芊荷咬唇,下意識迴頭看,可身後卻並沒有江楠,隻好轉身低頭謙卑的退出去。


    遠遠地跑來一小孩,皇後蹲下身子接住這小孩,“你怎麽還在外間亂跑,身為皇子,應該趁此機會多讀書!”


    她素來平和,今日不知為何言辭有些加重,那小孩愣了愣,差點哭出來,卻還是恭敬後退一步,“母後,不知父皇可安好?兒臣也思念父皇,您可見過他?可否讓兒臣也去見一見。”


    “見什麽見!”皇後一時沒忍住,轉眸看見小皇子一臉委屈,便仰頭深吸一口氣,這才低頭溫和道,“皇兒莫要生氣,母後剛剛從你父皇那裏迴來,他心情不悅,你還是改日再去好了。”


    ……


    傅北星看著下方佝僂的老封,恨恨的拍了拍床側,“現在可以說了,廉弟呢?朕本就是為了給廉弟尋藥才離開,你倒好,你倒好!”他氣極反笑,“你莫不是啞巴,說啊,廉弟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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