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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一條道走到黑嗎?


    其實,是有選擇的嗎?


    如果是他,聽了這話,又該作何感想……


    如果從前,自己對他也說了這樣的話,是不是結局就會稍微的不一樣了……


    如果……


    假想迷人,孟婆心緒翻動間,擰了擰眉,望著待了不知多少年的幽冥,慢慢冷靜下來。


    早就明白,已經沒有如果了。


    再看橋上二人,明明氣氛很好,卻隻顧著看景。


    “天時地利……奈何人傻。”


    最終,孟婆歎著氣搖了搖頭,自己這辛辛苦苦的布置了半天,合著是讓你們來旅遊的?!


    眼見著怨侶魂魄攜手而來,大約是走完流程,要去葬花亭了。


    說起來,這亭子的名字卻沒告訴桃枝枝,免得她小小年紀要在她個老年人麵前傷春悲秋,她可看不慣。


    既如此,看來桃枝枝今兒個也是不能訴衷腸了,此瓜不香,這牆角不聽也罷。


    孟婆這樣想著,便又迴了臨時做湯的地方,看著顧自盛湯,通力合作的鍋碗瓢盆,好似沒看到戲文大結局一般,心中的遺憾突變,化成了怨氣,她不由又指責了它們兩句:“你說說你們,什麽靈丹妙藥沒給你們吃,修為也渡了不少吧,怎麽就是化不了形呢?!啊,不說化形了,你們倒是開個靈智啊,累得我一點懶都偷不著!”


    話雖如此,她明明隻是搭了個凳子坐在一旁發呆,那勺得了抱怨,卻仍賣力的盛著湯。


    她盯著這漫天的飛花,頗有點意興闌珊的樣子。


    饒是再美的景,看多了也不覺得有多特別。


    隻是那葬花亭……那些相互依偎直到消失的影像卻在她眼前揮散不去。


    這麽多年了,認真說起來,她是有點羨慕的。


    偏生沉音與江秀民這對怨侶不知是牽扯七世太久,還是老天垂憐,竟讓他們遲遲不能忘卻,本著變廢為寶的用人態度,孟婆去冥王那裏胡扯了一通,將他們征用為臨時的陰差,專為自己打下手。


    於是,桃枝枝再被月下仙人丟下輪迴井的時候,常常會看到沉音與江秀民在給排隊的人魂發孟婆湯。


    不過,此乃後話,彼時的桃枝枝恢複了仙身,很快便得了天帝的傳喚,迴了九天複命。


    靈霄殿上,天帝屏退左右,強忍住捧上一盤瓜碟的衝動,耐心的在寶座上聽完了七世怨侶的糾纏過往,本想唏噓一迴,一看除了桃枝枝,眾人都很是淡然,於是寶相莊嚴的將眾人挨個誇了一遍,誇到桃枝枝的時候卻話鋒一轉,問道:“你可知罪?”


    桃枝枝一臉茫然,如實迴道:“不知。”


    眾人也很茫然,觀其這一趟人間所行,大約還是能擔上一句“功過相抵”的,於是紛紛用眼神詢問天帝。


    天帝根本沒有抬眼看他們,作了一個思索的模樣,緩道:“諒你出自昆侖山,本君又素來對西王母敬重有加,既然你知錯了,便罰去查查這忘川之水吧。”


    桃枝枝:“???”


    眾人:“……”


    天帝全當沒看見,繼續道:“怎麽,你們也這麽覺得嗎?七世怨侶究其根源,固然有他們自己的原因,但本君卻覺得這孟婆湯也難辭其咎,試想,喝了孟婆湯的凡人怎麽會想起前塵?且還是每一世都如此!如若過往盡皆忘卻,哪裏還有什麽後來之事。”


    月下仙人聽了這話,剛想反駁一二,便見司命星君對他搖了搖頭,遂將嘴裏的話咽了迴去。


    便聽桃枝枝脆生生的問道:“孟婆湯也不是我熬的呀,更何況,忘川水若真有問題,此事交給孟婆不是更為穩妥?!”


    自步霄迴九天後,故淵便授命重新跟在他身邊,此時也在場,便拉了拉這位昔日令他頭疼不已的“孽徒”,悄聲道:“你說這些天君難道不知?隻不過礙於孟婆是鳳族一脈,又是天後的後輩,不想直接問罪罷了……總之你應了便是。”


    桃枝枝聽了這話,略一驚訝,心裏卻想著,原來孟婆姐姐的原身是鳳凰啊,好威風啊……


    便在此時,天帝由著故淵提點完後,結束了對桃枝枝的打量,續道:“你說的對,但此時並不知曉是忘川水有變化還是孟婆湯出了問題,所以,此事便交予你了。”


    如果是去找孟婆玩的,桃枝枝自然是很樂意的,但要去查個什麽所以然,自己幾斤幾兩,她心中也是很清楚的,是故便連天帝也看出了她一臉沒底的樣子,便對著眾人隨口問道:“眾卿可有人願意與之共赴黃泉?”


    司命星君第一個迴答:“我還有天書要寫。”


    故淵上神緊跟其後:“已有約,不可負。”


    步霄和月下仙人都很直接,一個說“我約了架”一個說“我開了酒”,天帝竟然都接受了!


    桃枝枝驚訝之餘一想,覺得自己也有機會開脫,連忙道:“其實我我我……”


    天帝立刻打斷了她:“好了,看來就你最閑,你成仙尚短,此事也是鍛煉,自去吧。”


    “……”桃枝枝還待說什麽,天帝卻像是沒有什麽耐心似的,很快便讓幾人退下。


    直到他們離開了很久,天帝才對著茫茫虛空,終是一歎。


    桃枝枝迴了姻緣殿,坐著發了會兒呆,想起剛剛在靈霄殿上,步霄那清冷的模樣,又站得離她比較遠,莫不是自己何時又惹他生氣了?不然天帝問罪於她時,他為何一言不發呢?


    其實,為不為她辯護也沒有什麽打緊的,隻不過,天帝剛剛問他們時,她心裏是極希望他能迴一句“我願同往”的。


    畢竟,凡世的時間過得很慢,而在這漫長的時光裏,他們總是在一處的。


    這突然一分開,還真是有點不習慣呐……


    唉,可能真的有事要忙,也不知他究竟約了誰去打架……


    未等她想清楚,月下仙人便拽著故淵上神進了殿。


    “別說九天之下,便是九天之上,又有什麽事情是瞞得過司命星君的?你想知道什麽,倒是去拽他啊!”


    “我也想啊,前提是他得給人拽啊!”月下仙人振振有詞的拉著故淵上神坐下,一邊使喚桃枝枝端茶送水,一邊賤賤的迴道:“再說了,星君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他可不是說人長短的人呐。”


    這話一聽,故淵上神不幹了,立馬站起身來,表示要走人:“你這意思我是說人長短的人唄?!”


    月下仙人連忙擺了擺手:“不是這意思,不是這意思,咳,你看我,我其實是想說,這九天之上,你和星君一個淵博一個高深,沒有什麽事情是你們不知道的,這不星君忙嘛,況且,他哪裏有上神好親近呢!”


    “罷了罷了,你從前便是這樣,從來都是嘴上不饒人。”


    故淵上神此話一出,自覺多言,忙將話題找了迴來,問道:“說吧,想問什麽?”


    “孟婆。”


    “……”故淵上神兩手一拱,直接道:“告辭。”


    將他袖子拽得死死的,月下仙人忙安撫道:“我不是真的要問她的事情,我是想替我徒弟問問黃泉之行。”


    “這個啊,”聽聞此等小事,故淵上神這才重新坐下,喝著瓊釀露出笑來,指了指旁邊心不在焉的桃枝枝,迴道:“此事不用掛在心上,隨意發揮就好,天君不過是借著這個事由讓她去陪陪孟婆罷了。”


    “她?”月下仙人也看了看桃枝枝,卻更加迷惑了,“為何是她?”


    “你自己的徒弟你還不了解嗎?”故淵上神指點道:“她心思單純,靈霄殿上,說起孟婆的時候,喜愛之情溢於言表。”說到這裏,他又恨鐵不成鋼的衝桃枝枝道:“不是我說,你這一趟凡世行,怎麽就半點長進也無呢?!對著別人就罷了,可對著……”


    桃枝枝眼裏的小泉晃了又晃,顯得有幾分不解和無辜。


    故淵緩了緩,與月下仙人對視一眼,後者側過頭去,一副不想管的樣子,他隻得又重新說道:“對著步霄,不管你是何心思,都要埋藏一二。”


    不等桃枝枝迴答,月下仙人尋了個由頭,將她支了出去。


    “此事,我找天與她詳談。”月下仙人驀的想起剛才在靈霄殿上的情形,電光火石間,忽然明白過來,“原來,天君是故意一問。”


    故淵上神也是一歎:“那是曆萬劫,渡過無數虛妄的天君啊。”


    無怪乎問得那麽奇怪,更言“共赴黃泉”,怕是早已看出點什麽,隻不過步霄神情自若,天君再是疑慮,也隻當桃枝枝是那些個愛慕戰神的仙子之一罷了。


    這般屏退左右,熟人相伴,故作輕鬆之態,到頭來不過一場試探罷了。


    雖然不知前事如何,看來天君倒是真怕了。


    隻可惜,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他,哪怕隻是離去時的一抹餘光,故淵也知道,那個不辨情感的戰神,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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