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楊柳綠地,一片生機。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一群小孩手拉著手,圍成一圈,時而歡笑,時而歌唱,稚嫩的臉上流轉著童真的快樂時光。


    遠處不知是誰驚叫一聲,孩子們紛紛停下腳步,一迴頭,臉上笑容不複存在,雙眼俱都流下淚來,他們的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短刀。


    “別殺我,我不想死!”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孩子們的臉上涕淚橫流,漸漸的,竟流出了一行行血淚!


    那淚像小溪一般,流得前襟一片血紅,紅色落到地麵,又如水般迅速暈染散開,直到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血色之下!


    “求求你,別殺我!”


    許多孩子的聲音疊加在一起,像誦經一般往往複複,叫人如臨地獄!


    壓抑痛苦到極限的時候,一雙手輕輕將這血色抹開,一個麵色蒼白的人出現在眼前。


    他的唇角尚還淌著血,卻用溫柔的眉眼說道:“別怕,我來了。”


    於是漫天的紅色慢慢退去,那人卻在說完後眉頭一皺,吐出一口黑血,接著倒了下去,世界立刻失去了顏色,隻餘一片黑白!


    “不要!”


    桃枝枝尖叫一聲,從夢中驚醒,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已經坐了起來。


    她一側目便發現了坐在她身邊一臉關切之意的步霄。


    於是所有情緒湧上心頭,她嘴一撇,“哇”的一聲,一邊哭一邊撲過去摟住了步霄的脖子:“嗚嗚我夢見你死了,你留我一個人往後可怎麽辦啊……”


    步霄輕輕的拍她後背,又輕輕的責備道:“現在知道害怕了?當初英勇跳毒蛇洞的是誰?”


    “我不想跳啊嗚嗚,可我還沒想出辦法,沉音就要跳了,你說她怎麽迴事啊嗚嗚,她不是討厭我嘛嗚嗚……”


    “你現在還覺得她討厭你嗎?”


    “不、不覺得了,”桃枝枝抽泣道:“我覺得她,她喜歡我……”


    “……”步霄默了默,委婉道:“我倒覺得人的七情六欲,不止喜歡和討厭這麽簡單。”


    桃枝枝的頭枕在步霄肩上,蹭掉了眼淚和鼻涕,這才鬆開他,愣愣看了他幾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一雙手在他的身上摸來摸去:“我記得我掉下去壓在了你的身上,怎麽樣,沒、沒壓壞吧?”


    “沒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昂?”


    “咳咳,”步霄清了清嗓子,捉住那雙小手,重新道:“我是說,我確實被毒蛇咬了,但我身體好,將軍們從小防著我被人毒害,派了專人替我調養身體,我也不那麽怕毒的……況且,將軍們已用功力將我的毒都逼出去了。”


    此話一出,桃枝枝果然完全放下心來,看了看步霄,心有餘悸的補了一句:“反正,你千萬別死,千萬別留我一個人在凡間啊!”


    “死了大不了迴冥界啊,又不會真的隕滅,怕什麽。”


    “不行,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呢!”


    說到正事,步霄與她安排道:“我與江秀民分到一組,要留他性命隻能選他做暗衛,這是其一,其二,你們若都做我的暗衛,便要常常碰麵,如此一來,他便更難對你死心了,所以待你身體恢複後,仍然要迴去做殺手,聽從將軍們的安排。”


    “哦,那沉音呢?”


    “她和你隻能活一個,既然讓你活了,她便不能活在明麵上了。”


    “那她去了哪裏?”


    “萬花樓。”


    文人騷客自是極愛這才子佳人的戲碼,便連那走街串巷的說書人,也每每愛講些情真意切的紅樓女子,她們美麗不可方物,還聰慧膽大,既高雅又有情趣,直教人欲罷不能。


    這幾年,萬花樓因著一個叫妙音的花魁聲名大噪起來。


    說是花魁,卻偏偏根本沒有人見過她的全貌。


    因為她的臉上常年掛著一隻麵紗,隻餘一雙眼睛留給世人瞧瞧。


    人人都說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更似有萬種風情,便有好事者稱:“一見妙音終生誤,不見妙音誤終生。”


    她偶有興致,便擇一處地方彈彈琴,唱唱曲,稱稱這盛世,讚讚這美景。


    所到之處,無不引人蜂擁而至。


    隻不過,他們雖將她比作天仙,卻仍不能免俗,人人都想褻瀆一二,做她的入幕之賓。


    城裏也有些沽名釣譽的紅樓,那些故作清高的紅樓女子往往都隻認錢、權、品、貌,或是四者之一,或是四者俱全,才肯放下身段,與之一夜風流。


    可妙音不同,她早早便放出話來,隻需合她眼緣,便可做個露水情緣。


    聽起來似乎很為容易,但好幾年過去了,進了她閨房的人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世人於是紛紛感歎,緣分果然是這世間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桃枝枝從萬花樓房頂上跳下來的時候,正好落在了妙音床上,被濃厚的香粉熏得打了個噴嚏,這才發現,原來步霄也在——兩人圍在桌前喝茶,聽到聲響正側目看著她。


    “……你在啊,怪不得窗戶關得這麽嚴實。”桃枝枝從床上爬了起來,顧自解釋道:“我……算錯了落下的地方。”


    兩人收迴目光,沉音問道:“她這些年來,一直這樣隻長個子不長腦子?”


    步霄點了點頭。


    “將軍們一個塞一個的心狠手辣,她是如何活下來的?”


    步霄默了默,想了個理由:“奇跡吧。”


    “……”桃枝枝走過去,搶了步霄手裏的茶杯,一口飲了:“我還在呢,這些話就不能等我走了再說嗎?”


    沉音看了看那杯子一眼,沒有說話,倒是步霄,習以為常似的,看了看桃枝枝的裝束,問道:“今晚有任務?”


    桃枝枝點了點頭,從懷裏拿出一個藥瓶遞給沉音:“致幻藥。”


    沉音接了過來,此藥一送到,便說明過不了幾天便有恩客到訪。


    世人怎麽也想不到,這所謂的緣分不過就是將軍們用來收集情報的借口。


    步霄卻沒理會這個,又仔細打量了桃枝枝一眼——沒帶毒藥暗器,於是問道:“好人?”


    桃枝枝臉一耷:“是的。”


    “……”沉音正要說話,桃枝枝連忙推開窗跳了出去:“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這迴等我走了再說。”


    沉音到底沒忍住:“早知道這樣,八年前我就將她殺了算了。”


    步霄不置可否,沉音這些年來寄身風月場,已經算是極會察言觀色了。


    八年前她便覺得他們交情不一般,到了如今,她也一直覺得是步霄在暗中護著她,才能讓她安然無恙的活到現在,可眼下看來,又覺得不太懂,所以她問道:“你就放任她如此?”


    “勸過。”


    誠然,步霄是勸過的,他甚至拿出了司命星君一般的說辭:“縱然你的刺殺目標是個好人,但他家大業大,作為家族的掌權者,族人的業報也會應在他的身上,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即便橫死,日後清算起來,也是功過相抵,後代或許還能因此得到平安順遂,你想想,這未嚐不是一種公平。”


    “你說得都對,但我做不到,他沒做過壞事,我不能枉顧因果殺他,星君說得對,我做不了司命一職,我如今深有體會。”


    步霄又將功德輪迴搬出來說了幾番,桃枝枝隻管搖頭,最後再抓著他的手晃兩下:“有你在,將軍們總不會殺我罷,不過受些皮肉之苦,我挺得住的!”


    這是第一次,步霄覺得她有驚人的固執。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是步霄對此的總結和評價。


    “……”沉音喝了口茶,定了定神,裝作不經意的問道:“你心疼嗎?”


    “……我去給她備些傷藥,”步霄沒有迴答,起身走了兩步又折了迴來,問道:“你說致幻藥少服一點的話能不能減輕些許痛苦?”


    八年風月,沉音心裏痛得非常的時候也嚐試過用致幻藥來麻痹自己,但沒有用,或許能一時緩解皮肉上的痛苦,卻終究治不好心裏的傷痛。


    尤其是看見他關心她的時候。


    對此,她隻聽見自己用冰冷的聲音說了一句:“不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三月不許開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蟬七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蟬七娘並收藏三月不許開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