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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中的日子確實不好過,繃帶與紗布糾纏著他的身體讓他失去了行動上的自由,窗子以外的世界多麽美好,有著新鮮的空氣和活力的少年。他實在羨慕那些坐在輪椅上被推著出去曬太陽的老人,他們的身邊都有著溫暖,而他隻能巴望著祝福,躺著的時間雖然不會太長但也絕不會短暫,這便是客觀與主觀的區別。


    前來換藥的護士很年輕也很溫柔,但他卻沒多少心思在這道風景上,隻對她做著簡單的交流,唯有紮針時候的錯漏才會引得他發笑,驚惶失措的樣子和頻來的道歉換得他沉穩的鼓勵。


    門角上邊立著台電視,播放著各類的節目,但他並不為電視劇所吸引而是看起了新聞,這倒引得鄰床的新來的病友一陣叫鬧,而後不得不翻到少兒頻道給她播放著動畫片,給她講著已經記得模糊的童話故事哄弄她倒成為他這段時間裏為數不多的快樂。


    他可憐她如此小就患上了惡疾,她那瘦弱的母親時常在孩子睡去之後暗暗哭泣,想來亦是難以支付高昂的醫療費用帶來的困擾,這樣的事情發生著又何嚐少呢,他無力去改變,也隻好講些寬慰的話語來開導。


    醫院從來都是講生死的地方,在這裏,眼淚正是不值錢的東西。許多的故事,許多的情感交集著,令得病房裏的氛圍時而陰森,時而溫暖,但他所見得多的還是溫暖,因為人人都懷著希望。


    奕雯每天放學都會到他這裏來講課,將這原本安靜的病房變成了課堂,門關著時倒也不影響其他人的休息,隻是旁邊的小妹妹聽得不認真,又拉著奕雯給她講故事,她活潑又機靈,沒有半分病人的樣子。


    日子很快地過去,出院的那一天那位的小妹妹竟然哭了,這讓他感到訝異與驚喜,或許她已經將陪伴她不久的大哥哥大姐姐當做了自己的朋友,而他隻歎道自己必定是個過客,慶幸自己將溫暖留給了她。


    欣然扶著他前行,又收起了他的一支拐杖,將他背著上了樓,“阿寧,出院以後要好好休養,在家裏也要多活動活動,這樣對你的恢複很有幫助,我會經常來看你,你可得把自己將息,不然我沒法和你的妹妹姐姐們交代…”她接連叮囑著,而後打著車鈴又往二中的方向去。


    他坐在陽台邊歇著氣,如今他的骨頭架子雖然已經塑好,但始終是個散的還沒有黏合,天邊飛過一道鳥影,掉下團溫熱的絨毛飄在他的帽子上,“哦,是快到冬天了嗎?候鳥都往南飛了吧,我們這裏的南方還不夠溫暖,它們應該是到地球的另一邊去…”他也不清楚飛過的是不是大雁,他歎道,突然又覺得吹來的風更冷了些。


    他扶起拐杖,往屋內走去,突然的門鈴響打斷了他的蹣跚,於是緩緩走到門前窺鏡,仍見到提著一籃水果的笑得燦爛的莊奕雯。


    “奕雯,怎麽這個時間還來呀,都到了晚飯的時間,我這手腳不便可不能招待你呀!”他自嘲道。


    “組長,這不聽說你出院了嘛,我特地過來的,我料想晚上的時候肯定沒人給你煮飯,這不,我來的不正是時候嘛!”他將果籃放下,扶著他進屋。


    奕雯很快在廚房裏開始忙起來,隻是最終成品的味道不算好,想來她很少下廚,或許是她要彌補那天生日時許下的承諾。


    “組長,你覺得味道如何?”奕雯雙手撐著臉,眨著眼問。


    “不錯,就是鹽放得多了些,不過,剛出院,嘴裏少了些味道吃著倒也合適,到底是比不上家裏的臘肉,你的手藝需要提高呀!”看得他真誠的不像說謊的樣子,奕雯的笑意又深了些。


    “組長你這是在安慰我,我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清楚的,不過你誇我,我也就接受了,我以後會好好練習的!你還要呆在家裏休養許多天呢,我得給你準備些熟食,你等我,我去去就迴!”她急促的跑開,仿佛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


    “唉!奕雯,你不用的,我自己又不是走不動!”他拄著拐追著,卻不見消失在深深夜色中的她。


    他不願奕雯陷入自己這潭泥沼,於是暗自計較著等她迴來時再與她說個明白,他將那存信的蘇鳶送他的黃銅扣盒從衣櫃裏去了出來,放到了書桌的正中央。


    “組長!我迴來啦!”她像一陣風似的跑進了房間,帶著散發著麥香的烤麵包。


    “奕雯,多謝你啦!我實在用不得你這般費心,你知道嗎…”


    “我知道!你別多說啦,這是我應該做的!”她突然打斷他的話語。


    “奕雯你先聽我把話講完,你實話跟我說,你喜歡的那個男生是不是我?”他將迷霧掀開,直指奕雯的心口。


    “我,我…我!你什麽時候知道的!我明明藏得那樣好!”她的臉立刻就變了顏色,聲音也顫抖起來。


    “其實,我很早之前就知道,隻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跟你說清楚。我不想見你越陷越深,我是個過來人,我也曾有過像你這樣的日子,你打開我書桌上的盒子吧,那裏有你想知道的答案,看了它,你便會知道我為何做這樣的選擇。”


    奕雯仿佛驚聞晴天霹靂,又不得不聽從他的話去打開那盒子,她亦有著不解,很想知道為何到她這裏會受到這樣的對待。


    張張泛黃的紙上刻著深深淺淺,歪歪斜斜的文字,那是顧芳與蘇鳶最摯白的迴應。


    “我遇見了你,便如旱地逢了甘霖…多少個日夜裏深深唿喚著你的名字,可山連著山啊水環著水,將我們分隔在兩地,我不記得自己曾流下過多少思戀的淚水,但情到濃處總能見到你癡傻的笑語…”


    “…小鳶的這個昵稱不是我自取的,而是源自於你,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我…所幸後來呀,在我的努力下,你還是適應了這樣的親昵…如果說她還未能完全奪走你的心,我便要在這路上努力地前行,從你那並不寬闊甚至逼仄的小小心房裏開辟出獨屬自己的一片天地…”


    “奕雯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花心呀,害得兩位善良美麗的女孩子為我牽腸掛肚,他們並未逼我做出抉擇,就如同她們的善良一般,互相體諒著,我的確算是個無能的人,在感情這方麵,我不希望你與我再有什麽牽扯,所以我決定開誠布公,將我的秘密給你…”


    奕雯展合著一封又一封的信,淚水已難收,隻是無言著聽著他的絮叨。


    “組長,我明白了!以後我們還會是好朋友吧?”她轉過頭來,淒然一笑。


    “會的。”


    “這就好!”


    “我今天累了,就先迴去了,你腿腳不便不必送我,我會安全到家。”


    “嗯。”他顫巍著,心緒複雜,在樓頂她似乎又聽見了奕雯隨風送來的一句話。


    “我原以為她走了,可是她還沒走,還多了一個人就不能給我一丁點兒希望嗎…”


    他咳嗽著,望著那消失在街角的瘦弱身影,冬天的風快吹來了,他的身體越發地疲累,那散亂的盒子的豁口裏斜著把木梳,紅繩編起一鍛黑亮的頭發,他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欣然倒沒能如她所言時常來看他,月兒姐倒是每天都會為他做些粥羹,住院治病的錢是她墊付的,如此便又延長著他為咖啡店打工的生涯,他還將病中的見聞與感悟寫成不長不短的散文投給刊物,倒獲得了一筆不菲的稿費。悠閑的時光很快地過去,他的身體已經痊愈,又要在學校裏施雲布雨。


    老實說,沒有他的日子裏,班上的人都嘮嗑著何時能見,希望他快速地好起來。當他重迴教室的這一天,許多同學都圍成一團對著他噓寒問暖,那種被人關心愛護的感覺實在很美妙,他仿佛又體會到在縣中的那種熟悉。


    奕雯仿佛沒什麽改變,仍舊是時常跑到教室裏向他請教問題,隻是那眼底淺不可見的哀傷卻瞞不住他,他到底是將這位單純熱烈地女孩深深地傷害了,這些傷痛還需得時間去撫平傷疤,他隻得將注意力放歸於學習和遣詞造句的研究中去。


    市一中的百年校慶容不得馬虎,近期的他很是忙亂,他不僅要在有限的時間內默好詞與女搭檔磨合,更要作為領隊掌控著班裏朗誦的節奏,他們班隻出了兩個節目,班主任對他的期望很大,他亦不能辜負大家的信任,因而不遺餘力地利用課餘時間對大家進行排練。


    “再給大家強調一遍!《少年中國說》這篇文章不應該哀聲啞氣的讀,要讀出氣勢!展現出我們,我們中國的學生,中國少年的自信來,要有開天辟地般的勇力與氣魄才行!我們身後有強大的祖國,能讓我們吃飽飯穿暖衣還給予我們砥礪前行的動力,我們心中要自信,要將氣勢拿出來!不必在乎自己聲音的美醜,隻要你大聲的,將你的靈魂融入,就會讓外麵的人共鳴!站在台上不要害怕,那萬萬人正是我們的同胞,不要將怯懦展現給他們看,我身先士卒,我首當其衝,你們若實在不願看他們,就盯著我,跟著我念,‘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加油!”他鼓舞著班上那些提不起勁的同學。


    在班主任的戒尺的協助下,同學們迅速地進入狀態,開始發揮出這篇文章應有的朗誦效果。


    “我看見金黃色的一望無際的麥田,你取下灰黃色的舊草帽溫柔地對我笑著。”


    “我看見幽藍色的寬垠無邊的大海,你拿起藍白色的條紋旗熱烈地對我笑著。”


    “我看見你”


    “我亦看見了你”


    ……


    “奕雯,你不要老是笑場嘛,這可開不得玩笑的!”


    “好啦,組長,我保證上台再也不笑了,還有你穿的服裝是真的滑稽,我想不笑都不行啊!”


    ……


    “好,好好,我答應你,隻要你不笑,一切都好!”


    “你說的喲,可不許賴賬!”


    百年校慶自是被緊鑼密鼓準備著的節目打扮得多姿多彩,在眾多的節目中脫穎而出而被爭相交讚的正有《少年中國說》這一台,他下的苦功夫總算得到了肯定。一片紅旗招展的人山人海,歡騰到彩帶氣球鋪滿整個會場的校慶終於在滿麵紅光的楚校長的閉幕詞中圓滿地結束。


    奕雯的性子終究是改了,在他的影響下越發地歡脫,而兩個人之間也越發似知己般的密友,他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如今看來,倒也沒做錯。


    天高雲淡,馬躍檀溪,心適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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