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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邊的風鈴響得節奏,輕敲出一首無名樂曲,淩冽的寒風擁有著蔥根細指,把這無名樂曲逐步編排悅耳。就這樣,他從空無的沉睡中醒來,不覺僵澀地睜開眼,認識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他已經忘記自己搬到另外的地方住下,恍然間迴過神來,隨即坐起披附上衣。這天氣一天比一天更冷了,被子的裏外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冰炭不可相比,“鹽水”玻璃瓶還溫熱,這是他自小就有過的過冬方式。


    掀開窗簾,外麵是點點集聚的雪堆,融化的與尚存的雪都晶瑩。這場已停歇的雪就像是他從前在山林中搜尋的菌子那般可愛,不過卻少了神秘,清晰地出現在樹頂,房頂,隨目所及的任何可能著落的地點,在這不高不矮處,所見的雪景略微有些讓他有些失落。硯山的湖心亭此刻的風景應該是極美的吧,應當得上霧凇沆碭來描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他還要有著重要的任務。


    世安來縣城的時機少的可憐,自然不能輕車熟路,尋找到正確的方向對她來說還顯困難,他自然不能讓妹妹一個人兜圈子,在陌生的地方裏彷徨失措。他走到洗漱間開始整理儀容,他不能讓世安看到沒有精神的自己,因此還得精心梳洗一番。平日裏,男生通常是不會梳頭的,除卻那將生活過得精致的人來說,這才是常態,他換上了久不穿的珍惜衣物,懷著無限的好心情出門了。


    沒有霧氣的雪天是清明的,四野空闊,光禿的樹將強健的經絡毫無保留的展現在麵前,顯得異常挺拔,這樣赤身著就連夏日裏藏得緊湊的飛鳥之巢也能輕易地被發現,可惜那密實的巢已半毀,如今隻剩下殘枝斜插,幾片黑色的枯葉掛著,它們定是候鳥吧,已往溫暖的地方遷徙去。


    街上已無平時那般熱鬧,但早市卻是個例外,楊老太還在吆喝著。她攤前的蔬果已殘餘,今日她的生意很好,豁牙笑著給一寧打著招唿,他受不住這般熱情,推說著下次再買,這才走脫,和他們糾纏過久可不是明智的選擇,演講大師也說不過這身經百戰的他們,何況他們每日都在經曆著鬥爭。他想著,如果自己早年隨著母親在菜市場裏耐住性子,或許今日就不必在急需口才的時候窘迫不已。


    他走在清冷的街,宋氏包子鋪的大蒸籠裏冒出兩米高的熱氣,滾沸的鍋裏翻滾著炸至金黃又褐紅的油條,小爐上架著濃稠雪白的豆漿,屋內點著明亮的燈,食客正在大快朵頤。縣裏的早餐鋪子就屬這家的生意最好,店老板不僅在做著可口的吃食,還做著良心,他家的東西實在,並無摻假。這或許與他父母老師成功的教育有關吧,他是這家老鋪的繼承者,從他妻子溫柔的眼神中看得出,他們倆過得很幸福,一寧並不多看,轉身向車站走去。時間估摸著也差不多,世安應該已按捺不住地要從車中跳出來吧,不過她並無可能跳出,到縣城裏她還是會收斂些,表現出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班車進出站都會大聲地鳴笛宣告它的到來與離去,在期盼中,載著世安的那輛車如約而來。班車內並沒有亮著燈,這讓他不得不佩服陳師傅,這老司機的技術不是一般的好,在山路中唿嘯且平安歸來的他應當比得上傳說中那位車神了吧,假如他再年輕個二三十歲,或許可以與之爭鋒。當車上的人都走盡,他卻還沒發現世安的蹤影,難不成她在下一趟的班車上?當他正準備上車察看,陳師傅就抱著世安走到他麵前。


    “阿寧,你妹妹我可是安全的交到你手裏了,今天帶她好好玩,過年記得到我家去,燕子念叨得緊,可不能忘了…”


    陳師傅的女兒陳北燕是世安的好朋友,燕子總愛和世安玩在一起,十裏的山路並不能阻擋她們的熱情,牧野之時騎在羊背上的歡樂,那種純真美好的友情他看得出,因而這樣的要求他自不會拒絕,隻得接過世安,連聲諾諾。


    世安睡得很熟,小臉越發嬌俏,在這未明時刻裏,就像童話中那位沉睡的公主,世安多是繼承了母親那般美,勻著輕微的氣息。他不想打擾這小精靈的休息,準備叫車迴家去,酸軟的感覺侵襲著他的手臂,世安又重了些許。當他走出通道停在路邊,一輛貨車攜著山崩之聲疾馳而過,他想著那輛新車的主人也不必這般炫耀吧,怎麽能因逞一時之快而不顧多數人的感受,他此去定會有專人請他喝茶的,因為這速度已經超出限定。街上過路的行人一陣叫罵聲,宣泄著他們的不滿,他心中也是憤怒的,但沒有開出口,世安已被強光和刺耳的喇叭聲驚醒,他顧不上其他,將半醒的世安放下牽著。


    “二哥,我餓了…”世安還未清醒,隻叫嚷著餓,他打算先去宋氏吃頓早餐,讓這個小迷糊恢複正常。店裏的客人少了許多,已經錯開了最忙的時段,他終於不用與人拚桌共用,有自由的選擇了。店裏的味道沒有變,還是宋老大爺的手藝,世安吃的幹淨,也恢複了活力。宋大哥此刻得閑,和一寧多聊了幾句,直言說以後的女孩兒要像世安這般,他似乎不太在意生兒生女的問題,或許正因如此,他們夫妻二人生活得很快樂吧。


    酒足飯飽後,他就領著世安先迴家準備出行遊玩。世安對屋內的裝飾很感興趣,到處亂竄著,小孩子的好奇心還是不能避免,他隻得說不要亂碰屋內的東西,就任由她出沒於他還不曾踏入的房間。佟姨在臨走的時候就已經給了他最高權限,他還是盡量保持著原貌,這是一分心意,也是多數人會選擇的方式,他在自己的房間內準備著。


    將新買的衣物遞給世安,不多時就見她開心地跑到他麵前旋轉了,他看著世安紅撲撲的笑臉,心裏很高興,這次他沒有買錯東西,甚合她心意,愛美是女孩子的天性,世安她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女孩子,也無怪於這般將樓跳塌的舉動。


    外麵又下起了雪,紛揚著飄飛在暖熱的街道,但還沒落到地上幾秒就徹底消融,好像是下了一陣細雨,給青黑的街石增加亮色,卻隻有屋簷上集聚著倔強,才讓人明白它們是雪,不是雨。世安用雙手捧接著殘缺的冰淩花,細細看著,發現它們並不像動畫裏那般美麗,隻是絞在一塊兒,並不孤單,她覺得失落,因為這裏的雪很嬌氣,剛見著人就溜走了。


    街上有推車前行叫賣的貨郎,蓮子羹,八寶粥,小湯圓這等甜食的香氣飄灑著,這吸引著世安,一寧隻得帶她去嚐嚐,世安並未吃的很多,她接下來還要嚐更多的東西,為此她留著肚子,期待著下一道令她心動的美食。火辣的燒烤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那升騰的白煙混著木炭和濃抹香料作用的肉香吸引著過往的遊客,圍著等待取食的人不少,揮舞著緊攥新鈔的手如迴遊的魚,拚進全力地擠進圈子裏,這等盛況也隻有在將過年的時候才看得到。為了得到滿足世安的小心願,他隻得賣可憐向幸運者手中求取,幸運的是那人很通情達理,二話不說就遞給世安五串,世安很討喜,那位女士顯然很喜歡她,還親昵地抱起世安淺吻她的額頭,這幾乎讓他懷疑自己是做著無用功,妹妹在這方麵顯然比他厲害得多。


    這是他熟悉的街,但在世安看來卻都是新奇,問著這是做什麽的,那是用來幹什麽的之類的問題,他隻得以耐心的解釋來應對,誰讓他攤上這樣的克星呢。


    去小店裏挑著廉價但精美的仿玉小飾,那閃著各色光的事物完全迷住了世安,無論是在他看來正常不過的鑲膠或玻璃的花蝶發飾,還是掛著五角星的發束,都能讓她愛不釋手。挑花了眼的她最終讓一寧擇選,她終於想起來自己身邊還有著哥哥,一寧將帶有她姓名的珠串帶在她的另外的腕上,她手上還有著那隻銀鳳鐲。


    世安取下了她頭上的氈帽,露出整齊兩個羊角辮,讓他綁上象征吉祥如意的紅繩,配上她那幸福的笑,讓他覺得好像畫上的福娃跑了下來,她的確是具有福娃的一切特征。


    北風吹的更冷了,太陽被遮擋在厚實的雲層之中,這時候天空中忽然飄下了他們夢寐的雪,那是大團的,柳絮一般的雪降臨在寂靜的郊外。


    他們已經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這是他也從未到過的地方,穿過鬧市之後的風景他還不曾見過,橫臥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條還汩汩的小溪,墨綠的鬆柏上還未完全覆蓋上雪,隻有著不明顯的白斑。世安看起來很高興,拽著一寧往橋上走去,這橋看起來也有些年頭,跟記憶中的橋相差不大,並無雕龍畫鳳,隻是有著各色的花朵在其中,是個別致的橋。


    嚼著炒貨一路走來的他們突然覺得口渴,於是決定繼續往前走去尋到可以喝水的人家。極目所見的那處房屋低矮並無樓閣,單圍著盛開著黃白菊的花圃,煙囪正在工作著,看來他們是幸運的,來得正是時候。


    也許是聽聞人語,推門而出的主人正欲招唿,卻互相發現是熟識之人。


    “阿寧,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這是你妹妹世安吧?都快進屋烤火,外麵可冷呢…”


    蘇鳶穿著大紅襖,明亮的眼睛讓他不經心神搖動,世安見是熟人便展露了笑顏,這位看起來極為親切的大姐姐輕易地俘獲了世安的心。


    屋外的雪下得愈發大了,可屋子確是溫暖的,在這天地失溫的時候,簇擁在火堆旁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蘇鳶給給一寧分享著屬於她的趣事,他也與她多多討論,而世安枕在蘇鳶的雙膝上睡著了,大半天的疲累使得這孩子安然地入眠。


    用飛絮來喻雪,可真是很貼切,等待春天來臨,這花溪水邊的垂柳定會如期降美景,可惜那時這裏的風光是無緣欣賞了,如果上天能給他繪畫的天賦,學畫的時間,他一定會搭起畫架將花溪的美盡量留在紙上。


    可惜了這場雪,下得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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