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殷平也走了過來,他從來沒見過古乘風這麽傷心,以為他在為周朝先的死感到自責。於是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風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周朝先也算是罪有應得。”


    “呸!你以為我在可憐周朝先?他娘的這種人就算死一萬個我也不會心痛。我隻是在可憐你們,你們被人耍了。”


    後麵陸陸續續趕過來的警察聽他這樣說,都開始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他從何講起。


    “本來有兩處疑點,現在有三處了。”古乘風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然後丟掉手裏的還未燃盡的煙。


    他本來就沒有抽煙的習慣,這樣做無非就是麻痹周朝先,沒想到卻麻痹了自己,於是又懊惱地上去踩了兩腳。


    老宋搓了一下胡子說:“怎麽講?”


    “其一,根據當時的監控視頻,周朝先確實拿出了手槍,也確實對準了胡方華,也確實扣動了扳機,但子彈卻不是打他槍裏射出來的......”


    負責偵辦此案的紅安派出所的幾名警察麵麵相覷,有人已經虛心請教了。


    “大家都是用槍高手,我就不班門弄斧了,我隻說幾個關鍵詞吧,騎行的摩托車手、單手開槍、後坐力......”


    確實不用他多說什麽,稍加點撥大家就明白了其中的蹊蹺,根據當時的監控視頻,如果真的是周朝先開的槍,那麽他根本不可能那麽從容,更別說行雲流水了。


    “其二,胡方華的屍檢報告指出他眉心中槍,而彈頭卻朝下成夾角30度......”


    古乘風說得好好的,突然不說了,然後他走到剛才周朝先和人質站立的地方朝外看去。


    不過他的話卻驚醒了眾人,紛紛不自主地抬頭往上看,按實際情況來說,那致命的一槍應該來自上方,他的“其二”已經很好的佐證了“其一”,周朝先在摩托車上,如果真的是他開的槍,即使忽略了槍的後坐力那胡方華腦袋裏的彈頭應該是朝上,而不是朝下。


    他們在之前也做過推演,也有過質疑,甚至他們也有人對案發現場押運車上方粗壯的樹枝上做過痕跡修複,但並沒有多大的成效。


    這些情況他們並不是等古乘風說了才意識到,而是已經有了疑問,但時間不容緩,還沒來得及對這些做細致的求證,就發現了周朝先的蹤跡,於是就出動了全部警力來抓捕周朝先。


    按他們的意思是,先把嫌犯抓捕迴來,不然讓這麽個人飄在外邊,勢必對社會對人民群眾的人身安全產生不良的影響。


    雖然古乘風用“可憐他們”表達了對他們辦案態度的不滿,但其實他們也並沒有錯。因為他們是警察,所有一切的前提必須建立在安定的基礎上。古乘風不是警察,他為了破案可以不計成本不計代價。


    還有重要的一點,任何人都想不到會有人大費周章地去殺一個死刑犯。古乘風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對此案有的興趣。


    目前看來,這個案子並不簡單。這是大家一致的心聲。


    身旁的一名警員扯了扯老宋的衣角,然後朝古乘風努了努嘴。


    老宋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然後往前走了一步,態度上非常謙虛,說:“都說特偵隊的人英雄了得,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一針見血。隻是不知道這第三處疑點......”


    他不是不知道古乘風並不是特偵隊的人,他這樣說無非就是說給殷平聽,這樣,殷平才可能幫他說話。


    古乘風怔怔地看著他,老宋被他看得一陣發毛,他雖然沒跟古乘風打過交道,但也有過耳聞,此人不懂什麽倫理道德,也沒有什麽麵子臉色之類的顧忌,如果把他惹毛,他還真不知道怎麽收場。


    所幸,古乘風並沒有出格的舉動,而是把他拉到剛才周朝先站立的地方。


    老宋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當他往外看了看後,臉色凝重了起來。


    他想了片刻,朝地上跺了幾腳,然後走到一名警員麵前,低聲說:“餘醒,你帶兩個人去醫院把人質控製起來。”


    他的聲音雖然低,但在場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了。


    人質?難道那名人質有問題?


    “騎龍,小曦曦,我們走吧,我還急著趕火車呢。”古乘風又恢複了以往的痞笑。


    “老宋,我們走了,改天一起吃飯。”殷平打了個招唿就往外邊走。


    他的車子還沒發動,就看見老宋一溜小跑的跑了過來,他看了看殷平,又看了看柳曉曦,最後目光停留在副駕駛的古乘風身上,態度誠懇地說:“謝謝。”


    古乘風擺了擺手,殷平也擺了擺手發動了車子。


    “這老宋,還頭一次見他這麽謙虛。”車子又駛向了機場路方向。


    “古乘風,你給老宋說了什麽?”這話是柳曉曦問的,當時她也在場,她知道他並沒有跟老宋交談,但她隻能這麽問,因為她不知道老宋站到他站過的位置後怎麽突然似乎一切都明白了。


    古乘風笑了笑,伸手想摸柳曉曦的臉,但被她躲過了,但他還是用力聞了聞肇事未遂的手,然後笑嘻嘻地說:“小曦曦,哥給你講個故事啊?”


    古乘風真的講起了故事,大概是明末叛軍孔有德守登州的事,孔有德占據登州地利,進可攻退可守,而且糧食充足。在得知山東巡撫朱大典率主力來攻的時候,居然棄城跑路了。


    這個故事並不長,但中心思想殷平和柳曉曦都聽出來了,周朝先就是那個占據地利卻不懂得運用的孔有德,這說明他不懂行,那麽他是怎麽占據的地利呢?


    歪打正著?受人指使?


    說孔有德歪打正著信,說周朝先不信。


    所以隻有第二個反問比較切合實際情況,那到底是誰指使的周朝先呢?


    根據當時現場的客觀情況來看,唯有一個本該最沒嫌疑的,人質。


    怪不得老宋當時表現得尤為追悔。


    “這......這老宋該遭罪了。”前兩個小時前殷平還說老宋立功了,現在又變成了“遭罪”。


    “風哥。”殷平輕輕地喊了一聲,古乘風沒有迴答。他偷偷看了一眼,原來他已經睡著了。


    古乘風睡著了嗎?自然沒有,他在想,他在想老宋遭的罪估計會很大。


    根據他的性格,老宋死活都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他隻關心周朝先的行為動機,雖然他沒有殺人,但他做出的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麽?又是受何人指使?


    雖然古乘風有著別人望塵莫及的推理能力,但以目前的案情以及掌握的信息,即使狄仁傑在世也無濟於事。


    他想留下來,但他不會開口,他在等,他在等殷平的手機響,他知道那個姓宋的所長一定會打電話來的,無非是個時間的問題。隻希望不要讓他等太久,他也知道不會等太久的。所以他坦然的睡了過去。


    ......


    “天哥,那車好像發現了咱們。”侯天後座的田甜說話了。


    侯天仔細看了一會兒,說:“曉曦說有別人在跟蹤,興許發現的不是我們,先看看再說。”


    侯天對小孫的跟車技巧是很有信心的,所以他不太敢相信自己暴露了。


    他們已經跟到了宏達路上,這條路是條老工業路,路兩旁有很多廠子,一年四季大貨車都特別多,一般人是不願意往這條路上開的。


    那輛失竊車輛由於個頭較小,在大貨車隊伍裏左突又鑽,一會兒就激起了大貨車司機們的眾怒,紛紛鳴笛示威。


    侯天三人被車笛聲炒得腦仁疼,但為了不至於跟丟,也隻能一邊承受著貨車司機的咒罵,一邊跟著那車走起了“s”形。


    小孫確實是個跟車高手,他明白如果此時跟著那車一起插隊,反而不會暴露自己,因為這種路況,隻有別有目的或者小白司機才會按部就班的跟著貨車長龍。


    犯罪分子的心理非常巧妙的被小孫抓住。於是那車又恢複之前的漫不經心,開始緩慢行駛。


    也確實不用太快,前邊就是清風市的迎賓路,主幹道,車多,拍違章的探頭也多,隻能規規矩矩。


    “天哥,再有一個路口就是迎賓路了,那車是被盜車輛的話,它將很快會被鎖定。根據交管部門的反饋,這車已經很多天沒有出現在交管探頭下了。這說明他們明白哪些路能走,哪些路不能走,可你看他們的方向,好像他們壓根不知道自己的車是盜竊車輛一樣。”


    緊追不舍的小孫見空插針地說了幾句。


    侯天也感覺到有點兒蹊蹺。根據交管部分的反饋,說明偷車賊具備一定的反偵查能力,所以有意的避開了交管探頭,可現在他們的表現卻像是自投羅網,這有點兒不合邏輯。


    難道那盜竊車輛已經被偷車賊賣了?而現在的車主並不知情?


    這個問題並沒有困擾他很久,就在即將抵達迎賓路的時候,這車突然變道調頭了,這個違規行為立馬引起了連鎖反應,路上的刹車上、鳴笛聲和怒罵聲此起彼伏。


    “該死!年年打雁,今天卻被雁啄瞎了眼!”小孫懊惱地拍了幾下方向盤。


    “田,速叫增援,我感覺有點兒不對勁。這車看來是早就發現了我們,在故意帶我們兜圈子。”


    田甜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之前也發生過跟車的情況,也暴露過,但還從來沒有被這麽從容的甩掉過,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這不是潛逃,是挑戰。


    於是她拿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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