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滾落過後,山穀內一片死寂,煙塵緩緩散去,那慘烈至極的景象逐漸展露在眼前。屍體橫七豎八地堆積著,鮮血匯聚成了一灘灘暗紅色的水窪,仿佛將這片土地都浸泡在了無盡的悲傷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在那一片狼藉中,有了些許動靜。趙峰緩緩地從一堆碎石下艱難地挪動著身體,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每一處傷口都傳來鑽心的疼痛,可他此刻顧不上這些,腦海中隻有沈瑤倒下的那一幕,那畫麵如噩夢般縈繞不去,讓他的眼神中滿是絕望與空洞。


    “瑤兒……”趙峰虛弱地唿喊著,聲音沙啞且帶著哭腔,他試圖在周圍尋找沈瑤的身影,哪怕隻是看到她最後一眼也好,可四周除了殘肢斷臂和冰冷的屍體,什麽都沒有。


    另一邊,蘇沐也奇跡般地尚存一絲氣息,他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隻覺得身體像是被千鈞重石壓著,動彈不得。林婉清的麵容在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曾經那些溫柔的笑容、關切的話語,此刻卻成了最折磨他的迴憶,他心中滿是悔恨,悔恨自己沒能保護好她,也沒能成功為她報仇,如今卻要帶著這滿心的遺憾,即將去往另一個世界。


    “婉清……我……我終究還是沒能做到……”蘇沐喃喃自語,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眼皮也越來越沉重,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就在這時,山穀外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原來是一些聽聞大戰趕來查看情況的江湖人士,他們中有心存正義之人,也有好奇這場大戰結局的旁觀者。當看到山穀內這宛如煉獄般的慘狀時,眾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麵露驚恐與悲戚之色。


    其中幾個懂醫術的人趕忙衝進山穀,開始在屍體堆中尋找還有氣息的幸存者。很快,他們便發現了蘇沐和趙峰,急忙將他們小心翼翼地抬了出來,然後施展渾身解數進行救治。


    經過一番艱難的搶救,蘇沐和趙峰總算是暫時保住了性命,可兩人依舊昏迷不醒,陷入了深深的夢魘之中。在夢裏,蘇沐又迴到了與林婉清相處的那些美好時光,他們一起漫步在駐地外的草地,一起看著夕陽西下,林婉清的笑容是那麽燦爛,可轉眼間,畫麵就變成了林婉清倒在血泊中的模樣,那鮮血不斷蔓延,將他整個淹沒,他掙紮著、唿喊著,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趙峰的夢境裏則全是沈瑤,從最初相遇時她那純真又感激的眼神,到後來兩人相依為命的點滴,再到最後沈瑤在他眼前被殺手殺害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地循環播放著,他在夢裏痛苦地嘶吼著,想要去抓住沈瑤,卻總是撲個空。


    日子一天天過去,蘇沐和趙峰終於悠悠轉醒,可醒來後的他們,眼中仿佛失去了對生活的所有熱情,隻剩下一片死寂般的灰暗。蘇沐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問道:“這裏是……暗影盟……怎麽樣了?”


    照顧他的人歎了口氣,輕聲說道:“蘇大俠,暗影盟也幾乎全軍覆沒了,這場大戰……實在是太慘烈了,整個江湖都被這場悲劇籠罩著啊。隻是……代價太大了,太大了……”


    蘇沐聽後,沒有絲毫喜悅之情,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他知道,即便暗影盟覆滅了,可那些逝去的生命再也迴不來了,他心中的那個林婉清,永遠地留在了那片血腥的山穀之中,而他自己,也仿佛成了一具行屍走肉,空有這殘破的身軀,卻沒了靈魂。


    趙峰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醒來後便一直呆呆地坐在床邊,誰跟他說話他都仿若未聞,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腦海中不斷迴想著與沈瑤的過往,他甚至覺得,若是當初沒有踏入這江湖,沒有卷入這些紛爭,或許沈瑤就不會死,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可如今,一切都晚了,晚得無可挽迴。


    江湖在這場大戰後,陷入了一種別樣的寂靜之中,那些曾經的門派大多元氣大傷,往日的繁華不再,街頭巷尾談論的都是這場令人痛心的大戰,人們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昔的輕鬆與歡笑,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和對逝去之人的緬懷。


    曾經與聯盟交好的門派想要來安慰蘇沐,可看到他那形如槁木的樣子,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隻能默默地歎息著離開。而一些幸存下來的江湖人,開始反思這一切,反思這無休止的爭鬥到底換來了什麽,是江湖的安寧嗎?顯然不是,換來的隻是滿目的瘡痍和數不清的傷痛。


    蘇沐在身體稍微恢複了些後,便獨自一人離開了那個養傷的地方,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去哪裏,隻是默默地朝著遠方走去,他的背影顯得那麽孤獨、落寞,仿佛要將這世間所有的悲傷都背負起來。他走過曾經與林婉清一起走過的地方,那些熟悉的場景如今卻物是人非,每一處都能勾起他心底最痛的迴憶,可他卻像著了魔一般,不停地走著,走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內心稍微好受一些。


    趙峰同樣選擇了離開,他不想再留在這充滿痛苦迴憶的江湖之中,他朝著人跡罕至的深山走去,想要在那與世隔絕的地方,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讓時間慢慢抹去心中的傷痛,隻是他知道,那道傷痕太深太深,或許一輩子都無法真正愈合,而這江湖,也在這場愛恨情仇的糾葛與慘烈大戰後,失去了往日的色彩,隻留下了那一段段讓人不忍卒讀的悲涼故事,在歲月的長河中,慢慢地被塵封,成為了後人偶爾提及便會歎息不已的傳說,訴說著那曾經亂世中的愛恨、生死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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