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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嬪一愣,沒想到陸燃會給她送這個,聽長忠說是關於皇後娘娘的,倒也沒多想,直接就接過來了:“難為陸大人有心想著。”


    她展開紙條,上麵寫著:前線大獲全勝,帝後順利攻占吉城。


    接手後宮的這段時間以來,茹嬪的情緒越發平穩沉靜,和以前那種慵懶閑散的狀態完全不同,整個人也有了當家作主的幾分氣勢。


    而今看見這短短兩句話,茹嬪竟然失聲痛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長忠何嚐不也是提心吊膽,就連雲德宮裏被禁足的太後,也時時想辦法遞消息出來詢問戰況,她的兩個兒子都在戰場,太後禁足雲德宮的這兩年間,身子也日漸不好,聽說是積鬱在心,也積怨在心,不肯放過自己,心不寬,如何能身體好得起來?


    饒是如此,身為母親,太後依舊還是擔憂自己的兒子。


    茹嬪這一年半以來的擔驚受怕,也不是旁人能夠感同身受的。


    她不止是為了自己。


    更多的,還是為了懷裏這個還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嬰孩。


    他的父皇和母後都在最危險的地方,茹嬪有多掛念祁炎,就有多擔心前線。


    如今好了,一句大獲全勝,攻占吉城,這段時間以來積壓在心裏的情緒瞬間都有了可以寄放的地方。


    祁炎不知道茹嬪怎麽了,他睜著疑惑的大眼睛看著她,嘴裏含含糊糊的喊著聽不清的音調。


    他大概也能感覺到茹嬪的情緒,小手在茹嬪捂住眼睛的手背上拍了拍,像在安慰她,說他在這裏一樣。


    長忠感慨,和金珠一起被茹嬪感染,也一下子紅了眼眶:“娘娘可以安心了,吉城如此兇險之地,皇上和皇後娘娘都能攻克,上蒼眷顧大晉,這場戰爭,就快要結束了。”


    茹嬪的情緒因為感受到祁炎的觸碰而漸漸平靜下來。


    她把眼淚擦幹淨,很輕的應道:“就要結束了。”


    聽上去有些輕鬆,也有些惆悵。


    對於陸燃的好意,茹嬪也請長忠代為感謝。


    大晉打了勝仗的消息,沒多久也傳遍了整個後宮。


    秋日裏了。


    又是一年。


    明年的這個時候,薑婉他們或許就能夠迴來了。


    茹嬪抱著祁炎,看他撥弄手中的積木,他現在還不太會搭建什麽,隻是把各式各樣的積木都累在一起,然後又看它們失去平衡轟然倒下。


    祁炎不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因為積木的倒塌或哭或笑,他就隻是樂此不疲的重複同樣的事情,在專注去做的事情上,祁炎從小就表現出了驚人的專注和毅力。


    茹嬪忍不住會想,再過幾年,祁炎就會開始為成為一代君主而學習。


    他要讀文,也要習武,大晉的山河已經開辟得如此廣闊,小小的人兒有一天也會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也會有自己精彩的一生。


    到了那個時候,或許茹嬪還會想起,很多年前的這個秋日,她懷裏這個小小軟軟的孩子,正在認真專注的,擺弄自己手裏的積木。


    她和祁炎的母子情分太短了,但也足以讓她銘記一生。


    ·


    祁瑛的傷勢在退燒之後開始好轉。


    殷正山隨身帶著的藥都是極好的,就是怕出現突發的狀況。


    吉城一日日安穩下來,祁道在這方麵表現出了驚人的天賦,早前攻克下的城池,大半也都是祁道的雷霆手段鎮壓得死死的。


    這些天江莠都和祁道在一起,吉城的情況又有不同,但兩人搭檔著幹事,倒是事半功倍,完全沒有最開始一見麵就彼此傷害的情景發生了。


    他們終於找到了彼此都舒適的交往方式。


    在吉城的這段時間裏,每個人都在生死戰場上,更加清晰的找到了自己靈魂深處最害怕失去也最渴望珍惜的東西。


    當失去和擁有的界限越發清晰的時候,人們總是會更加看重能夠在一起的時間。


    哪怕奔赴而來隻問一句你好不好,也是可以安心一整日的話。


    祁瑛不願意讓自己的傷勢耽誤了行軍,將將一個半月就威脅殷正山把板子給他拆了,被薑婉逮個正著,挨一頓批。


    兩個月的時候,又威脅殷正山把板子拆了,被殷正山告到薑婉跟前,又挨一頓批。


    殷正山很難,好不容易等到三個月滿拆繃帶,骨頭也都長好了,祁瑛跳起來就要提劍,被殷正山撲通一聲跪下抱住腿:“皇上,還得養養,這段時間不能提重物呐。”


    殷正山嚎得祁瑛耳朵疼。


    聲淚俱下,一副今兒您碰了劍,這條命我就交代在這兒了的慘狀。


    祁瑛深吸口氣,忍下了把殷正山當場砍了的衝動。


    結果殷正山一轉臉又跟薑婉告狀去了,祁瑛沒挨批,劍被沒收了。


    背手站在整裝待發的士兵前的祁瑛很惆悵。


    果然當時還是該把殷正山劈了。


    知道自己處境不妙的殷正山躲著祁瑛,薑婉不在,他絕不出現。


    祁瑛一肚子火都被他搞得哭笑不得,這事兒也漸漸就作罷了,為著以後這隻手還能自如的運用,殷正山這樣的舉措其實也沒什麽錯,都是為他好。


    隻是祁瑛自己心裏難受。


    從盛京出來,大大小小的戰役他都是和薑婉一起的,戰場上他看著她,就能護著她,現下他在吉城養傷,三個多月期間薑婉和薑霆夜他們三進三出,在外麵打了三場仗,皆大獲全勝。


    這幾日,江莠已經計劃好了下一步的路線,今年的年節肯定是過不了了,接下來的小半年裏,肯定都會一直在出征路上。


    盛京的補給源源不斷送往九仙,九仙又源源不斷的沿著薑婉他們出征討伐下來的城池,一點一點送到吉城。


    後續的補充總是很充足,這一塊兒也是江莠在管,她說能支撐小半年不間斷的征伐,那麽就一定能。


    明年的這個時候,可以到東曙皇城。


    “如果像攻占吉城這樣打的話,年節左右就能到了。”江莠在地圖上比劃,“但吉城已經攻克,沒有必要再如此冒進,穩一點比較好。”


    大晉現在要的不是另一場與吉城相仿的戰役,大晉鐵騎的恐怖,早已經深深種進了東曙皇室的心裏。


    大晉現在需要的,就是穩紮穩打的每一場勝利。


    薑婉明白江莠的意思,祁瑛的受傷也讓她更加讚成穩當一些的打法,時間長一點沒有關係,但大家都要平平安安的迴家去,傷亡越少越好。


    這條漫長的征途,也終於看見了最後的曙光。


    祁瑛執意要跟著薑婉一塊兒出發,他不能握劍,說好了在殷正山鬆口之前都隻乖乖隨軍,薑婉這才答應。


    薑霆夜這三個月來跟在沈玲瓏後麵像跟屁蟲一樣,絮絮叨叨念個沒完,念得沈玲瓏心慌,讓他別這樣一天到晚跟她說話,以後日子還長呢,這樣說下去,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再也迴不來了一樣。


    說完沈玲瓏自己臉色一變,呸呸呸了三聲,立刻雙掌合十拜天:“信女胡言亂語,胡說八道,千萬別當真千萬別當真。”


    薑霆夜看她,傻嗬嗬的笑,覺得沈玲瓏這樣子可愛死了,要不是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士兵,薑霆夜恨不能抱著她親一口。


    沈玲瓏一看薑霆夜居然還敢笑,氣不打一處來:“笑什麽?!好笑嗎?!你出征的時候小心一些!真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會傷心!迴去我就嫁給別人!”


    薑霆夜這下不笑了:“我這才跟你說了幾句話?怎麽可能就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完了?胡思亂想什麽呢。”說完,薑霆夜一把把沈玲瓏往懷裏一摟,語氣霸道道,“我跟你說,你別想著嫁給別人的事了,現在誰不知道咱們兩的關係?誰敢要你?你就乖乖等著吧,我。。”


    薑霆夜話還沒說完呢,沈玲瓏已經猛地踩了他一腳,臉紅透了的彈開。


    這家夥,真是明目張膽,他這一抱,路過的人幾乎都投來了目光,不少人掩嘴輕笑的聲音沈玲瓏都看見了。


    像什麽樣子。


    她又羞又氣,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幹脆轉身就跑,不理薑霆夜了。


    吃痛的薑霆夜沒拉住沈玲瓏,看她跑遠了,還揮揮手讓看熱鬧的士兵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他跟自己未來媳婦兒親熱親熱,有什麽好看的。


    沒過幾日,薑霆夜便又重新準備率兵出發了。


    留在吉城的人依舊是祁道,後方有他坐鎮,薑婉和祁瑛都放心。


    江莠和沈玲瓏也留在了吉城待命。


    這一次跟著一塊兒北上的,除了後麵趕來支援的明月臣,還有明薔。


    他和明薔再次見麵,誰也沒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


    明月臣這次依舊跟著明菖往其中一個方向發起進攻。


    帝後的軍隊永遠是主力,薑霆夜和明菖作為副隊,所有的路線最終都是為了和帝後匯總,為帝後做支援。


    一路北上。


    暢通無阻。


    明薔被俘虜與大晉軍隊裏的事情,是在又翻過一年的冬日裏,才被東曙大軍知曉的。


    他們其實都已經默認明薔已經死了。


    距離她被俘虜已經一年過去,誰都沒有想到,她還會再出現在大晉的軍隊裏。


    東曙人的怒火,也就全部都落在了明薔的身上。


    她再次背上了叛徒,妖婦,禍害的名聲。


    好像東曙屢戰屢敗的根源終於找到,好像一切的恐懼和彷徨,也有了宣泄之處。


    可依舊什麽用都沒有,他們的咒罵和無能的憤怒無法傳到明薔那裏,也無法阻止大晉的軍隊往前推進的腳步。


    他們把一切的緣由都推到一個女人的身上,好像一切的開始,亡國的緣故,也都是因為這個女人。


    然後一同被指責的,還有宋擲傲。


    身為太子,貪圖享樂,偷偷過淮河去大晉玩,竟然帶迴來這樣一個亡國之相的女人。


    還有明薔和宋擲傲的兒子宋昭華,還未滿八歲,他原本是東曙太子的長子,如今卻突然被素日裏和和氣氣笑著的大臣們咒罵。


    宋昭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想問宋擲傲究竟怎麽迴事,可一向對他還算不錯的父親,這一瞬間卻像是變了個人一般,他平日裏買醉想要麻痹自己,戰火即將燒到東曙皇城來的時候,宋擲傲控製不住自己的恐慌,卻又對現狀無能為力。


    他隻能睜著眼睛,看著自己成為王國太子,看著原本就快要到手的皇位,因為宋玉嬌的無用,因為明薔的無用,徹底斷送。


    他看宋昭華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麽無比惡心的東西,他沒有了更多的宣泄之處,對著一個八歲的孩子,說出了藏在內心恐懼之下最惡毒的話:“怎麽了?!你要好好問問你那個娘!是她帶著那些惡鬼要來鎖我們的命了!”


    這些話,都不是事實,隻不過是東曙朝堂之上的無用之人,說來逃避撇清自己責任的話罷了。


    可宋昭華什麽都不知道,他隻覺得宋擲傲嚇人,他大哭起來,念著‘我娘不會的,我娘不會害我的,我要找我娘,我要找我娘!’


    他不哭還好,他一哭,宋擲傲原本脆弱的神經更是瞬間就繃斷了。


    宋擲傲伸手拽住宋昭華的衣領,大吼咆哮道:“閉嘴!不許再哭了!我讓你閉嘴!”


    他抬起手,一巴掌就要落在宋昭華臉上的瞬間,外麵突然尖叫著吵鬧起來。


    所有人都在混亂的奔跑,宋擲傲心裏一驚,把宋昭華一扔,跌跌撞撞站起身來,到門口抓住慌張跑過的下人:“跑什麽?!”


    下人尖叫著,臉色慘白的喊:“來了!來了!大晉的軍隊!到城門下了!”


    宋擲傲一震,鬆開了手。


    東宮全亂了,所有的丫鬟小廝都在忙著逃命,現在誰還管什麽太子不太子,主子不主子的,他們隻是奴才,這樣的殺身之禍輪不上他們,現在不跑,等著為皇室陪葬麽?!


    四周的跑動聲,尖叫聲,落在宋擲傲眼裏,讓他整個人都繃緊了身子,感受到了亡國帶來的真實感。


    大晉的軍隊真的到了,現在。。就已經在皇城外了?


    他木訥的想要抬起手來,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動彈不得,好像連血管裏流動的血都冰凍住了。


    好冷,不自覺的開始發抖。


    宋擲傲深吸口氣,緩過神來的瞬間,聽見宋昭華還在哭喊著要找娘。


    宋擲傲眼中閃過陰狠,這些天聽多了埋怨的話,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好像是真的了。


    他當年把明薔帶迴來,就是個錯誤。


    這個孩子,也是個錯誤!


    既然已經都要死了,那麽好啊,宋擲傲終於邁動腳步,上前把宋昭華從地上提了起來,他啞著嗓子,冷冷道:“好,我帶你去見你娘,給我站直了,好好的看看現在的皇城,也好好的看清楚你娘!”


    宋昭華被宋擲傲拖出門外,拖出東宮,大街上比府裏麵混亂千倍萬倍,時不時有皇軍往城門方向衝去,像是飛蛾撲火,更像是自尋死路。


    可是他們必須要去,這是他們的使命。


    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宋昭華已經不哭了,他被眼前的場景嚇得已經哭不出來了,從前出門,他身邊總是跟著許多的奴才,可今天宋擲傲帶他出來,沒有馬車,也沒有下人,就他們兩人在街上走著,從前見著他要給他行禮的人們從他身邊奔跑而過,根本不在意他了。


    宋昭華知道事情已經很不對勁,他掙紮著想退後,尖叫著說:“我不去了!爹!我不去了!”


    宋擲傲沒有理他。


    他看著皇城城牆的方向,繼續朝那邊走去。


    到了城樓底下的時候,才終於有人認出了他,慌張的上前來請他往皇宮裏去。


    走到這裏,宋擲傲反倒是不怕了。


    他神情空洞,問了句‘去不去宮裏有什麽區別嗎?’,攔住他的皇兵一時語塞無言以對,竟然就看著宋擲傲托著年幼的宋昭華,朝著城樓上麵一步一步走去。


    宋昭華已經嚇傻了,他緊緊貼著宋擲傲,這個時候早已經想不起來剛才宋擲傲惡狠狠的神情,現在拉著他的這個人是他唯一的依靠。


    一路上了城牆,宋擲傲在重重遁甲的掩護下,尋到了一處望烽台。


    下麵就是大晉的軍隊,宋擲傲把宋昭華舉起來一些,讓他可以看見望烽台細小的觀望口:“看見你娘了嗎?”


    宋昭華帶著哭腔開口:“爹,我看不見,我什麽都看不見。”


    宋擲傲找來東西給他踮腳,讓他踩在上麵,冰冷的聲音下達命令:“看!把你娘找出來!”


    宋昭華哭得眼眶裏都是眼淚,可是他又不敢哭出聲來,隻能抽搭著鬆動肩膀,不斷地擦淚,努力去看下麵的人影。


    他剛稍微鎮靜下來一點,下方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喊聲。


    “破皇城!俘皇室!”


    “殺!”


    宋昭華瞬間又止不住淚,大哭起來。


    宋擲傲聽得心煩,拎住他的衣領子,片刻後盯緊了自己手中的宋昭華,心中浮起一計。


    他抓著宋昭華離開望烽台,快速到弓箭手旁,下麵密密麻麻的大晉軍隊正在衝鋒,根本分看不清楚明薔究竟在什麽地方。


    宋擲傲把宋昭華舉起來,他半個身子都伸出了城牆之外。


    宋昭華尖叫著,視線裏全都是湧動的大晉士兵。


    “明薔!”宋擲傲陰冷的喊了一聲。


    東曙亡了。


    他活不成,她也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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