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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稍微往左邊坐一些。”


    “三皇子還是放腿上吧,時間長了,娘娘怕是抱不動的。”


    茹嬪不停調整姿勢,找了個最舒服也最省力的。


    天氣涼下來,祁炎也有些昏昏欲睡。


    不過這樣也好,就怕小孩子鬧騰起來哄不住。


    這樣正經的畫像,還是第一次。


    茹嬪其實不喜歡一動不動的坐著讓宮裏的畫師一筆一畫勾勒,慶妃倒是熱衷於此,每年都會來畫上幾幅留戀,除此之外,也就皇上剛登基那一年的時候,和皇後娘娘畫過幾幅了。


    宮裏的畫師畫的更多的,還是山水風景圖,驟然要給皇子畫像,還挺興奮的。


    既然要畫,那便人和景不要分開,讓薑婉好好看看祁炎如今是什麽模樣,也看看宮裏是什麽光景。


    畫像麻煩,茹嬪一句也沒抱怨,坐在這裏很枯燥,除了神情防空,沒有別的消磨方式。


    祁炎坐在她腿上,靠著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小孩子睡覺不老實,總是變換姿勢,畫師總是找不好角度,小聲抱怨一句這樣可不好畫,想讓茹嬪喚醒小皇子稍微坐端正些,剛小心翼翼問了句,被茹嬪冷冷的看了一眼後,不敢再吭聲了。


    畫像的過程坎坎坷坷,一下午的時間過去,總算是成型,剩下的便是勾勒細節和上色,畫師擦擦頭上的汗珠,笑著說過兩日就送到毓清宮去,看樣子似乎還很滿意。


    茹嬪坐了一下午,又要撐著祁炎,整個人的身子早就僵了,這會兒放鬆下來,沒什麽心情去看初成品,上了攆轎便一路迴宮。


    進了裏屋伸展了一下身子,金珠湊上前來給她揉捏,茹嬪這才覺得舒坦不少。


    “這下好了,皇後娘娘也能瞧瞧咱們三皇子,主子的心意,娘娘肯定能明白的。”金珠還是心疼茹嬪的,如今什麽事都壓在身上,還要費神替皇後娘娘也想著些,太累了。


    清閑的前些年,看來是都要找補迴來了。


    茹嬪歎口氣:“還早著呢。”


    金珠不解:“不是都畫完了麽?”


    “今天的是畫完了。”茹嬪神色間有些倦怠,見金珠還沒明白自己的意思,稍稍調整了一下姿勢後又道,“快要年底了,今年宮裏就咱們幾人,顧著前線的帝後和將士們,宮裏頭就不用太熱鬧了,一旦入了冬,東西就送的慢了,如今正是進軍的關頭,還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兒,送過去了也是耽擱,不若等到開了春,咱們三皇子也過了生辰,再一並多送幾幅給娘娘,孤零零的一卷,沒什麽意思。”


    金珠默默聽著,手上揉捏的動作沒停:“主子倒是思慮周全。”


    茹嬪沒吭聲,半響後,才悠悠道:“為娘的自然都是惦記孩子的,我與三皇子不過淺薄的緣分就已經很牽掛了,更何況娘娘與三皇子骨血相連,自然是比我更惦記千萬倍的,隻是娘娘要強,行軍之中不能表露太多,由己及人,若能讓娘娘多一份安心,也是我的福分,且娘娘征戰在外,我不過坐著畫幾幅像,實在是微末小事,不足掛齒。”


    “能想得到,於皇後娘娘而言便不是微末小事了。”金珠由衷感慨一句。


    茹嬪抿嘴笑了會兒,這一下午實在折騰得疲乏,金珠的按揉舒服,茹嬪閉上眼睛小憩,很快就睡著了。


    金珠尋來毯子給茹嬪蓋上,隨後輕手輕腳的離開。


    誠如茹嬪所說,此時的前線,正是帝後大軍前行之時。


    自帝後到達邊城之後,薑霆夜就迫不及待的要往下一個城池去了。


    攻防布局都是江莠把關製定的,當年她跟在江有身邊,也不算是頭一迴接觸,是以非常得心應手。


    薑婉對江莠是極其信任的,往北行徑的幾處要塞以及看似沒有必要攻下的城池,都在江莠的布局之內,戰場之上講究一個變幻莫測,最大的變數如今除了義勇娘子軍,還多了個薑霆夜。


    他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更是戰場上最大的變數。


    薑霆夜是不會按照兵書來打仗的。


    就像他從小打架也不太愛用固定的招式。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能贏就行了,管那麽多幹嘛!


    所以薑婉給了薑霆夜一支先鋒隊,給他指了另一個城池,帝後帶領的軍隊往另一方走,祁道和明菖包抄後方,三條線路看似分散,實則城池之間靠得很近,要互相援助也非常方便。


    尤其是薑霆夜,薑婉給他定的,正是一座看上去完全沒有攻克必要的城池。


    他隻有先鋒部隊,拿下這座東曙根本不會在意的城池輕而易舉,這座城池東曙不在意,可對於帝後軍隊和祁道明菖軍隊攻克的另外兩座城池來說,薑霆夜攻下的這座城池,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這場戰役進行得非常順利,隻是戰事因為東曙的反撲無限拉長到了年後。


    前線的年節,軍中的氣氛異常高漲。


    連勝下的大晉更加不可阻擋,祁瑛和將士們在前麵篝火處狂歡,薑婉好不容易能脫下盔甲歇歇,幾個月下來,這具身體已經慢慢跟上了自己從前的體質,薑婉能感覺到自己與這具身體越來越契合。


    好像真的完全變成真正的她了,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


    靜月隨軍跟著伺候她,當年起義的時候,軍帳中幹事最多的人其實是郭蓁蓁,她那時候。。


    靜月看一眼薑婉,她閉著眼睛在小憩,這一路行軍勞累,她似乎也沒有心思去想和從前太過相似的一些事,靜月放下心來,倒了碗水在薑婉旁邊的桌子上。


    今年的年節沒有去年那麽冷,不知道是不是東曙這裏的氣候要更幹燥一些的緣故,白日裏都不怎麽吹風。


    靜月也坐下來歇會兒,今年的年節過得簡單,再過些時候就是祁炎的生辰了,薑婉雖然沒說,但靜月知道她是惦記著的,隻是不敢提,怕一開口就勾起無限的思戀,便再也不能安心行軍了。


    所以靜月也不敢念,不敢提,就算說了也見不到人,有什麽意義呢。


    大年夜除了值守的一半兵力,大家都玩得盡興。


    等到明日,又換另一半再慶賀一次,大家都有熱鬧,少不了。


    軍中的氛圍一直很好,東曙接連戰敗,終於不再激進。


    好似沉澱下來,有什麽更多的打算一般。


    大軍不斷的推進大晉的領土線,在這座城池停留的時間不算短,薑婉沒想到自己會收到來自皇宮裏的東西。


    東西是祁瑛拿來的。


    祁炎的生辰就在這兩日,誰也不敢在帝後麵前提,怕勾起相思。


    這份千裏迢迢送來的東西,將帝後不敢言說的思戀也一並帶來了。


    薑婉看出是畫軸,卷筒很大,封存得也很好,一看就知道裝了不少的畫,沉甸甸的。


    祁瑛還沒拆開來看過,見到薑婉就拉她一並進屋裏坐下,掩蓋不住語氣裏的激動:“是茹嬪送來的,快馬加鞭,還好趕在咱們再次動身行軍前到了。”


    要是軍隊再次啟程,這畫卷肯定又要耽擱下來,什麽都比不上軍情更重要。


    還好趕上了,及時得很。


    一聽祁瑛說是茹嬪送來的,薑婉也來了精神,心裏隱隱有期待,她和祁瑛對視一眼,在他眼裏也看到了同樣的牽掛和期待。


    祁瑛拆開手裏包得嚴實的卷筒,裏麵果然是厚厚一疊的畫,取出來以後散開,能看見塗抹得鮮豔的色彩。


    茹嬪不會無緣無故寄那麽多畫來,薑婉看見了下方描繪著的宮道,她迫不及待地將桌子上的東西都移開,隨後將畫卷在桌上鋪陳開來。


    入眼第一張,便是秋景瑟瑟的禦花園。


    畫中的每人眉眼柔和,坐在長椅上,懷中抱了個嬰孩,衣著已經是薑婉沒見過的款式了,顏色倒是明亮,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


    孩子在睡覺,憨態可掬,畫卷右下角的空缺處上寫了幾行字,是茹嬪一張一張自己寫上去的。


    “秋日微涼,禦花園依舊風景勝畫,三皇子貪睡,高了些,也重了些,時常咿呀細語,愛笑也愛鬧,娘娘心安。”


    薑婉的眼淚在看見這畫的瞬間就落下來了,她手指輕輕拂過畫卷上的嬰孩,哽咽道:“是炎兒,這畫在秋日裏。。炎兒該有半歲了。”


    祁瑛不動聲色的拉過薑婉,讓她能靠在自己身側。


    後麵的畫卷,每一張都有不同,有毓清宮的內景,也有宮中茹嬪時常帶著祁炎去玩的幾處景致。


    畫卷裏的祁炎也漸漸變得生動起來。


    一張一張翻動,畫上的場景像是活了過來,仿佛就在薑婉的麵前一般。


    她好像也看見了祁炎撥動玩具時候的笑臉,好像也聽見了祁炎伸手摘下樹葉時候的笑聲,這樣的感覺很奇妙,薑婉的淚珠子一直停不下來,但她是笑著的,也是高興的,一路以來積壓在心裏麵的思戀得到了寄托和依存,祁瑛仔仔細細幫她把淚珠子擦幹淨,等到情緒平靜下來以後,薑婉才捧著畫卷細細看。


    這是茹嬪寄給她的,讓她這個母親能夠有所依托的東西。


    每一張畫像上,茹嬪都鄭重的寫下“娘娘心安”。


    她是細心的人,這份心意薑婉記下。


    畫像跟著行軍自然是不行的,薑婉看了大半夜才舍不得的放下,被祁瑛勸著去歇息。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覺得整個人心裏的濁氣都消除不少。


    將士們還沉浸在連勝和年節的喜慶中,今天薑婉高興,也破例喝了兩杯酒。


    那畫像也拿給江莠看過了,沈玲瓏在旁邊跟著,也得以瞧上兩眼,這段時間各忙各的,沈玲瓏沒資格跟著江莠到大帳裏麵去議事,出征以來,都隻是遠遠瞧見帝後馬背上的背影,這般靠近的聽皇後娘娘說話,還是頭一迴。


    薑婉和氣,指畫卷上的祁炎跟江莠低聲說話的時候整個人籠罩著母親的光環,和戰場上浴血殺敵的戰神完全不一樣,沈玲瓏盯著薑婉的側顏看得入了神。


    她總覺得薑婉這樣和氣的笑容她似乎在哪裏看過。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沈玲瓏勾起嘴角笑了笑,抬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真是喝了一杯酒就飄了,她怎麽可能見過皇後娘娘呢?


    她隻替江莠給敬妃娘娘送過賀禮罷了。


    差些忘了,如今也沒有敬妃娘娘了。


    記憶裏的人總是來來去去的,沈玲瓏迷迷糊糊的想著,視線還是不自覺地往薑婉那邊看。


    薑婉察覺到沈玲瓏的視線,餘光瞧見這丫頭又是笑又是歎氣的,跟江莠剛說完祁炎的畫就抬起眼簾看了一眼坐在江莠斜後方的沈玲瓏。


    沈玲瓏原本就盯著薑婉,看薑婉跟江莠說得認真,是以沒想到皇後會注意到自己的眼神,驟然和薑婉四目相對,沈玲瓏立刻移開視線,手足無措的頭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手該往哪兒放,原本是想拿筷子,結果把麵前的酒杯打翻了。


    酒水灑了一身,沈玲瓏遲鈍的轉過來,手忙腳亂的拿帕子去擦,結果越擦越髒,酒已經侵染出顏色了。


    江莠拉開她的手,小聲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還好酒杯沒側翻打濕畫卷,江莠讓人趕緊把畫卷都收起來,沈玲瓏這才反應過來,一時又想起身請罪。


    江莠擔心的看她一眼,把她拉住了:“你怎麽冒冒失失的?怎麽了?”


    沈玲瓏抿嘴,因為江莠有力的手稍微鎮靜下來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剛才皇後娘娘看了我一眼,我一下有些緊張。”


    江莠一愣,隨後笑出聲來:“這麽膽小?皇後娘娘又不吃人,你怕什麽?”


    沈玲瓏不好意思說是自己先盯著薑婉一直看的緣故,還有一層緣故自然還是因為薑霆夜。


    她剛跟他兩人之間表明了心跡,現下薑霆夜遠在另一座城池,沈玲瓏不太清楚薑霆夜有沒有跟薑婉說什麽,是以薑婉輕飄飄的一眼,她還是心虛得很。


    兩人的對話很簡短,沈玲瓏幹練的騎裝全都濕了,薑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靜月說了一下情況,薑婉立刻就明白了。


    “玲瓏。”薑婉喊她,語氣親和。


    沈玲瓏誠惶誠恐,簡直不敢相信皇後娘娘能這樣親昵的喚自己的名字,是以立刻站起身來,雙手交疊擋住一些汙漬:“娘娘。”


    薑婉看她緊張,笑著對她招招手。


    沈玲瓏懵懵的看一眼江莠,見江莠笑得厲害,一個勁兒對她點頭,讓她安心去,沈玲瓏臉一下就紅了,確定薑霆夜這個祖宗肯定跳到薑婉跟前把什麽都說了。


    沈玲瓏快步到薑婉身邊,薑婉看一眼她的身形,站起來跟沈玲瓏比了比,迴頭對靜月道:“你瞧瞧,個頭是不是差不多。”


    靜月仔細打量一下,隨後頷首道:“是,差不多的。”


    持續懵的沈玲瓏還沒反應過來薑婉和靜月這番話是什麽意思。


    薑婉頷首,也沒說,給江莠遞了個眼神後,讓沈玲瓏跟著她來。


    沈玲瓏趕緊跟上薑婉的腳步,皇後的背影就在前麵走著,沈玲瓏覺得恍惚,甚至一時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麽走到今天的。


    她真是出息了,竟然能單獨和皇後娘娘呆在一起了。


    沈玲瓏腦子徹底的停住了思考,跟在薑婉身後,她連唿吸都放的很輕,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她整個人都在邊走邊激動得發抖。


    從後門穿出去,到了長廊上,冬日裏的風一吹,立刻就清醒不少,前麵鬧哄哄的聲音也都小了。


    再往前走,便隻能聽見她們三人的腳步聲。


    一路到了房門外,沈玲瓏在門檻邊停下了腳步。


    薑婉已經走進去了,靜月腳步一頓,迴過頭來看沈玲瓏:“沈姑娘?”


    沈玲瓏抬起眼簾,有關薑婉的一切,在她眼裏都顯得格外的崇敬神聖,哪怕隻是一處臨時居所,沈玲瓏依舊停下了腳步,小心翼翼的問了聲:“姑姑,我。。可以進去嗎?”


    靜月溫柔的笑起來:“可以的,沈姑娘。”


    沈玲瓏眼前突然浮現起薑霆夜的臉來。


    他的聲音也在腦海裏迴蕩。


    “沈玲瓏,你怕什麽?我給你撐著,你什麽都不用怕,你隻管往前走,有我在,你就永遠往前走。”


    她現在,要勇敢的往前走了。


    她不再是那個孤零零,無依無靠的沈家庶女。


    她如今,擁有了太多。


    她已經可以從陰暗的角落走出來,迎著陽光,堅定又勇敢的往前走了。


    薑霆夜給了她無畏的勇氣。


    他站在陽光處,予她以新生。


    他賦予她尊嚴,從他伸出手將她救起那日起。


    他告訴她,你配得起所有,沈玲瓏。


    靜月伸出手,扶過沈玲瓏,邁進門檻的瞬間,沈玲瓏覺得自己也邁過了自己心底裏的坎。


    她無聲的笑了。


    靜月看她的神情,微微垂下眼簾,也帶上了一抹笑意。


    進了裏屋,薑婉已經自己找了一身衣裳出來,迴身看見靜月領著沈玲瓏進來,她把手裏的衣裳往沈玲瓏身上比:“合身的,快去換了吧。”


    沈玲瓏瞳孔一震,剛要跪下,就被薑婉拉住了。


    “娘娘,玲瓏怎麽能。。”


    薑婉打斷她:“我是皇後,也是霆夜的長姐,出征在外,哪兒那麽多規矩,你安心穿著,別那麽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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