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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薔很期待明月臣的反應。


    驚慌,或者錯愕,都沒在明月臣的臉上表現出來。


    他在聽明薔講故事,又何嚐不是在聽明薔講她自己。


    “你這些年,都在東曙皇城。”明月臣無視掉明薔的笑意,他自顧自的開口,“能了解到這些事,身份應該不低,和東曙太子有關?”


    明薔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淺淡。


    明月臣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接著道:“你當年叛逃,也是為了他?”


    明薔抿緊嘴唇,神色複雜的看著明月臣,半響後,她的目光再次恢複了冷漠,身子一歪,躺下了。


    隻要提到當年的事,明薔就閉口不言,隻字不提。


    明月臣不覺得自己能夠有那個讓明薔開口的本事,所以明薔一躺下,他就順勢起身,轉身離開。


    明菖坐在外麵等他,盯著手裏的湯盞不知道在想什麽,聽見開門聲,她抬頭看明月臣,對他笑笑:“怎麽樣?”


    雖然笑著,可明月臣能看出來,明菖很落寞。


    自己和明薔原本都是她最親近的人,可現在。。好像又都離她很遠了。


    明月臣微微頷首,自然的接過明菖手裏的湯盞,手中沒了東西,明菖反倒是沒了來之前那般從容的模樣,歎了口氣,背過手往前走:“我給你也留了些,迴去喝。”


    說完沉默下來,突然沒了話題。


    明菖時不時側過臉看明月臣,被明月臣掃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閃躲開目光的遮掩。


    說不好奇和不想知道自然是假的,明月臣是她一手養大的,如今突然得知他和東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明菖心裏五味陳雜,很不是滋味。


    她怕明薔說的話讓明月臣有了心魔,這個孩子從小就懂事,卻也因為太過懂事,很多事情,他都喜歡自己扛著。


    走了一路,明月臣都沒有要開口提起的意思,明菖也不好問,便先作罷了。


    好在剛從明薔那裏迴來不久,薑霆夜和祁道就一起過來了,說是在外麵發現了一隊兵馬,應該是早前往外去打探消息的,結果一迴來,還沒靠近就發覺了邊城的不對勁,正準備想觀察一下再決定要不要繼續往前的時候,被薑霆夜抓個正著。


    薑霆夜興奮得很,現在多一個俘虜都算是一份功勞,他可太缺功勞了!


    這支隊伍被扒了個幹淨,挨個拷問之後也都關進了俘虜營地裏麵。


    邊城百姓擔心的大晉燒殺搶掠行為並沒有到來,他們隻占了城南一片,剩下的地方,還是留給他們住,剛開始幾天,老人們還戰戰兢兢不敢動,後來大概是看出大晉軍隊沒有屠城的打算,年歲大的人才敢往軍隊這邊來說,他們沒有糧食,當時打仗的時候,城裏麵的所有補給都交到軍隊手裏了,他們每三天等著軍隊發放一次口糧,之前省著吃,現在是真的一點兒都沒了,孩子餓得哇哇哭,實在沒有辦法。。


    明薔被俘,宋擲傲逃走,沒人管他們。


    這事兒層層上報,到了祁道跟前的時候,才想起來瑣碎事情過多,把這些手無寸鐵的婦孺老人都忘記了。


    邊城已經沒有壯丁了,能上戰場的全都上了。


    知道要打仗的時候,有點錢的都打點好了往皇城方向去,年輕人參軍,家裏人能多些口糧,住的地方也能好些,現在邊城淪陷,還剩下的,看著也可憐,明月臣事情太多,竟也沒有顧上。


    那俘虜營地裏,不知道還有多少是他們的孩子親人,這些事情不能細想,戰爭原本就那麽殘酷,不濫殺,已經是大晉最低的底限了。


    若今日戰敗的是大晉,宋擲傲可不會有這樣的好心。


    俘虜隻要肯歸降,將來還是有可能和家人團聚的,所以邊城的俘虜營裏沒有人鬧事,他們知道自己的家人也還在外麵好好活著,一時之間,這座城竟然比宋擲傲在這裏的時候還要安靜平和幾分。


    薑霆夜沒再在外麵找到落單的隊伍,十日過去了,因為大晉發放口糧的緣故,街道上偶爾也能看見東曙百姓走動的身影,有些是迴家拿東西的,有些就是單純的大孩子帶著小孩子亂跑,好奇又害怕,他們知道有人不見了,可沒親眼見過屍骨鮮血,在孩子的世界裏,還不能理解什麽是戰爭。


    他們隻是覺得城裏麵多了太多陌生的麵孔而已。


    薑霆夜迴來的時候騎在高馬上,一個圓滾滾髒兮兮的球從側邊的小道骨碌碌的滾到了他的麵前,薑霆夜勒緊韁繩,側臉去看。


    巷道陰暗處,露了小半個男孩兒的臉。


    他的臉和手以及身上穿著的衣服,都跟這個小球一樣髒兮兮的,他身後還有不少人,推搡了他一下,大概是想讓他上前來把球撿迴去。


    不一會兒,薑霆夜就看見了不少圓滾滾的腦袋伸出來。


    他們看見薑霆夜後,就都沒了動作。


    身後的人要去攆,被薑霆夜製止,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等消息等得太無聊了,所以才會想要逗逗邊城裏的小孩子。


    他翻身下馬,撿起麵前的小球,稍微蹲下身,對那邊的孩子揮了揮:“要嗎?”


    小男孩眼裏放光,往前跑了兩步後,又被薑霆夜身後那些穿著鎧甲配著劍的士兵嚇退,他重新躲迴巷子裏,眨巴著盯住薑霆夜手裏的球。


    薑霆夜迴頭,讓士兵們都往後退遠一些,隨後又舉了舉手裏的東西:“過來拿!”


    他在這裏耐心的等了會兒,那邊的小男孩才終於又踏出了腳步,他先是小走了幾步,確定那邊的人沒有動靜之後,才小跑到薑霆夜跟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髒兮兮的小球拿了過來。


    薑霆夜盯著他,小聲道:“你家住哪裏?”


    小男孩抬手值了個方向,薑霆夜沒看,看了他也不知道,他就是隨口一問而已,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那你現在住哪兒?”


    小男孩迴過身,又指了指身後的位置:“那裏。”


    他也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小孩子的世界很單純,薑霆夜幫他撿了球,還讓那些可怕的人都站遠些,理所應當的,小孩就認為他是個很好的人,遇到了厲害的好人,他自然鼓起勇氣,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


    薑霆夜頷首,正準備起身的時候,那個小男孩突然道:“大人,你們打完仗了嗎?”


    他似乎還不清楚眼前的士兵到底是大晉的還是東曙的。


    薑霆夜停下身形:“是,已經打完了。”


    “那我哥哥什麽時候能迴來啊?”小男孩一臉期待,“太子殿下說了,等到他們把大晉的軍隊擊退,大家的爹和哥哥就都能迴家了,到時候太子殿下還會給咱們肉吃,給咱們錢花呢,我哥哥說,等到打完仗,就有錢送我去念學了。”


    他說的很認真,完全相信了這番宋擲傲隨口激昂人心的大話。


    他期盼著的那些東西,應該都不會有了,薑霆夜盯著他,半響都不知道說什麽,他沉默了會兒,那個小男孩又道:“明統領也不在了。。”


    薑霆夜挑眉:“你以前見過她嗎?”


    小男孩點頭:“之前都是明統領帶人來給我們送東西的,明統領對我們可好了,太子殿下剛剛來的時候可厲害了,還是明統領護著我們的。”


    小孩子不會撒謊,他眼裏麵看見了什麽,耳朵裏聽見了什麽,說出來就是什麽。


    宋擲傲剛來邊城的時候,看來口碑確實不太行,倒是明薔很得民心,連這麽小的小孩子都知道她。


    薑霆夜心裏升起一種別樣的感覺來,他原本要走的,現在卻又不急著走了,他把小孩往自己這邊拉過來,動作溫柔,讓他感到更多的溫暖:“太子很聽明統領的話麽?”


    小男孩不太懂薑霆夜說的聽話是什麽意思,他照著自己的理解迴答:“我聽爺爺說,明統領是太子的側妃呢。”


    這可是個重磅炸彈,小蘿卜頭知道的還不少,薑霆夜眼睛放光,直勾勾的就盯住了那邊探頭探腦蠢蠢欲動也想過來的小孩子們。


    他勾了勾嘴角,對那個小男孩兒道:“你和你的朋友吃飯了沒有?”


    小男孩搖了搖頭。


    薑霆夜笑起來:“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吃肉,好嗎?”


    肉這個字,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吃了這麽些天幹巴巴的饃,沒有哪個小孩子受得了這樣的誘惑。


    薑霆夜順利的,把這群孩子帶到了明菖跟前。


    祁道拒絕參加這樣的事情,薑霆夜也覺得他最好別來,一張臭臉兇的要死,來了還不把小孩全嚇哭了?


    祁道不跟他一般見識,這事兒麻煩,誰愛幹誰幹,哄小孩兒?別想他幹。


    然而事情比薑霆夜想的還要簡單順利幾分。


    小孩子遠遠見過宋擲傲,明菖和薑霆夜在裏麵的時候都還好,但是一看見明月臣進來,幾個小孩兒就不吃東西了。


    他們緊張的站起來,學著之前大人教給他們無數次的動作跪下去磕頭。


    嘴裏喊著:“參見太子殿下。”


    明月臣臉色變了變,抬頭跟明菖和薑霆夜求助。


    薑霆夜眼珠子一轉,把明月臣推到門外,讓他露了臉就可以撤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給她就行。


    明月臣大概知道薑霆夜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抿緊嘴唇,什麽都沒說,臉色有些難看的離開了。


    一下午的時間,薑霆夜根據小孩子們七嘴八舌的作證,知道了不少明薔不肯透露的消息。


    他把孩子們送迴巷口的時候,叮囑他們千萬不許把今天的事情跟家裏的大人們提起,否則的話下次沒有肉吃,他們的爹和哥哥們也都迴不去了。


    小孩子最好收買,也最好恐嚇,薑霆夜一番話,一群孩子作鳥獸散,都閉緊了嘴巴,今天的事成為他們之間的秘密,不會再向別人提起。


    從孩子們的口述來拚湊當年可能發生的事,一切就都有了眉目和源頭,不再是盲人摸象般無助。


    祁道和明月臣在聽薑霆夜複述他和明菖問出來的信息拚湊的故事時,兩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精彩。


    明月臣是一種隱忍的克製,祁道就完全是滿臉的一言難盡。


    聽完薑霆夜的說辭,祁道從牙縫裏擠出一聲冷哼:“這就是個所謂為愛衝昏頭腦的女人,真是沒有理智可言。”


    說完,考慮到明菖在這裏,祁道把後麵的話都吞迴去。


    他對明薔實在提不起什麽探索的心情,在他看來,叛徒就是叛徒,要不是顧念著明菖,她早就沒命了,誰還管她當年到底是為什麽叛逃?!


    祁道深吸口氣,依舊不想參與進來,他隻想知道祁瑛的指令到底什麽時候能來,是以說完那句話後,在屋內沉默了兩秒後,祁道就尋了個借口起身離開了。


    明菖沉默了會兒,她站起身來的時候捏緊了拳頭,嚇得薑霆夜躥上前去勸她:“菖姨,這事兒畢竟都過去那麽多年了,當年她還小呢,腦子不清楚也是有的,可你要是現在去揍人,未免。。有些過了,她還傷著呢,況且年歲也到了這時候,不好看的菖姨。”


    明菖一怔,反應過來薑霆夜在想什麽後,被他氣笑了:“你以為我要去打人?!”


    薑霆夜摳摳腦袋:“那能不打的話。。自然是最好的。”


    明菖扯扯嘴角,抬手揉揉眉心:“我隻是去跟她聊聊。”


    說完,大步朝前走:“都別跟著。”


    薑霆夜的聲音追在後麵:“菖姨!有話好說!千萬別動手啊!”


    明菖沒迴頭。


    薑霆夜嘖嘖兩聲,湊到明月臣身邊,杵了杵他:“你說,菖姨這樣的人物,一輩子都沒個男人能入了她的眼,怎麽親生的妹妹這般。。這般頭腦不清醒?還看上宋擲傲這種男人?你別說菖姨生氣了,這要換成我姐,皮都給我扒了!”


    明月臣低垂著腦袋,沒理他。


    薑霆夜皺眉,有些不悅:“你喪個臉幹什麽?跟你又沒什麽關係,你擺這臉色,不知道的以為你也有什麽感同身受的經曆似的。。”


    薑霆夜話還沒說完,明月臣突然直挺挺的站了起來,他看一眼薑霆夜,隨後徑直走了。


    薑霆夜被他這一眼看懵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明月臣已經走出去很遠一段距離。


    薑霆夜摸摸腦袋,暴躁道:“跟我發什麽脾氣!”


    那一眼瞅得人心裏怪發慌的。


    他說錯什麽?也沒有吧?這人真是。。越來越古怪。


    薑霆夜嘀咕一句,不給自己找不痛快,哪兒有被人貼了冷屁股還要趕上去的?他才不去,是以轉身就朝著臨時演兵場去了。


    距離上次見麵又過去了幾日。


    明薔的傷勢已經有了好轉,明菖進來的時候,她懶洋洋的抬了抬眼皮,心裏麵卻一咯噔,以為明月臣把之前的那個故事告訴明菖了,不然的話,再來見她的人應該是明月臣才對。


    她提起來的心因為明菖接下來的話降下去,隨後另外一種情緒就揪起來。


    “你嫁給東曙太子了?!”明菖怒不可遏,她來問明薔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明薔抬起眼簾看她,顯然沒想到明菖會突然問出這句話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錯愕的表情停頓,落在明菖眼裏,已經算是默認了。


    明菖一時語塞,滿肚子的火氣,到了跟前,竟然也隻問出了這麽一句。


    剩下的話要說,可好像又覺得隻有這一句,就夠了。


    她站了會兒,隨後迴身找了根凳子來坐下。


    姐妹兩都收迴了視線,看向不同的遠方,視線沒有交織,空氣裏凝固的依舊隻有陌生和尷尬。


    明菖在等著明薔開口,至少。。在她問出這句話以後,能夠有一點點的解釋。


    可是沒有,明薔依舊堅持著自我,她什麽也不說,哪怕默認已經的如此明顯,她依舊對過往隻字不提。


    她不提,就隻能明菖自己來說了。


    “你當年叛逃,就是為了這麽個在戰場上拋下你的男人?!”


    “我來猜猜,當年你和宋擲傲認識的時候,一直都藏著掖著,你沒想到他會是東曙的人吧?”


    “為什麽要突然離開呢?他出事了?還是你出事了?”


    明菖的聲音很清晰:“還是兩個都有?”


    明薔抿緊嘴唇,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你懷孕了?”


    明菖最後的話落下,她抬起眼看向明薔,從她驟然慘白的臉色和猛然攥緊的手指看出,自己猜對了。


    她和宋擲傲墜入了愛河。


    行軍途中,竟然懷孕了。


    明菖站起得急,凳子倒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來。


    她在這一瞬間,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責備明薔。


    她隻不過。。是在姐姐和自己的孩子裏,選擇了更加脆弱的那一個。


    明菖沒有援兵不一定會死會敗。


    可若是當年她的孩子往戰場上去走一遭,那麽一定會死。


    當年的情況,隻會比她想的更遭。


    明菖深吸口氣,她想要質問,更想要責罵,可話到了嘴邊,隻剩下無力的懇求:“明薔,都到了現在,你還不肯跟我說實話嗎?如今變成這樣,你真的不後悔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迴頭吧,明薔,該迴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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