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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演兵直到結束,沈玲瓏都是暈乎乎的。


    薑霆夜指尖輕顫,落在額間的一吻還在心間滾燙,她下意識的抬起手去觸碰,被江莠看個正著。


    “可都說開了?”


    江莠明知故問,逗得沈玲瓏臉又紅一遍。


    她也認真的點頭迴答江莠的問題:“都說開了。”


    也說好了。


    她會等他迴來。


    之後的幾日,沈玲瓏便沒見過薑霆夜了,倒是祁月時時跑來她麵前,氣鼓鼓的將她瞪著,說一些小女孩兒賭氣的話,順便再看看沈玲瓏有什麽本事,竟然能哄得江家姐姐要帶她到軍營裏去幫忙。


    祁月在這兒,自然每天都能看見熊革替薑霆夜來給沈玲瓏送東西。


    今兒是筆墨,明兒是畫扇,胭脂首飾樣樣不少,氣得祁月直咬牙,她也見不到薑霆夜,據說出兵之前一切軍情都是絕密,先鋒部隊更是要打個出其不意,所以祁月隻能按著熊革撒氣,小閣樓裏每天都是雞飛狗跳的,也隻有江莠出來幹涉,祁月才收斂幾分。


    薑霆夜和祁道是兵分兩路出發的,此次前線要攻克下來的關卡便是明薔退兵之後的東曙邊城。


    他們要麵對的東曙先鋒軍隊,也是明薔率領的。


    所以明菖堅持自己要帶娘子軍和薑霆夜一起從淮河上遊進軍,這次前去,明月臣亦隨行。


    江莠身為大軍師,緊跟帝後左右,為之後大部隊的行徑做準備,先鋒告捷,隻許勝,不許敗,除此以外,還有一個軍中要情,便是活捉明薔。


    沈玲瓏知道薑霆夜他們已經出發的時候,先鋒部隊已經分別過了淮河上遊和下遊,她心中不免擔憂,麵上卻並依舊沉穩。


    今日的祁月很安靜,她在小閣樓外坐著,撐著臉歎氣,這些天她也很無聊。


    祁風和祁釗經過上一次的事,鬧著要進軍營裏去,兩位夫人哭得厲害,舍不得兒子涉險,也舍不得兒子吃苦,可祁誌高卻很開心,祁瑛祁道兩兄弟固然是祁氏一族最強的兩兄弟,可他們剩下幾房養出來的男兒,也一樣的不輸氣節,是以當日便把兩人安排進軍營裏了。


    祁風沒能再跟薑霆夜衝往前線,他資曆不夠,前線情況不明朗,更是危險重重,不可能像那天一樣再顧及到他們這些小輩,兩軍拚殺起來,生死都是一線間。


    不過他和祁釗也在軍營裏混了個小隊編製天天訓練吃苦,祁月撐著臉想,說不定這兩人還見過帝後,得到了帝後的表揚和提點,這個年紀能得皇上的一聲稱讚,已經是很長臉的事了,真叫人羨慕。


    而祁天祁麟兩兄弟年歲還小,別說兩家夫人整日惶惶不安懇求,祁誌高也屬實狠不下心來,這一房就看著這對兄弟兩最成器,也就留在了九仙裏,有些雜事,讓幫忙跑跑腿還是行的。


    而祁月就隻能往這個小閣樓裏跑。


    這裏擠滿了九仙遺留下來的老文臣和帝後從盛京帶來的隨軍文臣。


    這些人有的是要一直留在九仙作為後勤儲備,一些則是要在之後不久,跟隨各個編製隊伍奔赴戰場點的。


    祁月每天都能聞到書卷筆墨的氣味,今日更甚,空氣裏好像都鋪滿了被曬得裂幹的木鏽味道,她盯著進進出出忙碌的沈玲瓏,終於忍不住,喊出了聲:“喂!”


    沈玲瓏腳步一頓,微微欠身:“祁小姐。”


    她一直都這樣彬彬有禮,整個人說話處事的風格,一看就是江莠身邊一日日磨出來的模樣。


    這樣刻板到幾乎每一個舉動都規矩有度的女人,祁月真不知道薑霆夜喜歡她什麽。


    她從階梯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這些天她就沒給過沈玲瓏好臉色,可沈玲瓏這個人就是半點兒也不上套,既不生氣,也不惱火,甚至連話裏的音調都沒有半點起伏,祁月的拳頭都落進棉花裏似的,越打越無力。


    “夜哥哥就要到東曙邊城了!你知不知道那邊守城的人是誰啊?!”祁月揚揚自己的下巴,環手哼道。


    沈玲瓏輕聲迴答:“知道,是義勇爵的胞妹。”


    祁月皺眉:“你知道還像個沒事人兒似的?你都不擔心夜哥哥麽?!”


    沈玲瓏深吸口氣,抬起眼簾:“祁小姐覺得,怎樣才算是擔心呢?”


    祁月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下噎住,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還小。”沈玲瓏實在很難對這個年歲還太輕的小姑娘說出什麽重話來,就算她嬌嗔無理,每天都鬧騰得厲害,沈玲瓏依舊能夠理解和原諒她的身份和年紀為她帶來的這份任性。


    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也沒真前唿後擁的帶人來為難過沈玲瓏。


    養在深閨裏天真又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也有可愛的地方的。


    祁月卻很不滿意沈玲瓏的這聲感慨,她挺了挺身子,把自己的小身板往上墊了墊,小奶音故作成熟的壓低:“我不小了!下月我便十五了!”


    沈玲瓏嘴角勾起個弧度。


    還是太小,急著長大。


    長大以後才知道,最好的還是小時候。


    沈玲瓏指尖微動,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祁月的腦袋,有些下意識的哄著她:“是,不小了。”


    祁月因為她這個動作猛地瞪大眼睛,腳下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才耳根發紅,露出奶唿唿的小虎牙來:“你幹嘛!”


    除了娘,沒人這麽摸她腦袋!


    祁月往上蹦蹦,抬手揮了揮空氣:“不摸頭不摸頭!摸頭長不高了!”她念完,又衝沈玲瓏齜牙,“壞女人!”


    沈玲瓏收迴手,原本是想忍住的,但實在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祁月臉更紅了。


    她憤然轉身要走,走了一半,又覺得自己這樣走了太丟麵了,好像輸了一樣,是以又氣衝衝的迴來了。


    “那你說。”祁月憋了半響,硬生生把剛才的話題又接上了,“怎麽才算是擔心?我吃不好睡不好,整天悶悶不樂,就怕夜哥哥出了什麽事,我還拜佛呢!你呢!你天天幹什麽了?我看你精神挺好,吃得也不錯,還有空笑我,你擔心什麽了?”


    沈玲瓏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側臉看了一眼各個房間進出忙碌的身影。


    祁月還太小了,她似乎還不太明白,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並不是靠折騰自己來感動他人的。


    沈玲瓏沉吟了一下,覺得自己現在頗有給人當老師的潛質,就是不知道將來打完仗迴盛京,早前的那個念學計劃還能不能交給她來做。


    “祁小姐這樣吃不好睡不好的折騰自己,薑霆夜在前線,能知道麽?”


    祁月一愣,不情不願的搖了搖頭,但還是嘴硬道:“我擔心我的,要他知道做什麽!”


    “可我不能不吃不喝不睡,整日裏歎氣憂心,吃齋拜佛。”沈玲瓏的聲音很輕,祁月起了身雞皮疙瘩,覺得自己像個被先生訓話的頑劣學生一樣,“我得保持良好的狀態,充沛的精力,祁小姐這些天在小閣樓也看見了,我跟在丞相身邊,日日忙碌於整理部署前線事宜,記錄比較接下來的行軍路線,戰爭已經打響,先鋒部隊離開九仙的時候,大晉對東曙就已經宣戰,各個城池的攻守,以及後續的補給,甚至於戰略,都是我要幫忙記錄甚至學習的,不久之後,我便要跟隨丞相,進入帝後的軍隊之中隨行,我現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決定了薑霆夜後續的軍隊補給,戰略部署,甚至於能否全身而退,雖然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跟隨在丞相身邊的女侍,但現在我做的,就是我唯一能做也必須做好的,你能明白嗎?”


    祁月不明白。


    但莫名覺得沈玲瓏說這番話好厲害,認真起來的樣子好像。。是有那麽點讓人心動。


    她甚至覺得,沈玲瓏有點酷。


    和薑霆夜的那種拽,是有點般配。


    剛想到這兒,祁月就一拳錘在自己心口,阻止了自己更加危險的想法。


    她多半是瘋了。


    從沈玲瓏的視角看,祁月的確也是瘋了,剛開始還隻是仰著臉茫然的看著自己,下一秒就給了自己一拳,力道還不輕,小姑娘吃痛,捂著心口就蹲下了。


    沈玲瓏也跟著蹲下扶住她的肩膀:“怎麽了?!很疼嗎?”


    祁月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我沒事!”


    沈玲瓏還是擔心,叫了人來幫忙把祁月扶進去坐下,又給她倒了熱茶,要不是祁月臉色尚還紅潤,沈玲瓏都準備去找大夫過來了。


    好端端的,揍自己幹什麽,這孩子。


    不過沈玲瓏的疑惑注定是得不到解答了,稍微緩過來一些後,祁月逃命似的離開了閣樓,沈玲瓏看著她背影消失,倒也沒有叫住,隻是站起身來,撣掉了祁月匆忙離開晃動桌子落到身上的幾滴茶水,像是撣去了幾粒灰塵,然後重新頭也不迴的赴身還要完成的事情中。


    ·


    過淮河是大戰帷幕的拉開。


    薑霆夜和明菖的隊伍潛行至早前的那片密林,不出所料,這裏之前居住的那些村落全都撤離得空空蕩蕩,應該是明薔她們早前撤離的時候,就已經帶走了這些百姓,一同迴到了不遠處的邊城裏。


    玄瑾撤離迴東曙,這麽多個月以來,東曙一直都沒有要主動出兵的意思。


    宋玉嬌和皇子的死不知道在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但明菖早前的出現,發出的危險信號,明薔顯然是清楚的接收到了。


    這是一場較量。


    東曙不知道大晉什麽時候會來兵。


    大晉也不知道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會不會有埋伏。


    但就是這樣的不確定和摸索,讓薑霆夜又找到了當年祁瑛薑婉那種不顧一切的少年意氣!


    三思後行是對的。


    瞻前顧後,就顯得有些墨跡了。


    探子去了好幾波,祁道繞側,不知道有沒有找好位置掩體。


    現在薑霆夜和明菖一行正潛伏在邊城外數十裏遠的小山間休整,夜間出兵,是他們一早就定好的時間。


    明菖問要不要多休整一晚,萬一祁道還沒到,也好再等等他。


    這一片探查過了,人影都沒有。


    薑霆夜一邊擦拭自己的長劍,一邊頭也不抬的迴答:“菖姨,不用等他。”


    明菖抿嘴,他們年輕人之間的判斷和默契,她反倒不好多說什麽。


    就在她準備去下令夜間趕路攻城的時候,薑霆夜又抬起臉對她笑笑:“祁道腳程快著呢,他沒來,咱們照樣破了邊城!”


    明菖被薑霆夜這樣的自信感染,不由自主的站在過來人的立場上笑了笑:“沒那麽容易的。”


    薑霆夜卻挑眉:“祁道當年打先鋒折了兵馬沒攻下,雖不算敗了,但一直都是他心裏一道坎兒,如今再度衝鋒,他必然不會晚到,今夜這城,咱們得拿下!”


    不僅僅是要為大晉的出征拔下頭籌,更要讓東曙看見,大晉這幾年的成長,雄鷹展翅,必須勢不可擋!


    明菖明白過來薑霆夜的意思,她微微頷首,眸光斂進夜色裏,今晚月光都很稀薄,像是上天也庇護指引。


    當年的孩子們也都長大了,決策上比她如今果敢,是好事。


    明月臣是最靜得下心的,靠在樹邊養神,像是早就知道薑霆夜會有這樣的決斷一般。


    明菖跟著這些年輕人,突然就感慨一句,到底是上了年紀,若是早些年,必然也是薑霆夜那樣的想法。


    她自己沒打算承認,休整隻是借口,她隻不過是因為那方的城池裏,有自己不想見,也不敢見,卻不得不刀劍相向的人罷了。


    後半夜一到,明月臣就準時睜開了眼睛。


    這片密林裏,布滿了大晉的先鋒軍隊,他睜開眼就和薑霆夜看了個正著,薑霆夜抬了抬下巴,明月臣便悄無聲息的起身,走向了自己的馬匹。


    先鋒大多是騎兵衝鋒,所以步兵會先行一步,林子裏很快就響起走動聲,副將同薑霆夜說了幾句話以後,領著兄弟們先行了。


    邊城的城牆上,沒有燃起熊熊的夜火。


    像是無數個稀疏平常的夜,隻留了首尾幾盞,燒得人昏昏欲睡。


    城牆上連走動的人影都沒有幾個。


    邊城的防守不該如此鬆懈,更不該如此怠懶,連大量的騎兵摸黑到了城牆外不遠,竟然都沒有一人警覺。


    薑霆夜冷笑了一聲:“老把戲。”


    顯然就是有埋伏了。


    而且動靜這般,故意顯弱,大招肯定也藏在他們看不見的夜色裏,城裏麵肯定來了很重要的人。


    這是大晉和東曙的首戰,勝利對大晉來說重要,對東曙來說更是。


    來了誰呢?


    玄瑾?


    還是皇子?


    薑霆夜覺得有些興奮起來了,他喜歡這樣的較量。


    對麵來的最好是個皇子,跟玄瑾這種聰明人較量太費神了,還得江姐姐上,來個皇子就不一樣了,大家硬碰硬,比比誰的拳頭揍人更疼一些。


    他還沒想好出兵,今夜的確是很暗,不僅給了他們天然的保護,也將東曙的小心思一同保護起來,隻留下夜色裏城牆上的火,隨風而動,像懸在半空一般。


    片刻後,右側就傳來了若隱若無的聲音。


    廝殺聲片刻就近了,薑霆夜睜大了眼睛看過去,然後。。原本還在沉睡之中的城池,像是突然都蘇醒過來了一般,火光一盞接著一盞燃起,城牆上的人頭攢動起來,不一會兒,這座看似靜謐的城池,就像煮沸一般喧鬧起來。


    祁道不該這麽衝動的。


    他太著急了。


    薑霆夜微微撇眉,翻身上馬就要衝鋒,他被明月臣拽住,見他搖頭,心裏的那股火一下子清明了些。


    現在還不是過去的時候。


    今夜既然要攻,就必然要有人先去踩邊城的這個陷阱,不是祁道,也是他,現在隻不過是祁道領先一步做下了這個決斷,不是錯的。


    那邊從最開始的鼎沸,開始摻雜起慘叫聲來。


    城牆上不斷有人墜落,雲梯和飛繩,也不斷的被攔斷。


    戰爭的殘酷就是踩著屍骨和鮮血不斷的往前衝,用人命來累,別無他法。


    薑霆夜一直看著城樓之上的動靜,他在等,很久之後,他終於等到了一個鎧甲裝束都明顯非常貴重的人。


    他被簇擁著登上城樓,所有人都以他為中心站位,薑霆夜勾了勾嘴角,高舉手中長劍,率領著藏在暗處蟄伏的部隊,衝鋒而出。


    他們像是夜色裏潑墨的一筆,城牆上的人嚇了一跳,立刻轉臉來看這邊的動靜。


    下方一片漆黑,隻能看見湧動的隊伍像是要淹沒這座城池一般衝殺過來,很快就加入了祁道的軍隊之中,邊城的城門,已然搖搖欲墜。


    從遠處看,根本看不清楚那人的麵容。


    一直到了城牆之下,薑霆夜才仰起臉望過去。


    那身份貴重之人的臉暴露在火光照映下,緊縮的眉頭以及充滿了戾氣的雙眸,一瞬間在薑霆夜的心口炸開。


    不僅是他,薑霆夜相信,跟在身後的明菖和明月臣,也都看見了那張俯瞰的臉。


    “別愣著!”祁道的一聲嘶吼拉扯迴薑霆夜的心緒。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形容眼前這一幕帶來的衝擊。


    樓上的那個人。


    和樓下陰暗裏的明月臣。


    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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