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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備撤離的時候,仕禾尋了個肚子疼的借口,趁著玄瑾他們的注意力都不在後院,特意跑來照著一早說好的法子用石頭砸了砸吳淑鶯的門。


    他不能露麵,以石子為號,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


    仕禾早先就給吳淑鶯說了撤離的路線,他們各自離京,到了外麵的小徑上再匯合,那時候已經脫險,吳淑鶯再表明願意跟隨自己去東曙的意願,想必就算是玄瑾,也不可能不講道理,就這麽把一個弱女子扔下。


    仕禾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聰明極了,他本身家族在東曙的勢力就不算小,不然也不可能有機會跟著玄瑾來大晉來見世麵,想帶一個女人迴去,難不成還不行麽?


    石子落地,青萍正要開門出去,就被吳淑鶯喊住了:“東西都收好了麽?”


    青萍眼中有藏不住的興奮,仕禾公子要帶吳淑鶯走,那麽也就意味著她之後還能跟在玄瑾公子的身邊,青萍現在已經不想去想什麽立場問題了,她就是個小奴婢而已,這些大事情,原本就跟她沒有任何的關係,她現在已經出了宮了,以後想要跟著誰,不由別人管!


    “收好了,可是娘子,輕歌姐姐還沒有迴來呢。”青萍看不見吳淑鶯的臉,隻能看見她朦朧的身影,屋子裏沒有點蠟燭,為了營造出她已經歇下了的假象。


    吳淑鶯沉默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她算著時間,這會兒仕禾應該已經上了馬車了。


    青萍見她朝這邊走過來,到了跟前,吳淑鶯才道:“我們去接她。”


    青萍聽吳淑鶯這話,突然心裏麵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來。


    但她很快就安慰自己,吳淑鶯已經跟仕禾公子說好了,自己想要跟著玄瑾,現在也就隻能跟著吳淑鶯才有可能趕上玄瑾他們的隊伍,是以青萍把自己的不安吞迴肚子裏,她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整個使臣館靜謐無聲,雖然已經知道人都走完了,青萍還是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今年的冬日真冷啊。


    她背著大包袱,手裏還提著兩個細軟,已經沒空攙扶吳淑鶯,吳淑鶯也自顧自的走著,朝著定好的路線離開使臣館。


    玄瑾帶走了所有潛伏的暗衛,使臣館現在連個鬼影都沒有,沒人管她們的來去和死活,現在穿梭在這裏,簡直是暢通無阻。


    吳淑鶯知道這是絕好的機會,她要放棄去和仕禾匯合,因為那條路自有追兵前往,她現在要去的地方,是皇城附近,然後等到天亮起來,等到玄瑾等人被抓捕的消息,再領取屬於她的功勞,她的自由。


    為了不引人注目,她們兩人出了使臣館的後門,便步行朝著巷道深處去了。


    兜兜轉轉的走了很久,依舊沒有要離開巷道的意思,反而越走越深,青萍看著四周,終於忍不住,小聲問了句:“娘子,咱們這是往出城的方向在走麽?快要天亮了,冬日天亮的晚,咱們要是趕不上頭一批出城,怕是就追不上玄瑾公子他們的步伐了。”


    馬車在城門邊,真的需要走那麽久麽?


    果不其然,青萍並沒有等到吳淑鶯的迴答,她悶頭往前走,身後的腳步聲突然停下來了。


    吳淑鶯頓足迴頭看,青萍離她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兩人這樣對望著,各懷心思。


    最終還是青萍先開了口:“娘子,你不是答應了仕禾公子麽?”


    吳淑鶯垂下眼簾,半響後,又看向青萍:“你想跟著玄瑾,對麽?”


    心思被戳破,青萍也不惱怒,甚至頗為振振有詞道:“咱們都已經離了皇宮了,娘子難道還不夠傷心的麽?你跟仕禾公子說的那些,都是假的嗎?咱們雖然卑賤,可也能自己選擇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跟隨的人啊,娘子想要的不就在眼前麽?你現在又是要去哪兒呢?”


    吳淑鶯憐憫的看著她:“你真的以為,自己離開了盛京,就能夠改變命運麽?你真的覺得,跟在玄瑾身邊,就能有翻身做主的一天麽?”


    青萍的眼神變得有些癲狂,她似乎是受夠了這樣的生活,在使臣館的經曆蒙蔽住了她的雙眼,她以為自己和仕禾已經算是熟識了,卻不願意清醒的認識到,奴婢就是奴婢,仕禾就算對她稍加和藹一些,兩人也絕不可能有熟絡一說,她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冷聲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吳淑鶯很輕的笑了:“清醒一點吧青萍,跟著我,才有活路,站在大晉這邊,才是咱們唯一的活路,你生在這裏,長在這裏,你骨血裏流著的皆是大晉人的血液,你以為去了東曙,就能有你想要的生活了麽?東曙人容得下你麽?你忘了我是怎麽把你們帶出宮來的了?我說了,跟著我,我們很快就要自由了,不過你要是願意往城門那邊去,我也不攔著你。”


    說完,吳淑鶯不再停留,她深深看一眼青萍,轉身繼續往前走去,人各有誌,到了現在,任何不確定因素她都可以拋卻,她隻想朝著自己想要的目的地前去,她堅信自己的選擇才是正確的,隨意動搖自己的決定,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時間已經不多了,她沒有那麽多的功夫在這裏勸說青萍,願不願意相信,肯不肯跟來,都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事情。


    青萍果然沒有跟上來,身後沒有腳步聲,吳淑鶯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地上也沒有扔下任何的包袱,看來青萍還是舍不下那些身外之物,吳淑鶯大部分的金銀錢財都在她身上的那幾包細軟裏,夠她下半輩子用了,雖然不知道她這樣去要怎麽跟仕禾說,又怎麽讓仕禾帶上她一起,但這些已經不是吳淑鶯要考慮的問題。


    她們都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都做出了自己覺得正確的決定。


    那麽就此別過,也好,免得互相埋怨爭執,現在畢竟已經不是宮裏了,與其帶著個定時炸彈在身邊,她獨自去和輕歌匯合更好。


    吳淑鶯沿著自己選好的小道一點點往皇城附近靠近,前麵轉過彎便是出口的,雖然已經離得很近了,但出去以後還要跑過一段寬闊的街道,沒有掩體,吳淑鶯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她走得很累,不知道為什麽,原本還不怕的,可四周越走越安靜,隻剩下自己的腳步聲和唿吸聲後,那種緊張和恐懼便無孔不入,如影隨形。


    可她不敢停下自己的腳步,心裏的慌亂讓她覺得自己現在像是在跟死亡賽跑,好像有什麽東西一直跟著她,盯著她,她明明知道玄瑾他們急著離開應該不會在乎自己這麽個弱女子,可越是安慰自己,越是不能冷靜下來,腳下的步子虛浮,吳淑鶯幹脆扶住牆走。


    再轉過一個彎,便能夠走出去了,這一路也沒有出什麽事,吳淑鶯長出一口氣,讓自己稍微平靜下來一點。


    走過前方轉角的時候,吳淑鶯心裏的不安和恐懼,瞬間又攀上了頂峰。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渾身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眼前的一幕太過於驚駭,甚至於她連尖叫都沒發出,隻覺得尾骨位置湧上來一股電流般的感覺,身子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隻一眼,她便直接癱軟在地,趴著牆邊幹嘔了起來。


    就在視線的不遠處,整整齊齊的站了一排的人。


    他們穿著統一的夜行服,看不清楚臉。


    但吳淑鶯認得最前麵領頭的人,借著一點點微弱的夜光,她本能的知道那是誰。


    正是應該在她反方向,等待著出城的玄瑾。


    而他腳前擺著的,直勾勾盯著她看的,正是輕歌和青萍的人頭。


    她才剛剛跟青萍分開多久?


    原來身後跟著人並不是她的錯覺,這些人鬼魅一般的身形,自如的穿梭在黑夜之中,落單的青萍走了迴頭路,被瞬間砍殺,而本該在皇城之外等待著自己的輕歌,也沒能幸免於難,現在。。輪到她了。


    吳淑鶯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頭腦一片空白。


    她甚至在這一瞬間分不清楚究竟是仕禾從一開始就是聽從玄瑾的安排在玩弄她們還是玄瑾這個人實在是藏得太深,看得太通透,她和仕禾的這點小把戲在他麵前完全沒有任何的意義。


    等她緩過勁來的時候,第一反應便是想到,送進宮的消息,全都錯了。。


    她把所有人都引向了錯誤的方向,而玄瑾真正的撤離計劃,顯然壓根就沒有告訴仕禾!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仕禾年輕心性靠不住,這是個圈套!


    可惜的是,明白的太晚了。


    急於立下功勞,逃離這殘酷的城市,玄瑾沒有給她仔細思考的時間,一件事接著一件事緊湊而至,不立刻做下決定,便再也沒有機會。


    他這是推著她不得不接下這刀刃。


    吳淑鶯抬起眼簾,最後看了一眼前方的情景,她突然想到,就這樣消散於天地間,不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解脫和自由麽?


    可甘心麽?


    不甘心的。


    她看見黑漆漆的夜景裏,玄瑾抬起了手。


    然後他身後的某一個人,朝她舉起了長劍。


    劍刃劃破夜空。


    視線顛倒旋轉,最後。。歸於永恆的黑暗。


    ·


    仕禾一踏出使臣館的小偏門,被一群人簇擁著,或者說看管著,逼著他朝前快步走去。


    仕禾四處張望,發現隊伍裏少了一些人,剛剛他借口去如廁的時候還看見玄瑾就在門口,叮囑他快些迴來,可現在他從後院迴來了,玄瑾卻不知去向,他現在像是被控製住,讓仕禾心裏很不舒服。


    但不舒服歸不舒服,他也知道現在是緊急關頭,沒有多說什麽,走了一會兒,仕禾突然心下不安的跳了幾下,他側過臉,試圖從身邊人的嘴裏問出玄瑾的下落,但得到的答案隻有‘公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咱們先行,到前麵去等他’再沒有更多的下文,好像是故意不告訴他似的。


    仕禾已經被控製住,既不能夠離開這支護送離開的隊伍,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焦急,怕因為自己的多想反倒是害了吳淑鶯。


    可等到整支隊伍突然朝著完全陌生的方向行徑的時候,仕禾終於忍不住了。


    這事情不對!


    他一一拽過剩下的使臣,幾乎有些發狠著急的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怎麽和說好的不一樣?!這是哪兒?!”


    他得到的答案隻有一片沉默。


    每個人看向他的眼神,好像都把他看透了。


    仕禾下意識的鬆開手,從身邊人的反應,也終於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喃喃自語道:“完了,都完了。”


    玄瑾根本沒有打算從正城門出城!之前的那套說辭,完全是拿來敷衍騙他的,玄瑾根本就是另有打算!


    從他警告自己那些話開始,玄瑾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聽自己的,玄瑾不會丟下他,現在他們走了,那鶯娘怎麽辦?!


    仕禾覺得自己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被推上馬車坐下以後,依舊茫然的不知所措。


    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是他一個人能夠扭轉得了的。


    不知過了多久,車簾又被撩起來,仕禾抬起眼簾,看見了進來的人是玄瑾。


    他迴來了。


    仕禾蠕動嘴唇,馬車裏隻有他們兩人,他竟然也喪失了詢問的勇氣。


    他不知道玄瑾究竟知道多少。


    但他肯定,玄瑾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不是他想聽,也不是他能夠接受的。


    但玄瑾還是開口了,他必須要告訴仕禾,任性衝動的行為,終究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我是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讓你放手,不要任性?”玄瑾的聲音很輕,哪怕是責備,也讓人聽不出一點的怒意。


    他雖然是在問仕禾,但是卻並沒有想要聽仕禾的迴答。


    因為玄瑾知道,仕禾現在,根本就沒有做好準備去麵對這一切,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所迴答。


    “她是大晉的人,不管她跟你說了什麽,也不管你信了幾分,她永遠都不可能真正的融入東曙那片土地,你以後。。還會遇上第二個,第三個,更多喜歡的女人,你要做的,不是一腔熱血的表達喜歡,你要清楚,當身份、地位、環境都不匹配的時候,你的喜歡,本身也會害死你喜歡的女人。”玄瑾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他聲音有些發抖,已經算是極度的克製了,“你以後就會明白,世界上太多的事,不由你選擇。”


    仕禾痛苦的捂住頭,他從座位上蹲下身,崩潰的喃喃道:“她死了?”


    玄瑾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仕禾的崩潰更甚,幾乎哭出聲來,猛地伸手要去拽玄瑾的衣領,卻因為失去了力氣,隻拽到玄瑾的衣袖,他崩潰大喊:“為什麽?!你為什麽連個毫無危害的女子都不放過?!她礙著你什麽了!你為什麽一定要殺她!是我要帶她走!你要殺,為什麽不來殺我!”


    玄瑾伸出手,抓緊了仕禾的胳膊:“她要你死!”


    仕禾猛地一怔,喉管裏的哭腔因為這句話,猛地一緊。


    “你真的以為,你告訴她的那些話,大晉皇帝不知道嗎?!等著看吧,咱們最初的那條路線,很快就會被大晉的人攔截圍堵,她不死,死的就是你,是我們所有人。”


    仕禾眼裏最後的光,斷了。


    他重新抱住自己,受了這樣大的衝擊,已然是承受不住。


    不過好在沒有再繼續發瘋鬧騰,隻是不知道一個人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麽。


    玄瑾看他一眼,沉沉歎了口氣。


    外麵有人問要不要動身,玄瑾沒再猶豫,他撩起簾子,沉聲道:“走吧。”


    ·


    京中調兵追擊玄瑾的隊伍是祁道在負責。


    他們沒有太大的動靜,甚至連火把都沒打,埋伏在必經之道上,卻沒有等來任何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祁道領著西城從暗處落地,隨後順著這條路線的盡頭摸索過去。


    盡頭之處,依舊空空蕩蕩,隻有路中間的位置,躺了一個朦朧的身影。


    西城上前查看,片刻後,沉重道:“人已經死了。”


    頭顱擺放在屍身前麵,死不瞑目,可那張臉上卻還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容。


    正是昭貴人吳淑鶯的屍體,她孤零零的躺在這裏,扔下她的人,像是早已經知道會有人發現她的存在一般。


    這條路的埋伏,玄瑾早已經洞察放棄。


    大晉在將計就計,東曙又何嚐不是?


    祁道沉默了會兒,他揮了揮手,讓西城找人來收斂屍身,再順著城中巷道四處摸索,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吳淑鶯去使臣館的時候,還帶了兩個丫頭,屍身都要盡快找到,否則天亮起來被臣民看見,必然會引起巨大的恐慌。


    他們在夜間動手,就是為了不驚動臣民活捉玄瑾,現在看來,玄瑾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謹慎狡猾,好在陸燃對玄瑾是有所了解的,祁道他們蹲守的時候,另外的人馬已經穿梭在黑夜之中四處尋找。


    就看相互藏匿的遊戲,到底誰能夠更快的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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