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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婉愣了一下,她沒抬頭,蜷縮在祁瑛懷裏又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蹭了蹭,笑著道:“皇上趕著過來逗我麽?”


    祁瑛卻把她扶起來坐好,認認真真的把從長忠那裏拿到的東西遞到了薑婉的手上:“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逗你的?”


    薑婉的身子瞬間僵住了。


    這東西她等了很久,從一開始被查出身體有問題的時候,薑婉就知道她必須要盡快得到這個東西。


    耗時近一年的時間,的確不算是快了。


    陸燃的親筆信她打開來看,上麵沒有細寫這段時間以來的艱辛和折損人員,隻說反複往來兩地之間,雖然付出了一些代價,但總算殷正山不負眾望,在拿到長忠送出宮的那些藥粉後,總算是比對信息知道了種進體內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是東曙巫族的一種毒。


    說是毒也並不完全準確,實際上更像是一種詛咒。


    但無論如何,陸燃不想提到的那些細節,祁瑛顯然也沒有打算追問。


    有些東西知道多了不好,薑婉也明白這個道理。


    遠在淮河另一頭的東曙,並不像現在的大晉一樣經曆了王朝的顛覆,當年他們討伐至前朝宮廷,清洗皇族忠臣的時候,也是見識過一個累積百年光陰的朝代背後,究竟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肮髒秘密的。


    而被祁瑛薑婉徹底磨滅的那些肮髒,依舊還在一直傳承著的東曙王朝之中生生不息,宋玉嬌隻是其中一個,有幸被看見的個體,在看不見的地方,混亂與仇怨從來都不少。


    這藥殷正山試驗過,至於他們是如何試驗的,陸燃也沒有說,但這的的確確是解藥,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身參與,陸燃不可能把任何存疑的東西送到薑婉這裏來。


    這一點祁瑛確信,薑婉也確信。


    她打開麵前的瓷瓶,裏麵隻放了一顆藥丸,薑婉倒出來聞了聞,的確有一點像品竹時常端給她喝的東西裏麵參雜著的味道。


    但又不十分像,可能這就是真正的解藥和暫且緩解症狀之物的區別。


    她抬眸看了祁瑛一眼,這東西早一點吃下去,大家都早一點放心,祁瑛握緊她另一隻手:“我在。”


    薑婉抿緊嘴唇,她知道,很多人,不隻是她的家人,她的好友,以及眼前人在等待她的歸來,她的臣民,她的將士,也在等著她的歸來,真的走到這一步,薑婉忽然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靈魂重生於這具軀體是不是和宋玉嬌體內的這種詛咒禁錮有關。


    但的的確確是宋玉嬌喚來了她,讓她得以見證真相,予她以全新的肉體得以新生。


    吃下這顆解藥,禁錮接觸,那麽殘存在她體內的,宋玉嬌的那點幽魂,是不是就真的從她身體裏剝離,消散在這人世間了?


    明明應該死去的人是她,最後要在這天地再留不下一絲痕跡的人,卻是宋玉嬌。


    靈魂無跡可尋,連肉身也將漸漸變作自己的模樣,薑婉的心很遲緩的鈍痛起來,像是感受到了宋玉嬌的悲鳴,卻又在瞬息之後,覺得空擋得宛若解脫。


    “她一直在我身邊。”薑婉很輕的開口說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淚水早就已經落下,“我想,她也曾憧憬過自己未來的光景,尋一良人,歡愉此生。”


    可世事易變,良人難尋。


    靈魂的相伴何其短暫,剝離的瞬間,又如此痛苦。


    祁瑛大概知道薑婉說的是誰,但他很難明白此時此刻薑婉的心情,隻能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讓她知道,他在。


    最終,薑婉才顫抖的抬起手,將那顆得來不易的解藥,送入了口中。


    她抬起眼簾,朦朧裏,似乎看見祁瑛張合著嘴說著什麽。


    片刻後,她便失去了知覺,閉上了眼睛。


    黑暗的盡頭,什麽也沒有。


    她隻覺得很暖,像是記憶裏小時候母親的懷抱,又像是夏日裏慵懶透過縫隙的陽光。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醒來之前,她感覺有一雙手,很輕柔的撫摸過她的臉頰。


    那聲音飄渺得像在天邊,可鼻息間的酥癢,又真實的近在耳畔。


    那是帶著笑音與自由的一聲歎息,那聲音說:“再見。”


    ·


    九仙舊城孤聳於此。


    馬車沒有從正城門的方向進去,祁薑兩家的老人以及義勇爵明菖,都在南門清散了街道行人,等待蘇佩和薑霆夜等人的到來。


    下馬車的時候,薑霆夜臉上滿是暴戾。


    熊革先迴來報信,踏進九仙境內的時候,他們先後就遭遇了三場伏殺。


    蘇佩說得對,這些前來伏殺的人都是抱著必死之心前往的。


    他們沒能抓到任何一個活口,倒是因為他們人數太多,不僅蘇佩傷到了腰側,他自己和明月臣也多少都負了傷。


    鷹眼前來接應,這場伏殺終於畫下了句號,薑霆夜懷疑,在盛京裏,也埋伏了不少這樣的人,隻是因為盛京不同於九仙地勢複雜,他們不可能這樣消耗折損,所以才一直藏在暗處。


    祁氏一族和薑氏一族一樣,自祁瑛登基之後,便都留守在了九仙,相比起薑家的子嗣稀薄,祁氏更顯得像是帝王家族該有的模樣,大半個九仙城,幾乎都是祁氏一族的本家和旁支。


    祁瑛和祁道兩兄弟去了盛京,留在九仙的自然還有新長起來的一批又一批的兄弟姐妹。


    他們雖然沒能參與到當年的起義之中,但接下來與東曙的一戰,他們顯然是強有力的助力。


    九仙的情況不容樂觀,皇後的歸來迫在眉睫。


    薑霆夜將蘇佩送迴家中,要不是蘇佩尚還意識清醒能跟他說兩句話,薑霆夜此刻恐怕已經上了山帶著鷹眼要迴身也追殺一迴那群人了。


    明菖倒是很淡定,看一眼明月臣的傷口,隻問了一句能不能撐住,得到明月臣肯定的答複之後,便讓他迴去簡單包紮一下傷口,換身幹淨衣裳再到祁氏來商榷。


    如今的太上皇,也就是祁瑛的父親,在起義開始後不久便戰死了。


    之所以為數不多的那點楚氏之人能到盛京去,也是顧念著太後還能心有寄托之處本也不多了,誰知道後麵鬧出這樣多的事端來。


    如今在九仙祁家主事的,是祁瑛的三伯父祁誌高。


    祁家和薑家一直親厚,薑婉的死訊傳來的時候,祁誌高還親自上門慰問過,隻是那時候蘇佩和薑長淵都在情緒之上,草草說了幾句話後,也就作罷了。


    如今九仙淮河畔出現了東曙的散兵,甚至帶上了明薔的身影,當麵的祁、薑、明三軍也不得不坐下來詳談。


    比如現在,就算蘇佩傷重臥床,薑長淵和薑霆夜還是在半個時辰之後出現在了祁家的大堂內。


    天大的事,也大不過國家。


    祁誌高手握不少與祁瑛的通信,對於家裏麵這個正直到過分的三伯父,祁瑛還是頗為敬重的。


    在這裏,薑霆夜看到了不少素日裏沒怎麽打過交道但都知道些名字的祁家小輩,從小蘿卜頭到和他差不多比肩,祁家小輩整整齊齊的站在祁誌高的左右,男孩女孩都有,眸子裏的光盡量放得沉靜,但到底還是太年輕了,比起薑霆夜和明月臣這樣已經曆經過殺伐的哥哥來說,顯得稚嫩和故作堅強。


    不過現在沒有人有心思去管這些小輩,祁誌高讓他們站在這裏,也是要學著開始為家族,為國家做出一些貢獻,淮河現在很不安全,明菖多年沒有派出的娘子軍,在薑霆夜和蘇佩他們返程的這段時間也已經重新秘密整合完畢。


    從祁誌高的話裏聽來,蘇佩離開的這段時間,淮河邊的情況一直都有意想不到的轉變。


    那群散兵的具體根據地在哪裏尚還不太知道,光是依靠他們那樣毫無規律的突襲來寄希望於鷹眼抓到人上,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直沉默的明菖在喝過茶之後,輕聲開口:“這件事,還是得我帶著人過淮河去看看。”


    大堂裏一直隱約起伏的討論聲,因為明菖的這句話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這位已經三十有餘的義勇爵,且不說過淮河這樣的舉動意味著什麽,當年的雙槍娘子已經隻剩下了一個,若明菖再有什麽意外,誰又能統領最有可能破解對麵散兵的義勇娘子軍?


    祁誌高沉默了片刻,緩緩看向明菖:“明家娘子莫急,此事自然是要追查下去的,被動挨打,也不是咱們三軍的風格。”


    明菖卻抬起眼簾,像是已經做好了決定的樣子:“隻有我去。”


    那是她妹妹,於情於理,她最了解,也是勝算最大的人。


    大堂再次安靜下來。


    片刻後,一直沒說話的薑長淵開了口,準備把這件事情敲下板來:“我相信菖娘,當年咱們能贏,如今也沒有輸的道理。”


    明菖對薑長淵投去一絲感謝的目光,這段時間她比任何人都著急,若是換了別人去,對明薔未必手下留情顧念幾分,思來想去,明菖還是覺得這事兒得自己親自去搞清楚,這是國事,也是家事,明薔走得不明不白,出現得更是不明不白,她必須要親自去要一個答案。


    可不知道是哪個祁家小輩,大概是年輕,隻在長輩口中和書上得知過當年的那場戰爭,他似乎對當年指揮的江氏更加的崇拜,年輕氣盛的,不明白為什麽要為一個中途叛變的明家娘子這樣糾結,是以幽幽的接了一句:“那不是因為有江大軍師麽?江大軍師沒了,咱們還是該慎重一些。”


    祁誌高視線幽冷的往後一看,大堂從無聲,變成了死寂。


    因為是小輩發聲,明菖反倒是不好說什麽,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來,抬眸在那一排低頭的小輩裏看了一眼,率先開口打破了沉寂:“祁國公家裏近來長起來不少的好苗子,前段時間,聽說還比了一場,今日既然一時半會兒討論不出來什麽結果,蘇佩也還躺著呢,不如再來瞧瞧三家小輩切磋兩把如何?咱們圖個樂子,指不定就能有什麽新的思路了,反正。。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明菖似有似無的看一眼其中一個往後退了半步的祁家小輩。


    他們成長起來以後,肯定也不會遜色,但真要比起祁瑛祁道,陸燃薑霆夜他們來說,想要超越也太難了。


    大晉能夠開國,幾乎最強盛的國運,都在這一批的青年才俊上了。


    而明月臣沒在人前動過手,不少人都自動的忽略了這個被明菖撿迴來的養子。


    “孩子都還不成氣候,怎麽能比得上兩家的公子。。”祁誌高心裏有譜,明菖自己不好動手收拾這群沒經曆過又心高氣傲的小輩,便準備借一借薑霆夜的手了。


    他還沒含糊過去呢,薑霆夜這方正生氣心煩得很,聽剛才那人嗆聲明菖當然不樂意,不等祁誌高說完,已經環抱手臂站起了身來:“不曆練,就這麽嬌養著,自然成不了氣候,我瞧著一個個倒是自信得很,怎麽,真要等到跟敵人廝殺起來了,才知道自己是個軟骨頭?!”


    被隻比自己大幾歲的人這樣說,不少少年都沉不住氣,一副不服的模樣。


    薑霆夜冷笑一聲,他手癢得很了,跟明月臣打一點意思都沒有,這人防守硬得跟王八殼一樣,正好拿這群小崽子撒撒氣,讓他們知道當年贏下那場戰爭除了智慧超群的江有外,橫掃千軍的義勇爵菖娘子究竟有多強橫,不然的話下一輩長起來,遲早是要在皇親國戚這樣的氛圍下長歪了。


    薑霆夜擺擺手,一副有骨氣那就跟過來的架勢。


    祁誌高知道是攔不住了,薑家小子多狂他是曉得的,但他狂得也有自己的資本,現在負傷了也不把這群孩子看在眼裏,能在自家人手下曆練曆練,挫挫他們的傲氣,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祁誌高鬆了口,盡量不讓氣氛顯得太難堪,笑著說看看年輕人自己也覺得年輕了,當即便招唿著下人們到外麵空曠的場地去選個陰涼處擺上桌椅供老一輩坐下來觀看。


    明月臣原本是覺得薑霆夜出了這個頭就行了,七八個少年摩拳擦掌,不見得能在薑霆夜手下走過百招。


    但明菖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既然要挫銳氣,那就搓得徹底一點!她拍拍明月臣的手背:“你也去。”


    明月臣沉默了一下,沒動。


    明菖繼續道:“也讓祁國公和薑國公都看看你,咱們明家,不是沒人了。”


    明月臣明白過來明菖的意思,她對明月臣的栽培和養育,最初的初衷,其實就是希望明月臣能活下來。


    這個孩子爭氣,流離失所的浪跡了那麽久,依舊頑強的生存了下來,強大了起來。


    不管他曾經是誰。


    從明菖賜予他第二次生命與人生的時候開始。


    他就是義勇爵府下一代唯一的繼承人。


    他就是明家的傳承之火。


    現在,該讓所有人都看看,明菖的這一把火身後,正熊熊燃起的新火種了。


    明月臣鬆開攙扶著明菖坐下的手,他握緊自己的長劍,一步步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朝著薑霆夜那邊走了過去。


    薑霆夜原本還想著自己收拾他們,看見明月臣過來了,笑著道:“怎麽,你也想來?”


    明月臣沒吭聲,看一眼薑霆夜握劍的手:“公子傷在胳膊上,我先來吧。”


    薑霆夜白他一眼:“你那防守打法,能教訓到什麽?”


    說完,看一眼明月臣沉著的麵容,他似乎想說什麽,到了嘴邊又沒說出來,明月臣不擅長表達,要表達的東西,都在劍裏了。


    薑霆夜竟然意外的看懂了,他喃喃道:“我也能瞧見你出一迴殺意之劍了?”說完見明月臣沒否認,薑霆夜愉悅的笑起來,拍拍他肩膀,“行,讓給你。”


    對麵的祁家小輩如臨大敵,見兩人在這邊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麽,一時有些不耐,但薑霆夜兇名在外,他們也不敢輕易招惹。


    是以就這麽等著。


    等到最後,發現上前來要跟他們切磋的人突然換了一個,薑霆夜後退兩步到不遠處的樹下倚著樹看熱鬧,領頭的祁家小輩祁風皺起了眉頭,對身後的幾人道:“這位是義勇爵的養子,聽說是不會武的,不知道為什麽跟著夜公子去了一趟盛京,如今看來這位義勇爵的養子也是得了真傳的。”


    身後幾人連聲道:“怕什麽?一瞧就是個病秧子。”


    的確,明月臣的身形和漂亮的臉蛋總會給人一種可以輕易勝下的錯覺。


    既然站了出來,便是做好了準備,若是能夠一舉贏下。。


    祁風朝著祁誌高和明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一直都很崇拜自己的堂兄祁瑛和祁道,也一直以他們為目標前行,這一次,就是證實他自己能力最好的時候!


    他才剛滿十七,正是未來無限可能的時候。


    他也要在自己爹麵前,爭一口氣。


    祁風拔劍,對著明月臣行了一禮,隨後眼神淩厲,倒是有了幾分氣勢,他說了聲得罪了,便持劍快步攻來。


    不遠處的薑霆夜一笑,聲音不大,幽幽飄來:“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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