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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一片沉默。


    沒人應聲,沈慷也不清楚目前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郭大娘子拉了拉沈慷的衣袖,小聲道:“老爺您瞧瞧,玲瓏那丫頭指定就在裏頭使壞呢,丞相大人這般給咱們臉色看。。”


    沈慷嘖了一聲,把衣袖從她的手裏拽出來:“胡說八道什麽?!好生站好了!你當丞相是什麽人?!會被玲瓏一個黃毛丫頭左右?!”


    沈慷盡力摁住了自己的火氣和說話的音量,郭氏素日裏的那點小聰明,全都用在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上,就連這個時候,也不忘了抹黑沈玲瓏在沈慷心裏的印象。


    不過也不能說沒有效果,她和沈慷都清楚,沈玲瓏肯定是在裏麵的,再如何,這事兒也跟她聯合外人對付自家人脫不開幹係,沈慷心裏自然也是有點不舒服的。


    他深吸口氣,再次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後,裏麵才終於傳來了聲音,不過不是江莠的,而是薑霆夜的:“沈大人來,是來給你家兒子討公道的?”


    沈慷一驚,雖與薑霆夜未曾見過,但這年輕的男子聲音透著笑意,不必多想也曉得是誰:“犬子生性頑劣,開罪了夜公子,老夫是專程趕來,給夜公子賠罪的,還望夜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與靳兒一般見識,待靳兒傷好些能走動,老夫定讓他再親自到公子麵前來賠禮。”


    “年輕人之間玩樂,沈大人不必如此。”不等薑霆夜再開口逗逗沈慷那老匹夫,江莠已經接過了話來,“倒是我疏忽了規矩,留沈大人的愛女玲瓏為我抄寫過了時辰,正要差人去府上告知,誰知大人先過來了。”


    沈慷一愣,連忙陪笑道:“是,玲瓏能幫丞相大人抄寫,是她的福分。”


    “九仙帶來的一批舊典原是我自己的私藏,不好勞煩尚書苑裏的各位同僚百忙之中還來管我這府邸瑣事,正好沈大人在這兒,我也好同大人和夫人開了這個口,玲瓏聰慧好學又肯吃苦,與我投緣,相見恨晚,我身邊正好缺個女侍陪同,這摘錄舊典之事,也屬意玲瓏來做,丞相府空置的房間不少,我打算收拾一間出來給玲瓏住下,免得總是兩府之間奔波,許多事上多有不便,大人和夫人意下如何?”江莠開口要人,還給沈玲瓏安了個近身吃香的差事,誰不知道丞相江莠身邊從沒要過近侍?唯一親近的老奴,也不過是個管事罷了。


    能在丞相身邊近身伺候,必然是甚合江莠眼緣之人,今日江莠親口說出與沈玲瓏相見恨晚這樣的話,沈玲瓏的地位身價便不是沈家庶女可同日而語的了。


    江莠這般看重抬舉沈玲瓏,是當著麵狠狠打郭大娘子的臉。


    更是在告誡郭大娘子和沈慷,沈玲瓏如今是她瞧中之人,再想要欺辱了她,便要掂量掂量這丞相府的分量如何了。


    沈慷沒想到江莠會親自跟他開口要人,一時有些愣住,但隨後立馬便是狂喜湧上心頭。


    他一直以來都把沈家的未來和希望寄托在自己的獨子沈靳身上,在今天這件事爆發出來以前,沈慷都對沈靳的科考當官之路充滿了信心。


    可今日一事,讓沈慷醍醐灌頂,入贅冰窖,他清楚的知道,沈靳是不中用了的,官場幾年,也讓他對郭坤從最開始的惟命是從,到了如今的心肺具涼。


    郭坤對他並算不上器重,以郭家如今在朝堂上的勢力,他沈慷完全不必屈居於遣使之位如此之久,更不必頂著個所謂的‘好差事’,卻做著旁人都瞧不上的散活。


    就連郭坤的一些得意門徒,都比他這個所謂的‘表妹夫’、‘表親’實權更多。


    若不是無力反抗,隻能配合郭坤出演那個被器重和看重的角色。沈慷早就想擺脫郭坤的玩弄和把控,在朝堂上自立腳跟了。


    但他本就是靠著郭坤才站上的朝堂,如今想要掙脫郭家的那根枷鎖,何其艱難。


    所以沈慷才寄希望與沈靳,盼著一代更比一代強,終有一日能夠漸漸斬斷郭家的控製和壓迫,方才這點已經全盤破碎的希望,被江莠一句要人的話,又勾起了希望之火。


    兒子不行,他還有女兒啊。


    隻是沒想到,真正出息了,真正能幫上他的人,居然會是這個他一直未曾留心關懷過的小女兒。


    若真能夠靠沈玲瓏和丞相府之間建立上了橋梁,往後他在郭坤跟前,興許也就有說話的餘地了呢?


    郭氏在旁邊震驚得後腦勺一陣發麻,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沈慷連聲應下,不難聽出他語氣裏麵的愉悅,坐在裏頭的薑霆夜往江莠那邊湊了湊:“江姐姐,我聽他這高興勁兒,也不像外頭說的是郭坤臂膀的感覺啊。”


    江莠笑而不語,瓦解兩個本就隻是外強中幹的聯手,唯一要做的,便是對比。


    人心都是很難平衡的,一旦有了對比,就有了好壞,有了高低,有了想法。


    其次要做的,便是選擇。


    收益與風險總是並存的,這世上從來沒有真正的坐享其成或左右逢源的好事。


    接下來沈慷將要麵對的,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為了沈靳和沈玲璣的未來,沈慷和郭氏走進丞相府的時候,便已經是甕中之物了。


    而這世上更多的真相,是沒有選擇。


    .


    陶元失蹤已經三日了。


    宮裏宮外一般無二的風平浪靜,宮牆內的探子沒再尋到陶元的身影,郭坤送進來的消息裏也說盛京沒有陶元的行徑。


    倒是薑霆夜依舊在盛京到處惹事,自打來了之後,宮裏宮外沒有消停過,像是非得要把盛京攪得雞犬不寧,才能出了他心裏的不滿和怨憤似的。


    郭蓁蓁清楚陶元的衷心,他嘴裏藏著毒,片刻就能斷了自己這口氣。


    一連幾日什麽風聲都沒有,連星月都說陶元應該是趕在被擒住前便自我了斷了,所以不管逮著他的人是誰,麵對一具屍體都是束手無策的,人死在梅惜宮裏,又是禁了足的地方,怎麽說都說不過去,一時不清楚陶元的來曆,這才把事情壓下來暫作考慮,宮裏宮外關於陶元的一切都是處理幹淨了的,再怎麽查,也不能無緣無故懷疑到娘娘頭上。


    “是啊,皇上昨個不是還見了娘娘,用了娘娘送去的羹湯麽?皇上是念著娘娘擔下梅貴人的事的,這些年娘娘在宮頭的賢名如何,皇上心裏也是清楚的,如今宮裏頭在皇上心裏最為敬重的,也就是咱們娘娘了。”招元也在旁邊幫腔,這兩日看著郭蓁蓁這般愁眉不展,他們做奴才的也實在膽戰心驚,日子難過。


    雖說郭蓁蓁也相信這把火燒不到自己身上,也覺得陶元應該是已經自我了斷,但這件事情上,仍然還有太多說不過去的事情。


    當晚昭貴人口中的那兩人究竟是誰?


    若陶元自盡於梅惜宮,難道是那兩個侍衛替禁足的敬妃壓下了侍衛營的風聲連她都險些不能得知?


    如此有地位的侍衛必然都是大家族送進宮來鍛煉的一等禦前侍衛,這樣的人,可能跟身為東曙公主的敬妃有所交集麽?


    最要緊的是,陶元若是死了,那麽他的屍身又在何處?


    這些問題始終是一個潛伏著的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不起眼的星星之火點燃,實在讓人不能不在意,郭蓁蓁絞盡腦汁想要尋找些苗頭,卻始終想不明白這裏麵的各種緣由。


    從敬妃進宮開始,發生在她身上的一係列恩寵原本就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如今更多的迷霧遮掩在麵前,郭蓁蓁以為自己的身前沒有了薑婉的遮擋,那麽將會是一片光明璀璨。


    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眼前疑雲重重,她自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將這後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可現在才發現,她隻是這風雲裏的一片遊雲,她對薑婉和祁瑛一手建立起來的這個王朝,終究還是相知甚少。


    知道的越多,擁有的越多,站立得越高,便越發現自己的狹隘和渺小。


    這是郭蓁蓁不能忍受和承認的事情。


    就像她從來不肯承認,真正的重臣和實權家族長輩都留在了九仙,他們願意追隨的人,永遠隻有薑氏和祁氏,而郭家這幾年積攢下來的所謂新臣,在這些人眼裏,連正眼也不值得看。


    仿若永遠插在她心頭的諷刺。


    而薑霆夜在盛京賭坊剁了沈遣使家嫡子兩根手指的事,雖也符合薑霆夜那性子,郭蓁蓁卻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透著詭異。


    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正有一個人站在她麵前凝視著她,她看不見那個人,隻覺得心慌得窒息。


    好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般。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心慌的感覺了。


    自從薑婉死了以後,很多事情都完全不受她控製的在朝著奇怪的方向發展。


    為什麽會這樣?以前她走的每一步,明明都格外的順利,如今。。卻顯得阻力重重。


    這幾個月來,頭疼胸悶的次數反而越發頻繁起來,何期來開的幾味藥也實在是太苦,郭蓁蓁喝了兩次便又不肯喝了。


    星月和招元哄她許久也未能叫郭蓁蓁稍微寬心些許,兩人正互相擠眉弄眼的遞眼色,外頭突然傳來個小宮女的聲音:“娘娘,昭貴人求見。”


    星月立刻像是見了救星般朝外頭走,請昭貴人進來前,特意告知她娘娘心情有些不好,讓昭貴人小心寬慰著些。


    昭貴人會意,行至前方福身行禮,隨後在星月搬來的繡凳上坐下了。


    郭蓁蓁正了正身子,瞥一眼昭貴人:“本宮當你是人丟了呢。”


    她這幾日沒來,郭蓁蓁心裏正攢著火,當日若不是昭貴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她也不至於這般草率的就讓陶元動了手,她倒好,該出現的時候,偏就沒影了。


    郭蓁蓁盯著她的目光帶著刃,似乎對眼前的人也開始頗有疑慮起來。


    “娘娘是知道茹嬪那性子的,她到底是毓清宮的主宮娘娘,這兩日年節剛發了賞銀,年年都是她興致最高的時候,拉了嬪妾和豫嬪與她推牌,昨晚上蠟台都點了三盞才散場,今兒趁著茹嬪還沒起,嬪妾便趕緊往娘娘這裏來了。”昭貴人說得坦坦蕩蕩,語氣還頗有些委屈,“今年的賞銀,嬪妾可就剩些零頭了。”


    郭蓁蓁聽著,在昭貴人臉上流連幾秒,瞧見她眼下烏青的確有些重後,才慢慢收斂了自己審視的目光:“現在來有什麽用,本宮乏得很,也沒給你備茶。”


    昭貴人看一眼郭蓁蓁的臉色,輕勾起唇角:“娘娘心煩,嬪妾說些來時瞧見的趣事兒給娘娘聽,保管娘娘聽了解乏的。”


    郭蓁蓁沒應聲,一副懶洋洋不愛聽的樣子。


    昭貴人在郭蓁蓁身邊呆久了,是很清楚郭蓁蓁私底下的脾性的,見她愛答不理也不覺得尷尬,自己頗有興致的往星月和招元那邊瞄過去:“淳嬪如今已經安心住進恆湖宮裏了,太後親自選了幾個伶俐的宮人伺候著,現下傷養好了,便讓淳嬪在宮裏四處轉轉,熟悉熟悉宮裏的路和環境,認一認各宮裏頭住的哪些娘娘,太後體貼淳嬪,專門給配了貴嬪規格的攆轎,讓她傷勢初愈,別辛苦了自己,如今宮裏頭人人都曉得,安暇宮的賢妃娘娘是最和氣賢德的,敬妃尚在禁足,毓清宮的茹嬪眼裏頭又隻瞧得見銀子,六宮隻有天海宮的慶妃不好相與,可淳嬪是太後看重的人,自然是不能被慶妃給嚇唬住了的,嬪妾想,既然各宮門前都要去,天海宮也是不能少了的。”


    郭蓁蓁漠然聽著,昭貴人一停頓,便忍不住冷哼了聲:“太後屬意將來要繼位中宮的人,當然要好好‘認清嬪妃’,怎可能對慶妃露出膽怯之態來?”


    想來跟在淳嬪身邊的宮人也是有太後授意,專程借著敬妃被禁足的威懾還沒過去的關頭,要立一立淳嬪這新貴的威風。


    “娘娘要不要來一杯熱茶,等一等今兒這熱鬧?”昭貴人亦是笑而不語,宮裏麵隔三差五的上演大戲本就是常事,楚妙既然做了太後的棋子,之後所走的每一步,自然也就不能隨自己心意而定了。


    眼瞧著就要是太後的壽辰了,這個節骨眼上,大家自然是秉承著和氣為上的原則。


    可是慶妃這人氣性大,腦子不好使,她能幹出些什麽事來,倒是不好說了。


    鬧些動靜出來也好,陶元的事情尚還要時間調查清楚,有些旁的事分散注意力,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郭蓁蓁難看的臉色總算是有所緩和,她深吸口氣,對星月吩咐道:“上茶吧。”


    ·


    楚妙感慨於皇宮的恢弘。


    遠處尚還沒去的樓閣比比皆是,光是在六宮轉悠,已經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太後指派來的人對後宮了如指掌,瞧著是個跟她年歲差不多的宮女,喚作青萍,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小梨渦,甜甜的。


    青萍非常健談,跟在楚妙身邊也才短短一日的功夫,卻總能找到話題逗楚妙開口說話,一來二去,楚妙對她也多了幾分親切感。


    現在她們正乘著轎攆往瓊林宮的方向走,青萍是特意領著楚妙從瓊林宮這邊繞道,最後再往天海宮去的。


    這是太後的意思,借著這好借口,叫楚妙看看清楚這後宮裏最富麗堂皇的宮羽,看看這後宮中最位高權重的居所。


    瓊林宮未來的新主人,一定會是她。


    她得清楚這件事,並且為了達到這個目標,豁出一切去爭取。


    轎攆停在瓊林宮門口時,青萍仰望著這座緊閉的宮羽,輕聲對楚妙道:“小主,這裏便是瓊林宮了,素日裏沒事,大家都是不往這裏來的。”


    楚妙眨眨眼:“為何?”


    青萍抿嘴,半響後才道:“因為這座宮羽,還沒有等到它新的主人,隻有未來坐上了繼後之位的人,才有資格推開這扇宮門,成為瓊林宮,成為大晉,新的女主人。”


    “也成為能夠站在皇上身邊的那個人。”


    青萍的聲音很輕很緩,楚妙不由自主的望向瓊林宮的牌匾,心中震動。


    成為大晉的女主人麽?


    這該是如何大氣磅礴的女子,才能夠駕馭的事?


    她還要成長多少,才能走到太後期許的那一步?


    她真的能成為那個。。與祁瑛比肩的人麽?


    楚妙覺得很迷茫,她隻是感慨於眼前的這一份震撼,也遺憾於未能一睹先皇後的風姿,隻能從各種各樣的傳說裏,去想象這位開辟王朝的皇後娘娘,該是如何的風姿。


    這座宮羽曾經有過那樣的女主人,真的還能有人,能夠征服這座宮殿麽?


    楚妙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她想問出這些疑慮來,卻又記得洛姑姑對自己的教誨,最終還是把一切都咽迴了自己的肚子裏,迴頭迎上青萍期許的目光時,乖巧的笑了笑:“我明白了。”


    青萍很滿意楚妙的反應和迴答,轎攆繼續朝著前方而去,剛到要轉角之處時,竟然與同樣乘攆外出迴宮的慶妃撞了個正著。


    慶妃從宮道左邊而來,應當是先去了一趟金池殿,結果不太好,所以整個人透著暴躁。


    抬眼一瞧楚妙的來向,氣不打一處來,冷笑了聲便開口道:“如今當真是什麽不懂規矩的奴才都敢跟在主子身邊伺候了,本宮的轎攆在此,竟然不懂得下轎行禮拜送的規矩麽?給本宮把人扣下,今日便好好的教一教這宮裏頭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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