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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月愣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到長忠旁邊,拿眼神瞄他。


    什麽情況?


    長忠眼珠子亂轉,攤了攤手。


    不清楚啊。


    皇上的心思,怎麽猜?


    靜月收迴視線,正想往小廚房去讓多準備些的時候,薑婉是不怕死的,直接就開口道:“皇上來得突然,也沒提前差人來說,臣妾這裏的餃子。。沒準備皇上的。”


    靜月腳步頓下,驚愕的看向薑婉。


    長忠更是倒吸口氣,顫巍巍的抬起手袖擦了擦額頭上驟然驚出來的冷汗。


    這位主兒,屬實是個狠人,這些話她還真敢說。


    偌大的後宮,誰聽說過皇上來了沒東西吃的情況?禦膳房又不是沒有食材,況且這餃子還沒有開始包呢,這般明目張膽的要攆皇上走,除了從前皇後娘娘敢這麽幹以外,眼前這位主是頭一個,勇士,真正的勇士。


    哪個宮不是盼著聖駕?哪個主不是盼著侍奉?


    偏就薑婉能把祁瑛吃得死死的,迴迴都正好戳中祁瑛的點,卻又不會逾線半步,果然,聽了這話祁瑛微微皺眉,側身看她:“沒準備朕的?那即刻準備就是了,怎麽,朕想吃頓餃子還在你這裏吃不上了?”


    聽了祁瑛的話,薑婉立刻福身笑起來:“是,臣妾這就讓人去禦膳房給皇上傳話,務必給皇上送碗熱騰騰的餃子來。”


    說著就要對靜月抬手,祁瑛眉頭皺得更緊,一把拽過薑婉的手,拉得她往自己這邊踉蹌走了兩步,腳尖絆住石凳險些摔下來,還好祁瑛拽著她沒鬆手,順著手腕下意識就扶住了她的胳膊,薑婉自己也伸手撐了一下桌子,膝蓋一彎,坐下了。


    隻是別了腳,一下子疼得倒吸口氣,坐下來後便掙了一下去摸自己的腳踝,似乎扭到了。


    祁瑛動了一下想去碰她腳踝的手在空中頓了一下又收迴。


    她太容易傷著了。


    力氣稍微大些,就像是要碎了一樣。


    陽光照下來,落在薑婉的耳後和露出來的半截脖頸上,祁瑛無端就想起從前的時候,薑婉也是這樣愛吃餃子。


    不過她一般都會給自己留一碗,初登基的前兩年政務繁忙,她就會迎著暮光提著食盒來金池殿裏,看他吃完,又枕著桌邊小睡一會兒。


    祁瑛一直都不知道,那一小碗的餃子,是薑婉親手做的。


    瓊林宮的規矩是大家圍在一起包餃子,人人都動手,混在一起煮下去。


    唯有他的那一碗,每一個都是薑婉的心意,就連調料碟子,也是薑婉自己試過好幾種,選出來最合他口味的。


    那是獨屬於薑婉的味道。


    若她還在,今日晚間,他原本還應該有一碗餃子。


    他想她了,連帶著看眼前這個同樣愛吃餃子的女人,也帶了兩分無奈的緩和目光。


    “腫了沒?給朕看看。”是他總突然出手,她才老是猝不及防被傷著。


    祁瑛口氣突然柔緩下來,一旁的靜月和長忠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薑婉揉了揉便很快坐正身子,又掛起笑意來,輕聲道:“臣妾沒事。”


    明明就疼,逞強做什麽?


    祁瑛不耐的伸手去扯她的裙子:“鞋襪脫了,朕看看。”見薑婉慢騰騰的,還準備擋,又加重了語氣,“快些!”


    沒辦法,薑婉隻能脫鞋,長忠和靜月都已經背過身去,兩兩相望,眼神都很詭異,可心裏想的卻不甚相同。


    她露出腳踝給祁瑛看,倒是沒腫,剛才那一下痛過之後就已經好多了。


    確認沒事,祁瑛臉色才好看點,對自己剛才突然急切的情緒感到不適,別扭的轉過身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道:“朕在你這裏用晚膳。”


    意思很清楚了,他不吃禦膳房的餃子,就要吃她這裏的,她吃什麽,他就吃什麽。


    薑婉穿好鞋襪,聲音依舊平靜:“是,不過皇上要在臣妾這裏吃的話,便要依著臣妾的規矩才行。”


    她還有規矩?


    祁瑛饒有興趣的勾了勾唇角:“規矩?什麽規矩?”


    “皇上要和臣妾一塊兒包餃子。”薑婉笑彎了眼角,“今天想吃餃子的都要動手。”


    說完,還扭頭對長忠道:“長忠公公也一起吧。”


    長忠剛迴過身來,聽了這話險些腿一軟給薑婉跪下去。


    姑奶奶,求你了。


    饒了奴才們吧。


    跟皇上一塊兒包餃子?您不如把奴才們剁了做餃子餡兒算了。


    不過這話他也不敢說,臉上表情特別精彩,笑得比哭還難看,可憐兮兮的抬頭看祁瑛。


    誰知道祁瑛居然笑了,他不笑也罷了,他這一笑,長忠是真的站不住,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靜月也趕忙跪下身來:“皇上,敬妃娘娘並無對皇上不敬之意。。”


    唯有薑婉淺笑著望向祁瑛,依舊穩穩當當的坐著,絲毫沒有慌亂之意。


    對視片刻,祁瑛點了點頭。


    他說:“好。”


    ·


    午後的梅惜宮原該是熱鬧的。


    青梅臘梅該一邊切菜一邊調笑。


    順財順和該一邊剁肉一邊看小丫頭們花兒一樣的笑意。


    靜月該幫著擀麵,薑婉該擦拭蓋簾備用,準備清水預備著。


    可現在的梅惜宮,氣氛有些古怪。


    大家該做什麽事還是做什麽事,順財順和客氣的帶著長忠在一旁幹事。


    兩個丫頭也貼在靜月身邊瞪圓了眼睛。


    一群人隔得極遠,不敢吭聲,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時不時抬頭往祁瑛和薑婉那邊看兩眼,滿臉的震驚和困惑。


    祁瑛不會幹活。


    他這等身份,也不可能幹活。


    桌上放了好幾個蓋簾,是從廚房的大箱子邊翻出來的,灰塵多得很,方才薑婉指揮著祁瑛抖了兩個,抖得祁瑛滿頭滿身的灰,這會兒他背手站著,臉色都黑透了。


    蓋簾重新擺好,薑婉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對祁瑛笑:“小廚房水應該燒好了,皇上,咱們去端水來吧。”


    端水?


    祁瑛額上的青筋跳了兩下。


    薑婉用一種皇上親口答應總不會出爾反爾吧的眼神看著自己,祁瑛拉不下臉,扛著天子一言九鼎的架子又卸不下來,隻能鐵青著臉色,咬牙道:“帶路。”


    長忠在旁邊看著,手裏攥緊了全都是汗珠,眼見著薑婉真敢帶著皇上去小廚房端熱水,趕忙把自己手上的菜刀一扔,就要往那邊去幫忙。


    “皇上。。”長忠剛喊出聲,就被靜月帶人捂了嘴拖到旁邊摁住。


    “喊什麽?”靜月瞪他,確定長忠不會再鬧騰後才讓放開,“皇上和娘娘這不是挺好的?你這會兒湊上去,找死麽?”


    “好?你哪兒看出來挺好的?”長忠欲哭無淚,他這條命留著是不中用了,居然讓皇上去做這樣的事情,不等太後下旨,他自我了結了算了,“皇上那一身的灰你沒瞧見麽?這位新主子還想幹嘛?端了水還準備讓皇上擦那蓋簾不成?”


    不得不說,在烏鴉嘴這件事上,長忠還是頗有天分的。


    端了水盆出來後,薑婉還真就指揮著祁瑛跟她一塊擦蓋簾了。


    還嫌棄祁瑛擦得不幹淨,她每指揮一句,長忠就恨不能當場死一迴。


    祁瑛冷著臉,薑婉說一句就瞪她一眼,總覺得這女人是逮著機會來報複自己的。


    還裝著看不見自己的臉色和眼神,愣是半個台階都沒給他找,等把蓋簾都擦幹淨了,薑婉才滿意的給祁瑛倒了杯水,那神情,怎麽看都像是獎勵他乖乖聽話似的。


    不過確實渴了,祁瑛繃著臉坐下來,又拍了拍衣擺上看不見的‘灰塵’後,才接過了薑婉手裏的水杯。


    “都弄好了麽?”薑婉抿嘴笑,轉頭看了一眼靜月那邊。


    靜月應著聲,趕忙領著順財他們把一大盆和好的肉餡兒和擀好的餃子皮搬到薑婉他們這邊來。


    祁瑛喝了杯水,心情好些了,正悠閑的等著來人給他端些糕點上來,誰知道薑婉卷了卷袖子,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祁瑛遞到嘴邊的杯子又挪開一些,他側頭看一眼退了三步遠恨不能個個都跪到地上去的人,騰出根手指來晃了晃:“人手不夠?”


    薑婉搖頭。


    “那你看著朕做什麽?”祁瑛心安理得接著喝水,“都動起來吧,別杵著了,朕又不吃人。”


    他發了話,旁邊一眾人自然都趕著淨了手準備忙活。


    薑婉伸出手扯了扯祁瑛的袖子:“皇上,你也得包餃子。”


    祁瑛揚眉,四周立刻就靜下來了。


    他盯著薑婉片刻,忽然眯了眯眼:“放肆。”


    長忠腦子一嗡,扯著靜月撲通就給薑婉跪下了:“娘娘,奴才。。奴才來就是了。”


    薑婉從容的上前搓擰幹淨帕子,遞到祁瑛麵前,她很堅持,祁瑛答應了要守她的規矩,就要做到。


    他一個人高高在上,沒人陪伴,沒人同他說話,所有都對他恭敬,害怕。


    祁瑛心裏是很孤獨的,從前他們有過太多的爭執,也漸漸和彼此的心走遠。


    說好放下了,不愛了。


    可再見麵,她還是想陪陪他。


    不是以皇後薑婉的身份,而是以九仙薑婉的靈魂,讓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再體驗一迴尋常人簡單的快樂。


    他應過她很多事,大都沒能做到。


    如今這般小事若還不能。


    她就不要原諒他了。


    祁瑛原本是想動怒苛責薑婉,得寸進尺,簡直放肆至極。


    可薑婉遞帕子來盯著他的那個神情,突然就戳中了祁瑛心尖的痛。


    他還記得和薑婉最後一次爭執的時候。


    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跟他說:“臣妾失望,竟瞧不明白皇上了。”


    他讓她走。


    她就真的撒手,走了。


    到了嘴邊的那句苛責,突然止於唇齒間說不出口,祁瑛垂下眼簾用力眨了眨,眼眶有些酸澀,他。。很後悔。


    如果那個時候。。不要那麽衝動,不要讓她走,如果那時候抱住她,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


    過往不可追,他將手裏的杯子放下,真就接過了薑婉手裏的濕帕子擦幹淨了手,開口讓他們都起來,該幹什麽幹什麽。


    淨了手,祁瑛才學著薑婉,拿了張麵皮放在手心裏。


    他笨手笨腳的,肉餡兒占了大半餃子皮,瞄一眼薑婉和旁邊戰戰兢兢包餃子的一眾宮人,皺了皺眉,把手伸到薑婉跟前:“你瞧瞧。”


    薑婉抬眼看,利索的用筷子趕掉大半肉餡兒:“這麽多就夠了。”


    說完,又把自己手裏的伸到祁瑛跟前,雙手捏花一般,一瓣一瓣的褶皺收攏,一隻挺立的餃子就出現在薑婉手心裏了。


    祁瑛黑了臉,握著自己手裏的,學著薑婉的樣子合攏。


    捏了半響,他自信的往蓋簾上一放,便仰著臉等著聽薑婉誇自己。


    為了不讓自己的神情看上去過去驕傲,祁瑛還專門隻是低調的咳嗽了一聲引起薑婉的注意。


    餘光瞄見薑婉往蓋簾那邊看了,祁瑛才裝模作樣的又拿起一張麵皮來。


    薑婉看了一眼,噗嗤一聲笑出來。


    “皇上的餃子包得不錯。”薑婉昧著良心誇出來,見祁瑛挺了挺胸膛,往自己這邊湊了湊,又接著道,“這餃子漂亮得。。都開了花了。”


    雖然不懂餃子開花是個什麽意思,但想來應該是好話。


    畢竟聽了薑婉的‘好話’,長忠他們也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祁瑛也得意笑笑。


    朕,就是這麽優秀,低調低調。


    低調的祁瑛立刻就對包餃子這件事情不那麽抗拒了,他包得不快,夠得上薑婉幫他把開花的口一一合上。


    看皇上心情好轉,長忠他們也漸漸從拘謹得恨不能跪下來包餃子的氣氛裏緩和了些,倒是敢低聲說說話了。


    這頓餃子包到晚膳時分,剛好下鍋煮了便能吃。


    祁瑛期間抬手擦過額頭和鼻子,這會兒整張臉東一塊西一塊的沾了麵粉,惹得薑婉大笑,還攔著長忠不許擦了,非得要到裏屋去找了鏡子來讓祁瑛自己也看看。


    他原本還冷了臉,可盯著鏡子裏麵那個兇巴巴又滑稽的自己看了會兒,竟然也被逗笑了。


    許久沒這般開懷笑過,笑完後,祁瑛竟覺得這些天鬱結心裏麵的煩躁稍微疏解了兩分。


    洗過臉洗過手後,這下是真的等著用膳了。


    他一個人坐在桌上,薑婉神神秘秘的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幹嘛。


    驟然房裏隻剩他了,祁瑛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他站起身來往裏邊走了兩步。


    梅惜宮他還是第一次來,裏麵裝潢大多以質樸的青綠為主調,就連擺放的花瓶也大多是青花的。


    裏間一眼望去,倒是沒什麽奢靡的玉器,反倒是到處能看見厚被子和絨毯。


    身子這麽弱,讓祁瑛想起那些可憐的小東西來,冬天那麽冷,可別凍死了。


    好歹也是皇宮裏養著的,如今瞧著也有活力,不至於死了吧?


    祁瑛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明明前幾日還動不動威脅著要她性命的也是自己。


    不過很快這樣的擔憂就被端著剛出鍋的熱餃子進來的靜月她們打斷了。


    長忠也跟著進來,自己動手包的餃子香,他也餓了,這會兒倒是忘了自己方才要死要活的時候,瞧見祁瑛緊趕著上來伺候:“皇上,您坐著,餃子這就上來了,奴才可真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吃著皇上親手包的餃子,這可是龍餃啊,奴才沾了皇上的福氣,往後更加鞠躬盡瘁的伺候皇上!”


    長忠一邊拍馬屁一邊領著祁瑛迴來坐下,拿起筷子來給祁瑛率先夾了第一個餃子:“皇上您先嚐嚐。”


    祁瑛卻皺眉看著門外,問道:“敬妃呢?”


    長忠看一眼靜月,她快步上前來迴話:“迴皇上,敬妃娘娘為皇上製調料碟子去了,片刻就來,娘娘說,皇上辛苦了,請皇上先吃。”


    祁瑛是餓了,但他不樂意先吃,讓長忠放了筷子,說要等等看是什麽調料碟子,折騰這般久。


    皇上不動筷子,一群宮人就都得候著。


    好在靜月說片刻到,薑婉真就片刻便來了。


    她從門外進來,臉上還帶著笑意,看一眼都杵在門口的人,開口道:“怎麽都站著?餃子不都煮好了?你們也快去吃吧。”


    長忠輕咳一聲,接過薑婉手裏的碟子,壓低聲音道:“娘娘,這不合規矩,奴才要伺候皇上用膳的。”


    薑婉坐下來,自己身體力行的拿起筷子來給自己夾了一個餃子,親自示範自己和祁瑛都是有手的人,並不是沒人伺候就吃不了飯的。


    夾完,擺擺手讓靜月她們都散了快去吃飯。


    長忠見靜月真帶著人走了,剛想喊住她們,就聽祁瑛也開了口:“去吃吧,不用伺候了。”


    然後在長忠震驚的目光裏,祁瑛自己拿起筷子夾起了餃子。


    迴顧今天一天的經曆,每一分鍾都像是闖了鬼一樣驚悚,這會兒瞧見這一幕,長忠發現自己的承受能力得到了巨大的鍛煉,竟然隻是心肝顫了三顫,沒腿軟想往下跪了。


    屋裏隻剩他們兩人了,薑婉才推了推調料碟子:“皇上不試試麽?”


    祁瑛瞄她一眼。


    薑婉笑起來:“皇上怕我下毒?”


    “你敢?”祁瑛被她這樣狡黠的笑容激起兩分不服氣來,好像自己不吃的話真是怕了她一般。


    薑婉就這般看著他,看著祁瑛沾了沾餃子,送進了嘴裏。


    上一次這樣看著他吃東西的事,好像還在昨日。


    祁瑛臉上的表情很快就凝固了,變成了一種複雜又震驚的臉色。


    他飛快的看了薑婉一眼,放筷子的手在發抖。


    “這調料誰教你的?”他盡量克製住自己。


    他沒想到自己會在梅惜宮吃到從前薑婉送來的味道。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死死盯著眼前人的麵容。


    試圖在她臉上看到一些他希望看到的東西。


    也期盼又慌亂的害怕她接下來說出來的話。


    所以問出了這個問題,又不敢等薑婉答他,祁瑛猛的站起身來,匆忙朝著外麵大步離開了。


    長忠剛跟靜月他們在院兒裏舀了一碗熱餃子,順財順和在旁邊什麽都幫他準備好了,禦前首領太監的馬屁可不是誰上趕著想拍都能拍得上的。


    熱餃子剛吃了三個下肚,祁瑛突然從屋裏出來,嚇得長忠把嘴裏第四個餃子吐出來就擦嘴跟上。


    不知道祁瑛這是怎麽了,長忠也不敢貿然發問,皇上突然離開,東西都不吃了,靜月也是嚇得不輕,她筷子一撂便往屋裏跑,進去看見薑婉若無其事的坐著,緊張道:“娘娘,皇上他?”


    薑婉抬眸:“沒事。”


    說完,看見青梅她們,又道:“別怕。”


    此時長忠追著祁瑛快走,祁瑛腳程快,長忠小跑都跟不上,累得氣喘籲籲,到了金池殿外,祁瑛才稍微放緩一些腳步,長吸口氣。


    “皇上?”長忠跑得口幹舌燥,剛想說等等奴才,祁瑛已經撂下一句不要跟進來的話,自顧自的往後殿去了。


    長忠站在原地撐著身子喘氣,心想這事兒到底是怎麽突然變成這樣的?


    一天不都好好的麽?吃飯的當口,敬妃怎麽就能把祁瑛招惹著了?


    可想這些也沒用,祁瑛不許人跟著,孤身往後殿的書房去,一進去關上門,手還顫抖的放在門框上,眼淚就已經止不住的落下來了。


    他抬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處,那裏跳動的心髒正在被巨獸啃噬一般作痛。


    一次一次近乎相同的相似,祁瑛都可以想作是東曙的陰謀。


    可薑婉送來的餃子味道,宋玉嬌何德何能知曉,東曙何德何能知曉?!


    當真通天了不成?!


    那是味蕾的記憶,現在唇齒間縈繞迴味著的,依舊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


    剩下的,他不敢想。


    指尖的顫抖開始蔓延至全身,祁瑛不得不把自己鎖起來,鎖在沒有任何人能看見他喜怒哀樂的地方,才敢稍微表露一些自己克製不住的情緒。


    如果真的是薑婉迴來了,如果真的是她。


    祁瑛捫心自問,他連去確認的勇氣都沒有,他怯懦的逃走了,他怕自己的一句話,那縷相似的感覺就瞬間灰飛煙滅。


    他還是怕她怨他,怕她不肯原諒自己。


    就連小心翼翼的靠近,都變成了一種奢求。


    如果不戳穿彼此,或許他們還能維持現在這樣的相處。


    當然,他想的這些,依舊隻是思緒混亂的猜測,更大的可能,是這就是巧合罷了。


    長忠很久以後才敢靠近後殿的位置,他守在外麵有一段時間了,祁瑛一直都沒有打開過殿門。


    飯吃了一半不吃了,也不知道皇上餓不餓。


    後殿裏沒人奉茶,也沒來得及燒爐子,不知道皇上在裏麵渴不渴,冷不冷。


    長忠轉來轉去的想,覺得這個門還是得去敲,這一敲,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那可就說不準了。


    所以他隻能雙手合十把自己迄今為止知道的所有菩薩都拜了一遍,盼著菩薩能保佑自己。


    拜完後,長忠終於壯著膽子到門前準備敲門了,剛抬手,祁瑛就從裏麵將門拉開了,長忠差點沒收住手直接敲到祁瑛腦門上。


    這一下要是敲下去,就是如來佛祖顯靈,那也是救不了他了。


    長忠趕忙收了手,還沒開口問,祁瑛已經從門裏走了出來:“宮裏怎麽會有野貓的?”


    長忠反應過來祁瑛問的是今日在梅惜宮看見的那兩隻:“奴才這就叫人找出來打死。”


    祁瑛側臉冷冷的看了長忠一眼,長忠一激靈,不敢說話了。


    “去找,誰帶進宮來的,一並帶到朕這裏來。”祁瑛繼續吩咐,因為長忠剛才的話,怕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還專門強調,“要活的。”


    長忠趕忙應下,小跑著去辦了。


    因為是冬日,天黑得很快,一旦天黑下來,再想要逮貓便困難重重了。


    好在那兩隻貓不怕人,也沒什麽警惕性,被找到的時候還依偎在一起躺在最後的一點夕陽餘光下,大概是吃飽了,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樣。


    長忠找了個大籠子來把這兩隻貓關進去了,和兩隻貓一起到金池殿來的,還有個冷宮附近當差的侍衛,一進金池殿,遠遠便跪下了。


    祁瑛拿筆站著正寫著字,聽長忠說貓找到的,那兩隻貓兒似乎知道在說自己,還配合著喵喵叫了兩聲,顯示自己的存在。


    祁瑛抬頭看了一眼,瞧見那個跪著的侍衛,問道:“是你養的貓?”


    那侍衛頭抵在地上,盡量把聲音放平穩了迴話:“迴皇上的話,這貓不是奴才養的。”


    祁瑛手上寫字的動作沒停:“哦?不是你養的,那你為何跪在這裏?”


    長忠趕忙接話解釋:“皇上,奴才找貓的時候,瞧見他也在滿皇宮的亂竄,覺得可疑,就一並帶來了。”


    祁瑛頷首,應了一聲。


    那侍衛不知道自己該說話還是不該說話,急得不安生,好幾次想抬頭,心裏又害怕,忍住了。


    好在祁瑛沒有沉默太久,他最後一個字落下,便把手裏的筆扔了,抬起頭來:“你在宮裏亂竄,在找什麽?”


    “迴皇上,奴才。。確實也在找這兩隻貓。”侍衛老實迴答。


    “貓不是你的,你為何要找?”


    侍衛挪了挪膝蓋,稍稍抬起一些上身,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清楚一點:“皇上恕罪,奴才是冷宮的戍守侍衛,這貓是冷宮穆氏的。。她。。她在冷宮裏閑來無事,塞了些首飾給奴才,讓奴才替她尋些活物來,好給自己做個伴,也算解解悶,奴才一時糊塗,收了穆氏的東西,這才給她尋了兩隻貓兒來,可。。可近日穆氏有些病了,白日裏渾渾噩噩的,竟然忘了關上籠子,這才讓貓跑了出來,今日恰好是奴才當差,穆氏托奴才趕緊找到它們,以免貓兒發性傷了人,這東西本就是奴才帶進來的,奴才自然也怕出了什麽事,這才。。才被長忠公公當成了有疑之人,奴才知錯,奴才有罪,還請皇上責罰。”


    說完,重重磕頭下去,再不敢抬起來了。


    冷宮穆氏?祁瑛想了想,從前宮裏似乎是有這麽個人,可她是犯了什麽事關進去的,已經記不清楚了。


    不過無所謂,祁瑛並不關心這個,也沒打算責罰任何人。


    宮裏麵這樣的事情很多,每個人總要有每個人的活路,小恩小惠,無傷大雅,隻要別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來,祁瑛不願過問。


    “貓留下,你走吧。”祁瑛看一眼長忠,讓他把人送出去。


    侍衛自己都沒想到這般自己就能走了,被長忠拉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腿軟,等到了外麵,還仔細問了長忠兩邊,確定自己真能走了以後,才趕忙離開了這裏。


    長忠不知道祁瑛留著這貓要做什麽,看毛發,也不是什麽名貴品種,想必是看穆氏失勢,隨便找了兩隻貓來湊數便算了。


    “皇上,這貓要養的話,奴才給您找兩隻血統高貴的如何?”長忠走到籠子邊,說完這話,籠子裏的橘色貓突然抬起頭來喵喵叫了兩聲,似乎對長忠說的話很不讚同的樣子,逗得長忠笑起來,小聲嘀咕道,“倒是挺通人性。”


    祁瑛盯著籠子的兩隻貓看了會兒,雖然是冷宮養大的,可一隻橘色一隻灰色,倒是都圓滾滾的,生得模樣也不錯。


    他想了想,這兩隻貓也算是有福氣的,從冷宮跑出來,竟然正好就到梅惜宮去了,還被他撞見那一幕,可見有緣。


    既然有緣,便送到有緣人身邊去吧。


    “有名字麽?”


    長忠抬頭:“啊?”


    祁瑛指了指那兩隻貓,長忠反應過來,笑了笑:“冷宮裏養著的貓,奴才聽那侍衛說是沒有名字的。”


    就算有,如今到了祁瑛跟前,那都是不能有的。


    果然,聽到這話,祁瑛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便以福貴命名吧,洗幹淨了,送到梅惜宮去。”


    長忠又傻了,這剛剛不是還氣得飯都不吃了跑迴來?怎麽眨眼的功夫,又要趕著送貓去?


    皇後娘娘不在了,如今皇上的心思,可真是要猜死他這個小太監了。


    不敢多問,貓洗幹淨了,用厚棉鋪在籠子裏,外麵又蓋上一層厚棉保暖,匆匆送往梅惜宮去。


    到了薑婉跟前了,靜月還好奇的湊上去打量:“這是什麽東西啊?要你這樣慎重的送來?”


    長忠神秘兮兮的賣關子,聽靜月猜了好幾個都猜不中,這才把覆蓋著的厚棉掀開:“娘娘請看。”


    薑婉和靜月一同貓著身子去瞧。


    “娘娘!是白日裏那兩隻貓!”靜月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撩起裙擺蹲下來,洗得幹淨了,指甲也修剪過了。


    薑婉頷首:“還真是。”


    見薑婉喜歡,長忠鬆口氣,笑著道:“這是皇上專門為娘娘尋來的,還賜了名,橘色這隻叫小福子,灰色這隻叫小貴子,皇上說了,這是給娘娘送一對兒福貴雙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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