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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替自己說話的木清妍,薛成美又是感動又是心虛,還有些許他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其中。他躬身向木清妍行了一禮,“多謝師姐體諒!”


    多年未聽到這聲“師姐”,再聽時,木清妍隻覺得恍如隔世。她勉強一笑,那心中早已經結了痂的傷口卻如被撕裂般疼痛、流血不止。


    師姐,如今他們大抵也隻能是師姐弟了,昨日的繾綣愛戀,都隨著他的離去、他的無情、他的不聞不問而煙消雲散了。


    就這樣,薛殤一步三迴頭的離開了南山,被薛成美帶到了北山的蘇家莊園裏。那裏粉牆黛瓦、梨花成片、青草幽幽,當真如人間仙境一般。


    一進蘇家薛殤看花了眼睛,精致的院落、成群的婢仆、各色假山池沼……他覺得他像是到了人間仙境。


    “見過姑爺!”


    “姑爺……”


    過往的婢仆行禮問安,薛成美微點了點頭,帶著兒子繼續向裏走。


    蘇家的主廳很大,能同時容納幾十人的宴請。薛殤到的這一天,在大廳裏將蘇家的幾個成員都見了一麵。


    蘇家的二老滿臉慈祥的坐在主位,叫他過去,“過來,讓老夫看看外孫!”蘇老爺子笑得見眉不見眼。


    薛成美推了推兒子,薛殤局促不安的走向了兩位老人家,在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既忐忑又緊張的望著他們。


    “這孩子長的真俊!”蘇老夫人慈眉善目,一身錦緞華服,起身伸手撫摸了薛殤的臉頰,望著他與自己外孫相似的眉眼兒,不覺有些不忍,眼中隱隱有水光一閃即逝。


    蘇老爺子頻頻點頭,“嗯,跟我們超兒的確有五六分相似!”可再相似,這野種也不是他蘇家的血脈。老爺子掩飾的很好,絲毫真實情緒都不外露。


    說著話,蘇老爺子招唿著自己的外孫和外孫女過來,兩人都垂著頭,蔫頭耷腦的過來了,“祖父、祖母!”


    這是薛殤第一次見到他的妹妹和弟弟,妹妹十六歲,生的杏眼桃腮,身穿一身粉色衣裙如朵兒花兒似的。


    弟弟十五歲,生的皮膚白皙,麵貌與薛殤有五六分相似,身上穿了件月牙色的錦袍,襯得他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美少年一般。


    “見過大哥!”妹妹薛情恭恭敬敬的給他行了一禮。


    弟弟薛超睨了一眼薛殤,就不說話了,明顯對這個突然迴來的大哥很沒好感。


    薛殤也識趣,當做沒看到薛超的不喜。同時,他給了薛情一個大大的笑臉,抱拳一揖:“妹妹好!”逗得薛情咯咯一笑,閃身就坐到了外祖母的身邊,由著老人家將她摟在懷裏,一陣撒嬌,“祖母,人家有哥哥了,以後我就不是家裏最大的孩子了!”


    “嗯!”蘇老夫人眉眼帶笑,撫摸著薛情的頭發,滿臉俱是寵溺。


    “殤兒,這位是你母親!”薛成美將自己的妻子蘇梨落拉到了薛殤麵前。


    老實說薛殤是拒絕的,畢竟他自己有自己的親娘。他裝作不經意的偷瞄了蘇梨落一眼,隻見這女人生的杏眼桃腮、皮膚白皙水嫩,身穿一身煙霞黃色的衣衫,身段窈窕,真真是位大美人。他心中一酸,忍不住腹誹起來,“怪不得父親見異思遷,不要我和娘親了,原來這女人不僅貌美,還這麽有錢!”


    “叫人,殤兒!”薛成美一看兒子神色不愉,覺得自己的麵子受了影響,咳嗽一聲命令兒子。“叫母親!”


    薛殤叫不出口。


    “不要難為孩子了!”蘇梨落替薛殤說話。


    薛殤沒想到這女人會替他說話,心中惴惴,腦中混亂不堪。


    薛成美寵溺的握著蘇梨落的手,“你會慣壞孩子的!”


    蘇梨落但笑不語,薛超卻不幹了,直接開口懟他父親,“母親哪裏慣壞我們了,是父親被母親慣壞了才是!”這話明顯意有所指,你在外麵都有了這麽大的兒子了?究竟誰是被慣壞的那一個?


    聽了兒子的指責這薛成美臉色黑如鍋底,他還沒來得及罵兒子,那邊的蘇老爺子已經發話了,“超兒,去麵壁兩個時辰!”


    薛超一聽自己被罰了,父親卻沒事,不甘的跺了跺腳轉身就出了大廳,“麵壁就麵壁!”


    就這樣,認親不歡而散。


    蘇家什麽都好,什麽都有,穿的是錦緞華服,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香軟的床榻,蓋的是柔軟舒適的錦被。可即便這樣,薛殤依舊很想家,很想母親,很想他們的茅草屋。


    於是,來到蘇家的第十天,經過他的一再哀求,他在父親的陪同下迴了南山一趟。一進門他就撲進了木清妍的懷抱,“娘,殤兒想死娘了!”


    木清妍眼中含淚,“娘也想殤兒!”


    薛成美眼中劃過一閃即逝的愧疚,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長輩似的責怪,“都多大了,還如此粘人?也不怕被外人看了笑話!”


    外人?


    這裏從裏到外就他們三個人,哪裏來的外人?


    木清妍多日未見兒子,再見兒子時隻覺得兒子比以前白了些,胖了些,身上穿的衣衫也從過去的棉布衫變成了綾羅綢緞。她吸了吸鼻子,撫摸著兒子的臉,欣慰的笑著,“殤兒過的順遂就好!”


    “可兒子還是想娘,蘇家沒有娘!”薛殤扁著嘴,委屈巴巴的垂著頭,握著母親的手不鬆開。他怕父親又把他帶迴蘇家,在那個家裏,他是外來的,妹妹還好,見麵了客客氣氣的打個招唿。可弟弟從他進蘇家開始,就沒給過他好臉色。還有那裏的那個所謂的母親,對他麵上雖暖,他卻總覺得疏離。慈愛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他總覺得他們一個過分喜歡他這個闖入者了;另一個又過分可憐他了,總是用那種奇怪的目光看他,看的他後脊陣陣發寒。


    木清妍知道兒子想她,覺得這樣就已經夠了,她不想耽誤兒子的前途。“我兒已經築基了,蘇家是修仙世家,去蘇家比跟著母親好,有你父親在,你修煉的所需蘇家必不會虧待了你。”


    薛成美點頭,“殤兒資質極佳,將來必定有所成就!”


    用了午膳,薛成美匆匆帶薛殤迴返,薛殤一步三迴頭的望著母親,那個揮舞著手跟他說好好練功的女人,不知不覺間淚濕了眼角。


    當晚,薛成美又返迴了南山。木清妍以為薛殤出了什麽事,對薛成美一點兒沒有設防,不料等著她的卻是一把冷兵器直直沒入了心髒。她不敢置信的望著薛成美,“薛成美,你為何殺我?”


    薛成美顫抖著手拔出了匕首,半晌才驚魂未定的開口,“我不能因為你們母子而失去我經營多年的一切,不可以……”


    木清妍吐出了一口血,嗤笑著跪在了地上,“到底是我有眼無珠!”她在這裏等了薛成美十幾年,一個人帶大了他們的孩子,沒想到等到的卻是一把貫穿心髒的匕首。


    她突然笑了,“日日思君不見君,再見送妾下黃泉!薛成美,我木清妍詛咒你死在親生骨肉的手裏,永墜血海永世不得超生。”


    逝水流年夢一場,真心錯付悔斷腸!木清妍覺得自己這輩子太傻了,滿心的悔恨無處訴說,隻能帶到陰曹地府了!


    薛成美愣住了,木清妍的一口血噴到了他白色的靴麵上,染成了妖冶的紅蓮。看到木清妍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瞪著他,他第一次覺得害怕。他顫抖著身體想逃離這裏,無意中打翻了在桌子上的蠟燭,蠟燭滾落到自己腳邊,他驚恐非常的落下一行淚,從地上拾起蠟燭扔到了床鋪上,床上鋪的是褥子和稻草,點火就著。


    “師姐……別怪我,怪隻怪當年你們木家不該收留我,你不該愛上我,更不該給我生下殤兒。”他趴在屍體邊跟它說著話,“是老天可憐我讓我遇上了梨落,讓我有機會繼承蘇家偌大的家業。你們的存在嶽父已經很不高興了,我必須除了你們!”


    水火無情,火勢越來越大,燒著了床鋪又燒向了其他家具。


    薛成美被煙火嗆的咳嗽了幾聲,落荒而逃。平日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他今日做的虧心事是實打實的,他怕,怕死了。他總覺得身後有個女鬼在追他,在向他怒吼,“薛成美,你還我命來……”所以,他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般,摔了無數個跟頭,狼狽不堪的逃迴了蘇家。


    蘇梨落看著兒女睡下後,剛迴自己院子,就撞見了一身是血、狼狽不堪的薛成美,她嚇得險些驚唿出來,“夫君……”卻被薛成美用手捂了嘴,“別喊!”


    丫鬟們也都嚇住了,一個個的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薛成美望向丫鬟們,吩咐她們:“去給我準備熱水!”


    “是!”丫鬟們得了吩咐,退出了院子。


    蘇梨落扶著薛成美進了屋子,將他放到外廳的椅子上坐好,隨後才關切的問他:“你傷哪裏了?可是與人起了爭執了?”她對他丈夫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


    “哦,遇到了兩個魔族,跟他們打了一場。”薛成美撒謊。


    蘇梨落雖對他絕對的信任,卻還是皺著鼻子掩麵問了一句:“那怎麽有人血的味道!”


    “哦,沒事!”一個謊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所以,薛成美繼續圓謊,“魔族殺了幾個人,濺了我一身的血。”


    蘇梨落恍然,接著就是一陣後怕,“你呀,以後出門多帶些人,別沒得又讓我擔心!”


    “好,我記得了!”薛成美勉強一笑,隨即進了淨室去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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