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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絲縷縷的雨連接成線,自灰敗的天幕來,落在屋簷,調轉方向沿著琉璃瓦匯成一灣灣淺流,“滴答!滴答!”敲擊著屋前台階。


    白囿的春天仍舊很冷,一場雨連下三日,沒有要停的意思。


    如意客棧的大堂有一悠閑木質搖椅,扶手處一切倒刺被撫順,帶著順滑的光亮。念小嬌半躺半臥在搖椅中,本就纖細的身子因為大病一場,更顯瘦弱。她就那般看著屋外的雨,眼神渙散無焦,毫無血色的臉比天幕更加灰敗。


    手中還握著一封信,一塊令牌,一枚玉佩。那玉佩極為眼熟,中間儼然是一鳶尾花的形狀,其來源,無須多問,必是商弘生前安排,原來,他早就預料到了可能的結局,早早安排好這一切。


    真是混蛋。


    青梔自二樓房中出,手上拿著一個披風,噠噠噠地快步下樓,滿是怨懟:“姐姐大病初愈,身子弱,哪經受得住這般風雨。”


    話音未落,月白的披風已將念小嬌包裹個嚴嚴實實。


    半躺的少女終於恢複一些清明,琉璃一般的眼珠也總算有了焦慮。目光落在熬得一臉菜色的青梔臉上,忍不住皺眉言道:“生病的是我,你看上去倒是顯得比我還憔悴了。”


    念小嬌病了三日躺了三日,青梔則是操勞了三日擔憂了三日,憔悴是自然的。隻要閻王爺不收念小嬌,將她還了迴來,別說變憔悴,就算是讓青梔以命相抵,她也是願意的。一命換一命,這話青梔已經對各路大小神仙嘮叨了不下百次,就在念小嬌昏迷的三日。


    “我睡一覺就好了。”


    青梔看著念小嬌,滿是憐惜。身體的累睡一覺即好,那......心中的痛呢?會否隨著時間痊愈?


    念小嬌張了張嘴,嘴皮諾諾,似有話想問,卻不知從何說起。


    “姐姐,想問什麽?”青梔將念小嬌的領口壓了壓,讓冷風無懈可擊。


    “那些人,還好嗎?他~~想救的那些人~~”


    青梔搖了搖頭,眼眸低垂,不敢再與念小嬌直視,她不忍看到那雙眼中的神采暗淡。


    外麵的雨仍舊淅瀝,一聲低歎微不可聞。


    良久,念小嬌起身,探出略微顫抖的右手,潤白如玉。感受著冰冷雨水自指縫劃過,那濕滑冰冷,裹挾著五指的每個關節,無一幸免。


    “向宋堂主,要一個人。”念小嬌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眼中的脆弱一點點被決絕取代。


    “誰?”


    “賀不問......”


    青梔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念小嬌開始籌謀,至少不會尋死覓活了。最難熬的一關過去,至於心中的隱痛,那便交與時間吧。


    笑顏綻放在青梔臉上,彎起的眼角一片濡濕,青梔看著念小嬌的背影,執起衣袖悄無聲息地擦了擦眼角的清淚,不管她放沒放下,至少眼下,有了鬥誌:“我這便去安排。”


    賀不問來得比念小嬌預想的還要快,因為他正好在垠央暗中查探消息,兩日後便到了。那是一個極為儒雅的中年人,五十歲上下,身著灰色長袍。這裝扮,像極了念小嬌幼時,在林將軍府見到的私塾老師,頓時生出一股親切之感。


    “賀前輩可有什麽牽掛?”這是念小嬌見到賀不問之時,說的第一句話。


    賀不問有一瞬間的愣神,不過到底是活過一把歲數,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小姑娘的這句話隻是問得有些突兀罷了:“孑孑一身,伶仃一人。我這條命,是林栗將軍的,如果說有什麽牽掛,那便是將軍大仇未報,死不瞑目。”


    “那,可有查到羲皇下落?”


    “說來慚愧,雖為諜堂一首,卻是......”賀不問搖頭不止,心有不甘。


    諜堂是林栗將軍親手組建的秘密情報組織,自從林將軍去世,便暗中為森羅殿服務了。


    “賀前輩!”念小嬌突然深深一彎腰,誠摯、鄭重。


    賀不問側轉身子,臉上帶著些許尷尬,右手微微抬起:“殿主,這情理不合。有什麽事情吩咐便是,快快請起。”


    “賀前輩,接下來我想做的事情會很艱難,隨時在刀刃上行走,可是,我很需要您。希望您能夠與我攜手並進。”念小嬌說著,雙手捧出一枚玉佩,言辭灼灼,眼神矍矍。


    “這是~~”


    “這是蒼穹閣的閣主令牌,如今,商無情已逝世,他唯一的後人商弘也......”念小嬌言語至此,有些哽咽,稍作停頓,調整了心緒,方才繼續言道:“我希望您能替我接管蒼穹閣,情報收集,再也沒有比您更適合的了。”


    關於商弘與念小嬌之間的風言風語,以情報為生的賀不問早有耳聞,今日見得這令牌,那些沒有答案的風言風語算是得到了驗證。隻是蒼穹閣作為數百年屹立不倒的大陸第一諜報堂,落得群龍無首的下場,可謂唏噓。


    看著臉色變了又變的賀不問,念小嬌也極為乖張地沒有出聲,賀不問眼底的火熱騙不過念小嬌,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思慮良久,賀不問的一聲好,答得極為幹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至少剮了羲皇前,他還不願隱退。


    這是一個裏程碑,跨出這一步,念小嬌便算得上是真正與敵對勢力宣戰了,付諸於行動。因為她的支撐她的倚仗,一個個全部倒下;因為落下的爛攤子,無人收拾。唯有,讓自己立起來。


    “已然易主,蒼穹閣和閻王殿再留在垠央城,太過招搖,也太過兇險。撤出來吧,我看著這白囿城就不錯,屬於白岩國,姓淳的也管不著,再說這裏離垠央也近,方便監視那狗東西。如此一來,與森羅殿形成南北夾擊之勢,整個大陸不管是南方,還是北方,有任何風吹草動,皆可了如指掌。”


    賀不問也極為讚同念小嬌的安排,他也算是一個行動力十足之人,這邊剛剛談好,便急急告辭,準備選址紮營了。


    送走賀不問,還來不及緩上一緩的念小嬌迎來了一位故人----鍾雨。


    初見,二人對桌而坐,相視無言。有些悲憫不必言說,相互懂得。


    “念姑娘節哀~”最後鍾雨端起麵前的茶,一飲而盡,那豪邁的氣勢,仿佛喝的不是茶,而是一杯酒。就在念小嬌昏迷的那幾日,鍾雨的酒也沒少喝。


    鍾雨的一句節哀,說得念小嬌更加愣在當場。她,以什麽身份節哀?曾經,她和商弘討論過,等世間劫難了,攜手踏遍萬水千山,賞遍春花秋月,隻羨鴛鴦不羨仙。後來因商弘的“背叛”,爭執不斷,她們甚至還沒完全和解。如今,哥哥疫,念小嬌最後悔的是都還沒好好道過別,還沒好好告訴他,她心喜於他。


    鍾雨的“節哀”二字,恰到好處地撫慰了念小嬌的愧疚,也不合時宜地勾起了念小嬌的悲傷。鍾雨是商弘留存於世最親近之人,得他一句節哀,是對念小嬌與商弘關係的肯定。所有隱藏的情緒,就此決堤,念小嬌哭成一個淚人,仿佛這幾天,流盡了一輩子的淚。


    悲傷是會傳染的,惹得對麵的鍾雨也紅了眼眶,隻是男兒自有他的倔強,揚起頭顱,不讓淚落下。


    良久,念小嬌方才恢複平靜:“信~~和東西,我都收到了。”


    “姑娘見諒,本該親自送來的。可直到今日,我方才能夠跨出院門,接受這難以接受的結果。”


    “我已經安排蒼穹閣和閻王殿撤離垠央,你在白囿候著他們吧。此仇不共戴天,仙無璣狡詐,要麽一擊即成,否則不可輕舉妄動。鍾雨,現在就剩我們了,你記住了嗎?出了意外,就再無人能為他報仇雪恨了。”


    鍾雨一拳重重擊打在桌上,如意客棧的桌子不堪重負,打出老大一個窟窿,如果心中受傷的窟窿也看得見,那麽,鍾雨心中的窟窿,可大多了。自小,他帶著使命留在商弘身邊,以商弘之喜為喜,以商弘之悲為悲,是刻入骨髓的一部分了。而今,那個人,說沒便沒了。


    念小嬌的話語不是空穴來風,她了解鍾雨不會善罷甘休,也認清時局不過飛蛾撲火。


    “蟄伏的兇獸方才有勝的希望,變為一攤爛肉,橫死他鄉就晚了。鍾雨,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念小嬌伸手,握住鍾雨的手,小心避過那血淋淋的傷口。兩顆冰涼的心,誰也撫慰不了誰。可至少,她們是同一戰壕的戰友,有著同樣的不甘,同樣的目的。


    “”公子沒有瞧錯你,從今往後,唯姑娘馬首是瞻,但求一個結果。”


    沒有念小嬌的勸說,鍾雨真正的打算便是,與念小嬌做個告別,然後誓死抗爭到底。至於這場捍衛之戰,能堅持多久?實力的絕對懸殊,也許不超過十招吧,又或許葬送在其爪牙之下,連個衣袂都未曾觸及。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報仇雪恨,孤勇,成不了事,鍾雨,你要克製。他不在了,閻王府需要你獨自一人撐起來。蒼穹閣和閻王府都是商家的根基,我們要守住,商家還有唯一的血脈商錦,還有一線傳承的希望。”


    “加上集錦堂!”


    念小嬌和鍾雨迴首,青梔引進來一位少年,難得地一身白衣素稿,沒有錦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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