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到處都是劍影。


    觀主把千光殘方劍發揮到了極致。


    數以萬計的小劍,正在大肆的破壞這座城市的構造。


    護城大陣的衰弱,已經到了連普通人都能感受到的程度。


    長安城有一座大陣,這是整個長安城百姓都知道的事兒。


    但平時百姓根本感受不到這座大陣的存在,因為大陣的存在已經超過了普通人的認知。


    可現在,大陣在衰弱,百姓們也都感受到了。


    觀主進入長安城之後,百姓們就已經把自己鎖在了屋內。


    大荒任何一個人都聽過嶽驚魚的名字,長安城的百姓對這個名字更是熟悉。


    曾經他們把這個名字當成了一個笑話。


    原因也很簡單,這個名字的主人被夫子一頓暴揍,連中土都不敢涉足。


    可現在,夫子登天化月,嶽驚魚重返中土,領著神殿的大軍把大唐殺的狼狽不堪。


    神殿的大軍擊潰了書院構築的防線,觀主更是親臨長安,想要憑借一己之力毀掉這座存在了千年的大陣,毀掉這座存在了千年的古城。


    原本百姓還指望書院的先生們能阻攔他,然而事實證明,就算是書院那些強大的先生們,麵對嶽驚魚的時候,也毫無辦法。


    這座城,要破掉了。


    西市某小巷。


    一個剛剛至學的男兒,推開了自家的大門,一頭闖入了風雪之中。


    他來到了小巷的尾端,這裏有一戶人家,不過大門緊閉。


    男孩沒準備敲門,直接翻牆進去。


    院內安靜的靜,好似沒有人一般。


    但男孩兒確信家裏有人,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一間屋子門口,用肩膀把門給撞開。


    一家四口都在房間內。


    看到男孩不親自來,這家人也並未太過驚訝,因為平日裏他們兩家的關係就很近,家中孩子更是一起玩到大的。


    “莫哥哥。”家中的小女兒第一個打招唿。


    蘇莫點頭迴應,緊跟著又向長輩行禮,最後對著與他年紀一般大的男孩勾了勾手指頭。


    男孩迴頭看了一眼父母,得到許可之後就跟著蘇莫走出了房間。


    倆半大小子直接去了柴房。


    “你不在家裏好好呆著,找我幹什麽?”這家的男孩叫徐冉,個頭比蘇莫要高一些,人也更加清瘦一點,一副典型的柔弱書生的模樣。


    蘇莫說:“你感受到了嗎?”


    徐冉一頭霧水:“感受什麽?”


    “這座城。”蘇莫的語氣有些激動。


    徐冉更加茫然:“城怎麽了?”


    “長安城要破了!”蘇莫雙手抓著好朋友的肩膀:“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徐冉恍然大悟:“哦,這我知道啊,可是又能怎麽樣?”


    “我們必須得做點什麽!”蘇莫的手指用力,捏的徐冉有點痛。


    徐冉趕忙掙脫出來,“你幹什麽?弄疼我了。”


    “徐冉,你還不明白嗎?”對於好朋友的不開竅,蘇莫顯得有些氣憤:“城破了,大唐就沒了,我們就成了亡國奴。這些年來,大唐一直都是大荒最強的國家,其他國家對我們都是又恨又怕。一旦變成亡國奴,你想過我們要遭遇什麽嗎?!屠殺,一定是屠殺。到時候整座城的人都活不下去。”


    徐冉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說道:“不至於吧。”


    “什麽不至於,非常至於。”蘇莫說道:“我偷偷的打聽過,城外的聯軍早就做好了屠城的準備,隻要大陣被破掉,我們必死無疑。”


    徐冉問道:“你這都是在哪兒打聽來的?”


    “我有個遠方的堂哥,在城中當差了。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城牆上,還親手殺了很多敵軍。你知道他們用的是什麽武器嗎?火器!是一種可以噴出火焰的鐵管子,威力巨大,敵人在二十丈之內都能輕易的擊殺。聽說這種武器也是書院先生們研究出來,然後委托城中的煉器工坊製造的。可如此強大的武器,都不能攔住城外的敵人,這座城,就快要破了。”蘇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在屋子內走來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嘟囔。


    “我們一定要做點什麽,一定要。”


    徐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們能做什麽?連書院的先生都打不過,我們就更不可能了。”


    蘇莫說:“嶽驚魚在城中,他剛剛把六先生打敗了,大先生想要去救六先生,也失敗了。”


    “觀主……”聽到這個名字,徐冉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說話的聲音都打顫了。


    “打敗觀主,這座城就能守下來。”蘇莫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徐冉:“怎麽樣,敢不敢跟我去殺人。”


    “殺人?殺了觀主?”徐冉腿肚子都在打顫,“你瘋了吧蘇莫,那可是大荒最強的人,書院先生被他全部打敗,就憑我們怎麽可能殺了他。”


    蘇莫卻已經陷入了某種異常的亢奮之中,他說:“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要出手。”


    “我不懂。”徐冉說。


    “你聽說過螻蟻咬死象的故事嗎?”蘇莫說道:“觀主就是大象,我們是螻蟻,他看不起我們,但螻蟻多了就能咬死大象。”


    “故事你也當真啊。”徐冉說。


    蘇莫顯然沒什麽耐心,他在屋內找尋了一圈,找到了一把柴刀,拎起來顛了一下重量,覺得很趁手:“我反正是要去的,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來找你。你若是不敢去,我也不怪你。”


    徐冉張了張嘴,可終究還是差了點勇氣。


    蘇莫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活著,若是我死了,以後過年清明,記得給我燒點紙錢。”


    言罷,轉身離去。


    柴門剛剛打開,徐冉的父母就出現在了門口。


    “蘇莫,你要幹什麽?”


    蘇莫將柴刀藏在了身後,說:“沒什麽,我迴家。”


    “你剛才說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徐冉的爹爹說道:“把柴刀放下,迴家老老實實的呆著。外麵的戰鬥不是你這種小孩子可以參與的,你要幹胡來我就去找你爹去。”


    蘇莫硬著脖子說道:“你又不是我爹,什麽管我。”


    “你手中的柴刀是我家的。”徐冉爹大聲說。


    蘇莫哼了一聲,把柴刀扔地上,“誰惜得要一樣,讓開,我要走了。”


    “你這孩子。”徐冉爹氣得不行。


    蘇莫扭頭看了一眼徐冉,說:“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這麽膽小了,原來都是遺傳你爹的。”


    徐冉急了:“你說啥呢,憑啥看不起人。”


    蘇莫冷笑一聲,大踏步的離去。


    徐冉跺了跺腳,彎腰撿起地上的柴刀,也緊跟著衝了出去。


    徐冉的爹娘見狀,頓時嚇得魂不附體,趕忙去追自己兒子。


    可小孩子的速度實在是太快,爹媽跑到家門口,就已經看不到自己兒子的蹤影了。


    就在徐冉爹準備衝入風雪中把孩子拽迴來的時候,一把鋒利的小劍直愣愣的插在了大門上,徐冉爹嚇得麵容失色,趕忙把大門關上。


    另一邊,徐冉追上了蘇莫,把柴刀塞給了對方,擦了擦鼻涕說道:“我跟你去,你可不許說我膽子小。”


    蘇莫大喜:“不愧是我好兄弟,夠種。走,咱們去當咬死大象的螻蟻去。”


    見徐冉兩手空空,蘇莫說:“我先給你弄個兵器去。”


    徐冉點了點頭。


    蘇莫偷偷的溜迴了自己家,撿了一把鐮刀出來。


    就這樣,兩個加起來還不夠而立歲數的小孩,一個拿著柴刀一個拿著鐮刀,就這樣踏上了征途。


    他們要挑戰的對手,是這片土地上最強大的存在。


    ……


    氣海崩碎的周飛,癱坐在地上,暴雪將他掩蓋,變成了一個雪人。


    宋菲掙紮著爬到了他身邊,拍掉他身上的積雪,然後將他抱住。


    周飛渾身冰冷,抱著他就像是抱著一坨冰雕。


    “周飛,你還好嗎?”宋菲也沒有多少念力了,但她還是毫不吝惜的把僅存的念力往周飛的體內灌注。


    可氣海被迫,周飛的身體就像是一個開了大洞的麻袋,再多的念力灌注進去,都會從那個破洞逸散出去。


    宋菲的眼淚啪嗒啪嗒的掉,每一滴淚都沒有辦法落到地上,因為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極度的寒冷變成了冰。


    一顆顆眼淚凝結成的冰,砸在了周飛的身上。


    周飛其實還有意識,也能感知到身邊的一切。


    宋菲的難過,周飛感受的清清楚楚。


    然而他什麽都做不了。


    絕望的情緒就像是這漫天的風雪一般,把周飛包裹的嚴嚴實實。


    到了這一刻,周飛是真的再也不想糾纏下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逆天改命,可以憑借這座城與觀主纏鬥,甚至獲得某些優勢。


    隻要優勢足夠大,那麽大師兄與童教習就能覓得機會,給觀主致命一擊。


    但想象非常的美好,結果卻非常的慘痛。


    他再度變成了一個廢人。


    氣海乃是一個修行者最為重要的位置,氣海不通則無法成為修行者。當年還是長安第一廢材的時候,周飛的氣海就是全閉塞的狀態,若不是係統的出現,讓他獲得了另外的提升方法,周飛還會一直是那個長安第一廢材。


    後來機緣巧合之下,周飛的氣海變成了全通,境界也提升到了無矩。


    他以為自己可以驕傲的喊出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


    結果,觀主的一把劍,戳破了他所有的驕傲。


    廢材,注定還是廢材。


    上輩子翻不了身,這輩子,也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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