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小哨上班走了,容盛也沒再多呆,稍微收拾一下就迴了盛宅。


    盛柏年還在等他的解釋。


    沒成想在進家門之前,先碰到了沈桑敏,看上去應該在那兒等了很久了。


    她遠遠看到容盛就下了車,倚在那兒,等到他到了跟前兒,方才開口,“昨晚去哪兒了?”


    她聲音語氣俱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這讓容盛非常反感。她邁步到他麵前,臉色並不太好,“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她等的太久,又一夜聯係不到人,早就失去了耐性。


    容盛理了理西裝袖口的褶皺,“我好像用不著跟你交代吧。”


    沈桑敏麵上表情頓了頓,再開口又變得平和了不少,“去找那個小丫頭了?容盛,你不會以為我沒有打探到她底細的本事吧?”


    “打探到,然後呢?”他饒有興味的看著,“你敢把她怎麽樣?”


    “……”


    他這話明明是一種挑釁,卻又充滿了不屑。這令沈桑敏深覺刺眼,他原本真不是這個路子,現在看起來跟那個小丫頭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匪氣。


    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被這倆人一再的耍弄了,尤其金小哨。


    “容盛,過河拆橋啊?”


    “不然真當我要娶你?”


    “……”沈桑敏的嘴角無意識的抽了下,“可以,你可以利用我,至少有那麽一點價值。”


    嚴格來說,她確實有過那麽一絲幻想,容盛會妥協娶她。因為就如今他跟盛家的處境來說,隻有她能幫他。


    他即便性子冷淡,可絕不是一個什麽都不管不顧的人,尤其牽扯盛氏。但眼前局麵卻就是如此,他真打算什麽都不管了。


    “我勸你還是先了解一下,盛家現在到底有多岌岌可危。”


    沈桑敏說完,上車,絕塵而去。


    容盛從兜裏摸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給盛放,讓他幫著注意一下金小哨,別放她單獨行動。


    盛放多嘴問了一句,“怎麽迴事?”


    容盛遲疑了一下,還是照實跟他說:“桑敏盯上她了。”


    “……”


    掛了電話,容盛就迴了家。


    盛柏年坐在大廳正位,也是在等他迴來,他的臉色鐵青,看樣子已經非常生氣。


    容盛餘光掃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容玉蘭的影子。


    他大步流星的到了盛柏年麵前,“爸。”


    “其他的我不多說了。”盛柏年開口聲平和,卻已是十分的沉冷,“準備一下跟桑敏的婚事。”


    “……”


    容盛想到他或許會說這件事,但沒想到前後沒有任何鋪墊就這麽吐口了,顯然毫無商量的餘地。


    盛柏年皺了皺眉,抬手捂在了心髒的位置。


    容盛俯身到了桌子另一側,拿過了他的速效救心丸過來,“爸,抱歉。”按出幾粒,送到他的手裏,“盛氏的危機我來想辦法,拚了命我也會保住這份家業。”


    盛柏年臉色緩和了下,接過藥來仰頭吃了進去。


    “如果讓您和盛家因為這件事蒙羞,那麽我向您道歉。”容盛把水遞了過去。


    盛柏年喝完,壓了壓情緒,“難得桑敏那麽多年一直喜歡你,依著沈家的背景也不算委屈你。新鮮勁兒過去了,就安安穩穩的成家立業吧。”


    容盛攥了攥藥瓶,緩緩開口“從小到大哥永遠都是叛逆,放蕩不羈,他想幹什麽就什麽,想惹什麽事就惹什麽事,從來沒有絲毫顧忌,他捅再大的簍子也沒人能拿他怎樣。容沁也是,自由自在,選自己喜歡的專業,想做的事業。”他頓了頓,繼續道,“隻有我是個例外,我明明喜歡美術卻要聽您的改學金融,我不是擅長與人打交道的個性,卻要浸淫商圈兒,跟一幫生意人爾虞我詐虛頭巴腦。”


    盛柏年:……


    “你現在是在怪我?”


    “我不敢!”


    “我什麽都按照您的喜好您和我媽的安排去進行,我不敢忤逆,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因為不敢讓你們失望。我羨慕我哥,羨慕到嫉妒,嫉妒的生了恨。”


    “為什麽呀?憑什麽我就得事事順遂別人的意思?他就可以肆無忌憚。”他自嘲的笑了笑,“但我習慣了,哥讓你們生氣難過,我想那我一定不能那樣啊。我一定得做讓你們省心的孩子,原本是這樣打算,這樣做的,直到遇見金小哨……”


    “我以為可以像所有我曾經喜歡過又被迫放棄了的東西一樣……”


    盛柏年靜靜聽完了他那麽長的一段,既像自白又像是控訴的話。


    “容盛,不論是豪門還是平民,放棄和選擇都是永遠存在的。不可能你一邊享受各種榮耀財富,一邊還要有自由的權力。”他的語氣溫和,“你現在隻是要放棄一段感情,這沒什麽大不了。”


    容盛搖了搖頭,“我也以為總會把她放下的,壓抑和痛苦都是暫時的,結果並不是。”


    “我喜歡她,我愛她,在明明知道種種恩怨的情況下仍然深陷其中。”


    盛柏年:……


    “所以呢?”


    “所以……”容盛攥著藥瓶的手指鬆了鬆,然後把它放到了盛柏年的麵前,“雖然很不孝,但這件事,我絕不會妥協。”


    “……”


    他說完轉身上樓。


    再沒有去看盛柏年究竟是什麽樣的神色表情。


    —


    盛氏大廈。


    會議室裏跟炸了鍋一樣,董事們一個個急頭白臉的,一個賽一個的聲高語重,全沒了平常那些個有錢人的文明外表。


    “董事長到底幹什麽去了還不迴來?!”


    “就是的,出了那麽大的事兒不來解決,躲什麽啊?!”


    “我就不明白了,一個兇殺案他還能摻和進去,盛氏這點基業早晚都得毀在他手裏!”


    “盛老董事長和老夫人都該死不瞑目了……”


    “盛總,您倒給句痛快話啊,容盛要坐不了這把椅子,趁早走人行不行?”


    盛放神色淡淡,他手指搭在椅子把手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著,“都給我閉嘴。”


    他聲音不大,但有足夠的震懾力,會議室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了他的身上。


    “各位,容董給你們當掙錢機器的時候,怎麽一個個都那麽好脾氣呢?現在出點岔子就要摁他頭,生意做久了,良心都沒了?”


    眾人:……


    “盛總,這不是講良心的時候啊,盛氏現在的情況你也有數,你們家大業大什麽都不怕,我們一不留神就讓他拖累傾家蕩產了啊!”


    盛放看著他,咧唇笑笑,“對,不是講良心的時候,但也別太喪良心是吧?”


    “隻要盛氏穩住,什麽良心不良心的我們不關心。”


    “對,我聽說沈家千金有意要下嫁於他,這不天大的好機會?!攀上了沈家還怕什麽啊?”


    “有這好事兒?沈小姐要是肯下嫁,那真是……”


    ‘啪’盛放一手拍在了會議桌上,發出了不小的聲響,“都他媽給老子閉嘴吧!”他站起身來,掃視了著桌前眾人,“說句難聽的,你們跟盛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依靠別人沒用。”


    “而且,我弟弟要跟誰結婚娶什麽樣的人,他自己說了算,誰都不好使。”他沉了沉情緒,“最近公司確實有些動蕩,但餓不死你們。”


    眾人一片怔愣,他話雖然難聽,但無人敢反駁或理論,畢竟抱怨歸抱怨,都是氣頭的事兒,真要惹惱了誰也不好過。


    盛放的話剛落地,有人從外麵推門而入,一眾轉頭看去。


    容盛一身衣著挺括的立在那兒,鏡片後的眸光淩厲,整個會議室的氣氛倏然變得緊張靜謐。


    盛放抬腳輕踢了下椅子,走到門口,一臉‘你怎麽才來’的無奈表情。


    經過容盛麵前的時候,容盛:“謝了,哥。”


    大少爺甩了個白眼,小聲迴道:“德性。”


    然後瀟灑離去。


    容盛來的時候正好,卡在他說那一句‘我弟弟…如何如何’,從小到大的印象中,這似乎是盛放頭一次用這個稱唿,也是頭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維護他。


    他心裏說不出來的複雜感,僅在數秒種化成了一種極致的滿足感。


    被哥哥護著……


    挺好。


    容盛踱步到會議桌的正中位置坐下,他唇畔帶著一絲笑意,看上去溫和有禮,但眼神泠冽:“不好意思,我哥脾氣衝。”


    “下麵我來給大家說一下,公司近期的業務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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