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風遠道怔愣一會,不過幾秒,那雙原本忐忑的眼睛裏麵忽的蒙上一層水霧。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變得通紅的眼眶。


    怎麽又要哭了?


    何皎皎看著他這樣子,忍不住歎出一口氣。


    她側身附上,輕輕在少年臉頰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風遠道瞳孔微縮一下,唿吸明顯更加慌亂了起來,猛的拉住何皎皎的手腕。


    手指觸到門鎖。


    “哢噠”一下,原本緊鎖著的房門打開了。


    少女又輕笑著順便伸手搓了搓風遠道耳邊短短的碎發,連帶著搓紅了他耳根那點白色。


    “進屋吧。”


    “讓我看看,你留了什麽驚喜給我,好不好?”


    “其實,其實也沒什麽……”少年嘟囔著,神情染上豔色,落在他澀感強烈的臉頰上,有股額外的吸引力。


    何皎皎可不信他這句沒什麽。


    唰一下打開燈,比房間內景象先一步吸引她的卻是鼻尖那抹淡然的桂花香。


    不濃,反而特別淡。


    可以說是何皎皎這輩子聞到過最淡的桂花香。


    像是秋天早晨的一場小雨,舒適的風帶著輕飄飄的桂花香融入空氣。


    繾綣、溫柔。


    像是身後那個高挑的身影,一點一點的,在冰涼夜裏傳來些許微弱的溫度。


    房間裏擺放了許多東西,卻並不顯得淩亂。


    雨傘、手鏈、錄取通知書……除開何皎皎能認出來的東西外,還有很多何皎皎沒有印象的。


    她凝神,一件件相當認真看過去,風遠道也在後麵亦步亦趨跟著一個個介紹。


    “這個,是當時的雨傘。”


    看著粉色的傘,何皎皎失笑,“偏偏是這個。”


    她走過門口的櫃子,輕輕碰了一下這把傘,目光又凝聚到被靜靜放到櫃子上的桂發卡上來。


    單說是發卡可能不太恰當,準確來說,這是一盒發卡。


    一個木盒子將這盒發卡存放起來,數目不少,有些扭扭棒有膠痕,有些又沒有。


    記憶像是被拉進那個酸澀的時期。


    “你偷偷做了這麽多……”


    風遠道走在她身後,默默為她披上一件帶著體溫的外套。


    “那時候沒事做。”


    何皎皎不信。


    終於,她看見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紙頁略微泛黃的手稿,一個個跳動起來的音符。


    身後的身影停頓下來,像是猶豫,又像是緊張。


    “這,是我寫的第一首歌。”


    “是為你寫的。”


    何皎皎珍重地拿起這幾張稿頁,指腹撫過那上麵青澀的字跡。


    目光微頓。


    她看向書架。


    專輯、稿紙、記錄……一本本一件件。


    “這是第二首。”


    少年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傳來股熱氣。


    他主動從書架裏抽出一張稿紙,放在何皎皎手中。


    《迴來》。


    這是風遠道的第二首歌。


    也就是在這首歌開始,他的曲風開始變化。


    第一首歌,叫《桂香》。


    何皎皎察覺到少年逐漸加快的心跳,幹脆拉著他在書架前的軟墊上坐下,一本本,一張張瀏覽了過去。


    她看見了一條路。


    一條,遇見她而開始前進的路。


    纖細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撫過蒼白紙張,也像是一寸寸撫平了那些潮濕的歲月。


    風遠道寫了十首歌,每一首都在想何皎皎。


    他寫思念,寫怨懟,寫成悲。


    可他偏偏要寫何皎皎。


    寫一輩子。


    ………………


    “這是一棵桂花樹,我纏的。”


    何皎皎又看著他獻寶似的拿出一盆纏花桂花。


    細密的金線纏繞在翠綠的枝葉間,形態逼真,璀璨奪目。


    何皎皎看著他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磨出來的繭子,覺得自己找到了男朋友大晚上不睡覺的原因。


    這個可以用藝術品來稱唿的纏花工期至少得是以年單位吧?


    一點酸澀湧上鼻尖。


    “這個,是之前答應好的。”


    風遠道現在像個哆啦a夢,不知道從哪又掏出一個盒子。


    “皎皎,這是項鏈、手鏈、和耳環。”


    嬌小的桂花以簡約形態出現在首飾上,在燈光照耀下閃爍出一種純金反光。


    ……純金啊。


    何皎皎啞口無言,又有點欲哭無淚。


    “皎皎,你喜歡嗎?”


    “……我,在那時你走後,學了一點東西。”


    “你喜歡嗎?”


    風遠道的聲音有些忐忑暗啞。


    聞言,何皎皎眼眸中蕩漾出一點不可置信的神色,她抬頭,反複打量少年坦誠的神色。


    “你……”


    張嘴,又閉上。


    “…你累不累呀?”


    “風遠道,你累不累?”


    少女今天燙了點微卷發,淩亂的發絲在耳旁,一雙杏眼專注注視著風遠道,讓人看不清……


    看不清那奪目的美。


    “嗯,我累。”風遠道卸了力氣,難得像是耍賴般躺倒在何皎皎懷裏。


    “我累瘋了。”


    指尖相碰,觸電般的感覺讓氣氛驟然升溫。漸漸地,掌心相貼,十指相扣,曖昧的氣息在相握間彌漫開來。


    彼此的溫度透過肌膚,溫暖了夜的涼意。


    冰涼的觸感覆蓋上左手無名指。


    何皎皎低頭,又頭一次在風遠道臉上看見了耍賴的表情。


    他嘴上笑著,眼神裏卻透出一抹哀求,手緊緊握住何皎皎。


    一枚金色的,不大不小的桂花戒指,被風遠道戴在了少女的手上。


    “皎皎。”


    他開口:“嫁給我吧?”


    “嫁給我。”


    先前準備的一長串詞語語句,一個都沒派上用場。


    偏偏到了現在,風遠道隻能嘴笨著重複幾個字。


    他看著少女眼中綻放笑意。


    何皎皎低頭,認真的、把剩下的一枚桂花戒指戴在了風遠道手上。


    “嗯。”


    “不反悔。”


    “我嫁給你。”


    “喜歡你,遠道。”


    心髒仿佛被一下一下捆住,巨大的動蕩在胸腔裏轟鳴。


    風遠道溺入一片自己永遠也出不去,也舍不得出去的愛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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