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五一假期過去了。迴家的和沒有迴家的、有事幹的和沒事幹的都又風塵仆仆地又一次迴歸到了學校,進行著又一輪的上進與不上進、墮落與不墮落的生活。呂正波投入了轟轟烈烈的學習運動中。楊建還是時不時地留韓璐在屋內過夜,一切都如假期前一樣。要說能感覺和以往不同的那就非劉洋小如莫屬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有錢了。如果有錢,每個人的生活都會變,很多人都承認這一點,有錢可以買我們沒錢就買不到的東西,可以玩我們沒錢就不敢玩的。如果有人會說假如他有錢了也會保持沒錢時候的生活,那麽這個人肯定沒錢,至少現在沒有錢,而且有這種想法很可能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麽錢了。而且據我所知,這樣的人還沒有出世,我國的國情就是這樣的,作為中國人,沒有人有理由可以不符合中國的國情。

    到校以來的最重要的事莫過於開班會了,雖然不開也可,可是必須得開,因為這是學校規定的。

    會上,小蘇班主任強調的唯一有點兒用的就是說五一許多人都大玩了七天,這幾天心都玩野了。五一一過象征著離放假不遠了了,將要放假象征著快要考試了,快要考試象征著你們必須得好好學習了,因為你們的功課都得考上六十分。其實這些也沒用,知道這個道理的不說也知道,不知道的你說了也白說。

    臨了,小蘇老師又提起了讓人難受的要命的那個關於農民的老話題。

    “我知道……”小蘇老師說道,“我們班裏有好多同學來自農村,五一迴到家裏還得幹活。我其實一點兒也不讚成你們家長這樣的做法,那活什麽時候才能幹完?你們要是耽誤了學習那可是一輩子都補不迴來的。我上學的時候我爸媽就不讓我幹活。他們都是知識分子,他們深刻地知道時間對於一個正在求學的人是多麽重要。我考上研究生,其實也有我父母的功勞。我想假如我出身農村,別說研究生,能不能念大學還說不準哩!我就知道有一部分農民根深蒂固的一種想法就是——上學沒用。所以他們的孩子才上幾年學就不讓上了,有的孩子甚至不知道教室,不知道課堂是個什麽樣的……”

    小如老師越說越有勁,她這迴絲毫沒有注意到下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農村來的開始敲桌子砸板凳,城裏的也在小聲地嘀咕。

    “老師,我想拉屎!”劉洋忽地站了起來,頭也不迴地走了。

    “老師我也是!”楊建尾隨著也出去了。

    “我也是!”

    班裏的人走了大半,除班長和那僅有的兩個女生外不管是農村的還是城市的都出去了,為了反對這無聊透頂而又讓人生氣鬱悶的班會,他們也隻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了。小蘇老師氣得通紅的臉又開始變紫,同時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瞪大了眼睛看著班裏剩下的幾個人一時說不上話。

    “呂正波!你這個班長是怎麽當的?”小蘇老師想了想,現在也隻能拿呂正波開刀了,“這幫人是什麽意思?你趕快去,去把他們找迴來。”

    呂正波還坐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他當然也知道今天小蘇老師做的也太過分了,可是出去怎麽辦?他們會聽他的嗎?會什麽話都不說就乖乖地跟著他重新迴到教室繼續班會既往不咎嗎?答案是否定的:當然不會。呂正波雖是班長,但他也知道班長是幹什麽的,就是為老師跑腿,為同學傳達消息的。他從來沒有,也從來沒敢拿班長當過半個幹部。

    “你怎麽了?還愣著幹什麽?你班長還想不想當了?”小如老師越來越急,“快去呀!把他們都給我叫迴來。”

    呂正波站起來。他不是怕把班長撤了,當了十多年的班長他早就膩味了。他也不是懾於小蘇老師的威儀,不僅不怕,而且他生氣的時候也很想像劉洋那樣一拍桌子一甩袖子什麽事都不管了。因為他坐在這裏不動,言外之意給兄弟們的意思是他和小蘇老師穿一條褲子。但是他還是站起來了,他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出現這種場麵也隻有他來收拾了,成功不成功也隻能試試。

    呂正波出去的時候,同學們還都三個一群五個一夥地蹲坐在教學樓門口沒有離去。當人們看到呂正波的來,話題也由小蘇老師轉向了他。

    “你怎麽也出來了?大班長!”

    “正波,你告訴我真話。他們都說你和小蘇有一腿,我不信!哈哈。”

    “你是不是讓小蘇踹了,也出來了?”

    說什麽的都有,這是呂正波所料到的,一切為大局著想,他不能生氣。

    “我看大家迴去吧!有點兒意思就行了,別把事整得太大了。”呂正波開始說話了。

    “我們不像你——是大城市的!”一個農村來的尖嘴小子說。

    “劉洋!快迴去。這事也就是你惹起的,跟我迴去。”呂正波沒空理那尖嘴小子,對站在牆角吸煙的劉洋說。

    “扯他媽什麽蛋!老子農村來的,人窮誌不窮。”劉洋火了。有錢反而說起自己窮,大概是有錢人所獨有的毛病。劉洋不認識小如的時候,從來也沒聽他說過自己窮。

    “是呢,不迴去!我們都是農民,農民迴去幹什麽?你城市來的,要迴去你迴去吧。”楊建掐滅了手中的香煙,把煙屁用腳踩了又踩。

    “放他媽屁!農村來的怎麽了?城市又怎麽了?在班裏我還不是就數跟你倆走得近呢!”聽楊建說,呂正波也火了。

    劉洋丟掉煙頭,向呂正波走來,說:“我們不是衝你的。你今天也聽到了,她那叫說話嗎?連放屁都不如。”

    “我知道!”呂正波說,“我也沒說她說的對吧,我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了。鬧大了吃虧的還不是咱們啊?學校不管什麽事兒都偏袒研究生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那個和研究生打架的家夥怎麽樣了?開除了吧。跟我迴去吧,迴去給她個台階下。今天這麽一鬧我看她也以後再不敢那麽說話了。”

    呂正波針對劉洋說這話是有道理的,一來劉洋不是那種不明白事理瞎起哄的人,二來雖說劉洋在班裏什麽職位也不是,可他的人緣特別好,雖不能說振臂一唿應者雲集,可號召力完全在呂正波之上。

    劉洋不說話了,看看呂正波,低頭想了想,對大夥說:“我看大家都迴去吧!我看她以後也不敢了。再說了,不管她怎麽樣,正波還是我們的好兄弟吧。他來叫我們了,我們多少得給他的麵子吧,不要讓正波太為難。”

    “她再那樣放屁怎麽辦?”楊建問。

    “她敢!再放屁老子罷課。”劉洋吼。其實劉洋這話說的很不負責,因為即使小蘇老師不再那樣他也很少上課。不過細心的人會發現,這次劉洋所說的罷課是讓同學們一起罷。逃課和罷課是有本質區別的。

    呂正波走在前頭,劉洋緊跟著。呂正波和劉洋的狀況其實就像劉邦和韓信一樣,劉洋善於將兵,而呂正波則是統將型的。一班人稀稀拉拉默不作聲地迴到教室的時候,小蘇老師正趴在講桌上探頭和兩女生了解班裏的情況。看到人們都迴來了,小蘇老師又挺直了腰板,莊嚴肅穆地兀立在講台,儼然一副大學師者的作風。

    “剛才老師說話是有點兒不太恰當,可你們的做法說實話也太不理智了。好了,我不追究了,你們以後注意就是了。”小蘇老師這話說的很“謙虛”,相當於認錯了。

    他媽的,你不追究老子還想追究呢!劉洋心裏罵道。

    “今天班會的內容也就這些了,散會吧!”小蘇老師說,“呂正波你留一下!”

    班裏同學走完了,小蘇老師從講台了輕輕走下來,坐在呂正波前麵的排座位上,問道:“五一迴家了?還是和朋友們出去玩了?”

    “就在學校呢!哪兒也沒去。”

    “哦,在學校?在學校學習呢?那最好了,把一切時間精力投入學習再好不過了。”小蘇老師像一個老師地說道。“沒有,玩呢。”

    “學習累了也可以玩玩的,出去散散心。我挺看不起那些什麽也不玩就知道學習的人。”小蘇老師挺懂勞逸結合的。

    “我沒怎麽學習,都玩了。”呂正波倒說的是實話。

    “隻要腦子好就可以了。”小蘇老師說。

    “腦子也不好,如果好就不考這學校了。”呂正波實話實說。

    關於學習就談到這兒了,小蘇老師不知道什麽原因,臉突然變紅了,紅地就像一個小姑娘:“老實說剛才的事全靠你了,我也就是隨便那麽一說,沒想到這些人……唉,素質不夠呀。”

    “老師其實剛才不應該那麽說,他們也有他們的自尊。”呂正波覺這是一個和老師談心說實話的好機會。

    “我說錯了嗎?沒有吧!”小蘇老師這種堅持真理的精神著實很可嘉,“我聽說你和楊建劉洋他們倆走的很近,我擔心你給他們帶壞了。他們這些人特別野。”

    “老師,您其實不應該說他們是農民——他們隻是農村來的。”呂正波說完覺得這話很矛盾。

    “農村來的不是農民是什麽?”小蘇老師大學時期參加過辯論,很善於見縫插針。

    “老師,您還有別的事嗎?”呂正波想盡快結束這可怕的談話。

    “沒事,沒事。”小蘇老師說,“我請你吃個飯吧,一來謝謝你,一來我也要了解一下班裏的一些情況,咱們坐下來談談。要說今天這事多虧了你。”

    呂正波沒有想到老師會請他吃飯,這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從小到大他還沒聽說過老師也能請學生吃飯。他記得上小學初中的時候,他的父母經常請班主任吃飯以換取一個靠前些的好座位以及讓老師經常多管著他點兒,因為小孩子自控能力差,怕他走向什麽歪門斜道。

    “不,不,不用了。”呂正波很緊張。

    小蘇老師撲哧一下笑了,說道:“沒事的,把你緊張成這樣。老師以後還有事情讓你幫忙呢!以後管理班級你就是老師的左膀右臂。沒想到你一個大男生還挺靦腆的,還不如我這樣的小女生呢!咯咯!”

    呂正波懷著緊張的心情差點兒笑出聲來,他沒想到小蘇老師會把自己說成一個小女生。在呂正波的心目中老師一向是嚴肅的,一向是板著臉孔的,即使笑也隻是嘴角一咧的微笑,他從來沒有見過“咯咯”笑的老師。

    “走吧!”小蘇老師站起來,手放在呂正波的肩膀上。呂正波抬頭看了一眼小蘇老師,小蘇老師的臉紅撲撲的。

    出了校門,小蘇老師對左顧右盼的呂正波說:“我們打的走吧,八一路那兒新開一家川味的飯店很不錯,我們去那兒吧。你喜歡吃辣嗎?”

    “隨便,怎麽都行。”呂正波怕碰上同學,他看看小蘇老師,想起今天人們說他的那些話,顫了一下。

    小蘇老師叫來了出租車,並幫呂正波打開車門,自己坐到副駕駛的位置。從學校到八一路沒多遠,不到十分鍾就到了。那兒果然有一家川味飯店,比呂正波想象中的氣派多了。

    “我們隨便找個地方吃點兒就行了。”呂正波說。他原本想的是既然小蘇老師說是為了討論班級裏的事才請他吃飯的,他覺得到了買單的時候還是應該是他請老師,世上哪有老師請學生吃飯的?呂正波覺得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現在一看飯店這氣派,呂正波摸摸自己的腰包就知道自己力不從心、愛莫能助了。他不大願意來這麽“奢華”的地方。

    小蘇老師還沒來得及等他再往下想就把他連拉帶推地弄了進去,樣子調皮極了,很像一個小女生。

    裏麵人很多,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看到一對對情侶在打情罵俏。小蘇老師也覺得這環境真是太嘈雜了,喊來了老板,讓老板給他們安排了一個幽靜的雅座。

    小蘇老師點了很多菜,其中大部分都是辛辣的食物。小蘇老師這會兒很高興,給呂正波講起了她小時候的故事,說什麽她的童年是在四川度過的,所以特別喜歡吃辣椒。呂正波想,怪不得個子那麽小,原來是四川的,他想起了一句歌詞“四川丫頭麽,跟我談那麽,姑娘的個子我看不上……”小蘇老師又點了酒,呂正波急忙製止,和老師吃飯已經就很不像話了,怎麽還能喝酒?可是製止無效,小蘇老師還是點了,理由是既然坐在一起吃飯就應該像朋友一樣,酒是少不了的。

    “你別老師老師地叫我了,我其實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我還早上一年學哩。”小蘇老師說,“從現在開始沒有別人的時候你可以不叫我老師,叫我小蘇就可以了。你猜猜我多大了?”

    呂正波靦腆地比小蘇老師還要像小女生,今天一切都顛倒了,老師竟然讓他猜歲數。呂正波低著頭,他甚至不敢看小蘇老師的眼睛,慢騰騰地說:“老師,我——”

    “叫小蘇!”小蘇提醒道,“你怎麽這麽笨呢,連這個也記不住?”

    “哦,小——蘇,我猜不出來。”麵對麵地直唿老師名字這是呂正波生平第一次體驗,難免有些不習慣。

    “哈哈,猜不出來了吧!我周歲二十三,意外吧!你呢?二十二,我比你大的還不到一年呢,看不出來吧。”小蘇很得意。

    呂正波一開始想不透她怎麽知道我的年齡了,後來一想她是老師呀,學生的一切信息盡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他以前沒遇到過哪一個老師能把學生的年紀記得這麽清楚,他有些感激小蘇老師了,你可知道記住別人的年齡和記住他的姓名一樣重要,一樣讓人感動。可是那麽每個人的年齡她怎麽能記得那麽準呢?呂正波想,既然他二十三歲就已經上研究生了,那說明她肯定得有一些平常人所達不到的本領,比如過目不忘什麽的。

    菜開始上了,一大盤子的不知道什麽肉做成的菜,辣椒占去一大半容積。呂正波有些吃驚,真看不出小蘇老師還真有這個吃辣椒的嗜好。呂正波小心地夾了一塊放在嘴裏慢慢嚼起來,嗯,感覺還不錯,美味可口,辣是那種香味十足的辣,而不是辛辣。小如老師也夾了一塊放在嘴邊,說道:“怎麽樣?好吃吧。我保證你今天吃完以後就會愛上這個菜。”

    呂正波吃第二口的時候才感覺到四川美味的威力所在,還未咽下去感覺全身都是麻嗖嗖的,甚至有些找不著嘴了,隻覺得嘴裏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麽多口水,經不住往外流,肚子裏就像著火了似的。呂正波又手捧著水杯,可是那水卻因為太燙進不了嘴,他隻好把杯捧在唇邊一滴滴地舔著。

    “我們喝酒吧。”小蘇老師什麽事也沒有,到底是四川來的。

    呂正波也端起斟滿酒的酒杯,配合著小蘇老師。小蘇老師一口氣喝了多半杯,呂正波也喝了點兒,冰涼的啤酒喝到嘴裏呂正波感覺嘴裏肚子裏沒有先前那麽難受了,先是能找到嘴了,再是肚子裏的辣味被稀釋了,火氣慢慢降下來。

    呂正波算是找著了訣竅,再往後他就吃一口菜喝一口酒,雖說這也不太好受,但比起剛開始那種像生離死別似的痛苦要舒服多了。小蘇老師不怎麽吃菜,隻是喝酒,除了要招唿呂正波陪她一塊兒喝,自己也喝了不少。

    小蘇老師臉色菲紅,就像今天班會上那樣,表情不是那麽嚇人了,她呷了一口酒說:“像你這樣的男生一定有不少女孩子追吧!”

    “哪兒呀,沒有。”呂正波又開始緊張了,老師竟然和他談這樣的問題。

    “嗬嗬。還有點兒不好意思。”小蘇老師笑道。

    “老師,您多吃菜,少喝點兒酒吧。”呂正波怕小蘇老師喝多了,他想象不出一個老師在自己麵前如果喝得爛醉如泥那將是個什麽場麵,他該如何收場,而且隻在他一個人麵前。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就那麽點兒酒量?”小蘇老師有點兒不高興,“我再警告你一次,隻有咱倆你可以不叫我老師的,叫我小蘇!叫一次!”

    “哦,小蘇。”呂正波不知道小蘇老師為什麽這麽在乎他怎麽稱唿她的問題。

    桌了的酒喝完了,小蘇老師又叫來了五瓶啤酒,挨個兒啟開,一開始還是半杯半杯地喝,到後來改成了整杯整杯地灌。呂正波在一旁一個勁地勸,可是不管用,小蘇老師還在玩命似的喝個沒完沒了。

    不到半個小時,五瓶啤酒見了底,小蘇老師除了臉色變得更紅外並無大障。

    “吃好了嗎?如果沒喝好再叫幾瓶!我知道你們這兒的習慣,請人吃飯吃好沒吃好,吃飽沒吃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讓客人喝好。”小蘇老師說。

    “喝好了——也吃好了。我們該迴去了。”呂正波想趁小蘇老師清醒應該趕快得離開這裏了,要是再來上五瓶那就麻煩了。

    “真吃好了?”小蘇老師現在一點兒也沒有了老師的架子,和朋友一樣。

    “真吃好了!”

    “那我們就走吧!早點兒迴去,你明天還得上課呢。”小蘇老師沒醉。當她屁股剛離開椅子試圖往起站的時候,晃蕩一下又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正波。”小蘇老師連呂正波的姓氏都懶得叫了,“你來扶我一下,我有點兒暈。”

    呂正波繞過餐桌走到小蘇老師跟前,小蘇老師抓住他的手才勉強站起來,說道:“剛才還不覺得什麽,怎麽一往起站就腦袋發懵了呢。”

    “您是喝了不少。”呂正波說。

    從飯店出來,呂正波又叫了出租車,小蘇老師等呂正波上車後她也坐在了後排,副駕駛的位置空著。小蘇老師一上車就頭仰到座位後背睡著了,出租車晃晃蕩蕩把小蘇老師來迴甩,甩到了呂正波的肩膀上。呂正波現在也不想什麽作為老師的光輝形象了,已經喝醉的人了誰顧得了那麽多,再說今晚一直以來小蘇老師都把他當成朋友,他再不把她當成朋友那也太不夠意思了。小蘇老師雙手抱住了呂正波的胳膊,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呂正波聽不清。

    車到了學校門口,呂正波試圖叫醒小蘇老師,可無論怎麽喊、怎麽搖,小蘇老師都如同一具死屍似的,軟軟地不省人事。呂正波付了打的費,把小蘇老師拉出來已是一頭大汗。到外麵冷風一吹,小蘇老師清醒了點兒,睜開惺鬆的雙眼問:“這是哪兒啊?這麽冷。”

    “在學校——”呂正波喊。喊完四周看看,人不太多。要是在這兒遇到熟人我就死定了,他想。

    “您在哪兒住呀?”呂正波問道。

    “研究生公寓313.”

    呂正波做賊似的攙著小蘇老師去往研究生公寓。小蘇老師勾著呂正波的背,頭一直趿拉著,活像一支折了穗的高粱。

    進了研究生公寓,小蘇老師又提醒了一句:“313啊,別走別人屋裏了!”

    好不容易爬到三樓,來到313門前,小蘇老師慢慢把頭豎了起來仔細看了看房間門牌號。呂正波不知道小蘇老師為什麽這麽怕走錯房間,大概是她平時記性差,總是進錯屋吧。唉,人呀,真是搞不懂,剛才還說她過目不忘來著。

    小蘇老師把包甩給呂正波,醉熏熏地說:“鑰匙在裏麵呢,你幫我找出來。拿出鑰匙就可以了,別亂看啊!小女生的包男生可是不能隨便亂翻的喲!”小蘇老師笑了,笑得讓人琢磨不透,看上去單純的微笑露出了一份單身女性獨具的詭秘。

    呂正波幾乎沒往包裏看,憑著感覺摸出了鑰匙。打開門,呂正波把小蘇老師扶到客廳裏的沙發上,小蘇老師的頭又向在出租車裏一樣仰了起來,嘴微微張開就像抗日救國影片裏的某個愛國誌士中彈犧牲前還有一口氣時張開了嘴。呂正波環顧一周,小蘇老師的房間非常整潔,裏麵擺設很簡單,但是每樣東西都有屬於它們自己的位置,讓人感覺如果隨便挪動一下,哪怕是一寸也會顯得不協調。

    “蘇老師,您如果沒事我就迴去了。”呂正波說。

    小蘇老師嘴微微動了一下卻沒有發出聲音,像極了愛國戰士。

    “蘇老師,我要迴去了。”呂正波又說。

    突然,小蘇老師電擊了似的一躍而起,捂著嘴跑向衛生間,接著衛生間傳出“嗷嗷”的嘔吐聲。呂正波目睹了這個簡單動作的全過程,聽著小蘇老師難受的樣子,為自己幫不上任何忙而自責不已,傻傻地站在原地摳手指頭玩。

    “正波,幫我從包裏拿一塊衛生紙過來!”小蘇老師喊。

    終於有了呂正波該做的,他慌忙從包裏拿出一卷衛生紙。這迴呂正波不得已得看了包裏,其實裏麵也沒什麽神秘的東西,除了一些今天開班會老師拿出來的學院裏發下來需要傳達的空洞的文件外就是一些麵巾什麽的,還有一個小盒裝的藥。小盒上的兩個字呂正波沒細看,但他覺得其中一個字他不認識。

    呂正波撕了就像當年姑娘們的裹腳布一樣長的一條衛生紙,跑到了小蘇老師嘔吐的地點。小蘇老師腰弓著,嗓子吼的巨響,馬桶裏卻沒什麽垢物。

    “正波,幫我拍拍背!”

    在呂正波猛烈地拍背作用下,小蘇老師一個激靈終於吐了出來,一大堆辣椒等什物沉到了馬桶底部。

    “衛生紙!”

    呂正波急忙塞過去,想今天小蘇老師的的確確是喝高了,喝得連眼睛都不好使了,連就在馬桶邊放著的衛生紙都看不到,還麻煩他去翻她的包,讓他不得已看到了那小女生所謂的隱私。

    小蘇老師嘔吐完畢後轉過頭來,倆眼睛水淋淋的,好像哭過一般。呂正波也喝醉過,他也明白這時候眼睛流淚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不至於讓他理解成是因為他給小蘇老師取了衛生紙,她才激動成這樣。

    “哎喲,難受死我了。”小蘇老師邊擦淚流滿麵的臉,邊說,“你可真壞呀,看你把我整成什麽樣兒了?”

    “我……”呂正波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明白小蘇老師喝成這樣為什麽是他整的結果。

    小蘇老師洗漱幹淨了又坐迴了原位,看到呂正波站在一旁發愣,說道:“坐呀,害什麽羞?怕我吃了你?坐,就跟到了宿舍一樣。”

    呂正波沒動靜:“老師,您沒事了吧。我該迴去了!”“急什麽?”小蘇老師看看表,笑道,“你還怕迴不了宿舍?我們聊聊吧,我們還沒聊班裏的事兒呢。這才九點多。”小蘇老師真是把幽默發揮到了極限,能把九點五十分說成是九點多。其實她也沒錯,因為即使是九點五十九也是屬於九點兒多的,那既不是十點多,更不是十一點多。

    “過來,坐這兒。”小蘇老師挪了挪,給呂正波騰了個地方。

    呂正波坐下,心想今天這事實在是太奇怪了,竟然讓老師請吃了飯,而且老師還喝了個酩酊大醉,現在又要他陪她聊天。

    “哎呀,頭還是暈。都有點兒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了。”小蘇老師手指在額頭一抵,活像一個穿著衣服的“思想者”。

    “您早早休息——”呂正波不想因為他而影響了光輝的人類靈魂工程師的休息。沒想到小蘇老師未等他說下文就打斷了他:“還早呢。我有個習慣——不過十二點鍾睡不著。”

    呂正波沒有了下文,他擔心小蘇老師今天真要和他聊天到深夜。

    小蘇老師開始說話了,喋喋不休地竟然說起了她上學的事情。從穿開襠褲的幼兒園一直講到兼職班主任的研究生,而呂正波現在就像說相聲裏那個捧哏的一樣,“嗯啊”不停。慢慢地,小蘇老師說起了她在班會上的那個農民問題,她說道:“我有時候也意識到自己不應該那樣說,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了,一看見那些人,尤其那劉洋……唉,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嗯。”呂正波應道,對小蘇老師的這個事產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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