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道:“還有你伯母覺羅氏,看在你的麵子以及常寧的差當得不錯的份上,朕給了她一個二品誥命。”


    也是覺羅氏足夠有眼色,該奉承的時候也懂得彎下她那腰杆奉承,而且雖上趕著討好陵容,但卻從未求過陵容什麽事,很是懂分寸。


    因此皇帝也願意給她幾分體麵。


    除了封賞覺羅氏之外,皇帝還賞了安佳氏的第二子,也就是陵容名義上的堂兄惠陽一份差事——禦前侍衛。


    這是一份差事更是一份大好的前程。


    當然,雖是禦前侍衛,但也隻是藍翎侍衛,不過作為禦前的藍翎侍衛品級也並不低,是正六品的官職。


    陵容如今有身孕,皇帝自然要為她和肚子裏的孩子鋪路。


    畢竟陵容隻有他可以依靠,他自然免不了要多替她打算幾分。


    安佳氏一族到底不是什麽大族,雖然有不少子弟在朝中為官,還有常寧這樣頗有本事的當家人,可身居高位的也隻有一個常寧。


    作為皇子的母族到底還是太勢弱了。


    因此皇帝準備再多提拔一下安佳氏的人,常寧的第二子惠陽不過是其中一個。


    不過皇帝也不是貿然提拔的,他自然派人打探過,知曉這惠陽的資質不錯,再多好好調教曆練一番,必能擔起大任。


    因此皇帝才給他這麽一個機會。


    沒有比在禦前更快的晉升渠道了,何況皇帝本就有意提拔他,隻要他表現得還不錯,自然能夠得到快速的晉升。


    皇帝順便將準備提拔安佳惠陽的事告訴了安陵容。


    然後又道:“眼下內監應當已經去宣旨了。”


    “原本這個消息,朕預備在用午膳的時候同你說的……”


    隻是午膳的時候陵容的情緒不對勁,他光顧著安慰她去了,倒是把正事給忘了。


    安陵容聞言,臉上並無喜意,反而滿是擔憂,“陛下,實在不必為了臣妾做這些……”


    “皇上實在不必為了臣妾特地提拔安佳氏的族人,臣妾已經有皇上了,才不需要什麽強勢的母族助力。”


    皇帝神色沒變,隻是語氣淡淡道:“難不成在愛妃心目中朕是一個會因情亂智的昏君?”


    安陵容連忙道:“皇上乃是聖主明君。”


    “臣妾也相信皇上選拔公正,若真遇到美質良材,皇上不會棄之不用,也不會選用無能無用之人浪費國庫的米糧。”


    “隻是……”她說著不禁垂下眼眸。


    “皇上向來疼惜臣妾,臣妾擔心皇上會因為他們如今是臣妾的族人,難免對他們寬待幾分……”


    “何況,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皇上要提拔安佳氏一族,歸根結底是為了臣妾。說不得還有人因此在背後議論皇上……”


    安陵容說著抬起頭,望著皇帝的眼睛,滿臉認真道:“臣妾不想皇上因臣妾而被人非議,若是皇上聖名因著臣妾有半點損傷,臣妾百死莫贖。”


    “又說傻話。”皇帝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臉頰,“今日是你的生辰嘴裏也沒個忌諱。”


    “臣妾說的是認真的。”安陵容目光並不閃躲,直直地望著皇帝,“若是皇上名聲因臣妾而有損,臣妾情願去……唔……”


    安陵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皇帝捂了嘴。


    皇帝的神色冷了下來,他道:“以後不許再說這樣的話,朕不愛聽。”


    皇帝清楚這事陵容絕對做得出來。


    當初就是因為對他一片情深又怕累及他的名聲,才會那麽毅然決然地選擇跳湖自盡。


    也不知這小丫頭的心是怎麽長的,明明外表那麽柔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跑,可是性子卻是那麽果決剛烈。


    他深深地望著安陵容,“而且你答應過朕要一直陪在朕的身邊與朕白頭偕老的,如何能夠食言?”


    “難不成這些你都忘了?”


    安陵容輕輕搖頭,“臣妾沒忘。”


    而後又不禁垂下頭,聲音有些悶悶地道:“隻是在臣妾心目中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臣妾寧願不要什麽強盛的母族,寧願一直被人恥笑出身卑微,寧願被人一直拿出身羞辱,也不願皇上因為臣妾被人非議……”


    皇帝震怒,“誰給他們的膽子敢恥笑羞辱你?!”


    “是誰?”皇帝追問道:“恥笑羞辱過你的人都有誰?”


    皇帝險些要被氣昏頭,他竟不知陵容在背地裏還受過這樣的委屈。


    而且前朝後宮有誰不知他寵愛陵容,極為看重陵容,就這樣那些人還敢恥笑羞辱陵容,此舉不隻針對陵容,又何嚐不是不將他的顏麵放在眼裏?


    見皇帝震怒,一臉的風雨欲來。


    安陵容連忙安撫道:“皇上莫要動氣,都是過去的事了,其實臣妾也記不大清了。”


    “況且她們也沒有說錯。”


    安陵容輕言細語道:臣妾就是出身低微,就是窮鄉僻壤裏出來的,的確是小門小戶小家子氣,就算僥幸入選也不會招人待見,更不配得皇上眷顧……”


    怎麽會記不清,前世今生所有羞辱過她的,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容兒……”皇帝倒是冷靜下來了,隻是聽著安陵容複述那些羞辱她的話,他隻覺得心像被針紮一般刺痛。


    安陵容輕聲道:“其實這些話臣妾得寵以後就很少聽到了。”


    “如今有皇上護著,也沒人敢在臣妾說這些了……”


    說這最後一句話時,雖然安陵容極力掩飾,但是還是能夠聽出不對勁。


    她哭了。皇帝敏銳地感覺到。


    人言可畏,後宮又一向是拜高踩低的地方。


    陵容入宮時位份低,出身也不高,又不得寵,之後甚至還經曆了拜他所賜的“完璧歸趙”。


    隻怕那時對她的羞辱和恥笑都化作如同雪花般的利箭朝她射去……


    皇帝又一次覺得後悔,若是當初再對她溫柔一些,再對她多些耐心,不將對皇後的不滿遷怒於她,或許她就不必受那麽多委屈……


    皇帝心頭越是後悔,對安陵容越是心疼,也越發堅定了他要提拔安陵容母族的決心。


    安陵容受過的那些委屈,他都要一一替她討迴來!


    不是覺得她出身低,恥笑羞辱她嗎?


    他就是要大肆提拔陵容母族,使其變得強盛,成為陵容的最強勁的助力。


    不是覺得陵容出身低不配嗎?


    他就是要讓陵容淩駕在她們其餘“出身高貴”的人之上!


    不過幾息之間,皇帝心頭已經想好了要怎麽做。


    不過這些事不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安慰好陵容。


    這一迴,皇帝並沒有勸陵容別哭。


    他知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如今哭出來她的心頭能夠好受一些。


    因此他隻是輕輕將她攬入懷中,讓她能夠依偎在他懷裏哭泣,輕撫她的脊背無聲安慰她。


    而靠在皇帝懷裏的安陵容早就沒哭了,她其實壓根兒也沒有掉幾滴眼淚。


    之所以做出這麽一副姿態不過是裝可憐博取同情罷了。


    就如浣碧同甄嬛說得那樣,她的確隻會一味地裝可憐,可偏偏皇上就是喜歡地不得了。


    大抵男人都是如此,見了個可憐的女人,總是忍不住將自己當成她的“救世主”。


    連皇帝也不能免俗。


    何況他的確有足夠的權勢充當她的“救世主”。


    待陵容“哭”夠了之後,從皇帝懷裏退出來。


    皇帝望著她紅彤彤的眼睛,才道:“朕的確為了你想要提拔安佳氏一族。”


    “隻是朕也並非隨便就提拔。自然事先就調查核驗過他們的資質。”


    “若是實在不堪其用之人,朕也是不會提拔他們的。朕要提拔的都是可造之材。就如安佳惠陽,就算朕現在不提拔他,他將來也能出頭。”


    皇帝溫聲道:“憑著他的能力和他的出身,不必朕提拔他,他以後也能成為禦前侍衛。”


    “朕隻是讓他提前了些罷了。”


    好歹安佳惠陽是八旗上三旗出身,父親又是一品大員,怎麽可能當不上禦前侍衛。


    隻是皇帝被提拔進來的終究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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