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聞言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冷聲道:“朕就知道她沒安好心!”


    “從前帶累壞華妃,如今又想來帶累壞你。”果真留她不得。


    安陵容輕聲道:“臣妾並非稚子哪還能叫人帶累壞去,況且臣妾瞧著襄嬪也沒那麽大的本事,皇上未免有些太言過其詞了吧。”


    “況且她此舉也算不上什麽沒安好心,隻能算作是‘求生之舉’。”


    皇帝不悅,“什麽求生之舉,難不成朕虧待了她,還是朕的後宮是什麽龍潭虎穴,要她自己想法子謀求生機?”


    安陵容心下嘲諷道:你這後宮可不就是龍潭虎穴,這都已經折了多少人進去。


    她心中雖滿是嘲諷,但是麵上卻越發溫柔,溫聲細語地解釋道:“襄嬪跟在華妃身邊多年,早就習慣了依附別人過活。”


    “她雖有位分,可無子無寵,家世不顯,唯一的女兒又是養在別人膝下,皇上又對她心生嫌隙……她自然要替自己打算。”


    皇帝輕嗤,“你倒是同情她,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皇帝真是寧願安陵容是個記仇睚眥必報的性子,也好過她同情這個可憐那個,反而不將自己放在心上。


    安陵容輕輕搖頭,“臣妾沒有忘,也不是同情她。臣妾隻是憐惜溫宜公主。”


    “聽襄嬪說,她近來替朝瑰公主準備嫁儀,不免和朝瑰公主有過幾迴接觸,因為自己也有女兒,憐惜公主遠嫁的同時也不禁聯想到自個兒和溫宜……”


    “她道自己從前做了許多錯事惹得皇上厭棄,也擔心因此會連累到溫宜……”


    “皇上……”安陵容秀眉微蹙,眼底也滿是擔憂,她拉著皇帝的衣袖,“雖說襄嬪從前的確做了不少錯事。”


    “可她到底也是受脅迫的,您又不是不清楚年、華妃是何等強勢,她認定的事誰能勸得了?”


    華妃本就狠毒,說她是被曹琴默帶壞的,這話簡直是偏心得沒邊了。


    安陵容小心打量皇帝的神情,見她並不為所動,就知道他壓根兒不在意曹琴默是否是被脅迫的。


    或者說他壓根兒就不在意曹琴默這個人。


    她繼續道:“臣妾還聽說她在華妃手下時,華妃隻要稍有不順心就對她動輒打罵,用溫宜公主爭寵不說,還曾想用溫宜做筏子……”


    聽到這兒皇帝眉頭皺攏,冷著臉,厲聲道:“朕的女兒金枝玉葉,豈是能被人當做筏子用來爭寵的?!”


    “何況溫宜還如此年幼,她們如何能夠忍心?”


    對於自己的孩子,皇帝還是疼愛的,雖然這份疼愛淺薄到他隨時能為了大清的利益舍棄自己的孩子。


    但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受到慢待或傷害,至少這事叫他知道他絕對不會無動於衷。


    安陵容輕嗤一聲,“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會不忍心。”


    她又道:“說來,華妃想用溫宜公主做筏子,還是為了對付臣妾。”


    皇帝聞言竟完全不覺得意外,“她原本想怎麽對付你?”


    “那時恰好在圓明園,皇上也知臣妾有段時日愛吃珍珠丸子,因此菊清從內務府取了不少木薯粉來給臣妾做珍珠丸子。”


    皇帝想了想,“是有這麽迴事。”


    “木薯粉有微毒,大人吃了沒事,若是溫宜公主這樣剛滿周歲的孩子吃了,卻會損傷脾胃,引發吐奶……”


    “恰巧那段時日公主愛吃馬蹄羹,而那馬蹄粉和木薯粉又極為相似,而且臣妾宮中還有個梅清是華妃安插進來的人……”


    “梅清……”皇帝對這個人還有些印象,不過他又想到另一件事,“今日你宮裏打發出去的宮女也有個叫梅清的?”


    安陵容道:“是有個梅清。”


    說著她歎了口氣無奈道:“臣妾原本還想湊個‘梅蘭竹菊’來著,不成想倒是與這個‘梅’字犯衝。”


    “昨日才聞著梅花的香氣覺得肚子不舒服把梅花撤下,今日就發覺了個背主的梅清。”


    “皇上覺得巧不巧?”安陵容微笑著撫了撫自己的肚子,“說不定是肚子裏這個孩子有靈性,護著他額娘。”


    皇帝聞言重點卻是“肚子不舒服,可宣太醫來瞧過了?”


    安陵容忙道:“臣妾宮裏有女醫,讓女醫瞧過,並無大礙,就是突然疼了一下,一下就沒事了。”


    皇帝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安陵容並無異樣。


    然後才微微勾起嘴角,輕笑道:“如此說來,還真是孩子護著額娘,提醒你小心。”


    皇帝又道:“不過你與“梅”字犯衝,孩子也不喜歡梅花,今後長春宮還是少出現些同“梅”有關的人或物為好。”


    安陵容道:“臣妾對梅花並無不喜之意,孩子也應當是個巧合。隻是這一再背主的‘梅清’真是叫臣妾……唉……”


    “今後臣妾也歇了心思,再不湊什麽‘梅蘭竹菊’了,免得又是……”說著她又歎了口氣。


    “好了,不說這個了。臣妾還沒同皇上說後來這個木薯粉算計怎麽沒成了……”安陵容忙將話題往迴引。


    “怎麽沒成的?”皇帝道:“朕記得你後來讓人將木薯粉全做成了珍珠丸子分給後宮眾人。”


    “可是有人提醒你了?”


    見安陵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皇帝又道:“是曹琴默提醒你的?”


    “是她。”安陵容輕笑,“她讓貼身宮女音袖偷偷來提醒臣妾的,臣妾才有所防備。”


    當然不是,這個算計壓根兒不是衝她來的,而是針對甄嬛的,畢竟在華妃她們的算計裏她該折在“假孕爭寵”被揭露的時候。


    而原本針對甄嬛的“木薯粉局”在此之後。


    沒想到“假孕爭寵”沒將她扳倒,還使華妃被反將一軍。


    而在此之前曹琴默為了要迴溫宜,假意投誠說了浣碧背主的事,後頭那個還未開始實施的“木薯粉局”便作廢了。


    雖然沒成,但並不妨礙她再借此給華妃上眼藥,順便給曹琴默開脫一二。


    “臣妾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因此才逃過一劫,不然一個謀害公主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


    “這都多虧了襄嬪,臣妾雖也知她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不希望女兒受罪。可她到底幫了臣妾,因此臣妾也記得她的一份好。”


    皇帝道:“所以你才那麽幫她說話,還費心替她求得嬪位?”


    隻記恩不記仇,真是個傻姑娘。唉……


    皇帝在心裏歎了口氣,又揉了揉安陵容的臉頰,“你本就不欠她的,今後不許再想著幫她……”


    “況且你幫她的已經夠多了,今後她再有事求你,直接一口迴絕便是,或者幹脆別見她。”


    “就說是朕的命令,你身子還沒養好,不宜見外人。”


    安陵容乖順應下,“臣妾知道了。”


    “臣妾雖憐惜溫宜,也覺得襄嬪到底還有一份慈母之心,並沒有一條道走到黑,還有改過的機會。”


    “隻是她想要投靠臣妾,臣妾是不會答應她的。”


    “畢竟臣妾又不是要在宮裏和人勾心鬥角,整日想著什麽陰謀算計,所以才不需要誰的投靠呢。”


    她笑盈盈道:“臣妾有皇上就好,臣妾相信皇上定會護臣妾周全的……”


    見她一臉單純期待的模樣,皇帝又不禁想起從前的擔憂。


    後宮的陰謀算計,他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他本想教會她自保,可……


    容兒終究是心太軟了。


    當初聽他的話用假孕算計曹琴默,竟然直到如今還耿耿於懷。


    憑著她這麽心軟,再怎麽教她也無用。


    指望她學會後宮的各種手段和算計,還不如指望有人幫她。


    若是有人能夠從旁協助她,替她將一切陰謀詭計都給擋下,倒是叫他能放心幾分。


    隻是曹琴默心思深沉,容兒未必能夠掌控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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