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禮部、鴻臚寺及內務府的緊趕慢趕之下,在臘月中旬安陵容行完了封妃大典,成了上了玉牒名正言順的儷妃。


    至於華妃敬妃她們的冊封典禮自然來不及準備,隻能等到來年再行冊封禮。


    雖然安陵容前世得封“鸝妃”,但當時她有孕在身,已經顯懷了大著肚子不便參見冊封典禮,因此這還是她頭迴行妃位的冊封禮。


    不愧是位列四妃,典禮的儀式真是格外繁複。


    才寅時,安陵容便在菊清蘭清她們的伺候下起身梳洗裝扮,然後換上妃位的吉服。


    先在長春宮庭院中接封妃的聖旨,之後趕往太和殿再行真正的冊封禮。


    光是行了冊封禮還不夠,禮成之後,還得拜見太後,行的是六拜三跪三叩首的大禮。


    參見過太後之後,又由女官帶領著到皇帝的乾清宮行參拜大禮,同樣是六拜三跪三叩首。


    給皇帝行過禮,最後便該去景仁宮給皇後行禮,並聆聽皇後的訓誡,隻有聽過皇後的訓誡才算真正的禮成。


    而到皇後宮中聽訓,三跪九叩的大禮又是免不了的。


    這一通下來可把安陵容折騰地不輕,在這幾處所行的禮加起來幾乎都要趕上她幾個月來行的禮了。


    雖叩首時是跪在軟墊上的,但一直重複跪拜叩首的大禮,安陵容覺得自己的腿彎處都有些發酸了。


    這妃位果真不是好坐的。


    安陵容不禁慶幸,自己越過了嬪位的冊封典禮直接行封妃典禮,少受了一迴罪。


    今日行封妃典禮,太後和皇後竟然都沒有為難自己,甚至還都表示了不似作偽的親近之意,這叫安陵容略微有些驚訝。


    尤其是太後,安陵容本以為經過上次的事,太後再見著她總會心裏有疙瘩。


    沒想到太後對她的態度竟比之前好了不少,稱得上和藹可親。


    還將她從前得到的孝惠章皇後賞賜給她的一套赤金襄紅寶石的首飾賞給了安陵容。


    還口口聲聲誇讚安陵容賢良淑德,讓她好好侍奉皇帝,早日為皇家開枝散葉,說什麽她等著抱孫子呢。


    雖隻是些再尋常不過的話,但太後言語之間的親近之意,叫安陵容都有些招架不住。


    雖不清楚太後的心理曆程,但安陵容隱隱猜出,太後親近她是想要拉攏她,然後借她來緩和與皇帝的母子關係。


    據安陵容所知,自太後那日吐血昏厥以來,皇帝隻去瞧了她一次,最後似乎母子又不歡而散了。


    再之後,皇帝倒是時常去給太後請安,卻都是寅時太後未起的時候,皇帝也不許旁人驚擾太後,就隻在門口給太後請安,母子再沒見麵。


    太後也知道皇帝不願意見她,便囑咐了皇帝政務繁忙,不必時常去給她請安。


    此後皇帝每月隻去給太後請安兩次,母子依舊沒見著麵。


    連見都不願意見太後的麵,可見皇帝心裏對太後還是有怨言的。


    連安陵容這個旁人都能看得出來,太後這個當事人的感觸自然就更深了,母子越來越生分,再不想辦法挽迴,就挽迴不了了。


    所以也難怪太後為了緩和母子關係,竟主動親近安陵容向她示好。


    對於太後的親近安陵容自是來者不拒,不過她可沒打算幫著太後緩和和皇帝的母子關係。


    皇帝越是覺得整個後宮唯有她是向著他的才越好。


    若是讓他們母子重歸於好,日後太後又留下懿旨保皇後,那之後的事情可就麻煩了。


    重活一世她還未曾好好報複皇後呢,皇後將她當棋子擺弄當玩意兒作賤的“恩典”,她可都還沒有迴報迴去呢。


    這一世她就是要讓皇後失去她最在意的東西。


    她不是最在意自己皇後的名位嗎?就叫她眼睜睜地看著她自己失去皇後的位置。


    不是死後被抹去痕跡,而是在她活著的時候就被廢除皇後之位,讓她失去一切。


    所以安陵容絕不會再讓太後留下“烏拉那拉氏不可廢後”的遺詔動搖皇帝廢後的決心。


    隻要母子早就離心了,太後就算留下遺詔也沒什麽用了。


    至於皇後的態度為何會這麽好,略微驚訝過後,安陵容便反應過來了。


    皇後沒在她行冊封典禮時動手腳,接下來聽訓自然不可能為難她。


    畢竟皇後眼下最忌憚不再是她,而是華妃,不,應該是華貴妃才對。


    華貴妃起複來勢洶洶,甚至劍指後位,才是皇後如今的心腹大患。


    所以為了對付華貴妃,皇後自然要拉攏安陵容,拉一個打一個,借力打力,一貫是皇後的拿手好戲。


    想要拉攏人,態度自然要放好一些。


    隻是安陵容可不願意做皇後的馬前卒,替皇後對付華貴妃,她更樂意看兩個狗咬狗。


    不過,不管太後和皇後是怎麽想的,好歹沒再給安陵容的冊封典禮增添麻煩,一套封妃的典禮就這麽順順當當地完成了。


    封妃典禮雖然完了,但晚上還有為慶賀安陵容封妃的宴會。


    作為宴會主角的安陵容自然輕鬆不了,應付完眾人的敬酒和恭賀,她便累得不行了。


    宴會散時,她已經染上了醉意,連路都不大走得穩了。


    今日封妃是她的好日子,皇帝自然要留宿長春宮。


    因此在送她迴長春宮時,見她在婢女的攙扶下走路還偏偏倒到險些摔著的樣子,皇帝無奈搖搖頭,隻得親自上前攙扶她。


    許是喝醉酒了身子不受控,皇帝剛攙扶上安陵容的胳膊,便被她帶得差點一踉蹌。


    他也沒想到素日弱不禁風的一個小姑娘喝醉了之後勁兒這麽大,難怪兩個婢女都攙扶不住她。


    為免被安陵容帶來真摔個跟頭,皇帝放棄攙扶她的打算,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一下被人抱起,安陵容倒是掙紮了幾下。


    皇帝一邊抱緊她不讓她掙紮摔了,一邊對她道:“乖些,別鬧了,朕送你迴去。”


    許是聽了皇帝的話,也或許是醉意上頭,掙紮了幾下之後,便不再掙紮,乖順地靠在皇帝懷中。


    望著她乖順的模樣,皇帝勾了勾嘴角,麵容也舒展開來。


    皇帝抱著安陵容,到了步輦前先將她放上步輦坐好,皇帝正也要坐上,忽聽她說了句什麽,似是醉話,皇帝沒聽清,便沒放在心上。


    為防安陵容摔著,皇帝與她同乘一輦,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安陵容靠在皇帝的胸口,一路上她似乎都在說醉話,隻是嘟嘟囔囔地聽不清。


    到了長春宮,皇帝抱著安陵容下了步輦,安陵容頭靠在皇帝肩膀上,糊裏糊塗地喚道:“甄、珩,甄……”


    因著安陵容喝醉了吐字不清,皇帝隻聽清楚了“甄”這個字,另一個字聽著依稀像是“嬛”字。


    皇帝無奈微微側過臉對她道:“就這麽惦記著你甄姐姐,喝醉了還叫她的名字?”


    安陵容似是聽到了他的話,喚了一聲,“甄、姐姐……甄、甄、嬛……”


    這次聽清楚了甄嬛的名字,皇帝氣笑道:“小沒良心的,也不看看現在是誰在伺候你。”


    說著抱著安陵容快步跨進她的寢宮。


    進了寢殿,走到安陵容的床前,皇帝才小心翼翼地將安陵容放坐下,然後扶著她的身子道:“怎麽喝醉了隻知道叫你甄姐姐,不知道叫朕?”


    安陵容醉眼朦朧,像是沒聽清皇帝在說什麽,隻呆呆地呢喃,“姐姐、甄、甄、珩……”


    皇帝又聽她叫“甄嬛”的名字,不禁有些吃味,教她道:“不許喊別人,跟朕念‘胤、禛’。”


    安陵容呆愣愣地望著他沒反應。


    見安陵容沒反應,皇帝又道:“胤、禛。”


    隻兩個字,安陵容好似聽清了,跟著念道:“胤、禛。”


    “再叫朕一遍……”皇帝教道:“胤、禛。”


    安陵容重複道:“胤禛,胤、禛、禛、甄……”


    皇帝聽著安陵容帶著醉意念自己的名字,心情舒暢了不少。


    卻見安陵容念著念著眼淚掉了下來,越流越多。


    皇帝不明所以連忙給她擦拭眼淚,“別哭了,怎麽了這是?可是頭疼?”


    安陵容喃喃道:“甄……你為什麽不愛我、為、為什麽、要、要這麽對我……”


    皇帝依稀安陵容說的是:為什麽不愛她,為什麽這樣對她。


    皇帝以為安陵容又想起了當初完璧歸趙的事,不由一陣心疼懊惱。


    當即安撫道:“都是朕的不是,是朕不好別哭了,現在朕心裏是有你的,不會再負你了。”


    安陵容哭了好一會兒,迷迷糊糊中覺得自己的頭越發沉重。


    她迷蒙著眼,望著眼前的一片明黃,腦子混亂意識不清,腦子裏卻突然冒出“皇上”兩個字。


    於是她喚道:“皇上……”


    “朕在。”皇帝迴應她道。


    然後他又承諾道:“放心,今後朕都會陪著你。”


    邊說著邊繼續為她擦拭眼淚。


    安陵容喚了皇帝一聲後,隻覺得頭昏沉沉的,疲憊極了,她閉上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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