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將養幾天,安陵容的身子總算沒什麽大礙了。


    幸好她隻熬了幾個大夜,對身體造成的損傷還不太嚴重。


    身子好了,自然又得去給皇後請安了。


    因著封妃,她的位次又發生了變化,在皇後的右下首,她的對麵坐的是華妃,下首是敬嬪。


    誰能想她最初的位置明明是排在最末呢,一年多的時間就從從前默默無聞的答應成了如今聖寵優渥的儷妃。


    望著安陵容坐在前頭的身影,眾人都不免有些側目。


    就是這麽一個家世低微,容貌在滿是美人的後宮也算不得多出挑的人,竟到了她們都難以企及的位置。


    其中感觸最深的莫過於曹琴默和欣常在。


    她們與安陵容的家世相差不了多少,還有女兒傍身,甚至還是皇上潛邸舊人,可如今隻在常在的位分,人家卻已經是儷妃娘娘了。


    饒是欣常在再心寬,心裏也實在不好受,她沒覺得自己比儷妃差在哪兒,也很得皇上寵愛過一陣子,可為何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而曹琴默望著安陵容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


    同樣家世平庸,容貌不夠出挑,既然儷妃能做到,那她一定也能做到。總有一天她也要坐到儷妃的那個位置,甚至還要比儷妃的位置還要高。


    眾人給皇後請過安之後,皇後照例先關懷懷有身孕的沈眉莊一番。


    “惠貴人的月份越發大了,如今該有四個月了吧,本宮瞧著你都有些顯懷了。”


    皇後溫和叮囑道:“雖然你如今胎氣已經穩固,可還是得當心,尤其如今正值時疫,你可得仔細些,若你宮中奴才有什麽不妥盡管打發出去。”


    “有什麽不適定要即刻宣太醫,千萬要以皇嗣為重,不要自己一個人忍著。”


    “還有你身邊伺候的嬤嬤可還盡心,若敢不盡心你隻管來迴稟本宮。”


    沈眉莊道:“一切都好,臣妾多謝皇後娘娘關懷。”


    自從看清楚皇後的真麵目之後,每迴來給皇後請安,望著她虛偽的和善麵容,聽著她不懷好意的關懷,沈眉莊隻覺得幾欲作嘔。


    多少迴她都想直接撕開皇後虛偽的麵孔,讓所有人瞧見她內裏有多陰險惡毒。


    隻是每迴她想和皇後撕破臉,都會想起陵容說的,正是因為知道皇後的真麵目,她們才不能與皇後撕破臉。


    如今皇後還不知道她們已經知曉她是什麽樣的人,還以為她們對她依舊毫不設防,如此皇後才會用簡單的法子來對付她們,而“敵在明我在暗”,她們也好防備。


    若是和皇後撕破臉,誰知道她會用什麽應下的法子對付她們,到時候防不勝防。


    而且她們暫且不和皇後撕破臉,還可以利用皇後來對付華妃,正好借力打力。


    更何況,皇後背後還有太後,她們貿然和皇後撕破臉,也會惹得太後不悅。


    屆時要同時應付太後皇後和華妃,隻怕她們的處境會越發艱難。


    所以她們暫時還不能和皇後撕破臉。


    想到陵容的叮囑,心中有再多怨氣,沈眉莊麵上對皇後還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她溫和地笑道:“每迴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娘娘都是如此囑咐臣妾,臣妾早就將娘娘的叮囑記在心裏了。”


    皇後笑道:“你初次有孕,沒什麽經驗,又正趕上時疫,本宮難免會多擔心你腹中龍裔些。”


    “何況都說‘酸兒辣女’,本宮聽聞你自懷有身孕以來便愛食酸,說不定這胎就是個皇子,本宮也盼著你這胎能為皇上添一個皇子。”


    “屆時便是自皇上登基以來,後宮誕下的第一位皇子,這意義可是大不同的,比皇上的其他皇子來得要貴重。”


    雖然皇後這話說的好似是在誇讚,並且抬高她的孩子的身份,但沈眉莊怎麽能聽不出皇後的用心險惡。


    她刻意抬高她肚子裏的這個孩子,不過是在捧殺罷了,先說“酸兒辣女”直接將她肚子這怕是還未成型的孩子定為了“皇子”。


    又說什麽意義不同比其他皇子貴重的話,更是把她和肚子裏的架在火上烤。


    今日之後還不知要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她的肚子。


    沈眉莊強忍著怒氣對皇後道:“皇後娘娘說笑了,如今哪瞧得出臣妾肚子裏的是兒是女啊。”


    “臣妾聽聞曹常在懷著溫宜公主的時候,也愛喝酸梅湯,欣姐姐懷淑和公主時也愛吃酸甜的蜜餞,可見這‘酸兒辣女’不過是無稽之談。”


    欣常在笑道:“的確如此,嬪妾當時也愛吃酸的,照樣生下的是一位公主。”


    她輕撫著肚子淡笑道:“如今溫宜公主養在鹹福宮,臣妾日日見了喜愛得不行,隻盼著自己肚子裏是個女兒才好呢。”


    聽沈眉莊提起溫宜,曹琴默眼中閃過一抹痛意,如今她的溫宜被記在了敬嬪的名下,成了敬嬪的女兒,與她再無幹係。


    可那明明是她十月懷胎拚死生下來的孩子,是她從小小一團養到如今這麽白白胖胖的孩子。


    誰都能見著溫宜,隻她這位生母見不到!


    痛過之後,曹琴默心中湧起一股想要拚命往上爬的欲望,隻有爬上高位,她才能搶迴她的溫宜。


    華妃輕嗤一聲道:“惠貴人這話真是有趣。”


    “人人都盼著要生兒子,隻你想要生個女兒,當真是特立獨行,就是不知是心裏這麽想,還是隻嘴上這麽說說,心裏想的還是兒子?”


    “亦或是怕肚子裏真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個皇子。”她意有所指道:“擔心自己肚子裏的孩子礙了別人的眼……”


    沈眉莊道:“華妃娘娘說笑了。女兒貼心,臣妾是真想要個女兒承歡膝下。”


    她自己也是女子,怎會看不起女兒?


    對她來說,無論是兒是女,隻要是她的孩子她都疼愛,並不執著於一定要生個兒子還是女兒。


    她又道:“何況皇上對皇子公主都是一樣的疼愛,隻要是皇家的子嗣沒有不喜的,娘娘怎會說這樣的話?”


    華妃冷笑,“是嗎?”


    甄嬛接道:“自然是的,娘娘隻看皇上對兩位公主的疼愛,便知皇上是位疼愛子女的慈父,無論兒女一樣地疼愛。”


    甄嬛這話叫安陵容聽了都覺得可笑。


    皇帝對子女疼愛不假,可要說對兒女一樣地疼愛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瞧著他似乎更疼愛女兒,對兒子都是責罵和教訓。


    可從實惠上來看,兒子得到的疼愛才是更多的。


    先不提皇帝在兒子的教養上費了多少精力,單說兒子還能有機會繼承皇位,女兒卻注定要遠嫁撫蒙,他對兒女的疼愛就是不一樣的。


    哪怕他不喜的四阿哥和頑劣的五阿哥,將來爵位都是少不了的,起碼都能當個閑散富貴的王爺。


    女兒呢,哪怕是最高品級的固倫公主,再加上外嫁撫蒙得到的恩賞,其俸銀祿米也遠比不上皇子最低封爵的貝子。


    雖然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但皇帝也從未想過要更改,由此可見他對女兒的疼愛也隻是那樣。


    疼愛是有,但遠不能兒子相比。


    哪怕他對女兒表現得再疼愛,在安陵容看來不如給女兒添些福利待遇來得實在。


    沒辦法,她就是這麽一個隻重利不重情的俗人。


    聽了甄嬛的話華妃又冷笑一聲,“三阿哥不爭氣,四阿哥生母惹得皇上厭棄,五阿哥頑劣,也難怪皇上會疼愛乖巧的女兒。”


    “惠貴人這個孩子來得可真是好時候,既可能是皇上登基後的第一位皇子,意義非凡,前頭的皇子又不討皇上喜歡。”


    她涼涼道:“若惠貴人真生下一個皇子,還不知皇上會歡喜成什麽樣。”


    安陵容道:“皇上登基後的第一個皇子意義非凡,比其他皇子貴重?”


    她輕輕笑了笑,“恕臣妾孤陋寡聞,還是頭一迴聽到這樣的說法。”


    “臣妾從前隻聽說過重嫡重長和重視賢能的話,這皇上登基後,後宮誕下的第一個皇子又該怎麽算?難道皇子的排序從這個孩子開始?”


    沈眉莊接過話頭道:“是呀,非嫡非長,哪來的什麽意義不同,身份比其他皇子貴重的話。”


    “皇後娘娘和華妃娘娘抬舉,臣妾和腹中孩子可不敢領受。長幼有序,我肚子裏這個孩子無論是兒是女,都得尊敬的他兄長和姐姐們。”


    皇後笑道:“本宮不過隨口一說,倒惹得你們計較起來了,真是本宮的不是。”


    “本宮是想說皇上登基後,宮中有皇子誕生乃是喜事,代表著皇家子嗣的延綿意義非凡。”


    “因此本宮才格外重視。隻是本宮沒表述清楚,倒是叫華妃多心,也嚇著惠貴人了。”


    皇後安撫道:“惠貴人你無須想太多,好生養著你這胎吧,太後和皇上可都格外看重你這胎。”


    沈眉莊淡笑著應道:“皇後娘娘放心,臣妾不會多想。”


    皇後什麽心思她還不知道嗎,如今給她自己找補,還不忘當著這麽多人給上眼藥,顯然是容不下自己這一胎,想借別人的手來對付自己。


    至於皇後說的太後皇上看重的話,更是叫沈眉莊嗤之以鼻,太後真看重她還會故意賞賜懷十四爺時的簪子給她,害得她險些被皇上厭棄。


    反正不管皇後說什麽想要如何,她都一定要護住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孩子。


    皇後麵上滿意道:“你如此懂事甚好。”


    接下來皇後將話頭轉向別人,“敬嬪你撫養溫宜公主……”


    對於皇後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針對自己,真叫安陵容有些驚訝。


    看來如今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眉莊和她肚子裏的孩子的身上,一時顧不上自己了。


    還有華妃今日也出奇地沒有針對自己,想來幾次降位給了她教訓,她短時間內不會再犯蠢地來招惹自己。


    真好,如此一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望著皇後擺出一副慈善的模樣關懷這個關懷那個,叫安陵容覺得膩味地緊。


    她索性低著頭擺弄起自己新染的指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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