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會晉她為妃這一點倒是在安陵容的預料之中,隻是沒想到皇帝動作那麽快,直接就下旨了。


    心裏滿意皇帝辦事的效率,但她麵上卻是一副焦急的神色,“皇上,臣妾如何擔得起妃位,咳咳,臣妾所作所為擔不起皇上如此厚賞,請皇上收迴成命,咳咳。”


    因太過著急,說話還被嗆著了,咳嗽得不停。


    皇帝連忙替她順氣,“慢些,急什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把氣喘勻,安陵容又道:“臣妾當然著急了,妃位臣妾如何擔得起。”


    “臣妾入宮才滿一年,僥幸得皇上垂愛也不過幾個月,已到了一宮主位,臣妾歡喜皇上待臣妾寵愛優渥的同時,卻也不免時時覺得羞愧……覺得自己配不上皇上這份寵愛。”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夠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臣妾不求位分和賞賜,隻求能為皇上分憂,能對社稷有益。”


    “況且皇上才剛晉臣妾位分不久,連冊封禮都還未行,如皇後娘娘所言實在不宜急著再次晉封。”


    “所以……”安陵容望著皇帝誠懇道:“還請皇上收迴成命。”


    皇帝道:“聖旨已經下了兩日了,如今收迴成命,容兒是想讓朕朝令夕改嗎?”


    安陵容急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是臣妾思慮不周,請皇上降罪。”


    皇帝輕笑道:“好了,朕明白你的意思。隻是你要明白聖旨已下是絕不可能更改的。”


    “朕既下令冊封你為妃,你便擔得起這個妃位,無人敢置喙什麽。”


    “而且你不辭辛勞研製出治療時疫的藥方,不知挽救了多少人,如此利國利民的功勞,怎能擔不起一個妃位。”


    聽完皇帝的話,安陵容道:“既然旨意無法更改,那臣妾便多謝皇上隆恩。”


    她說著準備下床謝恩,卻被皇帝攔住,“不必謝恩了,以後在朕麵前不必計較這些虛禮。”


    安陵容道:“可是……”


    “你忘了朕前頭的話了?”皇帝溫和道:“朕說了以後在你麵前朕不是皇帝,隻是你的夫君。”


    安陵容搖搖頭,“臣妾不敢忘。”


    她一雙眼睛亮晶晶地望著皇帝,堅定道:“皇上這句話便勝過一切封賞,臣妾定要牢牢記在心間。”


    皇帝笑著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剛說完一會兒,安陵容臉上又浮起猶疑之色,她喃喃道:“皇上,臣妾這是在做夢嗎?”


    剛說完她又搖搖頭,“不對,臣妾做夢都不敢夢到這些,這肯定不是夢。”


    說著竟又自己個兒高興了起來,靠在皇帝懷裏,仰著臉望著他,笑盈盈道:“你現在不是皇上,隻是我的夫君胤禛。”


    她又一連喚了幾聲,“胤禛、胤禛、胤禛。”臉上的笑越發甜蜜。


    皇帝見狀不由失笑,“你真是……怎麽這般孩子氣啊。”


    聽到安陵容喊他的名字,他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奇特的感覺,拋開權勢地位,胤禛才是他。


    他感覺一顆心仿佛被浸泡在溫水中,被暖意包裹著。


    他輕撫著她的臉頰,笑道:“看來朕日後還得對你再好些,免得你再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安陵容腹誹道:還說什麽“還得對你再好些”,自己都醒來這麽久了,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怎麽不見傳個膳,隻會口頭上說說。


    又在皇帝麵前演了這麽一場戲,安陵容覺得自己都快餓過頭了。


    幸好演到這兒也差不多了。


    安陵容仰著頭小聲對皇帝道:“皇上,臣妾有些餓了,能否傳膳?”


    皇帝這才想起安陵容昏睡的這幾日,隻灌進去了些湯藥,沒用過什麽東西,如今醒來早就該餓了。


    皇帝不由自責道:真是他的失誤,竟沒考慮到這一點。


    “是該讓人傳膳。”皇帝連忙吩咐人傳膳。


    幸好剛聽說自家小主醒了,菊清便吩咐小廚房準備好膳食,一句話吩咐下去,很快宮人們便將準備好的晚膳擺在外間的桌子上。


    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子,除了專門給安陵容做的清淡好克化的食物,還有些是給皇帝準備的。


    雖然皇帝已經用過晚膳了,但因心裏惦記著安陵容一直未醒,所以晚膳也沒用多少,因此給皇帝預備一份菜品總沒錯。


    在宮人們傳膳的時候,蘭清她們也端了洗漱的器具來為安陵容梳洗。


    當然這份差事又被皇帝搶了,他親手擰幹帕子為安陵容擦洗麵容,又替安陵容梳頭。


    不得不說,他還挺有“服侍”人的天分,力道控製得也很好,沒擦疼安陵容的臉,頭發也梳得像模像樣。


    對此安陵容很滿意,雖然皇帝服侍地不比菊清蘭清她們妥帖,但願意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算很不錯了。


    足以表明在皇帝心中她的分量又增加了不少,這比幾句“甜言蜜語”要實際得多。


    因此安陵容又以一副小女兒的羞態對皇帝誇了又誇。


    一通下來二人都很滿意。


    皇帝本來還有些話想要對安陵容說,但擔心說了會影響安陵容的心情,讓她不能好好用膳,隻等著她用過晚膳後再說。


    等洗漱完坐在餐桌前,安陵容謝絕了皇帝想要親自喂她用膳的好意。


    她早就餓了,正急著用膳呢,如此多的美味佳肴久擺在麵前,她可沒有功夫再作戲給皇帝看。


    安陵容拒絕,皇帝也隻好作罷,陪著安陵容再用了一次晚膳,時不時用公筷給她布一下菜。


    安陵容喝著小廚房專門為自己熬製的茯苓粥,吃著自己麵前清淡的菜,眼巴巴地望著皇帝麵前的那些美味佳肴。


    一看就比她麵前這些沒什麽味道的食物好吃的多,那邊香氣不斷地傳進她的鼻子。


    安陵容知道自己幾日未進食,若吃油膩的東西腸胃肯定會受不了,到時候隻怕還得再養一段時間,不能吃想吃的東西,得不償失。


    因此雖然嘴饞皇帝麵前的那些食物,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喝自己的粥。


    隻是望向皇帝的目光格外哀怨。


    皇帝見她眼巴巴的樣子覺得有趣,故意道:“這道花雕雞做得不錯,嫩滑多汁鮮嫩可口,還有這蟹粉獅子頭……”


    安陵容聞言輕哼一聲,忍不住在心裏泛酸道:一把年紀了大晚上還吃得這麽油膩,也不怕脾胃受不了!


    皇帝隻是想略微逗弄一下她,倒無意將人真惹火。


    因此逗弄完便命人將麵前的菜品都撤下去,讓菊清給他呈一碗安陵容喝的茯苓粥。


    皇帝笑道:“朕陪你一起,可還滿意?”


    安陵容又輕哼一聲,道:“這本來就是皇上該做的。”


    不過不受控製勾起的嘴角和她眼底難掩的得意,卻表明了她很受用。


    皇帝麵前那些美食被撤下去,安陵容覺得自己麵前這些清淡沒有什麽味道的食物也沒那麽難以下咽了。


    尤其這茯苓粥還真好喝,這麽想著她一連喝了兩碗茯苓粥。


    在準備添第三碗的時候,卻被皇帝給製止了,“好了,食不過三,你已經用了兩碗了,這幾日沒用過什麽東西,腸胃本就脆弱,再來一碗你的腸胃肯定受不了。”


    “唉……”安陵容歎了口氣還是將碗放下。


    她委屈道:“皇上臣妾覺得自己好可憐,之前因為‘有孕’這不能吃那不能碰,後頭又因‘小產’還是如此,如今連粥都不能多喝……”


    皇帝淡淡道:“現在知道委屈了吧,若你多顧及自己的身子,何至於如此?”


    “若再有下次這麽不顧及自己的身子,朕就讓你頓頓喝白粥。”


    “哼。”安陵容不高興地輕哼一聲,然後故意嘟囔道:“前幾迴又不是臣妾想這樣的……”


    雖然嘟囔得不大聲,但還是叫皇帝聽見了。


    前幾迴的確不能怪她,甚至其中還有他的“功勞”。


    因此皇帝不自在地輕咳了兩聲,“好了好了,朕不過隨口打趣一句。等你養好身子,想吃什麽就直接吩咐小廚房給你做。”


    他又道:“隻是下迴別在這樣了,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你怕朕擔心故意掩飾自己的不適,隻會叫朕更擔心。”


    安陵容連忙道:“皇上別聽別人胡說,臣妾不是怕皇上擔心,隻是不想讓皇上見著臣妾形容狼狽憔悴不堪的樣子。”


    “臣妾希望在皇上麵前一直都是好看的樣子,才不願意皇上見著臣妾狼狽不堪的模樣,免得叫皇上見了嫌棄。”


    雖知安陵容這話也不過是說來安他的心,皇帝還是道:“你所做之事乃是為了江山社稷,為了朕,為了萬千百姓,朕怎會嫌棄。”


    “容貌不過是表象,重要的心。若是心如蛇蠍,再美也不過一張空皮囊,隻會惹人生厭。而心慈則貌美,心地善良之人,哪怕容顏不再,在朕心中也是美的。你在朕心中比誰都要美上百倍千倍。”


    安陵容竟不知皇帝這話是誇她還是貶她。


    在她看來美便是美,哪分什麽心善心惡。


    華妃囂張跋扈壞事做盡,視人命如草芥,耽誤她被誇讚“滿蒙八旗加在一起不及華妃娘娘鳳儀萬千”了嗎?


    甚至皇帝明知道華妃做了那麽多惡事,還替她開脫說她本性不壞,是受人教唆。


    若華妃隻是容貌尋常,皇帝還會這麽替她開脫嗎?


    自然是不會的。


    連能得他垂憐的自己也得先有副能惹人憐愛的容貌,才能滿足皇帝被人崇拜愛慕的心理。


    不然真貌若無鹽,皇帝豈會多瞧自己一眼。


    心中不讚同,安陵容麵上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臣妾不過略盡自己的一份心力,哪擔得起皇上如此稱讚。”


    皇帝道:“若你都擔不起,那這世上便再沒人擔得起……”


    心慈則貌美這話除了陵容,便隻有純元擔得起,隻可惜純元不在了,不然她與陵容一樣良善的性子,定然能成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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